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一直表現良好的太宰最近罕見地請了假，按照他自己的說法，一個“好學生”是不會缺席任何一節課的，可他卻向近藤隆提交了請假申請。

  咒術界一向缺人，本是除非緊急狀況不會允許學生請假的，但近藤隆卻是個好老師，他的班級裡，學生一年都可以向他請假三次，程序只需要經過他的批準——至於那些溢余的任務，都將由他承擔。

  近藤隆沒有過問理由，大筆一揮很輕易地給青目取批了假。

  青目取倒是有些意外 ：“老師不問我為什麽要請假嗎？”

  “我隻管批假，剩下的就是你們的事情了。”近藤隆笑著後躺在辦公室椅子上，“一年只有三次的假期，怎麽分配全靠你們自己。”

  青目取點點頭，沒有再開口，他接過假條，視線落在上方黑色飛舞不甚美觀的文字上，星漿體事件過後，大概這就是最後一次相見，或者說是最後一次心平氣和的相處。

  老師卻敏銳地感受到了什麽，卻沒放在心上只是故意調侃道：“怎麽？這副表情.你是要去做壞事所以心虛了嗎？”

  這副表情？

  青目取微愣，近藤隆將桌上的鏡子拿起對著他示意，笑而不語。

  二人居住的只是普通的社區，裝修算不上好，隔音也是較差，在居住期間，小惠已經被隔壁鄰居周圍住戶零零散散找上無數回了，本以為甚爾走後這種情況就會消失，沒想到又來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麻煩。

  “我回來啦——”

  淺栗發色的少年笑容滿面，被“噪音”吵到的小惠轉過頭，還稚嫩的神棍表達著自己的不滿：“嗓門太大啦，鄰居會投訴的！”

  小惠正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他瞄了一眼，是最近很火的動畫片，也只有這種時候才會讓他覺得對方是一個還在上小學的小孩子了。

  “怎麽會，只是問問。”青目取忽而輕笑回答，他並不懂為什麽會這樣，但也並不妨礙他做出完美的偽裝。

  這不是什麽好兆頭，他將其歸結於錯覺，於是搖搖頭，繼續看桌上的資料。

  青目取站在大廈頂端，風刮過衣物獵獵作響，他眸色不甚在意，仰頭看向遠處的山端，辨認著記憶力校園的草木建築。

  大腦中，一向沉默的“書”終於難得突然出聲，它在第三視角看遍了青目取的所有安排，卻沒有猜到他每一步的目的，又怎麽將這一步步串聯通向既定的結局。

  少年明明毫無變化，近藤隆望著他的背影，遠方的夕陽投來夢幻淒色的光漸漸將他吞噬，淺栗色的發絲末截消失在拐角處。明明暮色那樣美好，他胸膛中卻心臟沒由來地一跳。

  黑發小男孩臉上的不滿好似淡了些，卻還是控制著自己不展露一絲喜悅的情緒，有些別扭地道：“那勉強原諒你了。”而後小心不著痕跡地輕輕咽了咽口水。

  青目取拎著去超市買來的食材——過了這麽久，他好歹也能算是微通廚藝了。

  熱騰騰的飯菜上桌，小惠坐上比身軀高些的座椅，青目取坐在他身旁，在他腿上鋪上一層墊布，防止食物灑落。

  少年看向鏡中的自己，如深海般的瞳孔裡倒影出此刻的表情，唇畔慣常的弧度消散成一條直線，仿若面具固定的笑意也再無存續。

  “哎，別那麽認真嘛。”青目取玩笑般撒著嬌，不顧惠無語的白眼，“今天做你最愛吃的哦。”

  “所以你的計劃究竟是什麽？”

  “我開動了——”

  就算是平日裡看起來遠超同齡人的成熟的惠，也掩蓋不了自己身為小朋友的本質。

  雖然廚藝不算精通，但他好歹還是有一兩道得意之作的。

  “你會知道的。”無表情的臉隻存在片刻，下一秒他便再次笑起來，轉移了視線去看下方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了，近藤老師。”他微微鞠躬，很小的弧度，隨即轉身邁步離去。

