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愚人眾執行官拒做萬人迷》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暗沉的迷霧裡,突然爆出一場熠目的霜雪。
不斷攀升的冰霜頃刻間覆蓋大地,黝黑的泥土皸裂,瞬間被冰凌度上一層冷色,邊緣處纏生鋒利的尖刺,向下一直墜到無盡的深淵。
即便是來自深淵的力量,在這樣強力的冰元素之下也不得不暫退鋒芒。
但聞音知道,深淵的力量可遠不止眼下而已。
她曾經在深淵之下度過一段至今仍覺漫長的時光,比任何人都知曉黑暗行臨於世間的可怕。
甚至,在這樣仿佛不會再有任何光亮的黑暗裡,再堅定的心底都會悄然生出三分動搖。
即便是聞音,催動冰元素短暫地逼退深淵之後,眼前景物再度被暗色覆蓋,也會陡然生出一絲無力之感。
她不曾滯澀地抬手,呼喚新的冰暴,即便她已經能看到最終的結局——
在這種情況下,沒人能阻擋深淵的侵蝕。
再沒有這樣落過淚。
隱藏在聞音身上,此刻正在散發瑩潤淺光的另外兩枚神之眼。
蘭那羅們不願意那菈朋友動用全部能力被天空之上的神明發覺,因此甘願舍棄一切封印深淵,卻不成想,依舊被深淵鑽了空子。
便願它隨風消散,隻溫度永遠停留在這一瞬,在心裡留下亙古不變的烙痕。
“終有一天,我的夢與你的夢,我的記憶與你的記憶,我們會交錯在一起,在沙恆的無數枝椏上開花。”
這是發生在那個古老歲月的,關於蘭那羅的故事。
這是來自深淵的最精純最恐怖的力量,是哪怕當初的第二執政也無法完全容納的力量。
風中裹挾著塵埃,吹到眼睛裡,又帶出滾燙的熱淚來,散到無邊的夜色裡。
聞音眼中沒有猶豫之色,她單手輕輕一握,呼嘯的風聲漸起,慢慢充盈了耳端,早已沉吟多時的冰雪在風聲中興起,天地中漸起蒼茫之色。
最後身體瀕臨極限的時候,聞音似乎聽到,一個冷靜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轟隆的雷聲驟然降下,撕碎混沌的暗潮。
而在遙遠的天邊,依稀望見平靜而不生波瀾的天際之上,驚雷炸響,似有什麽人被驚醒,不帶一絲感情地凝望過來。
曾經蔓生過無數次的無力感又在心間叢生,聞音卻伸出手,下意識地輕觸耳尖懸墜下來的一枚冰藍色耳墜。
*
“那菈笨笨不要哭,你守護了桓那蘭那,是桓那蘭那永遠的好朋友,桓那蘭那也想要守護你。”
要麽放棄抵抗,要麽,就眼睜睜看著這具身體在劇烈的力量中直接爆炸成碎片。
但是眼下,似乎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刻了。
便從容接受它。
*
在一切好似塵埃落定之時,最後一縷漆黑的“無留陀”,在即將被蘭那羅們的力量擊潰的當下,像是蓄勢待發已久一般,驟然湧出,朝著視野裡的唯一道身影撲去。
那
“我會長成很好的樹,你也要長成很好的那菈,不輸給風,不輸給雨。”
從此之後的無數年,都再沒有過。
往事淹沒在塵埃裡,就像是無數塵沙中的珍珠,觸感溫潤,色澤瑩亮,只是不願再提起。
“不必留念,大家。就算我們終將別離,也會在沙恆中再會。”
觸之即傷,卻不願忘。
蘭帝裟以及其余蘭那羅獻出全部的力量,作為第二道封印。
來自異國的太威儀盤,以鎮壓山海之力,化為第三道封印。
