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群裡安靜了兩秒鍾。

  又是一片瘋狂刷屏。

  一看到熟悉的‘整容’二字，大家可就不困了。

  兩個女網紅，爭先給薑茶介紹國內最頂級的整容機構，從機構的核心技術到定製服務，再到每個整容機構的坐診醫生最擅長的領域。

  簡直如數家珍。

  但眾人更關心的，還是薑茶話裡透出的信息。

  畢竟，薑茶這張臉，從小美到大，圈子裡出了名的純天然。

  她甚至連針都不打。

  天生麗質難自棄，向來氣得這群塑料姐妹牙癢癢，她怎麽可能需要詢問整容的事？
  於是眾人開始旁敲側擊，想挖出點內幕。

  眾人：什麽？薑茶居然車禍毀容了！
  突然意識到，薑茶話裡透露出的信息是什麽意思，整個八卦群都沸騰了。

  醫院已經早沒了薑茶的蹤跡。

  季韻貌美而聰慧，已經品出了女兒話裡的古怪。

  等上班時間，謝微之帶著幾名整容修複方面的專家，趕到醫院探望薑茶想再跟她談談時。

  *
  薑茶被父母接出醫院。

  眾人：這年頭，還用‘我有一個朋友’這樣老套的話術，誰信！

  莫非，是她昨天勸薑茶的那番話，起了作用？
  他們家寶貝，終於明白，一個男人沒有情緒起伏，沒有靈魂，不夠投入的婚姻，空有外表和事業是不會有前途的。

  “我知道。”薑茶軟聲撒嬌，“所以，媽，我想讓你幫我打點一下醫院，讓醫生的嘴牢靠點，別讓他們對外透露真實情況。我不想被人窺探隱私，就算是謝微之，也不想。”

  季韻呼吸驟停。

  但短短一個小時不到，她車禍毀容的消息，還是在雲城的上層圈子裡被傳得繪聲繪色。

  車上，季韻和薑茶坐在後座，薑父在前面開車。

  眾人點點頭，哦……懂了，原來只是車禍毀容而已。

  薑茶：“……”

  【薑茶】：不不不，都說了，是幫我一個朋友問的。

  季韻點頭：“對，還有你爸。”

  季韻：“薑茶，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外面都在傳你毀容的事？那些人是不是吃飽了沒事乾，明明我們家寶貝美若天仙，只是臉上有點擦傷，他們怎麽成天變著法的造謠我們家寶貝！”

  季韻遲疑道：“你的意思是……你的臉……是故意讓他們誤會的？！”

  她好像聽明白了薑茶話裡的意思，又好像沒聽明白。

  【薑茶】：真不是我，我又沒有車禍毀容！都說了，是我朋友，我替她問的。

  老公薑慶跟她一樣疼愛女兒，要是知道寶貝女兒受委屈，可不得鬧。

  “我可沒這麽說。”薑茶撩了撩長發，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在床頭：“只是我忽然覺得，有的時候，一個人失去了原本的美貌，說不定能看清更多的東西。”

  季韻覺得自己隱隱明白了，“行，交給媽媽，醫院那邊我會打點好。”

  季韻雖暫時想不通，薑茶縱容車禍毀容傳言的目的。

  哪怕薑茶後面裝死，連一句話都不回，就像斷了網。

  但聯想到白天，薑茶和謝微之之間的互動。

  這或許是個好同事、好老板、好朋友，但絕對不會是個好老公。

  第二天一早，薑茶辦理了出院手續。

  季韻：“你是不是還要告訴我，這些閑言閑語說說就沒了？女兒，我告訴你，不可能！人言可畏，你知不知……”

  她要是告訴她家季女士，造謠的罪魁禍首，就是她。

  連忙將上面發出去的，最後兩條信息撤回。

  於是，在季韻的配合安排下。

  等等——

  就算薑茶沒有明說，但季韻畢竟是薑茶的親媽，還是察覺出了女兒話中的深意。

  【薑茶】：那……如果剛好是車禍毀容呢，臉上的傷口很深的話，有得治嗎？

  不過幸好，她老公是個傻白甜，這種事好瞞。

  薑茶補充：“還有我爸。”

