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熟悉的句子，好像在哪裡聽過？
  回音在腦海裡反覆回蕩，白高興的理智在這一刻徹底清空，以至於到了大腦空空如也的地步。

  許久，他逐漸回過神來。

  啊……是他自己說的。

  而且是，在他還是鸚鵡的時候，拍的最後一個作品，就在四天之前。

  白高興的眼神依舊呆滯，怔怔地望向門口的身影。

  男人聲音低沉，把這句話念得優雅動聽，在他嘴裡明明是沙雕的話，在對方口中卻帶著幾分撩人的意味。

  但是——他是怎麽知道的！？？？？
  白高興幾乎掉色，心中的小人發出抓狂的尖叫。

  到底是什麽時候？難道黎譜早就知道了嗎？他從一開始就被看到了嗎？那黎譜為什麽不說出來？看到一隻鸚鵡拍視頻不覺得奇怪嗎？黎譜知道多少？還是說全看到了？？？
  白高興語無倫次：“你你你我我我……”

  黎譜走進臥室，把手裡提的袋子放到桌子上，“需要幫忙嗎？”

  黎譜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電腦屏幕，“你居然發了一百個。”

  大家別擔心，因為大白變成人了？

  於是黎譜站在電腦前，看少年點開今天的微博熱搜網頁，看見了明晃晃掛在前排的大白的名字。

  “哦……”白高興點了點頭，這是個好主意！有黎譜親自出面，那些聲音肯定會被壓下去很多。

  “啊？”雷麗愣愣的，“沒有啊？”

  又一愣，不對，“你不是從來不直播嗎？”

  就算星火親自邀請那次也是，都被男人拒絕了。

  黎譜抬手，安撫一般揉了揉少年的腦袋，在習慣性地滑到臉側後迅速收回，“沒什麽。”

  白高興看著越發混亂的評論區，一陣心驚，接著又是愧疚。

  “砰！”

  黎譜沉默地注視著上面故意扭曲事實帶節奏的惡意言論，已經有人開始說“就算發視頻也沒用，誰知道是不是以前拍的存貨”之類的話，將少年的想法也提前駁回了。

  白高興愕然回頭，“……你說什麽？”

  那，還有沒有更有力的回擊辦法？

  “麗姐！”枚有樹推門而入，“你讓黎哥開直播了嗎？”

  直到現在……

  當然是沒有。

  但白高興聽著就更慌了——本來就是他偷偷用人家的帳號搞事，現在被號主發現，慌亂內疚自責後悔一起湧上心頭。

  男人坐到電腦前，調整了一下麥克風和攝像頭，眼底含著笑意，“要教教我怎麽直播嗎？白老師。”

  雷麗的腦子到現在還是亂的。

  連他直播都知道啊……知道粉絲們把直播都剪輯下來的白高興又紅了臉，“可是我現在還沒掌握變回鸚鵡的竅門……不知道能不能變回去。”

  白高興轉過頭，試圖寬慰男人：“不過沒關系，只要我再發兩個視頻，這些謠言就會被澄清了。”

  “那，是黎哥自己開的？”枚有樹驚訝地說，拿出自己的手機給她看。

  白高興垂下腦袋，“我錯了。”

  要是他當初忍住就好了！不玩電腦又不會死！總好過現在社死！！！
  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白高興的視線落在那袋東西上，思路跟著跑偏，“這是什麽……”隨即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驚恐地看向黎譜，“……你已經知道了？”

  從昨天知道那個少年就是大白之後，她就沒了工作的心思，今天一整天都在發呆中度過。

  雷麗手裡的杯子摔到桌上，她慌忙扶起，抽出一遝抽紙開始擦桌子。

  不知是感慨還是單純的描述。

  “那……現在怎麽辦？”見男人沒有責怪自己，白高興自暴自棄，發出求助的聲音。

  黎譜握了握手掌，難以想象那時的少年以一種怎樣的心情生活在這裡，帳號這種小事相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他又忽然想起男人的習慣，眼巴巴地問：“你看熱搜了嗎？”

  “我消失的太久了，如果不給他們回應……他們會亂猜你和公司做了什麽事。”

  “沒事。”黎譜說，“我可以先跟他們聊一聊。”

  可憐巴巴的。

  只聽得黎譜回答：“現在不一樣了。”

  歸根結底，是那時候的他對大白的關心太少。

  唉，要不是他，黎譜也不用面對這些。

  雷麗懟了懟自己的額頭，從極致的混亂裡抽出一縷思緒。對了，她還得處理黎譜的熱搜，這個熱搜再發酵下去對黎譜的影響只剩負面，她得讓公關那邊操作一下，就說，說……

  看著少年那雙倒映著惡語的澄澈眼底，黎譜道：“開直播。”

  這些小動作明明很容易被發現，但他卻一次沒有注意到……是他的失責。

  黎譜指出：“單純發視頻回應已經沒用了，最快最有用的方式就是直播。”頓了頓，“你不是也直播過嗎？”