平靜的桓那蘭那中忽然起了一陣風,所有的力量都仿佛在這一瞬沉寂,眼中只能看見那小小的影子毫無猶豫地一頭扎進深深的地脈之中。
只是,當聞音再度抬眼,眼底平靜從容之余,也漸漸染上了刀鋒般冷厲且輕狂的神色。
蘭穆護昆達以身化為莎蘭樹,種下了封印深淵的第一道封印。
“蘭穆護昆達想守護你,蘭拉吉想守護你,蘭帝裟想守護你……大家都想守護你。原記憶永遠永遠不被無留陀吞噬,綠色的原野山丘永不枯黃,溪水永遠清澈,鮮花永遠盛開。等到那菈笨笨再次回到桓那蘭那,一切痛苦的記憶都會遠去,一切美好都會重現。”
如此,不算遺憾。
似乎想要從聞音手裡搶過這具身體的操控權,借著那菈的身體躲過蘭那羅們的圍剿,崩壞的力量迅速入侵身體,幾乎是立刻和聞音在這具脆弱的人身中進行了拉鋸戰。
如果一定要給這段故事一個名字,不妨稱它為——“森林書”。
從此綠意升起,太陽明亮。
仿佛沒有盡頭的暴雪,驟然在桓那蘭那中興起,一路裹挾滾滾暗色,將它們絞成風聲消散後的一抹散亂塵沙。
人類的身體,相比於深淵的力量亦或是聞音能夠操縱的元素力量,都脆弱太多。
如果這便是最終的宿命——
至此,配合位於桓那蘭那最外圍的覺王樹,四道封印至此成型,鎮壓深淵的余穢。
她並非是被人推動到如今這個位置,細數來到提瓦特之後一路走來的種種,所做的每個決定,都是她能做到的最好。
離開璃月時,摩拉克斯曾暗示過她,不要輕易同時動用多種神之眼的力量——那會招來“祂”的注視。
聞音寸步不讓,只是,即便擁有一半的精靈血脈,這身體也完全抵抗不了兩股力量的拉扯。
是空的。
他說:“想救她的話,需要惟耶之實。”
惟耶之實,惟耶之實。
是聞音從多托雷口中聽到,能復活阿娜伊斯的惟耶之實;也是空千裡跋涉,試圖取得的惟耶之實,也是需要以蘭那羅的力量和記憶為引,才能結成的惟耶之實。
這場旅途的終點,兜兜轉轉,竟然還是落在惟耶之實上。
*
又是夢境。
聞音之所以知道這是夢境,是因為她在這場夢裡見到了大慈樹王。
——大慈樹王已經死去很久,連納西妲都已經即將成為須彌新的神明了。
“我能再醒來,想必是須彌遇見了不小的麻煩。”大慈樹王笑意溫柔,到沒有為這樣的消息驚慌。
聞音沉默了一瞬,才道:“麻煩差不多解決了,眼下僅剩的麻煩,大概是應在我身上。”她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卻並不慌張害怕,甚至帶了一份說不清的漠然。
就好像這事情與她無關,仿佛她的情感已經被遺留在夢境之外,被侵入的無留陀吞噬乾淨了。
無留陀遠不止侵蝕生命而已。
時間長了,它會將夢境、精神甚至於人類的意識都一同吞沒。
大慈樹王略帶驚訝地看了聞音一眼,神色中難得露出幾分不穩重來。
“就我的感知,天理並未降臨——對你而言,如何還能有麻煩?”
“無留陀。”聞音回道。
大慈樹王原本帶著幾分輕松的神色驟然一緊。
不過片刻,她眼中的猶豫之色淡去,說道:“關於深淵和第二執政之間的關系,我一度有過一個猜測,可以同你分說。”
“當年第二執政和第一執政的那一戰,我懷疑,深淵的力量也曾介入其中。”
葬火之戰,月亮擋在太陽前,霸佔了太陽,並在提瓦特投下了自己的影子,於是神座顛倒,天空島易主。
倘若深淵的力量當真介入這一場戰爭——
它是站在了太陽一邊,亦或是月亮一邊,還是隱藏在那巨大的影子裡,貪婪地俯視著提瓦特的一切呢?
