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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上上簽[校園]》第六十九章 掉馬嗎
  第六十九章 掉馬嗎

  陳融在公交車上並沒有一直盯著塗然, 也確實沒能目擊男人對她做了什麽動作。

  但也相信,塗然不會是無緣無故去汙蔑別人的人。

  性騷擾,對女生來說, 是太常見的事,就算敏[gǎn]一點, 戒心強一點, 也不是錯事。

  一個柔弱的女孩子,在外面遇見這種事,能立刻站出來斥責對方,她已經足夠勇敢。

  所以陳融出面幫她。

  不是幫塗然這個人,而是幫被性騷擾、孤立無助的受害者。

  況且那個男人後來的心虛反應, 側面就印證他並不無辜。

  只是, 陳融在做筆錄時得知, 光他一個人的說辭並不夠,沒有足夠的證據,警察就不能立案, 這件事就大事化小,不了了之。

  別說是塗然理解不了, 陳融都覺得真他媽憋屈。

  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兩隻手舉在空中,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慌張得手忙腳亂,“哎哎哎,你哭什麽啊?你別哭啊?”

  她後知後覺地,明白了當下的情況,也理解了陳融剛剛那些舉動的原因。

  她其實也不想哭的,但就是控制不了情緒,也控制不了眼淚。

  塗然沒看出陳融的慌張,也沒注意到陳徹的沉默,余光瞧見被揍的男人鼻青臉腫地從死角巷裡走出來,下意識就一縮。

  塗然咬著唇,眼睛酸澀得起霧。

  原來不是因為委屈和後怕,是為他而哭,為他還是個好人,慶幸地喜極而泣。

  塗然確實沒聽見他說什麽,只看到他嘴巴動了動。

  這姑娘忽然就哭了,他哪來知道怎麽回事?
  塗然連連搖頭,聲音哽咽地幫陳融解釋,“他沒怎麽我……”

  真是……誇張。

  陳融眉心皺了皺,“喂,你還好吧?”

  少年硬朗挺拔的脊背,像一座高聳佇立的山,給塗然一種能頂天立地的安心感。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察覺她的害怕,陳徹往她身前挪了半步,將她擋在身後。

  少女的眼淚還掛在眼睫,眼眶通紅,笑容卻開心燦爛。

  同時又很擔憂,對面就是警察局,那個男人會不會現在就去報警?

  陳融整個人一怔。

  原來和那個男人稱兄道弟是他裝出來的,原來他一直都相信她。

  “對不起……”塗然胡亂抹去眼淚,卻在抬頭看著他眼睛的瞬間,眼淚又止不住溢出來。

  正當手段解決不了的事,那就用非正當手段來解決。

  陳融一點也不驚訝,心裡甚至早有預料。

  陳融無語又無辜,“我這次可什麽都沒做啊。”

  就說吧,讓你不知好歹跟著,不願意走,看,現在嚇到了吧。

  女生杏眼圓睜,嘴巴微張,差點就要發出被驚嚇的聲音。

  摸清情況後,陳融就借口上洗手間, 給陳徹發了消息,簡單說明情況,讓他速來。

  陳融別開臉,普通話燙嘴似的,丟下一句磕絆的“我去便利店”,轉身風一樣地走開。

  陳徹一瞬皺起眉,走過去,把塗然拉到自己身邊,“你又怎麽她了?”

  為什麽會這麽覺得,他自己也覺得困惑來著,他們關系又不怎麽樣,他這麽為她著想做什麽?
  陳徹衝過來給那男人一拳的時候,陳融的第一反應,是側頭去看塗然。

  他微抿起唇,眸光暗了暗。

  塗然不無驚訝,“他怎麽……”

  欠揍的狗男人已經被陳徹拽進死角巷教訓,遠離這邊,塗然仍舊是一副受驚後呆愣的表情。

  是誤解他後的慚愧,也是誤會解開後莫大的欣喜與慶幸。

  她擔心打架給陳徹打來什麽不良後果。

  把塗然轟走,是陳融自己的主意, 潛意識裡覺得這種場面不應該被她看到。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看到他們更慌張,壓根沒想報警這件事,連身體的疼痛都顧不上,立刻就跑了,跑得比剛剛的陳融還快。

  忍著惡心和男人套近乎聊天, 也是為了拖延時間。

  陳徹揍完人,從死角巷裡走出來,就看到這樣一幕:
  穿著紅裙子的女生淚流滿面,抽抽噎噎地在哭泣,一個勁地抹眼淚。

  他從來不是會忍氣吞聲的類型, 受了氣怎麽著也要報復回去。盡管這次的事其實和他本人沒多大關系。

  流淚的同時,她卻笑了,“你沒有變壞蛋,真是太好了!”