  星火平台上，屬於黎譜的帳號正在直播。

  而微博上，黎譜發了一條內容：星火直播間見。

  時間是一分鍾前。

  直播間。

  還是熟悉的書架背景，還是熟悉的昵稱。

  只不過這一次出現在鏡頭裡的，不是那隻白色的大鸚鵡，而是面容俊美的男人。

  粉絲們如久旱逢甘霖一般瘋狂湧入，用文字和禮物刷起了屏。

  【啊啊啊啊啊啊啊活久見啊啊啊啊啊啊啊！】

  【媽媽啊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黎老師直播了呢！！！！！】

  【精確一點，是沒想過能看見黎老師主動在個人號開直播啊啊啊啊啊啊！！！】

  【再精準一點，是沒想過黎老師主動在個人號開直播還露臉！！！】

  【星火！星火你真的火了！】

  【黎老師！！！！我愛你！！[眼冒紅心]】

  【好帥啊這麽近真的好帥！】

  鏡頭裡，男人似乎不太習慣這種模式，目光繞著屏幕轉了一圈，最後定在彈幕的位置。

  “大家好。”

  【啊啊啊啊啊啊啊黎老師好！！！】

  【黎老師好久好久好久不見啊！你終於又開直播了！】

  【嗚嗚嗚黎老師這眼神就像把我全身打量了一遍，腿軟，要死了。】

  【這次能多播一會兒嗎？播到晚上好嗎？一兩個小時太少了！別家都四個小時起步啊！】

  眼花繚亂的彈幕不停發送著，黎譜從這些話語裡輕易看出了“他”不是第一次直播的意味，以及粉絲們對他的出現有多麽懷念。

  只可惜，他的確是第一次。

  黎譜稍微聯想了一下少年當初直播的盛景，恐怕那個時候粉絲也隻以為是他主動開的，只是不願露面。

  他忍不住笑了笑，彈幕又是一片激動。

  【黎老師今天好高興啊嗚嗚嗚嗚！所以才開直播嗎？】

  【以後能不能天天高興天天開直播？我也高興TUT】

  但很快，有人發現直播間裡似乎缺少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的，在這個號上，比起黎譜，他們更熟悉大白！
  【黎老師，大白呢？】

  【嘶，忽然發現大白不在？】

  【我一進來就發現了！[驚恐]】

  【好像哪裡都沒有啊。黎老師，你開直播是因為微博熱搜嗎？】
    粉絲們感到十分奇怪，如果是為了回應微博，為什麽沒把大白叫來呢？

  來了。

  黎譜目光微動，轉頭看了一眼臥室門外。

  他已經跟少年說好，他在這裡跟粉絲聊天，少年則去嘗試變回鸚鵡。如果成功，就可以一起直播，如果不成功……

  就只能想個理由先行下播了。

  黎譜看向鏡頭，確實是沒有在找到完全策略後再開播，但再拖下去，大家對大白消失猜測只會變得越來越糟。

  他開口道：“這幾天比較忙，正在準備試鏡，所以沒來得及發大白的視頻，讓大家擔心了。”

  理由非常可靠。

  粉絲內部早已聽說黎譜試鏡外國電影的事，對此表示十分期待，紛紛詢問什麽時候能看到電影上映。

  “如果順利，十二月就可以進行拍攝了。”黎譜道，“到時候又要跟大家分別一段時間。”

  【噗。黎老師你根本沒經常跟我們見面好嘛！】

  【十二月哎，現在都十一月了。】

  【好期待！新電影新電影！什麽題材啊？】

  一眾人再次被黎譜帶跑偏，說起了之前《長歌決》和《萌寵日記》的事。

  【《長歌決》真的好火！最火的就是大白了吧？看他們統計最喜歡的角色，大白斷層獲勝！】

  【嗯……沉白你們還記得嗎？黎老師在這我突然忍不住想嗑。】

  【噓噓噓噓不要在這裡說這些！（心虛）】

  【《萌寵日記》我也嗑生嗑死，現在播三期了，坐等這周末第四期。】

  【黎老師大白真的好可愛QAQ能不能多互動一下？看大白之前都是直播自己玩怪慘的！】

  咳……

  黎譜抬手稍一掩飾，道：“我以後盡量跟大白一起。”

