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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上上簽[校園]》第二十五章 小瘋狗
  第二十五章 小瘋狗

  陳徹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起床氣很重的人, 緊閉著眼睛在枕頭底下摸了半天,看也沒看就摁掉了電話。

  對方卻鍥而不舍,又打一個進來。

  又掛掉, 又打。

  反覆了三次,他終於掀開眼皮, 眼底繚繞著濃鬱的睡意和不耐的怒氣, 但總算接了電話:“給你十秒鍾的時間,有屁快放。”

  “開門。”

  即使沒看來電人,陳徹也認出這與他無二異的聲音,但這並不妨礙他的起床氣發作:“你要不要看看現在幾點?”

  說的是中午來吃飯,誰他媽讓他一大早八點鍾就來。

  “剛從澳大利亞回來, 還沒倒時差。”對方的理由比母豬上樹還蹩腳。

  陳融無視了他的無視,不加掩飾地掃了圈屋子裡,狀似無意地問:“家裡就你一個?”

  他大半年沒見面的哥哥,果然還是這麽好拿捏。

  陳徹真的拳頭髮癢,掛斷電話, 還是從床上坐起來,煩躁地抓了下睡得亂糟糟的頭髮, 從衣櫃裡隨手扯出一件短袖套上, 趿拉著拖鞋,往房間外走。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簡陽光人緣向來很好,很快和人打好關系不稀奇,陳徹竟然也在裡面,這還真是罕見。

  如果不是氣質不一樣,這兩人面對面站在一起,就像是照鏡子。

  對上他視線,陳徹直接無視,徑直越過客廳,去廚房倒水喝。

  陳融沒理會他的夾槍帶棒,還真像個蒞臨的領導似的,背靠在沙發上,雙腿大喇喇岔開,抱著雙臂,毫不客氣地甩下吩咐:“給我倒杯水。”

  果不其然, 在客廳看見破壞他好夢的罪魁禍首,正悠悠閑閑地在沙發上坐著。

  陳融揭下那張合照,垂眼細看。

  雖然陳徹笑得並不明顯,但也能看出,在拍這張照片時,他心情不錯。

  陳融沒錯過他細微的表情變化,不聲不響接過那杯水,遞到唇邊,抿上一口的同時,一側的唇角翹起,垂下的眼皮,遮蓋住眼裡的得逞之意。

  站在最中間的長發女生,比著很俗氣的剪刀手,笑得很惡心。

  才剛步入初秋,氣溫並不低,陳徹還是清涼的短袖, 陳融卻已經穿上了有些厚度的長袖長褲。

  在陳徹去衛生間洗漱時,陳融兀自從沙發上起身,輕車熟路來到他原先的房間門前,打開門。

  他厭惡的裝修風格,他厭惡的家具式樣,連空氣裡飄著的香味,都讓他犯惡心。

  這幾天就他和塗然在家,反正也是去簡陽光家複習蹭飯,索性給家政阿姨放了假,讓她回老家。

  嘴上自稱是客人,只是為了讓陳徹愧疚,也確實達到了這效果。但陳融心裡可一點都沒覺得自己是客人。

  陳徹並不打算理會他,清瘦的掌骨端著杯子,自顧自喝了半杯水,放下杯子時,還要嗆上一句:“你沒手沒腳?”

  陳融瞥他一眼,靠在沙發上,眼睛往上瞧著天花板上的吊燈,老神在在地說:“我是客人。”

  這對母女,還真是會討陳朗闊的歡心,家裡這麽多客房不要,偏要他這間,鳩佔鵲巢。

  經過重新裝修的房間,和他之前住著時,完全是兩個模樣。家具也換了新,床單被套都是惡心巴拉的粉色。

  國慶長假,結婚的人打堆,陳朗闊和唐桂英昨天就出門去參加朋友的婚禮,連著兩三場,要過幾天才能回來。

  “……”

  陳融隨手拿起一本書翻開,看見扉頁的名字,嫌棄嘖了聲。塗然,徒然,連名字都晦氣。

  去個鬼的澳大利亞, 這人就是故意大早上來找茬, 陳徹沒好氣罵:“你他媽不是知道大門密碼?”

  陳徹單手撐在流理台,手臂的青色筋脈微微鼓起,黑色短袖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一條長腿抻著,另隻手端起水杯,語氣裡不無諷刺,“怎麽,還得給你夾道歡迎?”