真可笑啊。
神座高懸於天空島上,掌管著提瓦特的一切,卻又眼看凡塵皆苦,甚至親自降下神罰和災厄湮滅人類的智慧,賜予凡民以苦難和流離。
但即便是神明之間的戰爭,最終也只是將苦難降臨於世間。
所謂的神座,卻也不過如此。
聞音冷嗤一聲,尾音逸散在空氣裡,聽不清了。
只有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才能推動停滯的命運。
她的眼瞳深處,像是突然點燃了一場大火,深深淺淺的紅映現出來,頃刻間將那原本深黑色的眼瞳映成無邊的血色。
與那熱烈的火焰相對的,是她臉上冷到極致的暗色。
聞音不會將希望放到別人身上,從來到提瓦特的第一天開始,她就已經知道了——
所有事情都要靠自己,只能靠自己。
除了自己,她一無所有。
她敞開雙臂,像是在擁抱身體裡強勁卻不請自來的力量,擁抱一切輝煌和腐朽,熹微和晨光。
遠處礙於大慈樹王的力量略有退縮的深淵力量像是受到了召喚一般,如大片濃雲般覆蓋而來,頃刻間吞沒了聞音單薄的身影。
無邊的力量,騰然迸發出來。
沒辦法戰勝它,就只能和它並存,甚至借用它的力量——
黑色的無留陀融進了孱弱的人類軀體中,像是攀升的黑色藤蔓,迅速爬上了纖細而潔白的脊背,留下無數詭異的暗紋,像是來自古老過度的圖騰。
皮肉、筋骨,都在這巨大的力量衝擊下迅速崩裂,頃刻間便浮現出無數染血的傷口,但更多更強勁的力量,也隨之潮水般湧來,迅速地改造這具原本屬於人類的身體。
聞音眉間似有痛色。
但不斷獲得的力量,迅速將這極致劇烈的痛苦壓下。
和獲得力量相比,堪稱淺薄的痛苦,又算得了什麽。
畢竟,這世界上已經有太多人,任憑如何掙扎,也獲得不了分毫力量了。
而在夢境之外——
“那菈法留納還記得大夢的曲調吧?對著蘭拉吉和覺王樹,唱這個歌就可以了。”
“然後,會長出惟耶之實。惟耶之實,能喚醒那菈笨笨。”
“蘭拉吉不怕失去記憶。那菈笨笨遠比記憶要珍貴的多,哪怕失去再多記憶都不怕——但失去了那菈笨笨,就永遠失去,再也回不來了。蘭拉吉不想要離別。”
“那菈法留納,請你一定要喚醒那菈笨笨,這是蘭拉吉最後的請求,希望那菈朋友幫忙。”
“盡管夜晚黑暗,也總有星星閃耀;太陽也一定會升起。就算死亡渴求主宰一切,生命也不會消失。”
“過了很多個月亮之後,我們還能在夢境中再會,那時候那菈法留納和那菈笨笨把我抱在懷裡。我們約定好。”
悠揚的琴聲響起,純白的夢境和記憶化成豐滿的果實,那記憶裡到處都是甜香,於是連記憶結出的果實也是夢幻般的淺綠色。
而空身邊,剛剛還仰頭笑著看向他的淺藍色蘭那羅,像是剛剛從一場大夢中醒來一樣,揉了揉眼睛。
蘭拉吉噠噠噠地挪動步伐,疑惑的視線從空轉到聞音身上。
“請問,你是誰?那邊躺著的可愛那菈,她又是誰?”
“蘭拉吉有點難過,悶悶的,像喘不過氣。”
空沉默良久,終究沒有收回手中的惟耶之實。
他眼睛裡像是帶了一絲悵然,又像是一點溫柔的帶著安慰的淺笑。
“那是那菈……那菈笨笨,蘭拉吉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她現在情況不大好,但是蘭拉吉不用怕——我們能救回她。”
*
今天的須彌城,好一番動蕩。
先是花車巡遊的時候,小草神和教令院的賢者們都不見蹤影,民眾們在街道上苦等數小時,先前的籌備都打了水漂。
再到數個小時之後,教令院突然公布大賢者因為過度勞累逝世的消息,由新的素論派著名學者卡菲爾接替賢者之位,並暫時接任大賢者一職。
教令院在須彌的地位極高,教令院的大賢者換人,對於大多數民眾們而言,重要程度和神明從大慈樹王換成小草神差不多。
畢竟,對於普通民眾而言,神明的象征意義遠大於實際意義。
人們議論紛紛,想必是這位新上任的大賢者臨危受命,一時安排不開,所以不得不推遲迎小草神回須彌一事。
沒人知道,淨善宮中,神明已經被新任“大賢者”囚禁,限制了出入的自由。
“那——便只能請小草神在這裡待一段時間了。”多托雷雙手抱肩,含笑說道。
人偶站在他的身邊,面無表情。
“博士,你會為你的傲慢付出代價的。”納西妲直視著多托雷的眼睛道。
“哦?那我就等著這一天。”多托雷嗤笑一聲,顯然沒把納西妲的話放在眼裡。
也是,眼下他正是志得意滿的時候。
須彌盡在掌握,本體也已經清除,使得多托雷擺脫了“複製品”的名頭,心腹大患聞音也已經除掉,甚至附贈了一個人偶落進他手裡,成為新的上好的實驗材料。
“多托雷”作為一個失敗的複製品,本來同本體的性格也不大相同,相比之下更為狂妄和自傲。
博士也因為這個理由,諷刺過他許多次。
結果,標榜自己穩重的反而成為了聞音的刀下亡魂,被批評瘋狂不理智的反而反殺聞音——多托雷怎麽能不為此得意呢。
本體沒做到的事情,他做到了,難道不值得一場盛大的歡慶嗎?