  幾乎是在陳徹喊他名字的同時,陳融長腿一邁,站定在塗然面前,捂住她耳朵,也擋住那邊的慘狀。

  陳徹瞥了眼他狼狽而逃的背影,即使不用上雙生子的默契,也能看出這小子的慌張和害羞。

  說完又意識到,他還捂著人耳朵呢,聽得見才怪。

  “這人是慣犯,不敢去報警。”

  陳徹把人拖進死角巷,不單是為了避開塗然揍人,也方便他威脅套話。

  這個人對性騷擾這麽從容囂張,大概率不是第一次,剛剛揍人時,陳徹也試探了,對方的心虛反應將這點證實。

  去年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他揍了一個偷拍女生裙底的變態。

  這種性騷擾犯,總會存在僥幸心理,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性騷擾的方式也不只一種,肯定會在某處留下什麽痕跡,手機,電腦,亦或是積怨已久的女性熟人。

  如果他不願意咽下這頓打的氣,去報警,陳徹反而有理由讓警察徹查。

  而陳徹這個打架的,頂天是被警察教育一頓,回家再被陳朗闊罵一頓。

  相比之下,怎麽也不是他虧。

  聽陳徹解釋了一通,塗然並不覺得有多輕松。

  這種事情哪裡能用誰虧誰賺來衡量,陳徹和陳融原本就和這件事沒有乾系,是她把他們倆給牽扯進來。

  其實,早在把陳融牽扯進來的時候,她就已經隱隱後悔。

  要是沒坐那個位置就好了,要是沒上那輛公交車就好了,要是……她今天不過生日,不穿裙子就好了。

  塗然低著頭,望見男生關節泛紅的右手,視野漸漸模糊,“對不起,給你們惹了這麽大麻煩。”

  陳徹垂眼看著她低頭道歉的模樣,聽見她聲音裡的哽咽。

  “塗然,把頭抬起來。”他低聲喚,稍有些嚴肅的語氣。

  塗然淚眼朦朧地聽話抬頭,感覺臉頰一熱,少年的雙手,輕輕捧住她臉頰。

  他的手掌瘦削寬大,掌心是溫熱的,讓人想起陽光的溫度。

  陳徹稍彎下腰,捧著她的臉,與她平視。

  少年望向她的目光,沉靜而認真,“這件事,你什麽都沒做錯,所以,不要向任何人道歉,也不要低頭。在第一時間站出來反抗,你做得很好。”

  塗然怔怔地望著他。

  像被打開了堤壩的閘門,積在眼眶中的水霧,洶湧而出,順著臉頰滑落,沾濕陳徹的指尖。

  下一秒,塗然被輕輕攬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令人安心的清冽氣息充斥在鼻間,耳畔是他胸腔裡沉穩有力的心跳,頭頂傳來少年低沉溫柔的聲音。

  “忘記說……你穿這條裙子很好看。”

  眼淚這種東西,從來都不會聽人使喚。

  哪怕屏住呼吸,塗然也無法止住流淚,在他懷裡,洶湧的眼淚滲進他胸`前的衣襟。

  明明什麽都沒說,他卻什麽都知道,知道她在後怕,也知道她在後悔……

  “你們倆還要在那抱多久?”

  陳融的聲音冷不丁插進來,並不友好地打破這刻的和諧。

  他實在看不下去了,塗然就算了,陳徹這家夥竟然露出那麽惡心的表情,他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聽見他聲音,塗然連忙胡亂抹了把臉,擦掉眼淚,陳徹懷裡退開。

  陳徹倒淡定,瞥他一眼,“不想看就背過去,誰逼你看?”

  陳融頂著張不爽的臉,大搖大擺朝這邊走來,手裡扔了個什麽東西過來的同時,不滿道:“我好歹也算你半個恩人,這就是你對恩人的態度?”