  陳徹撐在流理台上的手指一緊,指節泛了白,唇角抿起。

  陳融盯著這隻長發紅腳隼,嘴角弧度有往地心降下的趨勢。

  這是他們一起長大的地方,現在其中一個人卻要說,他是客。

  另一個短發女孩,則是板著臉,活像別人欠她幾百萬。

  兩人近些年都變得不愛笑,陳徹的冷漠更多幾分凌厲的壓迫感,陳融則是陰鬱的柔弱感更重。

  那是一張拍立得照片,四個人的合照,陳徹和簡陽光都在其中。

  他們倆容貌聲音都相似,但偏偏又一眼能認得出誰是誰。

  他丟下書,視線掃過書桌上的某個東西時,倏地一頓。

  陳融嫌棄地嘖了聲,走進去,並不客氣地環顧四周。

  奶白色的連帽衛衣,和黑色休閑長褲, 倒是襯得他清爽無害,乍一看以為有多乖巧。

  這兩個女生,陳融都不認識,但直覺告訴他,中間這個長頭髮的,就是霸佔他房間的紅腳隼。因為她和陳徹站得很近。

  十分諷刺。

  沒再懟他,陳徹沉默地拿起另一個杯子,給他倒了一杯水,端著走過來,彎腰擱在他面前的茶幾上,“滿意了?”

  “所以我自己進來了,打個電話通知你而已。”

  與他無二異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語氣不滿。

  陳徹雙手環胸斜倚在房間門口,目光冷淡地看著他。

  這副將他當成外來者的模樣,讓陳融心裡生出一股悶氣,一改方才在客廳裡的態度,冷硬地說:“這原本就是我的房間,我為什麽不該來?”

  並非故意與他慪氣,陳徹平和地說出實話:“現在不再是。”

  陳融卻更因為他這句話而不滿,憤怒瞪著他。

  而陳徹只是面無表情與他對視。

  “出去。”他聲音冷淡,但不容拒絕。

  陳融其實是有些怕這個大哥的。

  雖說陳徹隻比他大了兩分鍾,但不知道為什麽,陳徹就是天生能壓製住他,明明長著一樣的臉,他自個天天在鏡子裡看得見,陳徹一生氣,還是能把他給唬住。

  見陳徹冷著張臉,一副隨時能跟他動手的樣子,陳融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可轉念一想,陳徹憑什麽凶他?
  大半年沒見,一見面就這態度也就算了,哪怕他是因為起床氣或者心情不好凶他也就算了,但現在是為了一個住進來還沒兩個月的外人凶他,這他媽能忍?
  陳融越想越氣,越氣越勇,梗著脖子跟他強,“我就不出去。”

  他已經準備好跟他打一架。雖然打不贏。

  陳融是鼓足了勇氣才敢跟他正面唱反調,誰料陳徹只是輕飄飄瞥他一眼,丟下一句,“那你就待著吧。”直起腰就走了。

  走了……

  走了???

  陳融一拳打到棉花上。

  他狠狠跺腳,低頭看了眼手裡的合照,狠狠扔地上,咬牙切齒跟上去,走兩步,又走過來,撿起來揣兜裡。

  陳徹不急不緩往客廳裡走,聽到身後跟來的腳步聲,不著痕跡扯了下唇。

  他一開始就早看穿陳融在客廳時耍的苦肉計,什麽客人,只是為了使喚他倒水隨口胡謅的借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慣著他罷了。
    不想慣著的時候,他輕輕松松能拿捏這小子。

  說是陳朗闊讓他來家裡吃頓飯,其實陳朗闊人都不在,八成是他自己想來,瞎扯的謊。

  陳融也確實是瞎編的借口,原本是想來會會塗然,沒想到對方已經出了門。

  他早上一起床就過來了,連早飯都還沒吃。

  現在家政阿姨也不在,不會做飯的陳融要想吃上飯,只能看陳徹。

  他面無表情盯著剛起床的人。

  陳徹以他方才的姿勢,岔開長腿懶洋洋靠在沙發上,頭仰著,眼睛閉著,跟又睡著了似的,絲毫沒有要做飯的意思。

  空曠而靜謐的客廳,某個人的肚子在吹小號。

  “不是我的。”陳融先開口。

  陳徹眼皮子都沒動一下,懶懶開口:“我七點吃過早飯。”

  陳融:“……”

  陳融都不知道該為他竟然在節假日起早吃了早飯而驚訝,還是該為他吃完早飯還躺回床繼續睡而無語。

  但他確定的是,他現在在為陳徹不去做飯而氣憤。

  陳融從椅子上站起來,“你吃了我沒吃。”

  “你沒吃關我屁事。”陳徹眼睛仍閉著。

  不合規矩亂闖女生房間,這是給他的小教訓。

  陳融磨了磨後槽牙,見他真坐在那裡不打算動,只能自己去廚房開冰箱,找東西吃。

  還好冰箱裡還有吐司和牛奶這類不用拿刀開火就能吃的食物,他憋屈地坐在餐桌上乾嚼吐司。他討厭喝牛奶。

  今早的天就一直陰著,這會兒真開始下雨,急促的雨點劈裡啪啦地敲打窗戶,聽得人心煩意亂。

  嚼著吐司的工夫,陳融從兜裡拿出那張拍立得合照,盯著中間那個長發女生,說:“你對這個紅腳……這個叫塗然的,接受得夠快的。”

  陳徹仍是仰著頭靠在沙發上這姿勢,懷裡抱著個沙發抱枕,眼睛閉著,聲音冷淡:“這與你無關。”

