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聘你》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薑嬈一愣神,齊曕已經收回手。她轉臉望他,他戴著面具的臉看不出任何情緒。
「戴著面具……他、他是清河侯!」男人堆裡有人認出了齊曕。一時間,眾人都或多或少露出了些畏懼的神色。
齊曕環睄一圈,眸光動了動。
——清河侯算什麼?值得他們這麼驚懼嗎?
——或許,這些人知道了小公主的身份,會更詫異吧?
齊曕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他目光幽幽掠過每一張惶恐的臉,最後落在刺殺薑嬈的男子臉上,漠聲道:「你想殺她,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
薑嬈的身子僵了僵,心臟彷彿猛地被攥緊。
「這位,是你們上殷的明華公主。」
人們先是一愣,繼而滿臉驚駭:「怎麼可能!公主怎麼會出現在這兒,怎麼會和清河侯在一起!」
——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說不後悔。
齊曕站在原地,看著薑嬈的背影走遠,笑了。
「公主,走吧。」齊曕將一截小臂遞到她面前,他站得端直,神色並無多少恭敬,卻到底沒和以前一樣,直接不由分說牽著她、抱著她,將她帶走。
「主子,那我——」赤風話未說完,齊曕揚長而去。
議論聲像一張張巨手,攥得薑嬈喘不過氣來。
從姦細一事上報朝廷後,臨兗的官府已經給齊曕安排好了空置宅院供他暫住。齊曕和薑嬈住在眠山院。
「公主不是被晉國抓住關起來了嗎?怎麼可能來臨兗!」
薑嬈上了馬車,吩咐出發。雷石見齊曕還沒回來,不敢啟程,探詢地望著他。
半晌,她邁開腳步徑直掠過齊曕,得到大赦一般匆忙離去,背影倉皇。
「真的是公主!?公主不是被抓了嗎?」
終於,有人認出她:「她……她好像真的是明華公主,我以前在上元節上遠遠見過公主的。」
街巷嘈雜,這些議論卻無比清晰地飄進薑嬈的耳朵。
——你非要來,我帶你來了,你怎麼不高興呢?
收回空落落的手臂,齊曕微漠地點了一下頭——要是他上去了,小公主哪好意思偷偷哭鼻子呢?
他已經能想象到她躲在馬車裡偷哭的樣子,哭聲抽抽搭搭,勾人的眼尾盈了淚,染出一片靡紅。
「公主是來救我們的嗎?」
隻不知,這樣的哭聲,和在他身下時有何分別。
「可是……公主怎麼和清河侯在一起?」
少頃,齊曕翻身上了赤風的馬。
馬車很快消失在街道盡頭的拐角,齊曕信步而行,赤風緊跟著他,撓了撓頭問:「馬車走了,主子您怎麼過去啊?」
齊曕斜他一眼,沒說話。
薑嬈沒伸手搭住他遞過來的小臂,她兩隻手交握在一起,互相攥緊,像是要從中汲取些勇氣。
薑嬈先回了住所,支走了迎夏,一個人在屋裡待著。
只要一想起自己剛才救了兩個晉國人,她心裡就止不住的淤塞難言。又想起那些上殷人看她的目光,她這才深切地感受到,什麼叫做恥辱。
她可以不在乎晉國人的譏諷、謾罵、羞辱,可當她曾經的子民用懷疑、晦澀、愴痛的目光看她時,作為明華公主,她無地自容。
她說服自己要忍辱負重,可那些目光一遍一遍凌遲著她僅剩的自尊。
要是齊曕沒有說穿她的身份……可是,他說的不是假話,就算他不說,他們也總有一天會知道。
薑嬈看向屋門,竭力壓下了自己翻湧的思緒。
一會兒齊曕回來了,她要怎麼面對他?畢竟,她剛剛硬氣地沒搭他的手。他會不會生氣?
薑嬈在心裡罵自己蠢,隱忍了那麼久,偏剛才亂髮什麼脾氣。
她思量著,該怎麼哄一哄齊曕。
然而,薑嬈忐忑等了許久,齊曕卻一直沒回來。算時辰,他早該到了。薑嬈不由有些擔心。
左等右等,薑嬈終於等不住了,叫了迎夏詢問。
迎夏道:「侯爺已經回來了,只是沒回眠山院,在溧潞院呢。」
眠山院是主院,溧潞院是二院。
——齊曕果然生氣了嗎?