  到家的時候天剛剛黑下去，潑墨般的天幕連一顆星都不見，好在城市裡的萬家燈火足夠明亮令人忽略這點。

  “我開動了——”

  二人一起雙手合十，開啟飯前儀式。這是某天在跟惠肩並肩坐在電視前觀看完動畫後，青目取主動提出要求的。

  因為這樣不就更像家人了嗎？淺栗發的少年那時笑著說道。
    “你今天好像很開心，學校發生了什麽好事嗎？”吃了一會飯後，惠抬起棱角圓潤的臉蛋問道。

  青目取有些意外：“哎？有嗎？”

  “是啊。”小男孩說著又往嘴裡塞了口飯，待咀嚼咽下後才道，“表情，你今天笑得不假了。”

  “哎，好傷心，這個意思是我之前笑得很假嗎？”青目取捏了捏自己的臉頰，有些失望地說，“我明明覺得自己笑得很真誠呢。”

  對於他這番話，惠極其敷衍的棒讀了兩聲“哈哈。”

  青目取卻並不生氣，只是笑眯眯地看著他，然後伸手抹去孩子嘴角無意沾上的米粒：“這裡，小心點。”

  這動作太親密，外人看來隻以為是真的兩兄弟一般，而惠幾乎沒有類似的感覺過，所以微微愣神，然後紅色的雲朵就上浮染紅的耳根，聲音也不自覺微微抬高了些：“我自己可以的！”頓了頓又別扭半天憋出來了一句，“.謝謝。”

  青目取笑起來。

  惠以為是在嘲笑他，於是有些惱羞成怒：“有什麽好笑的呀！”孩童泛著嬰兒肥的臉頰輕輕動了下。

  青目取立刻一副大驚失色的表情，拿出手機就是一個攝像頭對準：“不得了啦！可愛惠醬大放送——”

  惠徹底怒了，整張臉紅得像蘋果：“閉、閉嘴！”跳下椅子要去搶少年的手機，“不準拍！”

  青目取大聲：“不行——我要裝訂成冊，不然你以後長大離家了讓可憐的爸爸拿什麽思念你啊——”

  兩個人在並不寬大的客廳裡開始了幼稚的追逐戰，直到飯菜都要變涼了才逐漸消停下來。

  惠喘著氣，重新拾起最初的話題：“所以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嗯？”

  “今天為什麽這麽開心？”

  “啊，這個啊。”青目取回答說，“因為有個很討厭的人，之後大概要倒大霉了。”

  運氣才能決定的事情，他怎麽會這麽篤定？惠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所謂的“倒大霉”大概是眼前人搞的‘惡作劇’，他的表情隨著語氣變得認真起來，“你不要做的太過分了。”

  青目取怔了一下。

  孩童的神態那樣嚴肅，“遵守法律，不要知法犯法。”

  一身反骨的少年自然不會順著他的話接下回答，“哎——”青目取托起下巴，“但是我是個超級大壞蛋哎，這可怎麽辦。”

  他微微眯起眼睛一副笑意的模樣，好似完全不在乎面前人的回答，“如果我是動畫片裡毀滅世界的反派，惠會去當英雄主人公嗎？”

  卻沒想到惠一臉“你在說什麽屁話”的表情。

  青目取眨了眨眼，“我說的話有什麽問題嗎？”

  小男孩語氣複雜：“你都當反派了，我怎麽當主角？反派身邊的人一般都是炮灰吧？”

  青目取愣住了。

  “所！以！”惠著重強調，“你不要當反派了，要是你被乾掉，我會很困擾的。”

  說著他開始煞有介事地舉例起來：“首先，我將會再次失去一個.監護人。”雖然他一度不想給身旁這個不靠譜的人掛上這個名號，但他還是克服困難念出了口，“其次，一般來說，反派的周圍還是反派，你是大反派，我就只能是小反派了，別讓我跟你一起被消滅啊笨蛋取！”

  青目取聽懂點點頭，並沒有在乎惠首次的直呼其名，而是趁機揉了揉他毛茸茸的頭頂：“不被打敗就好了吧？不過既然小惠這樣說了，那我就不做反派好啦。”

  他笑意盈盈：“反正.贏到最後的，才是主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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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