“好了,閑話少敘,如今我作為代理大賢者,可沒有太多時間跟神明敘話了。”多托雷輕笑了一聲,轉身離開。
人偶也抬腿跟在他身邊。
只是,轉身的瞬間,人偶抬起頭,飛快地看了被囚禁的智慧之神一眼。
那一瞬間,兩人目光相對。
納西妲從人偶的眼睛裡,只能看到一片純粹的皎然。
就像是曾經聞音同她說過的那樣,人偶清澈的眼睛裡,像是藏了一彎月亮,不染片塵。
納西妲的心飛快地一跳,她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麽。
卻見人偶輕快地搖了搖頭,指尖一頓指向自己,輕輕說了一句話。
他沒出聲,但納西妲很輕易地分辨出來,對方在說什麽。
他說——
不要怕。
我去救她。
*
深淵的力量在身體裡遊走,連呼吸時都好像帶著難以忍受的疼痛。
裸露在外的肌膚也慢慢爬上濃稠的黑色,像是純白的畫作上被人潑了濃墨,刺眼得很。
不過,這些都算不得重要。
聞音靜默地抬手,看向手腕上慢慢攀爬而上蔓延到手背的漆黑紋路,眉色一沉。
那黑色的紋路像是感覺到聞音的不耐一般,輕微地一頓,慢慢回縮回去了。
聞音站起身,揮手凝結一塊冰鏡,鏡面中的自己看上去同之前沒什麽區別——除了眼瞳深處像是帶了一點不明顯的紅色,皮膚也比平日更蒼白些,像是失血過多一般。
她再一敲鏡子,那冰面便倏然破碎了,消失在空氣裡。
“——那菈笨笨?”一個低低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是蘭帝裟。
它看著聞音,小臉上漾起些快樂來,沒猶豫地就撲進了聞音懷裡,盡管後者身上還帶著一股殘存的無留陀的可怕氣息。
無留陀,很可怕,但因為在那菈笨笨身上,所以不可怕。
反正,在蘭帝裟的心裡,那菈笨笨是不會傷害蘭那羅的。
聞音臉上沒什麽表情,甚至還帶著點冷意,卻慢慢伸出手,將蘭那羅圈在懷裡了。
“那菈法留納喂你吃下了惟耶之實,然後走了,說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蘭帝裟說。
聞音並不算震驚,聞言只是低低應了一聲。
她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惟耶之實殘留的力量了,如果不是惟耶之實的作用,她吸納深淵的力量也不會那麽順利。
只是——
聞音沉默了一會兒,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想要凝出惟耶之實,需要蘭那羅的全部記憶和力量。
蘭帝裟還記得自己,所以不是蘭帝裟。
而其他蘭那羅,因為封印桓那蘭那已經耗盡了大部分力量,剩余的只有——
蘭拉吉。
是蘭拉吉。
聞音隻覺得早已經沉寂下來的胸腔裡,心跳聲慢慢擴大,最終轟鳴於耳側。
如果見面了,蘭拉吉卻想不起來自己,應當會很難過的吧?
