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來登入喔~!!
《校長到底有多少馬甲》第十七章 跳什麽窗?
  第十七章 跳什麽窗?

  那些發絲柔軟而輕盈

  電梯到達三層。

  埃德蒙無措地抿了抿嘴:“您怎麽……”

  “我怎麽知道?你在說謊的時候嘴角會不自然繃緊,眼神會往右瞟……幾天前你告訴我喝了感冒藥但其實把它倒進了洗手池、明明一直熬夜到早上五點結果和我說十二點就睡了的時候,也是同樣的表情。”奚佑盯著他的眼睛,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他在米基的事情上不說實話。

  喝藥和晚睡可以理解為向長輩撒嬌,被拆穿的時候,窘迫的小表情還算可愛。

  可米基這事應該算正事了,憑埃德蒙對教父的“盲目信任”,怎麽會找別的理由搪塞?

  埃德蒙低下頭,既羞愧,又感動。

  原來林早就發現了他沒有喝藥也沒有早睡,但卻選擇假裝不知道,默不作聲地縱容。

  那麽,上一次林問他心情為什麽不好時,他也撒謊了,沒有告訴林他懷疑自己精神有問題,那次林發現了嗎?不,不……應該沒有,不可能有,絕對不能……

  他想要林,但不想要聖殿和繼承人的身份。

  林不會這麽對他,這根本說不通……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站起來,兩手插進口袋裡,出門前朝經理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怎麽樣?今晚有學到什麽東西嗎,或者有什麽疑問……”走廊只有他們兩個人,奚佑稍稍放慢腳步,側身看向埃德蒙。

  他的語氣活像上京那些豪擲千金給孩子買高考資料、報補習班的家長,平日裡精打細算,模擬試卷卻成箱成箱地往家裡買,眼都不眨一下。

  報表這東西奚佑聽得多了,越聽越想睡。

  他睡的很沉,甚至還做了個模糊的夢,直到埃德蒙結束今晚的“視察”,想附身取走那個搖搖欲墜的茶杯時,他才猛地驚醒。

  埃德蒙嚇了一跳。

  埃德蒙認真想了想:“……有一些,但大概可以理解,波特先生講得很清楚。”

  羔羊在被獅子盯上時就會有這樣的感覺,或者一隻腳踏出懸崖,下方就是萬丈深淵。

  於是,在埃德蒙條理清晰的提問和經理一連串的誇讚中,奚佑就這麽支著頭睡著了。

  他手裡還握著茶杯,嫋嫋熱氣蒸騰而上,冗長的會計科目和附注成為了絕佳的催眠音。

  這麽想著,他打開門,側身讓埃德蒙先進,進去之後卻一個人都沒有。

  “唔,”奚佑抽出一隻手,撩開勾在下巴上的頭髮,“波特是讀金融出身的,業務能力確實不錯,家主打算下個月把他調到總部去。”

  今晚當值的有兩位經理,現在隻來了一位,另一位在什麽地方,在給誰賠禮道歉,奚佑都懶得猜。

  他翻開一份報表,雙手遞到埃德蒙面前,詳解幾頁之後觀察了一下奚佑的表情,見他沒反對,只是靠在沙發一角支著頭聽,便略微放下心思,繼續為埃德蒙講解。

  說著,他揩了把額頭的汗,揮揮手讓保鏢們出去。

  更何況,這是在他自己的夢裡,想看懂量子力學也只是分分鍾的事。

  “林副會長!”走廊盡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不遠處,經理正小心翼翼地把文件收回保險箱,而埃德蒙彎腰站在他面前,手裡拿著一條毯子:“是我……林,你要再睡會嗎?”

  聖蒂斯大學很注重學生的通識教育,建築系的學生也至少要選修一兩門金融經濟類課程,埃德蒙上過“經濟學原理”和“基礎財務會計”,看懂報表應該沒問題。

  卡洛斯職位高,但目下無塵,從不愛乾那些打擊報復的勾當;米基雖然只是莫森的“遠房表弟”,可平日裡天天住在鉑爾金,狐假虎威熟練得很,要是把他惹急了,只怕會鬧到他們連生意都做不了。

  奚佑睜開眼,暖棕的瞳仁在黃光下顯得尤其剔透。

  “是,是 ,讓少主受驚了,以後我們一定會加強安保措施!這種事情保證不會再次發生!”經理點頭哈腰,殷勤地請奚佑也坐,迫不及待地把桌子上的文件搬過來,想要轉移兩人的注意力,“您請看,這是過去五年我們的年度、季度和月度報表,這是經營流水,還有歷次營銷方案、產品設計方案……”

