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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聘你》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薑嬈掩飾得還算好,換了旁人多半聽不出什麼,可心虛的人大約總是格外敏[gǎn],齊曕有所察覺。

  他不好好答她的問題,正經又不正經地說了句:「嬈嬈還在這裡,侯爺當然要回來。」

  薑嬈一噎,又問:「那侯爺早有察覺,帶嬈嬈一起走就好了呀。」她生怕他看出什麼,又委屈巴巴補了句,「害得嬈嬈提心弔膽,連手都磨破了。」

  齊曕抬眼看她。

  薑嬈自覺沒顯出什麼可疑,可男人深邃的目光定定映過來,眼底洞隱燭微,沒來由叫她心裡打了個突。

  薑嬈覺得自己可能有點露餡兒了。

  但她面上不顯慌亂,既然已經開口問了,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她索性佯出一臉純稚,問:「唐城對侯爺來說很重要嗎?」

  齊曕默了默,復又低下頭,輕輕吹她手心的傷,答了句:「我在臨兗的勢力大多集中在唐城,這裡自然重要。」

  這個可能薑嬈也想過,但並不足以說服她。尤其,後來她想起在龔雙兒家聽過的事——宣慰使譚浩為對上殷人很和善,與對晉人一視同仁;都司蔣弘賓才是欺負上殷人的罪魁,無惡不作。

  蔣弘賓是孟崇遊的人,而譚浩為,是齊曕的人。

  薑嬈當然不想回京,但她必須儘快回去拿到兵防圖。這個問題不好答,想了想,她乖乖巧巧道:「侯爺在哪兒,嬈嬈就在哪兒。」說罷,軟軟依偎到齊曕懷中。

  齊曕還沒答,迎夏來了。

  迎夏一出去,端坐著的薑嬈就立馬湊到齊曕身上,追問:「侯爺要親自教嬈嬈射箭嗎?」

  「嬈嬈想回京?」齊曕卻是不答,反問她。

  窗前掛上了氈簾,屋中暗下來,不過也還看得清人。

  「就憑孟崇遊,想要我的命?」他極是輕蔑地「呵」了聲,神色染上了不知是冷傲還是沉肅的意味,眸光有些銳利。

  「侯爺!」她忙喚,「侯爺不陪嬈嬈一起睡嗎?」

  以往這樣的時候,齊曕就該親一親、掐一掐她了,今日不知怎麼,他格外溫柔,隻抱著她,輕輕撫摸她背脊。良久後,他道:「房裡不亮了,公主睡會兒吧。」

  薑嬈很快消化了這個問題,收起驚訝,朝著齊曕莞爾一笑:「侯爺要教嬈嬈射箭嗎?」

  ——既然姦細是假的,齊曕就不用再查什麼了,為何不回京?

  如果單單說是為了收買人心,顯然,齊曕這個心狠手辣的人,不會奉行這樣道貌岸然的招數,薑嬈覺得,他對上殷人,的的確確就是有特殊的感情。她現在就是想知道齊曕有特殊感情的原因。

  薑嬈被看得心裡發毛,一剎有種小心思被看穿的感覺,不敢再問下去。反正,來日方長,還有機會再試探。

  齊曕忽然開口,問:「嬈嬈想學射箭麽。」他忽地轉移了話題,引得人訝異地看向他。小公主不裝模作樣的時候,一雙澄澈的眼睛直瞪瞪地瞧過來,竟明亮得灼人。

  薑嬈又試探著問:「難道這些勢力比侯爺的命還重要嗎?這裡多是上殷人,能有什麼用?」

  齊曕「嗯」了聲,嗓音有些沙啞,過了短暫片刻,又囑咐她:「先好好休息,等嬈嬈傷好了,侯爺再教。」

  早在齊曕在唐城建立自己的勢力網的時候,他應當就已經交代過自己手下的人,不能欺壓上殷百姓,甚至,儘可能的善待他們。

  齊曕在榻邊緘默站了須臾,語調沉鬱道:「我還有事。」

  齊曕沒答,將薑嬈的手輕放下,慢慢直起身子。

  薑嬈愣了一下:「我們還要在這裡待很久嗎?」

  薑嬈躺下後,看到齊曕要出去的時候,她才忽然想起來,齊曕在外這幾日,肯定也累了。

  兩人沉默了片刻。

  他說完,薑嬈沒說話。齊曕卻能想象到她的模樣,大概是在楚楚可憐地望著他。

  齊曕便俯下`身,準確無誤地找到了小公主的軟唇,輕咬了口:「嬈嬈乖,自己睡會兒。」

  正有些走神,突然被吻,薑嬈一下瞠大了眼睛。她按下砰然的心跳,知道齊曕是在安撫她,便輕輕「嗯」了聲,乖順得很。

  她看著齊曕走出去,欣長的身影轉過屏風,走得很慢,步子莫名有些沉重。

  薑嬈心下突然有些不安。

  齊曕出了屋,薑嬈不知迎夏並不在門外守著她。齊曕離開了溧潞院,去了正廳側面的小園子。

  迎夏和鳴嬋都在園子裡。

  甫一離開溧潞院,齊曕就像變了個人一樣,明晃晃的日頭下,他渾身卻如同散發著凜冽的寒氣,迫人得很。

  迎夏和鳴嬋跪在地上,誰也不敢說話。

  「她是怎麼出去的。」齊曕問的正是薑嬈偷偷離開宅子的事。鳴嬋不敢隱瞞,適才已經向齊曕主動提了,只是還沒來得及細說。這會兒,齊曕是要細究了。

  原先燕歸閣的事,底下查出來柳三娘和臨兗有聯繫。只是臨兗上殷人太多,又有孟崇遊的勢力,繼續查下去並不容易。
    但這回的事,讓齊曕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和燕歸閣有聯繫的線,就在唐城。