  季女士會不會承受不住。

  當天晚上，季女士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

  而薑茶，似乎也是剛剛才反應過來，自己一時口快說錯了話。

  薑茶：“嘴長在別人臉上，要說說他們的……”

  可這樣更是此地無銀、不打自招。

  薑父時不時透過後視鏡，偷偷觀察車後女兒的情況。

  見薑茶臉上戴著一張大大的黑色口罩，將她精致完美的臉遮了大半，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鬱鬱寡歡。

  薑慶就心疼。

  他還是喜歡女兒嬌縱明媚，神采飛揚的樣子。

  可妻子說，薑茶現在患有很嚴重的創傷後遺症，不讓他多問。

  為了不讓女兒傷心，薑慶只能佯裝無事，故意不提車禍的事。

  季韻：“對了薑茶，你哥這陣子在國外忙，實在趕不回來，才沒能來醫院看你。但你住院期間，他一直都很關注，還悄悄派助理來打探你的情況。你知道的，他那個人，就是嘴巴討厭了點，其實心裡很疼你這個妹妹的。你們以後見面了，少吵兩句。”

  薑茶點了點頭，難得沒反駁季韻的話。

  從前，要是有人跟她說薑昂對她好，她一定會用嘲弄地勾起唇角。

  但現在……

  想起那本書後面的劇情。

  她以為從小到大都對她很好，是真心疼愛她的大堂哥、二堂哥，其實隻把她當作撫平他們內心罪孽的工具人。

  因為小時候弄丟了親妹薑雨霏，薑衍和薑弈兩兄弟，便在她這個堂妹身上加倍的償還，以期望得到一絲內心的安寧。

  直到後來親妹妹薑雨霏回來，她這個工具人堂妹再無作用。

  兩個堂哥便毫不猶豫地，將她歸類為普通親戚，甚至後來還將她視作為霸佔了他們親妹妹資源的仇人。

  反而是從來都跟她不對盤的親哥薑昂。
    會在她眾叛親離、聲名狼藉、毀容反噬後，不惜以卵擊石，也要為她這個妹妹，討回公道。

  而最後，要不是因為維護她，薑昂也不會落得那樣淒慘的下場。

  就在這時，薑家到了。

  車停在了薑家的別墅前。

  平時開闊的路面，此時卻停了好幾輛貨車，將大門堵住。

  不少工人正在搬進搬出，還有家裡的傭人，抱著許多裝飾用的東西，來回忙碌。

  “老周，怎麽回事？”薑慶從駕駛座探出頭，叫住正站在門口指揮的管家。

  周管家見到薑慶，笑著過來：“小薑先生，您回來了。是大薑先生和大太太吩咐，要給大小姐重新布置房間。前面正在卸貨，都是剛送來的家具，恐怕一時半會完不了。要不，您把車先停在這，待會兒我讓人開去車庫，麻煩您多走幾步。”

  薑家上下都知道，小薑先生薑慶脾氣向來好。

  別說是跟人為難，就連對底下人也從不大聲一句，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

  周管家跟薑慶說完，也不等薑慶答應，就準備折返回去。

  “等等。”薑慶叫住他，“我怎麽不知道，大哥大嫂要重新給薑茶布置房間？事先沒人跟我說過啊。”

  雖然大哥一家，向來很疼愛薑茶。

  但薑慶覺得，這好歹是在給女兒布置房間，就算不跟他說，也至少應該提前問問薑茶的意思。

  薑慶這時候還習慣性地以為，周管家口中的大小姐，指的是薑茶。

  “小薑先生您說錯了。”周管家笑得有些敷衍地解釋，“我說的大小姐，是指大薑先生和大太太剛找回來的雨霏小姐。”

  “大薑先生和大太太說，按年齡雨霏小姐比薑茶小姐大了半歲，是薑家真正的大小姐，所以吩咐我們以後要記得改口。”

  薑慶：“……”