  “不…”奚佑覺得嗓子有點乾,重重清了一下,“不用了,走吧。”

  這老東西,本來在前頭領路,米基一出現立刻腳底抹油,說是去“叫人了”,其實是兩邊都不敢得罪。

  不。

  一直走到門口,奚佑也沒等來埃德蒙的回答。

  他環視一圈,讓埃德蒙在沙發上坐下,給他倒了一杯熱茶:“壓壓驚。”

  他突然覺得害怕,心裡泛起一陣惡寒。

  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想到“抹殺”兩個字,似乎一旦被林知道自己的不對勁,就會徹底從世界上消失。

  經理帶著一群保鏢,烏泱泱地衝到他們眼前:“林副會長,可算找到您了,剛剛差點急死我……我怕您出事,立刻就去叫保鏢,哎,幸好幸好,您和少主沒事就好,不然我可怎麽和家主交代啊!”

  奚佑接過那張書單:“看看也沒什麽,總會有用的……回去先到我書房來找,找不到就讓人去買。”

  埃德蒙告誡自己不要亂想。

  明亮的閱讀器被關上了,偌大的辦公室,隻開了角落一盞落地燈。

  他暗暗歎了口氣,心想算了,慢慢來吧,又不是現實世界,埃德蒙行為又哪裡有道理可言。

  埃德蒙:“……!好的…我一定會早點看完的……”

  奚佑沒說話,在心裡冷笑一聲。

  埃德蒙:“他還為我推薦了幾本書,就是那些……市場和貿易相關的……唔,或者是別的方面……”

  經理辦公室在三樓東側走廊。

  要看這麽多完全不感興趣的書,換作任何人都會感到痛苦,此時此刻,埃德蒙一方面覺得自己很沒骨氣,一方面又覺得自己很沒良心。

  他們很快下樓。

  尋求夜生活的人們不會被一個小插曲所影響,舞池內依舊熱鬧。

  突然,埃德蒙看向奚佑的大腿:“……林!等等,你,你快過來……”

  奚佑低頭一看,西裝下擺和褲腳都沾著一些亮的刺眼的銀粉,范圍不大,之前在燈光昏暗的地方,他甚至完全沒有注意到。

  一定是之前踹米基的時候搞上的。

  那家夥不僅好色且變態,天天泡在鉑爾金和帥哥美女喝酒玩遊戲,輸了就讓他們在自己胸口蓋手印……

  奚佑閉了閉眼,想起踹翻米基時,從他口袋裡飛出來的小一罐銀粉。

  沾上些銀粉倒沒什麽,不幸的是,使用這玩意當道具的,並不只有米基一人。

  這是鉑爾金的慣例了,午夜十二點,DJ播放《熱雨》,在5分鍾的音樂結束前,神秘使者其實就是服務員會穿梭於舞池之中,在某個幸運兒後背留下印記,被選中的人可以上台和今日最佳舞者一起跳舞。

  而現在,音樂恰好停止,短暫的寂靜過後,人們的視線飛快向奚佑所在的方向匯聚:“上台!上台!上台!”

  奚佑:“……”

  歡呼聲震耳欲聾,他被埃德蒙拉著擠到暗處,閃身躲進洗手間,鎖上門。

  門外,躁動的人群吵鬧一陣,很快發現後背有銀粉標記的幸運兒另有其人,於是迅速轉移了目標。

  埃德蒙松了口氣:“……要不還是清理一下吧,這些東西應該很好擦掉。”
    說著,他從牆上抽出一疊紙巾,無比自然地在奚佑面前半跪下,捏住他的褲腿。

  奚佑瞳孔一縮。

  他想躲開,或者把埃德蒙扶起來,但緊接著又立刻意識到這似乎是一個“固定情節”。

  和之前初次見面時,埃德蒙問他的那句“您同情我嗎”一樣,“固定情節”就如同一個又一個坐標點,無論其他人和事如何變,“坐標點”永遠不會變,每次夢境中都會雷打不動地出現。

  前幾次夢境中,有時教父的褲腳上會沾上泥巴,有時則是勾上一隻小蜘蛛……總之,埃德蒙都會像現在這樣,半跪著,低著頭,而他,他還有一個動作需要做。

  他要輕輕撫摸青年的發頂。

  這太讓人心疼了。

  真正的父親不會舍得自己的孩子做這樣的事,馬庫斯不會讓安東尼跪在洗手間的地面上,為他整理褲腳。

  奚佑之前就有過疑問,那時他還沒有想起這一幕。

  現在,他無比確信:

  諾亞從沒有真正將埃德蒙當作家人看待他和其他人一樣虛偽,伴隨著扭曲的掌控欲。

  腳邊,埃德蒙表情虔誠,像是在朝拜。

  他用紙巾沾了些水,擦掉那些銀粉,做完這一切,他沒有站起來,而是靜靜低著頭,似乎在等待什麽。

  這是一次精心設計好的劇本。

  他已經完成了他的部分,現在該輪到教父了。

  奚佑繃緊嘴角。

  他不想這樣做。

  但下一秒,他又想到現實中被迷宮困住的普通人,想到上一次他沒有按照“劇本”作出回答時,埃德蒙能力的突然暴動

  於是,他抬起手,緩慢地,摸了摸青年毛茸茸的腦袋。

  那些發絲柔軟而輕盈,觸感和想象中並不完全一樣。

  奚佑暗暗歎了口氣,埃德蒙仰頭,露出一個巨大的微笑。

  他的笑容十分僵硬,嘴唇閉合的非常不自然,嘴角緊緊繃著,幾乎一直勾到和鼻底齊平,眼睛裡沒有半分笑意,甚至還有些驚恐。

  奚佑皺眉:“埃德蒙……”

  此時此刻,埃德蒙本人正經歷著無比的痛苦。

  他又控制不了自己了。

  從在林面前跪下開始,他的身體就仿佛失去了控制機械地抽出紙巾,沾水,撫去那些討厭的銀粉。

  他拚命想站起來,可身體沉重得像是綁了石頭,腿腳不聽使喚,只能一動不動地跪在那裡。

  然後,林摸了他的頭髮。

  他想告訴林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是一個病態缺愛的偏執狂……那一刻,他甚至想把一切都說出來,說出他沒有躲開米基,是因為這具身體裡的“另一個人”不讓他躲開;說出他初次見面後曾經在窗戶前站了幾個小時,瘋了一樣,一直盯著那盞路燈……

  他想求林救救他。

  可最終只是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

  這時,林突然拉住他的胳膊,把他帶起來,帶到洗手池前。

  “洗洗手。”他聽到林這樣說。

  這是一個好機會。

  他扣緊手指,以一種扭曲的姿勢,死死抓住洗手台。

  他知道,身體裡的“另一個人”不想讓他看見鏡子。

  但他要看,他一定要看

  他的頭扭向窗外,身體面向水池,脖頸的青筋繃著,牙齒被咬的咯吱作響。

  片刻,林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異樣,扶住他的腦袋,緩緩將其掰正。

  埃德蒙看到了鏡子。

  上帝啊,這是誰。

  這個笑容可怖的人,是我嗎?
  埃德蒙和鏡中的自己對視兩秒,憤怒之下,突然獲得了一些控制權。

  他努力讓左邊的嘴角撇向下,右邊的嘴角卻還在繼續上揚,眼睛瞪的大大的,憋著一口氣,要把那個鳩佔鵲巢的家夥趕出去。

  但這並不容易。

  五分鍾後,奚佑終於忍不住了,他一把攥住青年的手腕,低聲喝道:“埃德蒙!”

  這一喝像是按下了什麽開關。

  埃德蒙猛地倒退兩步,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劇烈顫唞的身體貼住門板,額頭滿是冷汗。

  “別怕,埃德蒙……”

  奚佑試探著走近,剛說了兩個字,青年抬起頭,倉皇地看了他一眼。

  不安和恐懼。

  想要傾訴的衝動和不得已的隱瞞。

  奚佑停頓片刻。

  就這麽一瞬間的功夫,埃德蒙掙脫他的手,打開窗鎖,飛速翻了出去。

  狂風夾雜著水汽呼嘯湧入。

  奚佑追到窗邊,隻來得及看見一個背影,消失在暴雨和夜色之中。

  嗯。

  在這樣一個承載著關鍵劇情的雨夜,夢境主人公選擇丟下他可敬可愛的教父,自己跳窗逃跑。

  “………”

  沉默在雨聲中蔓延。

  好一陣,奚佑合上窗,抹掉臉頰冰冷的雨漬,再三回想此前的動作,確認自己的確只是摸了一下埃德蒙的頭髮,並沒有不小心把他薅禿。

  那麽,誰能告訴他。

  為什麽他的劇本走向,和其他教父不一樣?
  (本章完)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問題
內容不符
內容空白
內容殘缺
順序錯誤
久未更新
文章亂碼
缺失章節
章節重複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