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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靠修史位極人臣》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她真是一時氣瘋了,才會只顧得上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直到殿前的大門重新掛上銅鎖時,簡昕才恍然意識到自己的衝動。

  她有這工夫為什麽不讓外邊的人找個機會送些有用的東西進來啊!

  拿著信紙的右手攥成拳頭憤然捶地,心中騰然生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沒書沒紙沒人嘮,每日睜眼閉眼都不知今夕何夕,偌大的宮殿內找不出一處可以用來打發時間的東西,這個陰暗的單間養得她快要發霉。

  後面幾天,給她一日三餐準點送飯的又換回了那個啞嘴的嬤嬤。看著每日端來的山珍海味,簡昕沒來由地隻感覺到寡淡,拿起筷子也夾不下去幾口。

  同往常一樣,啞嬤嬤在桌上擺好飯菜後便退至一旁靜等簡昕用完餐。

  她佝僂著身體,眉眼低垂,一雙布滿褶皺的雙手交疊在身前,一副溫順的模樣。

  簡昕從食盒中取出一個備用的空碟子,將手中的米飯分了半碗下去,放置在另一邊的空位上,伸手招呼著她:“嬤嬤,過來坐。”

  啞嬤嬤忙後退幾步,她沒有辦法說話,隻得用搖著頭又擺手,以表示惶恐。

  “過來坐,本宮有事情同你說。”簡昕隻得拍了拍空凳,加重了語氣。

  “……”

  失敗了。

  “那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

  看著面前的大門再一次無情闔上,簡昕煩躁地揉了一把臉。

  “本宮在同你們說話呢!”

  那皇帝是真的想硬生生憋死她吧。

  啞嬤嬤縮了縮脖子,猶豫了半晌,小心翼翼挪著步子站定在簡昕邊上,用手指指凳子又指指自己,擺手表示尊卑有別,她不能坐。

  簡昕摸了摸鼻子,湊到她身前低聲問:“可以陪我說說話嗎?我好無聊啊。”

  啞嬤嬤張了張嘴,止不住向門外張望。她本想拒絕,可一回頭看到簡昕這可憐巴巴的樣子,想來如今的皇后年紀本就不大,這些年又沒個手帕交能排憂解難,宮闈深居難免會感到些許寂寞……

  “……”無人回應。

  啞嬤嬤上前收拾著碗筷,簡昕扯住她的袖子不死心道:“嬤嬤,真的不想跟我聊聊天嗎?我什麽都能聊得來的。”

  簡昕沒有強求,只是點了點她剛剛分出去的半碗飯:“那餓不餓,要不要吃一點?我吃不完。”

  她還是搖頭。

  這次嬤嬤當下便堅決地搖了頭,不忘加快手上的速度,沒了往日的蹣跚,出去時兩腳快得都只剩殘影,一時間連門都忘了帶。還是守在門口的侍衛躊躇著伸進來一隻手把門帶回去的。

  她鬱悶地扒著飯,只是象征性地夾了幾口菜,堪堪保證晚上不會餓得睡不著覺就擱了筷子。

  “……”

  啞嬤嬤搖頭。

  娘娘趁熱吃飯,老奴等娘娘吃完了再收拾。

  簡昕分明從她眼中讀出了猶豫,想著這個年紀的婆婆大都耐不住小孩子撒嬌。正想再加把勁,就見啞嬤嬤心一橫似的轉過身,退至門口處才停下腳步,遠遠朝她比著手勢:

  她歎了一口氣,走至窗邊,在森然銀鐵下熟練地找了一個角落鑽出頭去:“嘿,本宮跟你們說件事兒。”

  但又想到趙總管找來她時特意的吩咐,心下又止不住在動搖。

  站守在窗兩邊的侍衛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熟視無睹,在歷經幾日的折磨後學聰明了,雙雙在耳道裡塞了一塊綿紙。

  雖然還是能聽得見,但他們可以裝作聽不見呀!