  陳徹穩當接住他扔過來的紙巾,轉交給塗然,輕呵了聲:“哦,你終於有自知之明了。”

  這兩人對話跟打啞謎一樣,塗然聽得雲裡霧裡,什麽半個恩人,什麽自知之明。

  她轉不過彎,陳融倒是立刻就反應過來,陳徹這是在諷他隻算半個人。
    陳融語氣不爽:“你少陰陽怪氣我兩句就不舒服?”

  陳徹毫不遲疑承認:“是,渾身不舒服,你全身上下也就這張臉不招人嫌。”

  陳融:“……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自戀?”

  分明剛才還默契十足地一致對外的兩兄弟,這會兒沒三兩句就又互相陰陽怪氣起來。

  眼瞧他們越吵越凶,正擦著眼淚的塗然,連忙舉著手插到兩人中間,“打住打住,聽我說一句!”

  她側對著兩人,兩隻手都舉著,一邊一個。

  完全是不動腦子就衝上來當和事佬的,插在兩人中間,被兩道目光注視,頓覺壓力山大。

  也詞窮。

  憋了半天,塗然總算憋出很沒底氣的一句,“今天……我生日,能不能聽我的?”

  陳融不屑嗤了聲,“你生日關我——”

  剩下那兩個字還沒說完,就被陳徹驟然陰沉、充滿威脅含義的眼神,刺得一噎。

  血脈壓製在此刻奏效,陳融不自覺住了嘴,又挺不服氣地撇開臉。

  塗然也是隨口這麽一說,沒想到他真的聽話,她有些驚喜地轉向陳徹。

  在她轉過來的前一刻,陳徹收起那副陰森如鬼的表情,若無其事點頭,“嗯,聽你的。”

  塗然開心拍了拍手,“那好,你要和陳融好好相處,不要和他吵架。”

  沒料她竟然反而幫陳融說話,陳徹陡然皺起眉。

  他抿抿唇,“我沒和他吵。”

  塗然雙手叉腰,微仰起頭,一副“你分明是在嘴硬”的眼神,拖著長音,“嗯?”

  她此刻背對著陳融,也就沒看到,身後的男生,也跟著她叉起了腰,線條流暢的下巴高高抬起,得意睨著陳徹。

  要多幼稚,有多幼稚,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陳徹簡直無語,低聲嘀咕了句:“狗仗人勢。”

  聲音極小,塗然沒聽太清,“你說什麽?”

  陳融沒聽清,但光看口型就讀出了唇語,立刻告狀,“他罵我是狗!”

  塗然果然叉腰教訓:“陳徹!”

  被教訓的人一秒認慫,“好,我錯了,”抬眼瞪了那邊小人得意的陳融一眼,“行了吧?”

  塗然滿意點頭,踮起腳尖,拍拍他的腦袋,“這才對嘛。”

  陳融也滿意點頭,雙臂環胸,嘚瑟寫在臉上,“這才對嘛。”

  陳徹:“……”

  **
  陳融原本也是要去簡陽光家的,不過他不知道今天是塗然的生日,更不知道他們要去海邊燒烤。

  他也是臨時起意,來之前沒和簡陽光說。

  如果沒發生這檔子事,他大概會在塗然下公交車的時候,直接打道回府。

  不過現在,塗然並不讓他離開。

  幫了這麽大的忙,塗然必須得好好感謝他,熱情邀請他去參加她的生日小燒烤。

  陳融本不想答應,他和塗然不熟,除了簡陽光,和她那幫朋友也不熟,去了也徒增尷尬。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臨時改了主意,能讓陳徹吃癟的機會可不多,過了這村就沒這店。

  於是,當簡陽光看著陳家這兩兄弟一左一右跟在塗然身邊進屋時,活像見了鬼,他人都懵了:“什麽情況?”

  周楚沫看到陳融,眼睛一亮:“什麽情況?”

  怕他們擔心,也不想在這種時候掃興,塗然沒提起公交車上的事,就撓著眉毛傻笑:“正好遇到了。”

  簡陽光把不可思議的目光投向陳徹。

  陳徹雙手插著兜,繃著臉,一副不情不願模樣,卻一句反駁的話也沒說。

  最興奮的莫過於周楚沫,笑容滿面朝陳融招手,“陳融學長~”

  剛綻放的燦爛笑容,因為某個突然擋在她身前的人而瞬間消失,“哥,你幹嘛?”

