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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的溫柔刀》第五十八章 後來(一)
  第五十八章 後來(一)

  新秋玉露寒, 風帶起涼意。

  寧寧小娘子蹦蹦跳跳地從屋裡奔出,目標明確一路加速,直至撞進剛下馬的裴昱懷裡。

  被她驚到的馬匹發出噅兒噅兒的嘶鳴聲, 雙眼圓睜, 鼻孔也不甘示弱地噴氣, 寧寧被噴個正著, 打了個激靈, 就連那聲歡快的“爹爹”都走了音。

  裴昱揉揉她腦袋,敞開氅衣把她圈進來抱入懷中。

  輕輕掂量, 半年不見小家夥又長大了點。

  “別怕, 它很溫馴。”

  寧寧直搖頭, 表示自己完全沒在怕的,從氅衣裡掙開,大膽上前摸了摸頎長有力的馬腿, 回過頭興奮喊道:“爹爹教我騎馬吧!”

  裴昱啞然失笑, 女兒生得皎皎如玉,安靜坐著時誰見了都說是個乖順嫻雅的小娘子。

  但往往坐不住,田野、草地、溪流,寧寧喜愛一切寬廣無際的地方, 為數不多幾次帶她出去玩,她都像撒歡的小馬駒, 這樣自由的天性,是該配以嫻熟騎術。

  “嗯。”裴昱握著改到一半的馬鐙,騰不出手,也朝她看。

  兩人目光相觸,他卻一言不發,隻仰著臉,往她手心裡蹭,任手指如作畫般慢慢撫過木芙蓉的粉白花瓣,再描摹他的眉眼、鼻梁、臉頰,最後落於唇上,指腹輕按在唇角,雙方的體溫差瞬間完成了交融。

  “寧寧腳小,尋常馬鐙不適合她,很容易整隻腳穿過去,不安全,在一側焊上幾條遮擋就行。”

  這一看就是端水端慣了的,傅筠無奈地捏捏女兒的臉,“去,幫我把藥箱放了。”

  裴昱一本正經答著,身體卻早已貼上傅筠玲瓏的曲線,低頭埋在頸窩,嗅著淡淡藥香,似黏人的大犬。

  “好~”

  這季節冷熱交替,用溫水洗手怪舒服的,傅筠輕輕喟歎了聲,問起馬鐙要怎麽改。

  裴昱烏眸亮得很,一點兒也沒有遠途跋涉的疲憊,目光攫著傅筠,鼓勵她更深入地探索下去。

  “腿麻,娘子扶我。”

  在這光天化日下裴昱坦然啟唇,含住那截手指,用比唇角更熱的口腔包裹,犬牙輕輕咬著。

  傅筠啐了聲,拖油瓶似的把他拽起來,手上因此弄髒,兩人泡在一個水盆裡清洗。

  半年過去,裴昱終於長了些肉,這樣摸著手感很不錯。見他耳邊簪有一枝木芙蓉,淡粉的顏色清雅卓絕,好看是好看,但不像他的風格,傅筠莞爾:“寧寧的傑作?”

  喊著喊著表情越發誇張,驕傲得像是她自己燉的。

  “寧寧!”

  “爹爹燉了蓮藕排骨湯,好香好香,阿娘聞到了嗎?”

  捏完小的,再捏大的。

  傅筠一把提溜後領將她拎起來, 這小家夥四肢纖長但骨骼不輕, 再大點怕是沒法拎小豬了, “湊得太近,火都要燎著你頭髮了。”

  傅筠回了女兒一聲,緊接著清晰捕捉到裴昱眼中乍起的情緒,她不動聲色地抽手,裴昱卻一把將之握住,馬鐙也當啷一聲掉落在地。

  於是傅筠回家時見到的場景就是一大一小倆人蹲在院子裡。

  “阿娘阿娘, 爹爹在給我改馬鐙,爹爹好厲害!”寧寧順勢撲到傅筠懷裡,誇完爹爹還要捏起小拳頭給阿娘捶捶肩,嘴巴可甜:“阿娘忙一天辛苦了,阿娘也厲害!”