  東西不在好,辦法不在多,有用就行。

  “嘖。”

  見無人搭理,簡昕倍感無趣地又縮了回去。

  她站在殿中環視一周。

  果盤上的核桃已經有一半被她盤出了包漿,書架上的垃圾她單是看完一遍就已經遭受了巨大折磨,軟塌上放著的披肩她閉眼就能默出紋路走勢,門口那個花瓶上印著幾片花瓣她都一清二楚。
    現人有雲:飯吃撐了天會死,人無聊透了頂會瘋。

  是真的,會瘋。

  *
  這天夜裡,季柕挑燈批完最後一份奏折,剛熄了燈躺到床上,便只聽一牆之隔外悠悠傳來一聲吟唱。

  起初他還抱著不管不理的態度,聽著反正也不難聽,正好給他助助眠。

  直到後半夜,室外的嘈雜聲漸趨靜下,側殿傳來的歌聲愈發清晰,和諧的音律陡然轉進詭異的音域,揚起的尾聲還帶著波動的顫音,時不時添進幾句泣腔,硬生生唱走了他本就所剩無幾的困意。

  季柕:“……”

  他麻木著臉坐起身,朝一旁同樣深受折磨的趙正德招了招手:“去將她給朕帶來。”

  簡昕被領進甘泉宮時,季柕正坐在床沿邊,手肘支在腿上,一臉鬱悶地撐著下巴。

  “皇上,娘娘已經帶來了。”

  趙正德上前一傾,見季柕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便又折過身退出了大殿,貼心地替兩人關上了門。

  季柕挺直起背看她:“你大晚上的又在發什麽瘋?”

  簡昕先是雙目空洞地抬了下頭,而後又轉向別處,語調緩慢機械:“啊?什麽瘋?臣妾沒有發瘋啊。”

  “你可知現在幾時了?”

  她搖搖頭。

  “醜時。”季柕咬緊了牙:“朕要睡覺。”

  “哦,你睡唄。”

  簡昕走至一旁的坐凳邊坐下,雙手支起腦袋,一臉乖順地望著他。

  季柕一言難盡地瞥了她一眼,掀起被子翻身躺下,重新醞釀起睡意。

  房內的燈燭被吹熄,一片昏暗中只剩下帳簾在壁上映出的幢幢飄影。掩上的門窗縫隙中透進股股涼風,在空氣中摩攃出刺耳的聲響。

  夜深露重,潮意滲進,直叫人心緒煩亂,難以平定。

  他側躺在床上,曲肘枕在腦下,一手搭在褥邊,眉頭緊鎖。

  不知過了多久,又一把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轉頭對上簡昕平無波瀾的視線:“能不能不盯著朕的背後看。”

  “為什麽不能?”簡昕維持著剛才的表情,面帶微笑:“為什麽你想睡覺就可以睡覺,我想看你就不能看呢?”

  “我就是看著你,又沒有打擾你,你繼續睡唄。”

  季柕閉了閉眼,強壓住脾氣:“被人盯著,朕睡不著。”

  “好巧。”簡昕笑意更甚:“不盯著人看,我也睡不著。”

  “你是在跟朕耍無賴嗎?”

  她無辜地搖頭:“沒有啊,我不會耍無賴。”

  “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朕治不了你?”

  “哦,那你治治吧。”

  “……”

  簡昕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單就前幾次而言,她做的哪件事不是得被重罰的?後來不是被關禁閉,就是最後不了了之。看這皇帝的死強的脾性,若不是沒有辦法,當初定然不會娶她入宮。既然是不得不娶她,那便肯定有不得隨意動她的理由。

  本朝的皇室血親單薄,定然受到百官的諸多牽製,而她的便宜爹位列三公,哪怕是顧著君臣關系,只要她沒做出什麽罪大惡極之事,他便斷不敢真拿她怎麽樣。

  如今也隻得有八個字能用以形容這位大梁的年輕皇帝:
  羽翼未豐,裝模作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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