  周楚以慣常是溫和的微笑,即使被周楚沫使勁往旁邊推,也巋然不動,擋住她對陳融的花癡視線。

  下午六點,太陽小些了,一行人把遮陽的大傘和燒烤的材料搬到提前蹲好點的海邊沙灘。

  這邊是居民區,傍晚時分,常有人來沙灘遛遛狗散散步。

  已經提前備好食材,幾個人石頭剪刀布,留一個人負責烤,其他人負責吃。

  簡陽光家的哈士奇從他家大門跟到沙灘,這會兒正咧嘴吐舌頭,憑借實力賣萌,對塗然和祝佳唯展開攻勢,求投喂。

  塗然被萌得不行,但小狗不能吃撒了調料的肉串,只能碎碎念叨,“別這樣看著我,不能給。”

  祝佳唯對狗子的撒嬌無動於衷,故意用烤串把它逗得嗷嗚直嚎。

  狗主人簡陽光一心一意在啃烤玉米。

  周楚沫纏著陳融問東問西,逮著機會就誇他。

  在塗然和陳徹面前懟天懟地的陳融,在不相熟的人面前,又披上他那副溫馴的外皮,彬彬有禮地作出回應,客氣也疏離。

  石頭剪刀布的最大輸家被安排烤串的任務,周楚以一邊滿頭大汗地烤串,一邊陰森森盯著那邊,微笑背後的怨念,都快具現化。

  總是跟他敵對的陳徹,此時與他暫時結成聯盟,不動聲色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狀似無意透露一個情報。

  “陳融吃不了辣。”

  “是嗎?”周楚以呵呵一笑,拿起辣椒面,在肉串上撒了又撒。

  塗然放下剛啃乾淨的簽子,紙巾擦了擦嘴巴,拿起旁邊的手機,悄咪咪打開相機模式,偷拍照片留念。

  正偷拍得起勁,手機屏幕上方,突然彈出一條微博的新聞通知:SWING宣布正式解散。

  塗然愣了愣,點進那條通知,果真是關於她前組合解散的話題。

  自去年爆出醜聞,原本粉絲不多的組合更失去路人盤,這一年,公司對她們也是半放棄狀態,時至今日解散,話題的討論度,也掀不起任何水花。

  盡管已經退出組合一年,看到這條消息時,塗然還是不可避免地,心裡有些發堵。

  為她自己,為組合的成員,也為當初像曲幼怡一樣沒能入選出道的練習生們。

  初入公司時的豪言壯志仿佛還歷歷在目,要變得有多閃耀,要成為多紅的明星,要一舉一動都被大眾所關注。

  那時候的她們,誰也不會想到,如今連解散都輕飄飄,好似水落入水中,了無痕跡。

  時隔一年,塗然登上以前的微博。

  愛意是流動的,粉絲也是流動的,原本就沒給人留下多深刻的印象,她退圈的這一年時間裡,漸漸不再有人給她評論或私信留言。

  已經決定和那個世界徹底說再見,塗然沒打算再回復積累下來的私信,隻一條條看過去。

  時間由近到遠,私信一路往下看。

  她的手指忽然在屏幕上停住。

  停在一個熟悉的頭像、熟悉的微博ID上。

  輕點進去,上一次和這個粉絲的聊天,正好是去年的今天。

  對方給她發了一個生日蛋糕的小符號,而她回了一聲謝謝。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個卡通胡蘿卜頭像,這個“cc好好學習”的微博名,怎麽看,怎麽都覺得……

  太、熟、悉、了、吧!

  塗然猛地抬頭,望向那邊的少年。

  穿過夕陽的余暉,潮熱的空氣,她看見少年含笑的側臉。

  他正在和身旁人說些什麽,大概是趣事,晚霞的暖色籠在他清瘦的臉龐,眉梢帶笑,明亮生動。

  或許是她的視線太灼熱,陳徹有所察覺地朝這邊看過來。

  他微微歪頭,略有疑惑,眼裡還有未褪的笑意。

  目光交匯的這一瞬間,塗然陡然想起另一件事。

  去年今日,在那個潮熱孤獨的夏日夜晚,隔壁房間的陽台,有人放了一首生日歌。

  原來,那不是巧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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