  纏綿氛圍很快被一聲“阿娘”打破。不知疲倦的小馬駒放好藥箱後站在屋門口朝這邊大力揮手。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側,傅筠癢得偏了下頭,鼻尖恰好撞在裴昱耳廓。裴昱微微側頭,就著這個動作與她鼻尖碰鼻尖,額頭抵額頭,開口時嗓音沙沙的:“想你了。”

  他沒有閉眼,而是深深望著她,臉上是洗過的,帶著幾分清涼水汽,卻很快被微促的呼吸烘熱。

  總以為遠香近臭,兩人聚少離多可以保持新鮮感,但裴昱顯然高估了自己的耐力,無論親近多少次,無論分別多久,他永遠癡迷傅筠。

  說不上癡迷的是身體,還是別的什麽,他只知道傅筠於他而言就如同吊著一口氣的參湯。

  就像現在,僅僅皮膚相貼,旁的什麽都沒做,可因為對方是傅筠,他整個人無比興奮,雜念清除,眼中只有她,渴望擁有她,仿佛把她嵌入自己體內合二為一,才算填補了心口空缺,才會迎來強烈滿足感。

  對於情志病所帶來的偏執、佔有,裴昱很警惕,但誰說天下的愛千篇一律?他這個人就是離不開傅筠。

  “不行。”

  出乎意料,傅筠格外理智,掌根抵著裴昱的額,一寸一寸推遠,眼神有點玩味又有點忍俊不禁,對視幾息後,她看著他默默垂下的眉眼笑出了聲。

  “不是煲湯了麽?我還沒嘗。”

  這是一道荊湖北路特色湯羹,用料簡單,骨湯香濃,蓮藕粉糯,裴昱入鄉隨俗,口味皆隨傅筠。

  當地特色菜是慢慢學來討傅筠歡欣的,歸家後更是沐浴更衣,梳理得清清靜靜等待她的垂憐,頗有點“為悅己者容”的意思。

  可是一連被拒絕了三次,裴昱難免生出些怨氣。

  八歲生辰馬上就要到的寧寧已經進入人憎狗嫌的階段,吃完飯見馬鐙改好了,非要上馬試試。

  等小家夥累得眼皮都睜不開時,裴昱以為總算能跟傅筠獨處,拋下對女兒僅存的一絲愧疚,轉眼就把她抱到床上,塞個布老虎在枕邊,幔帳一拉,轉身就要走。

  寧寧卻呢喃著要阿娘陪。

  傅筠恰好來檢查女兒有沒有睡前刷牙漱口,聽見這小小聲的呢喃,心都軟化了,眼神示意裴昱把牙具取來。

  於是,小別勝新婚的夜晚,兩人一坐一蹲,伺候半夢半醒的寧寧刷牙。

  小小娘子雙眸緊閉,長睫輕搭,靠在阿娘懷裡之時瘋跑的小馬駒瞬間變成了溫馴的貓咪。她興許夢見什麽好玩的,唇角笑渦旋即展開,咂咂小嘴,軟乎乎的臉蛋又蹭了蹭傅筠胸口,一臉愜意。

  燭光淡暈延展到母女倆臉上、身上,鋪就難得的溫馨,裴昱無奈淡笑,摸摸女兒腦袋。

  自己在小筠心裡的優先級並非最高,但如果排在他前面的是寧寧,那也……勉強可以接受。

  好不容易將寧寧料理好,傅筠在自己床上躺下時明顯感覺身後有什麽東西抵著她。

  傅筠佯裝未覺,打了個哈欠跟他講起日間遇到的病患。
    無論是苜蓿根冒充土黃芪還是廣膠摻上蕎面,熬煮之後冒充阿膠,對傅筠來說都是頂有意義的話題,打算在以後的手冊上多加些圖畫教大家分辨,免得誤入歧途,人財兩空。

  裴昱積極回應,主動幫她分析,先前修書時他也幫了不少忙,自己也研讀了幾十卷醫書,在這時候頗能對得上話。

  只是,那東西悄然間漲大了幾分,熱滾滾的,略嚴肅的討論氛圍頓時粘稠起來。

  傅筠仍不為所動,抿著笑意。

  良久,頭頂傳來幽怨的一聲:“傅筠,你欺負我……”

  像是委屈極了。

  “嗯?我不能欺負你麽?”傅小大夫可是站在了道德高地,揚著下巴很是神氣地說:“不是你自己說,什麽都聽我的?”

  “……”裴昱啞口無言,就著這樣攬抱的臥姿扯起傅筠右手,骨節分明的手指卡入她指縫,摩攃時帶來陣陣戰栗,直至與她緊密扣合,指腹才略帶撩.撥性質地輕按在她皮膚上,徐徐打圈。

  渴求不言而喻。

  床帳間窸窸窣窣,又有金屬的叮當之聲,裴昱察覺到懷中人半撐著身拿了什麽東西,額角的青筋不自覺跳了跳,期待著。

  脖頸卻忽然一涼,隨後一緊,只聽突兀的“哢嗒”一聲,蹀躞帶繞了兩圈扣在他頸上,不松不緊的力度將頸部線條襯托得更加纖長。

  月光如瀑,朗照在裴昱迷茫的臉龐上,那雙好看的烏眸盛滿銀輝,傅筠滿意地吻在蹀躞帶上,手指勾住他的墨發,指腹按摩著幾處腧穴,嗓音沙沙:“裴郎,我要欺負你了。”