  他真的忘了這茬了，聽起來有點怪，但仔細想想好像也正常。

  大哥大嫂失去女兒多年，現在他們的女兒回來了，疼愛是應該的。

  按年齡，薑雨霏也的確比薑茶大一點，讓底下人改口也沒問題。

  “行，我知道了。”薑慶熄火下車，將鑰匙交給周管家，連忙去後面接老婆和女兒。

  看到從車後座下來的二太太季韻，周管家臉色微微一僵。

  小薑先生向來是薑家最好說話的，但二太太季韻卻不是。

  也不知道他剛才那番話，會不會讓二太太心裡對他有想法。

  但季韻沒空去管周管家，她回頭，“小心點，別碰到頭。”

  薑茶點點頭，不緊不慢從車上下來。

  “嘶，大小姐您、您出院了！”周管家倒抽口氣，難掩驚訝。

  他事先根本不知道薑茶今天會回來。

  看著薑茶臉上戴著的口罩，忽然聯想到，昨晚開始便鬧得沸沸揚揚，關於薑茶毀容的傳聞。

  要是薑茶真毀容了，那謝家的婚約……

  “什麽大小姐啊，我可不敢當……”

  薑茶嬌軟中透著涼意的聲音飄來。

  她看著周管家定格在她臉上的視線，抬手摸了摸口罩，才用揶揄的語氣說。

  “剛才周管家不還說，大伯父和大伯母找回來的女兒，才是薑家的大小姐。怎麽這會兒，周管家就又健忘了，居然連剛說的話都不記得，跑來喊我大小姐？要真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不如早點領退休金走人。”

  “不，大小姐，我不是那個意思……”周管家心裡一涼，後悔得要死。

  早知道薑茶這位祖宗也在車上，他根本不敢說剛才那番話。

  就算薑茶毀容被謝家退婚了，她也依舊是薑家的公主。

  連薑老爺子都事事依著她，要是她看自己不順眼讓他走人，下一秒他就得從薑家滾蛋。

  外面的工作，哪比得上在薑家當管家的福利待遇。

  周管家硬擠出笑臉，還想說什麽找補兩句。

  一旁的薑慶催促，“乖女兒，我們快進去吧。你離家半年了好不容易回來，怎麽跟周管家站在門口說話……”

  薑慶是薑家出了名的‘傻白甜’，完全沒察覺周管家內心的忐忑。

  薑茶落在周管家身上的視線冷冷收回，轉頭看向自家老爸，眼底浮現笑意，“好，爸，你別提行李了……重，交給周管家吧。”

  “對對對，我來我來。”周管家連忙上前接過薑慶手裡的行李箱，陪著笑臉。

  也不知是不是剛才說了那番話的原因，周管家總覺得今天薑茶看他的眼神，格外讓他心虛惶恐。

  其實，過去的薑茶雖有點嬌寵的大小姐脾氣，但從不會拿下面的人撒氣。

  她今天之所以對周管家這樣，是因為她看過書後面的內容，知道這位周管家並不像表面看起來的忠厚。

  爺爺剛一去世，大伯父就提出要跟父親分家。

  父親弱勢，不但沒分到公司，甚至連薑家祖宅都沒保住，被趕了出來。

  離開薑家那天。

  不留情面將他們一家推出薑家大宅，把行李箱砸在父親身上，狐假虎威讓他們滾的人。

  就是眼前這個正點頭哈腰提著行李箱，一臉討好的周管家。

  “小薑先生、二太太、大小姐……小心點兒，這邊人多。”周管家在前面，小心翼翼提醒。

  今天家裡搬進搬出的人實在太多，原本寬闊的門廳，都變得擁擠狹窄。

  薑慶在前面替老婆和女兒開路，一路護著她們進了大廳。

  看到大廳裡正在做大掃除的傭人，還有到處鋪設的鮮花和各種帶著喜慶的擺設。

  季韻：“這怎麽回事？”

  周管家尷尬地笑了笑，“是這樣的，大太太昨晚吩咐下來，說是大……不，說是雨霏小姐回來了，讓我們布置下家裡，晚上給她辦個歡迎派對……”

  他後面越說越小聲，女人的臉也跟著越來越黑。

  這算什麽？我女兒剛出了車禍就慶祝上了？
  一旁的薑茶聽後挑了挑眉。

  “她回家，我出院，挺好的。”

  “同樂同樂。”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