  齊曕的問題,鳴嬋答了:「回主子,是西邊角門的鎖舊了,公主是從那扇角門溜出去的。是屬下失察,請主子責罰。」

  「知道她為何要偷跑出去麽。」齊曕又問。

  鳴嬋沉默,這她真的不知道。

  迎夏也搖了搖頭,但片刻後,她又小心翼翼道:「回侯爺,奴婢懷疑,是奴婢和鳴嬋議論蔣弘賓攻城一事被公主聽見了,公主這才偷跑出去的。只是……公主為何要偷跑出去,奴婢也不知。」

  齊曕默然,少頃,下令:「各自去領二十鞭,在她面前別露了端倪。」

  二人領罰退下。齊曕又喚了赤風,叫赤風去追查薑嬈偷跑出去後究竟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過了將近半個月之後,唐城城內徹底恢復了正常。

  之前上殷人和官府的矛盾,隨著蔣弘賓和唐城撕破臉,不攻自破,這場動亂算是平息下來。

  孟軒楓還在齊曕手裡,卻是動他不得。齊曕拿著人,逼退了汾舟衛的大軍,但大軍並未直接撤回陽昌府,而是在城外十裡安營紮寨。若齊曕不放人,他們也不敢就這麼離開。

  稍遠些駐屯在涇河省東岢府的平夷軍,還在調來的路上,只有等他們到了,唐城解除危機,齊曕才會放了孟軒楓。

  這日,薑嬈被迎夏引著到了前廳邊上的小園子,說是齊曕要教她射箭。

  進了園子,薑嬈沒先看到齊曕,而是被嗚嗚的聲音吸引了目光。她一看,園子裡竟然有兩個人被綁在了樹下,還用巾條粗布之類的塞住了嘴。

  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蔣弘賓和孟軒楓。

  蔣弘賓也在齊曕手上。有孟軒楓在手,齊曕命墨雲扣拿了蔣弘賓,汾舟衛孟崇遊的人並不敢有異議,橫豎沒了蔣弘賓,還能有趙弘賓、錢弘賓頂上,一條狗罷了,無人在意。

  「公主。」

  齊曕低沉的聲音傳過來,將薑嬈的思緒拉了過去,她這才看見他,立馬綻開一個燦爛明媚的笑,甜甜應了聲:「侯爺!」

  她小跑著,如同一隻翩然的蝶,停落在齊曕跟前。

  齊曕矚著她由遠及近,日光下,小公主瓷白的肌膚像能透光似,直晃人的眼睛,齊曕眯了眯眼。

  等人到了跟前,齊曕遞過他上好了弦的弓:「今日閑暇,教公主射箭。」

  「好!」薑嬈脆生生應下。

  接過弓,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重。她又拉了拉弓弦,不是城樓上兵士常用的那種一石弓,約摸不過五六鬥。顯然,是齊曕細心挑過的。

  摩挲著長弓的弭冠,薑嬈心下動了動。

  齊曕沒察覺薑嬈的晃神,從一邊簡易搭設的落兵台上隨手取了一支箭,遞給她:「開弓試試。」

  「好。」薑嬈回神,接過箭支,搭在了弦上。她剛要拉弓弦,四下看了看,卻沒找到靶子在哪兒,隻好問齊曕:「侯爺,沒有箭靶呀,我往哪兒射呢?」

  齊曕看她一眼,轉過身,目光眺向不遠處各綁著一個人的兩棵樹。

  他微微抬頭,下巴懶洋洋地點了點,語調隨意:「那不是綁著兩個現成的活靶子麽。不過,公主射藝不佳,暫時不能讓靶子動起來,公主將就著用吧。」

  薑嬈卻已經被齊曕這番話驚呆了,她瞪大了眼睛看他:「我?我、我朝他們射嗎?」

  齊曕點頭。

  「那我射偏了怎麼辦?」

  「偏了就偏了。」齊曕語調閑閑,「公主力氣小,這麼遠的距離,要不了人的命。」他又瞟了一旁的墨雲一眼,「再說,墨雲懂點醫術,應當死不了人。」

  「……」薑嬈無言以對,有些懵。

  樹下那兩個人她巴不得射死才好,但是她不得不為了城裡的上殷人考慮一下城外十裡還駐紮著的汾舟衛。

  再說,焉知不是齊曕在試探她。

  「公主?」齊曕出聲提醒。

  「侯爺,要不……要不還是換成箭靶吧,我、我以前險些射死過人,我害怕……」

  齊曕偏過頭看她。

  良久,他目色一點一點恢復清明,慢悠悠問:「公主怕什麼。」他牽起唇角,「有臣在,公主儘管射就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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