  他並不想和陳融談論任何關於塗然的事。

  但陳融的想法與他背道而馳,陳融輕飄飄的語氣帶著些諷刺:“這不像你,以你的脾氣,應該鬧上一段時間,不同意爸把她們母女帶回家才對。”

  陳徹也聽出了他話裡的不友好,扯了下唇,說:“不好意思,我沒你這麽幼稚。”

  陳融被他話裡的這句幼稚刺了一下,沒吃完的吐司往桌上一丟,更諷刺地說:“是是是,你成熟,你顧全大局,催著爸媽離了婚。”

  誰都不希望家庭破裂,更何況陳朗闊和林學慧一直以來都挺恩愛,就那一年不知道怎麽吵了一架,突然要離婚了。

  陳融那時候感覺他們倆是在對對方賭氣,是可以挽回的,還想著讓陳徹去勸勸爸媽,沒想到陳徹無動於衷,最後一刻甚至是他當這一家人的面,親口說出“你們離吧,我沒意見”這種話。

  陳融一直挺氣這事兒,舊事重提,這會兒又生上氣了。

  陳徹終於舍得睜開眼,拎開懷裡的抱枕,目光落在他手裡的那張照片上。

  “東西拿過來。”他聲音冷淡。

  陳融心情指數直線下降,這是陳徹今天第二次為了一個外人,口氣這麽冷地跟他說話。心裡不爽,他臉上卻掛上了笑,“你還真挺在乎這個妹妹?”

  “這也與你無關。”

  陳徹起身走過去,要從他手裡抽走那張照片,陳融卻故意躲開。

  陳融笑得毫無感情,嘴上說的卻是:“她也算我的妹妹,我也想了解了解她,跟我說說她唄。”

  陳徹垂在身側的手在一瞬緊攥成拳,又緩緩松開。

  “沒什麽好說的。”他冷淡的聲音,變得有些僵硬。

  陳融沒錯過他強忍著不發作的舉動,以及這一刻的僵硬。

  他唇角倏地揚起,露出並非友善的笑容,“你其實,是怕我把她搶走吧?”

  說這話時,他緊緊盯著陳徹,目光像蛛絲,捕捉他所有的舉動。

  被他盯著的少年,呼吸驟然一滯。

  捕捉到陳徹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陳融得意地笑了。

  果然。

  他這位好哥哥,一直把他當成敵人,當成競爭者,當年也是親口這麽對他說的。

  陳融不慌不忙地從桌上抽了張紙巾,慢條斯理擦乾淨手,站起身,搭上對方的肩膀,烏黑的眼睛,做出最真誠的眼神。

  “都說雙生子同心,小時候我們喜歡的東西就總是同一件,你每一次都會讓給我。這一次,也讓給我吧,哥。”

  他每說出一句話,手搭著的肩膀,就多僵硬一分。

  最後這聲哥哥喊出來時,陳徹瞳孔驟縮。

  他低著頭,垂下的額發,遮住了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緒。

  僵硬的身體,愈發攥緊的拳,卻又將他的情緒暴露無遺。

  “為什麽?”他連聲音都變得晦澀。

  “什麽為什麽?”陳融知道他要問什麽,但還佯裝不懂。

  “你擁有的已經夠多了。”

  “很多嗎?”陳融故作迷茫地問,語氣卻是不屑,“可能因為我最想要的還沒得手吧,總覺得不夠。”

  即使沒有鏡子,他也預料得到自己的笑容此刻多惡毒,“哥,你知道我最想要什麽嗎?”

  這並不是提問,因為問問題的人,和被問問題的人,都對答案心知肚明。

  陳徹緊抿著唇,沒有回答。

  漫長的沉默裡,陳融漸漸收起笑容,陰沉的表情,讓他這張與兄長相似的臉,眉宇間的陰鬱,更多上幾分。

  “陳徹,你可真是拿得起放得下,讓我們陳家四分五裂,自己倒是在這裡生活得很滋潤。”

  “以為這樣就能改頭換面,重新扮演兄長這個角色?陳徹,你配嗎?如果你這個新妹妹,知道你有多自私有多虛偽,她還會認你當哥哥?”

  他一字一頓地質問,而陳徹只是沉默,看不出什麽情緒地低垂著眼睛,沒搭腔。

  第一次見到陳徹這副狼狽的敗犬模樣,陳融心裡說不上來的痛快,痛快的同時,心臟卻也跟著在抽疼。

  但他沒有停止,就像穿上了紅舞鞋的人停不下跳舞,他也停不下對陳徹的報復。

  露出最乖巧笑容的人,在說著最惡毒的話。

  “我現在想要的,就是把你的東西都搶過來,包括這個妹妹。”

  陳徹今天的好脾氣到此為止。

  他倏然抬眼,漆黑的眼底繚繞著濃鬱怒意,揪住陳融的衣領,往前一拽,聲音冷得像結了冰,“你要發什麽瘋,要怎麽報復我,我都沒意見,但是她——”

  他同樣一字一頓,沉聲警告:“你敢動下試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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