  這一刻,裴昱清楚地聽見自己腦內乍起一陣轟鳴。

  要緊處盼望她的侵犯,可她卻拿捏著脆弱的脖頸以及頭頂幾處要穴,裴昱抑製不住體內熱血的四竄,它們在沸騰,在叫囂,喉間也逸出幾息籲喘。

  蹀躞帶收緊了些,恰到好處地勒著頸肉。

  生得一副冷白皮囊的好處也許就在這裡。黑夜中,月光裡,搖搖欲墜的寢衣再也無法為主人遮擋什麽,慷慨地露出大片大片瓷白的肌膚,而傅筠微微俯身,細細吐息,落下一個接一個吻。

  至於那根深色的蹀躞帶,則如同控制犬隻的項圈,不是用來裝點的飾品,而是被賦上類似禁錮的寓意。

  裴昱甘之如飴。

  而與此同時,再尋常不過的吞咽動作也變得難以言喻,傅筠凝睇眼前的旖旎光景,不疾不徐的手指也漸漸停頓,熱意氤氳在腦海,燒得身子發燙,情動地吻他。

  蒼天破曉,秋風淅淅。

  裴昱難得回來,傅筠特意告假一日,聽聞這消息,最高興的莫過於寧寧。

  一大早小姑娘就噔噔噔跑來,帶著微微寒氣,一股腦鑽進被窩裡。裴昱出手及時,在女兒吵醒小筠之前,精準地拎住她後衣領,壓低聲音道:“不要吵到你阿娘。”

  寧寧撅著小嘴,附在他耳邊悄聲說:“爹爹不在的時候,我早上到被窩裡,阿娘都會摟住我~”

  言語裡還頗有幾分炫耀。

  裴昱無意跟女兒爭寵,但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讓他羨慕了。

  於是拿捏起父親的權威:“洗漱了嗎?爹爹送你去學堂。”

  寧寧搖頭,披散的頭髮晃來晃去,跟他打著商量:“今天可不可以不去學堂?”

  “當然不行。”

  ——傅筠醒了,跟裴昱異口同聲。

  寧寧一下子如泄了氣的蹴鞠,頹頹地跌在柔軟床鋪上,黑珍珠般的眸子眨啊眨的,剛想撒嬌,忽的一頓。

  驚訝道:“天都涼了,還有蚊子麽?”

  “嗯?”傅筠後知後覺,瞪了眼裴昱,把自己領口掖緊。

  寧寧卻是貼心小棉襖,小手按住阿娘的手,湊上去輕輕吹氣,“我幫阿娘吹吹,壞蚊子,竟然咬阿娘!”

  小小娘子氣鼓鼓,又另有打算,甜甜笑著說:“這樣好了,我來打蚊子,一定抓到它!這樣阿娘就不會被咬啦~好不好嘛?”

  “壞蚊子”看出女兒想以此為借口不去學堂,二話不說攔腰抱起她,在傅筠額上落下一吻,溫聲道:“我帶寧寧洗漱,娘子再睡會兒。”

  裴昱手頭的《水經注疏》隻完成了一部分,大雍疆域萬裡,前兩年收復的南越更是水系繁雜,因此回來探望妻女的時間很少。

  這一回趕上寧寧生辰,特意買了煙花慶祝。

  中都的繁華寧寧已經見過,但這一回的煙花與節慶時的不同,這是專門給她放的,小姑娘高興極了,早早地呼朋引伴,又抱著寵物鴨鴨坐在最好的位置準備觀賞。

  “砰砰砰!”

  “咻——砰!”

  一聲聲巨響乍起,五彩斑斕的光焰照亮了市井長巷。

  人頭攢動,皆新奇地遙望,共同見證深藍的夜幕化作花的海洋,連天際細碎的星子都在此刻淪為陪襯。

  流光溢彩下,傅筠聽著女兒的歡呼聲,看她蹦蹦跳跳地抱著鴨鴨揮舞,面上便也帶起幾分笑意。

  忽然,腰間一緊,清冽的氣息包裹著她。

  手臂橫在她身前,這有力的筋骨昨晚已經感受過了,傅筠放松地靠在裴昱懷裡。

  “到底是世子爺,手筆這樣大。”望著一輪又一輪精彩奪目、似乎永不停歇的焰火,傅筠揶揄道:“怎麽不去寧寧身邊邀功,反倒跑這兒來。”

  裴昱對於她親昵地把手覆在他手上這個動作十分滿足,低下頭顱貼著她的頰,熾熱氣息悉數鑽進傅筠耳廓。

  因為是你。

  ——這場璀璨而盛大的焰火,想與你共賞。

  所以我完成身為父親的使命後,分花拂柳,穿越人海來到你身邊,第一時間跟你靠在一起,此刻我們的心跳達到共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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