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聘你》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三章賣簪子的是個約摸三十
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三章賣簪子的是個約摸三十歲左右的婦人,身量稍胖,長著一張微微圓的臉,瞧著十分和氣。到攤子上買簪子的多半都是女子,也常有年輕的公子小姐或是夫妻一道而來,但兩個男子結伴來買簪子,倒不是很常見。
等人走得近了,婦人確定兩人果真是往她的攤位來的,連忙朝兩人露出笑:「公子可是要買簪子?」
話是對齊曕一個人說的,至於薑嬈,則被默認當成了跟著公子出門的小書童。
薑嬈也懶得解釋,老老實實扮演她的角色,站在齊曕後方,一句話不說。
而齊曕聽了婦人的話也沒應聲,隻伸出手在攤面上挑選簪子。
他的手膚色偏白,手指修長,挑選簪子時長指點落,姿態優雅的像是在撫琴。
做生意的人多半能說會道,就算齊曕不搭話,婦人也能找話說,但她看一眼齊曕,見他眉目疏冷,薄唇抿作一條平直的線,實在是不好接近的樣子,她張了張嘴,竟是一時無話。
齊曕挑了幾支簪子,本打算全都買下來,但想了想,他回過頭,朝薑嬈戲謔地笑了一下:「不如,薑兄也幫我挑幾支?」
買東西,其實很大的樂趣在挑東西上,薑嬈聞言也不客氣,隻沉吟一瞬,很快說了句:「行。」然後一步上前到了攤位前,果然認真挑起來。
薑嬈見婦人拿出了幾個小匣子,又出聲:「不用分開裝在匣子裡,用布巾包好放在一起就行。」
身為公主,薑嬈也算是看遍了這世上大半的奇珍異寶,要說做工,說精緻,那這小攤位上的簪子沒有一件能比得上宮裡,是以她看中的,本就只是這簪子特別的樣式。
等人走遠,婦人的目光還追著二人的背影,小聲嘀咕:「這到底是給夫人買簪子,還是給那小公子買簪子……」
因不想拿太多東西,薑嬈便也只是看看熱鬧,沒再買什麼。時辰不早,行人漸漸少了,兩人也準備回去。
這句話兩人自然是聽不見了。
齊曕的目光從薑嬈臉上緩緩掃過去,品味著她口中「嫂夫人」三個字。他看向婦人,抬指在他挑的幾支簪子和薑嬈選的那支上拂過:「都包起來吧。」
婦人手上動作一頓,半是疑惑半是驚訝地抬眼看她。
後半句話是對齊曕說的,但齊曕聞言並未發話,只等著薑嬈自己做決定。
視線之內,她遠遠看著他,卻見齊曕回來的時候被一個姑娘攔住。
婦人隻把目光移向齊曕。
薑嬈朝婦人一笑,聲音溫和卻篤定:「沒事,就要這支。」
一錘定音。
婦人目光在兩人臉上掃了個來回,到底依言將簪子裝到了一起。
婦人看齊曕,齊曕點一下頭:「按她的意思。」
婦人聽齊曕稱薑嬈為「薑兄」,才知道她不是小書童,又見她雖是個男子,但模樣生得格外清秀,瞧著白白嫩嫩麵糰似的,十分可愛討喜,比起齊曕,更叫人不由得生出親近之意,連忙好意提醒:「小公子,您挑的這支簪子式樣極美,但做工和材料都不是上品。瞧著兩位公子都是貴人,這支簪子,怕是配不上公子您夫人的身份。」
婦人:……
「咳……」薑嬈輕咳了聲,直言,「買的太多,全用匣子裝起來不太好拿。」
回去之前,聽見有人吆喝著賣糖水,薑嬈正好口渴,便等在路邊,等齊曕去買糖水過來。
她在其中挑了一支樣式特別的,做工卻不算精緻。
賣簪子的婦人提醒也提醒了,人家非要買,她當然高興還來不及,二話不說將簪子全裝起來。
薑嬈見婦人看向齊曕,她也順勢看過去,抬手很是瀟灑地拍了拍齊曕的肩,道:「齊兄,這支簪子嫂夫人一定喜歡。」
原本薑嬈已經有些疲憊,見了這一幕倒是一下子精神起來。
那姑娘穿了一身鵝黃色長裙,模樣乖巧,不知在和齊曕說什麼,似是紅了臉,又轉回頭,朝著身後指了指。
薑嬈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見街邊停了一輛馬車,側臉掀開,露出女子一截細白的手腕,面容看不太清,但只看車駕,便知道應該是哪家的小姐,至於攔住齊曕說話的姑娘,應該是這位小姐的丫鬟。
薑嬈起身,朝齊曕走過去。
等快走近的時候,丫鬟臉上已經是一臉為難。
薑嬈探詢地看向齊曕。