薑嬈試探著又問:「侯爺在溧潞院有事忙嗎?」
迎夏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如實道:「侯爺的傷一直沒好好包紮,方才請了大夫過去瞧。」
「傷?什麼傷?」她一路沒發現齊曕受傷了啊。
「奴婢也是聽赤風提起,是在磐柳坡遇上垮山的時候。原本以侯爺的武功不會受傷,但當時忽然冒出刺客,侯爺急著救公主,馬車跑得太快躲避山石不及,車被砸爛了,侯爺也……也受了點傷。」
薑嬈愣住,說不出話。
當時鳴嬋被困,護她不得,千鈞一髮,是齊曕如神天將,一刀了結那黑衣人。
她那時,真的一點都沒看出齊曕的異常。之後,明知他坐的馬車在垮山中被毀,她竟也沒想過,他是如何脫身、有沒有受傷。
薑嬈去找齊曕的時候,齊曕剛上完了葯,正在看臨兗府的山形圖。外袍鬆散,他懶得系,露出青白色的裡襯。
聽見門外的腳步聲越走越慢,齊曕就知道是誰來了。
腳步到了門口停下,久久未有動靜。
「公主鬼鬼祟祟又在打什麼主意。」齊曕看也不看門外,目不斜視地審諦著手上的山形圖。
薑嬈面色一僵,恍然發現自己映在門上的影子,懊惱難怪齊曕罵她蠢,她真是變蠢了。
薑嬈輕手輕腳地推門進去,抬眼就看到齊曕衣袍鬆散。她忙垂下目光,又一寸一寸看回去,實在沒看出齊曕哪裡受傷了。但桌上還擺著藥瓶,足以證明迎夏說的是真的。
「侯爺。」薑嬈軟聲開口,嬌柔的嗓音藏了幾分欲蓋彌彰的責備。
齊曕聽出來,詫異地看向她。
「侯爺受傷了怎麼也不吭聲……」薑嬈一邊嗔怪,一邊朝齊曕走過去。
齊曕怔了怔。
「呵。」他忽地輕笑一聲,深看了薑嬈一眼,慢悠悠道,「該罰。」
——罰?罰誰?罰她嗎?
薑嬈腳步一頓,想了想,決定裝傻。
她小步走上前,甜甜地沖齊曕笑:「嬈嬈這回先原諒侯爺啦,下次要是再這樣瞞著嬈嬈,就一併罰過!」
她不知道齊曕是哪裡受了傷,也不敢去抱他的胳膊,只在他身側的凳子上坐下,上上下下打量他。
齊曕覷她一眼,遞過去一隻胳膊:「抱這隻。」
薑嬈眨巴眨巴眼睛,一瞬笑開,依言軟軟地依偎過去。
等小公主貼到他懷裡,齊曕方道:「赤風如此多嘴,不該罰麽。」
薑嬈渾身一緊,這才明白齊曕說的該罰,竟然是罰赤風。
她當然不敢求情,隻好仰起小臉,用水盈盈會說話的眼睛眼巴巴地去看他。
薑嬈剛一仰臉,目光就和齊曕頷首落下來的視線相撞。
齊曕低著頭,細細打量倚在懷中的人——眼眶微濕,顯然是哭過的。只是,大抵來之前重新上了妝,已經不大看得出來了。
齊曕不太高興。
他放下山形圖,抬手捏住小公主的下巴,力道不輕。
「疼……」薑嬈軟聲哼哼。
齊曕冷著眸,一低頭,咬住她的唇。
他不是要吻她,是真的在咬她。
片刻後,一股極淡的血腥味在兩人唇舌間瀰漫開。
齊曕這才退開,他眼簾微抬,認真地觀察小公主纖長的睫羽和泛紅的眼尾。
——可惜,小公主還是沒哭。
齊曕環臂,輕輕攬住薑嬈的腰,手又慢慢下移,最終輕落在圓軟的[tún]瓣:「嬈嬈屁股上的傷好了麽。」
他的嗓音低下去,有些沙啞。
薑嬈猜測著他的想法,臉頰慢慢攀上一抹紅。她低下頭,小聲道:「應該……算好了吧。」畢竟齊曕的葯總是很有效。
看不清懷裡人的神色,齊曕略偏頭,去瞧躲在他懷裡的小臉。
他看了一眼,想了想,緩聲道:「沒事,有的是別的法子。」
薑嬈心尖兒一顫,有種不好的預感,下一刻,齊曕就喚了人,命人去買糖葫蘆。
一個時辰後,天色暗下來。
薑嬈縮在齊曕懷裡,裙擺凌亂,埋著腦袋小聲啜泣。
齊曕拍著她的背,一下一下,溫柔又耐心,好像剛剛做出那些惡劣舉動的人不是他。
薑嬈足足哭了半個時辰才徹底停下。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哭剛剛的羞恥,還是在哭白日那些看她的目光。
她的小腦袋埋在齊曕胸`前,嬌小的身量亦蜷著,像隻縮頭小烏龜。
齊曕耐心極好,她哭了多久,他就抱著她拍了多久。薑嬈慢慢止了哭,齊曕才停下動作,轉而輕輕撫她的肩膀,溫柔安撫。
「侯爺。」赤風的聲音傳進屋內,「晚飯好了,侯爺要在這裡用嗎?」
齊曕未開口,胸`前衣襟被薑嬈忽地攥緊,生怕他開口直接叫赤風進來。
「等著。」齊曕朝門外冷冷吩咐了一句,抱著薑嬈起身,進了裡間。將薑嬈放到榻上後,齊曕出去,叫赤風把飯菜送進來。
赤風端著飯菜放到外間桌上,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桌上的東西。他疑惑指了指:「侯爺,這糖葫蘆外面的糖都化了,要屬下幫您扔了嗎?」
裡間,薑嬈身子立馬綳直,盯著屏風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好在齊曕立刻駁了赤風:「多管閑事,你是膝蓋又癢了?」
赤風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見齊曕面若寒霜,連忙縮了縮脖子退了出去。
聽見關門聲,薑嬈緊著的一口氣才緩緩吐出去,卻不知她耳根到脖頸已是一片赧紅緋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