過了一會兒,她提出告別。
已經過了好幾天,須彌城中想必也是一片亂象,須得聞音回去主持大局。
桓那蘭那的危機已經解除,後續蘭那羅們大概會搬到新的家園,等到此間事了,她們應該還能再見面。
聞音離開的時候,樹影斑駁,清風徐來,像是桓那蘭那在給她送別。
她抬手,精準地接住一片慢慢墜下,隨風飄至她手心的藍葉。
這葉子很漂亮,和蘭拉吉的顏色有些相像。
她沒再回頭看一眼桓那蘭那,也就看不到,身後掩映的森林裡,一個小小的藍色的蘭那羅探頭探腦地看向她。
“蘭拉吉,怎麽不去送送那菈笨笨?”
被叫做“蘭拉吉”的小蘭那羅靜靜地望著遠去的那道在叢林裡漸漸模糊的身影,呆呆地半天沒有說話。
半晌,那身影徹底看不見了,它才低下頭,聲音裡透著幾分難過。
“我忘記了那菈笨笨,她知道了會難過吧?蘭拉吉,壞壞,是個壞蘭那羅。”
像是有風吹來,送來一片輕盈的藍葉,巧合般地落在蘭拉吉的頭頂上。
它晃了晃腦袋,將那片葉片晃下來,待到那葉片落在指尖時卻忽然一愣。
那片小小的、和它有點像的藍色葉子上,分明傳來一點那菈笨笨的氣息。
蘭拉吉感覺心裡有些難過,卻又有更多的,像是快樂或者是滿足的情緒充盈了心間。
它慢慢把那葉子攥緊了,嘴角也慢慢地彎了起來。
蘭拉吉失去了記憶,沒有關系。
森林會記住一切。
那菈笨笨,也會記住,永遠記住。
*
今夜的須彌城,天色有些暗沉。
像是烏雲在城外凝聚,於是連帶城內都是一片慘淡的壓抑。
已是深夜。
多托雷站在屬於大賢者的專屬研究室中,眼光帶著一點挑剔地打量房間中的擺設。
他目光好似落在書架上,是以沒看到,身後的人偶,臉上慢慢露出了一點細微的殺意。
下一刻人偶沒再猶豫,瞬間從袖中抽出短匕,一躍而起朝著多托雷的後心擊去。
只是出手的刹那,腦海中立即騰升起極度的暈眩來,人偶身形已至半空,竟沒忍住顫了一下,瞬間失去了大半平衡,眼看著要向下跌去。
“我原本還以為,你能多忍耐些時日。原來就只能堅持這麽兩天麽?”
多托雷顯然早就看出了人偶行徑有異,只是一直沒有聲張。
“你該不會真的以為,你和小草神的眼神往來能躲過我的觀察吧?你還是太年輕了,阿散。既然你不聽話,不妨就做一個新的實驗,徹徹底底地清除你的所有自我意識,變成一個只能聽從命令的——”
多托雷的話被驟然打斷。
窗邊傳來一聲清晰的冷笑,不用抬頭就能猜出那人臉上的表情是何等嘲諷。
多托雷身形有一瞬間的凝固。
他抬手,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略顯凌亂的領口,看起來仍是一片從容風度。
那人的聲音,可太熟悉了——多托雷可能永遠都忘不掉。
他慢慢回頭。
不是錯覺——
一旁高高的花窗上,一道被夜色襯得狹長而冷肅的身影,就斜倚在窗邊,右手夾著一張薄薄的紙,正對著月光。
手指纖長,線條凌厲而漂亮,在一點微末的月光下顯得薄霧般透白。
她好像輕笑了一聲,手指輕撚,那紙張就順著夜風,輕飄飄地落下,正好落在多托雷腳邊。
他低頭看了一眼,正是教令院今日發布的公告,有關學者卡菲爾暫時接任代理大賢者的那條。
風送來一聲輕笑。
“這時候趕來恭賀代理賢者上任,應該不算晚吧?”
那身影背對著被稠雲遮住的月色,臉上的表情隱匿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但是多托雷清楚地感知到了。
瞬間釘在喉間,已經深入半寸的鋒利冰棱。
只要他略有異動,那冰棱便會毫不留情,直接將他的喉嚨洞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