齊曕沒解釋眼下的場面,隻淡淡說了句:「走吧。」
說完,轉身就走。
薑嬈愣了下,剛要跟上他,卻被一旁的小丫鬟急急叫住。
「小公子!」丫鬟見二人認識,徑直往她手裡塞了一張紙條,急道,「我們小姐送出去的東西,斷沒有收回的道理。雖公子說他已經有了家室,但我們小姐這詩也非傳情,隻當切磋罷了,還請小公子轉交給那位公子。」
「不是,你——」
薑嬈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丫鬟生怕她又將紙條退回,轉身慌忙就走了。
丫鬟一步三回頭地回到了馬車邊上,同自家小姐說了方才的事,卻是被罵了一頓。小姐道是她雖有意,但別人已有家室,自該識禮作罷,什麼詩不詩的,不管是否傳情,都不該再塞給人家了。
但這些話薑嬈自是不知,她隻無奈拿著紙條,跟上了齊曕的步子。
她將手裡的紙條遞給他,說不上是什麼語氣:「人家非要我給你的。」
齊曕瞥她一眼,神色不悅,但卻沒說什麼,將那紙條接了過去。
那紙張上有股極淡的清香,薑嬈抬手將紙條遞出去的時候才聞到,她垂下手,無意識地搓了搓指尖,像是要將那香味從手上撚散似的。
齊曕將買來的糖水遞給她。
薑嬈接過,問:「那紙條你不看……」
話沒說完,慢了男人半步的薑嬈便看見,他右手捏著的紙條,轉眼已經被碾碎成齏粉,他長指微松,輕挑了挑,那破碎的清香就飄散在了夜風中。
未說完的話已不必再說,她默默跟上他的步子,在他身側抱著糖水喝了一小口,唇齒間霎時間盈滿了淡淡的、細密的甜。
*
奉明城。
到了二月中旬,選妃的事情還沒有定下來。
薑嬈跑了,大臣們求助的對象便只能鎖定在趙焱這個天子的三皇叔身上,這個今日登門,那個明日邀約,簡直沒一天消停。
趙焱一貫遠離朝局,隻專心打仗,這會兒當然不肯託大拿喬去當這個說客,便成日躲在府裡不肯出門。
副將拿著一份拜帖進了正廳,什麼話都還沒說,趙焱已經連連擺手:「滾滾滾,叫他們都滾,誰也不見!」
「將軍……」副將止了步子,「這拜帖不是那些大臣的。」
趙焱接連幾日被這些大臣攪得頭疼,聞言隻當他們又出了什麼新花樣,掃了那拜帖一眼說:「那是什麼人!偏趕著這個時候來湊熱鬧,也給老子趕走!」
副將一噎,猶豫了半天才說:「可是……將軍,那送拜帖的人瞧著很面生,也不是小廝的打扮,但他說這份拜帖至關重要,還說將軍您若不看一定會後悔的,要不……將軍還是看一眼?」
「誒!」趙焱重嘆了聲,到底伸手,示意副將把拜帖遞給他。
然而,趙焱原本擰起的眉,在看過拜帖之後,擰得更緊了,甚至,他眼底原本煩躁的情緒,也逐漸被肅殺所取代。
「送拜帖的人在哪兒,給我把人拎進來。」他話音裡含了幾分蕭森的殺意。
副將聽得一愣,忙答:「屬下接了拜帖後那人就……」他話音一頓,這才想起來不對勁。
哪有人登門拜訪、遞了拜帖,還沒等主人答覆是否允見,自己就先走了的?
還是說,他原本就不是真的想登門拜見,只是借著拜帖的名義,想要傳遞什麼消息。
思及此,副將的神色也跟著嚴肅起來:「那人已經走了。將軍,到底是何事?」
趙焱看了副將一眼,合上了手裡的拜帖。
趙焱道:「去備馬車,兩個時辰後,去椒榆坊。」
副將領命下去,趙焱起身,尋了火摺子,將那拜帖點燃,燒了個一乾二淨。
兩個時辰後,一駕馬車悄悄從後門離開了恪親王府。
馬車並未直奔椒榆坊,而是先在城中繞了幾圈,好像生怕被人跟蹤似的,最後才從一條偏僻的小巷子拐進了椒榆坊。
到了椒榆坊,趙焱喬裝一番後下了馬車,獨自進了一家酒樓。
他進了酒樓後趁著無人注意,又直接從後門離開了。
避開人群,左轉右拐,趙焱最終按照拜帖上所說,尋到了一處隱僻的小院。
行軍之人耳力過人,他在門外聽了片刻,確認院子裡沒有埋伏後,這才推門進去。
院子裡無人。
他掃了一圈,這地方大概許久沒人住了,雖被人收拾過還算整潔,但雜生的藤蔓爬滿了院牆。
趙焱繼續往裡走,終於到了屋門外。
他推門,日光掀起塵埃,他下意識眯了眯眼。
光埃交錯的視線外,屋內站著一個女子,背影婷婷。
「你是什麼人?」趙焱厲聲問。
那女子轉過身來,看得出已過雙十年華,面容有些憔悴。
她朝他拜下:「奴婢翁菁,見過恪親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