  【好哎！！！】

  【所以大白呢？】

  【啊啊啊啊才發現黎老師一直在轉移話題！不可以！】

  【大白真的是生病嗎？好擔心呀。】

  “大白還沒睡醒。”沉默片刻後，黎譜想了個理由。

  【噫這個點還在睡覺嗎？懶大白。】

  【真的嗎？要是能在大白醒著的時候再開播就好了。】

  【媽呀黎老師這個語氣好寵，讓我幻視男友……漏！！我的XP你腫麽了！】

  【你們昨晚做了什麽啊大白還沒睡醒唔唔唔（捂嘴被拖走）】

  雖然還是夾雜了一些不和諧的不信的聲音，但大部分粉絲還是表示了理解，緊接著就開始要求黎譜的直播內容。

  【黎老師！不是我說，好不容易直播一次，能不能來點福利啊？】

  【嘻嘻，想玩點好玩的遊戲啊活動啊。】

  黎譜自然是點頭同意，他正思考怎樣拖延時間。

  “你們想玩什麽？”

  直播間的粉絲們為黎譜罕見的寵粉行為歡呼雀躍，一通出謀劃策，把其他明星做過的直播活動當典范挑挑選選，最終選定了“讓正主直播看自己之前的作品並講解”這一類型。

  也就是說，要讓黎譜直播觀看自己曾經拍攝的短視頻，並講述自己當時拍攝的情景和想法。

  黎譜：“……”

  很會玩，但這些都不是他拍的，根本沒有記憶和想法。

  但是，大白的身份是不可能在人前暴露的。

  他必須幫忙隱瞞。

  所以，這些視頻，必須是他拍的，也只能是他拍的。

  黎譜表面十分自然地問：“想從哪個看起？”，實際上已經開始迅速回憶自己那一夜看的視頻都有什麽內容了。

  一個高價的禮物配著閃閃發光的彈幕飄來：【想看那個‘大白muamuamua’的視頻！還有暖呼呼小鸚鵡那個！】

  黎譜：“……？”

  黎譜的表情微微茫然，目光已經在後台作品欄裡掃視。

  有這個嗎？

  【第六行第二個和第七行第三個！】

  【哇這你都記得？？】

  【嘿嘿嘿嘿我已經刷過無數遍了，記得很清楚！】

  黎譜看了一眼彈幕，按照對方的說法點開第六行第二個視頻，裡面出現了鸚鵡大白的身影。

  雪白的鸚鵡搖頭晃腦，睜著閃閃亮亮的大眼睛，聲音甜甜噠：“這麽可愛的小鸚鵡生下來就是要被親親的！muamuamua~~”

  噗。

  黎譜忍俊不禁，眼中染上笑意。

  沒想到大白那時候會說這些話，實在是……

  可愛極了。

  黎譜勾了勾唇角，腦海裡大白的形象逐漸替換成少年如今的模樣。

  然後是第七行第三個。

  依舊是大白蹲在鏡頭前，目光因為純淨而顯得懵懵懂懂，開口是軟綿綿撒嬌一樣，“誰懂啊，這麽一隻軟軟暖暖的小東西願意靠著你，躺在手心裡，是想可愛死誰呀~”

  說著，鸚鵡還在鏡頭前翻滾了一圈，蓬松的羽毛和渾圓的身形讓它看起來很有肉感和彈性，還蹭了蹭。

  黎譜眼底的笑意加深，心頭微動。

  彈幕因為視頻播放變得更加熱情，刷著大白好可愛，好聰明的鸚鵡他們也想養一隻！
  【黎老師！我想問一下，平時大白那些厲害的技能都是你教的嗎？玩小車投幣什麽的。】有人問道。

  黎譜點了點頭。雖然沒怎麽教，大白一次就能學會，但也只能這樣承認了。

  【這些短視頻是不是都是你發的呀？還是公司也有幫忙？】又有人問。

  黎譜沉思了一下，說：“都是我發的，這是我個人的帳號。”

  【哦豁！你們看！我說對了吧！任何人都無法阻擋大白的可愛！連黎老師也一樣！誰對著大白不變態呀？】一串炫彩字體破空而出，奪得了所有人的注目。

  黎譜：？
  【黎老師，那，大白平時說話也是你教的了吧！】

  黎譜已經開始猶疑，但還是點了點頭。

  下一秒，一道金閃閃的彈幕又壓了過來。

  【那能不能給我們現場示范一個，你是怎麽對大白muamuamua的！！！！？[期待]】

  黎譜唇邊的笑意，驟然一滯。

  “撲棱棱……”

  不知過了多久，拍打翅膀的聲音由遠及近，一抹雪白從臥室門穿過，落到黎譜肩上。

  終於在另一個房間變身成功的白高興心情極其明媚，慶幸這下終於能澄清自己沒有被黎譜好好對待等亂七八糟的言論了，而且時間沒有耽誤太久，對著鏡頭熟練地擺出45度角美好憂傷pose。

  “大嘎好！”

  彈幕靜止了一瞬，接著熱烈地歡迎他的到來，更多禮物一波一波地從屏幕上顯現，絢麗的特效一時間讓他看到眼花。

  白高興歡快地又說了幾句“你好”“早上好”之類問候的話，卻忽然發現好像哪裡怪怪的，於是歪頭看了看旁邊的男人，試探地用爪子戳了戳。

  怎麽沒反應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