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造神（3）

  （獻祭，模因，野心。）
  血紅色的線條交錯織就， 形成如同網絡般籠罩住整個屏幕的鮮紅色，濃鬱得幾乎滴出，只是簡單的凝視，就充滿著令人肺腑不快的不適感， 想要挪開視線。

  文靜皺眉盯著屏幕中「周菁玉」的屬性， 屬於【理智】的那一欄又下跌了，目前為【68】點， 與此同時， 精神狀態那欄則顯示為【偏執（一小時）】。

  「理智」就代表了人的精神狀態嗎……

  之前在得知父母死去之時， 周菁玉的理智屬性也的確下降了，而閱讀那本書給她的精神帶來了更大的負擔， 假若不是知道這是自己的馬甲，恐怕文靜會將現在閉門不出、捧著一本破書甚至打算實踐的周菁玉視為精神疾病患者。

  周菁玉喃喃的聲音如同低沉的夢魘， 她翻閱著書籍，空洞的眼神中迸射出殘酷的火花。

  得阻止她，文靜想， 怎樣才能阻止她？
  文靜戳出了「命運之骰」， 抱著祈禱丟出了骰子， 令清脆的響聲在屏幕中傳遞，而後顯現。

  【意志檢定：D100=57/75，成功！】

  ——不，不對！
  她在想什麽恐怖的事情？

  接受「獻祭」， 成為「神」，這種情況在書裡完全沒有提及，至少「憑空造神」還有前面的可能依據， 也減少了許多錯誤的選項。

  她猛然將《玄道真經》從手中丟開，像被驚嚇到一般整個人朝後縮去，攥緊了被褥的邊沿，臉色慘白，嘴唇發抖，脊背滲出一層冷汗。

  “……至少、這是父母的遺物。”

  《玄道真經》怎麽會出現在她手裡，還被她這樣緊握著！？
  沒有任何有關的回憶，周菁玉哆嗦了一會兒，強自鎮定下來，伸手摸向了書。

  剛才，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萌發了無法遏製的強烈渴望，想要立刻嘗試用人類的血肉獻祭，達成「自己」獻祭「自己」的古怪狀況……

  周菁玉一個激靈， 仿佛從渾濁的水流中驟然回到了足以呼吸的水上， 頭腦一下子清醒過來，下意識合住了手中的《玄道真經》。

  她感到自己陷入了一片無盡的浩淼星空之中，盡管她無比微小、脆弱、如同塵埃，那些璀璨的星雲和旋轉的星球都如此龐大、巍峨、恐怖，但她的內心卻沒有任何自卑與敬畏。

  “怎、怎麽回事！？”

  ——《玄道真經》出現了嶄新的、之前完全沒有過的內容。

  昨天……她明明把書收起來了啊！！

  她看向手中的書籍，手掌微微用力，指頭將酥脆的紙片揉皺，想要將這本絕對與她恐怖念頭有關的書撕碎，卻最終沒有那樣做。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如果真的那麽做了，難道她還要去殺人嗎？周菁玉打了個寒顫，對剛才自己的想法不寒而栗。

  然而當她睜開眼，意識到自己手中似乎抓著什麽東西，轉而投去視線之後，目睹了手中正握著昨天放入隱蔽之處的周菁玉睜大了眼。

  年輕女性先吃了一頓速食填飽肚子，而後鑽進浴室洗了個澡，最後又整理和清掃整個房間，才疲倦地倒在了床上，陷入昏睡。

  周菁玉睜開眼時，感到了自從父母去世後，前所未有的疲倦與放松。

  假若真要將她自己變成「神」……這就完全得靠她一個人摸索和努力了！

  周菁玉深吸一口氣，將書籍塞進了衣櫃的最深處，直到她起身之後才發現自己肌肉異常的酸痛與無力，骨骼發出久坐僵直時輕微的劈啪聲——她著魔太久了。

  深邃的野望與倨傲的冷酷悄然爬上了她的心緒，讓她注視著群星的目光冰冷又漠然。

  她翻開書，細細查閱著，遊弋的眼神驟然凝固在一處，瞳孔因震駭而縮小。

  ——遲早我會超越群星。

  她默默的想，陷入了沉寂又安寧、漆黑一片、沒有任何光亮的、屬於她自己的黑暗中。

  就好似因為體察到了周菁玉本身想要的東西，而自覺地延展出更多知識的禁忌之書一般，書籍的最後憑空多出了三頁紙張，其中，正描寫了「如何自己成為神」的具體細節！

  簡直像窺探人心的、活著的怪物一樣。

  周菁玉想將書再次合住，再次閉上眼睛，再次拒絕這份難以拒絕的誘惑。

  【意志檢定：D100=80/75，失敗！】

  【理智68→67】

  但是，完全無法松開手指。

  眼球仿佛不再是屬於自己的一般，視線難以自控地黏在紙張上，周菁玉的面孔都不自覺地出現了輕微的扭曲，只是如饑似渴地凝視著其中的知識，閱讀其中的內容。

  描繪的儀式、念誦的禱詞、需要的祭品、反饋的方式……等等不可描述的內容，湧入了她的大腦之中，在腦部溝壑肆意旋轉浸泡。

  直到閱讀完畢，周菁玉才擺脫了之前那古怪的、無法放下手中書籍的感覺。
    她的腦海中已銘刻下了「造神」的儀式，同時也明確了怎樣成為神。

  這讓周菁玉的表情有些恍惚，她清晰的記著一個極其真切的概念，一個無可避免的規則。

  ——成神會導致作為「人」本身的感官和靈魂，就此湮滅在所有渴求之中，倘若不希望如此，那麽就需要更多的「信徒」作為穩定她精神的「錨點」存在。

  念誦□□，穩固神的人之魂。

  “太奇怪了，這樣的神，真的的確就成為了被人所「創造」的一樣，”

  周菁玉喃喃自語。

  “但是，我要怎樣才能發展信徒？”

  又是獻祭，又是信徒，很明顯，和被當局嚴厲打擊的「邪.教」差不多……

  周菁玉暫時不想和政府比誰的大腿粗，她也不敢保證這個世界上是不是只有自己擁有這樣古怪、恐怖的發現，而政府沒有應對的措施。

  更別說當今的華國，奉行「求神不如求己」，宗教雖然有，但真信的有幾個？
  如果獻祭引來了更多的關注，恐怕會引起相當可怕的場景——周菁玉即使不去做什麽，恐怕也會被發現，她就是那個教唆別人去「信邪.教」的人吧！

  “不行！不能在華國搞這些！”

  周菁玉當即下定了決心。

  歐美、櫻島、南韓……這些都是擁有著宗教，並且也有癡愚的民眾真心信奉，而國家也不會過多干涉，甚至不予理睬的，有些地方甚至全名信教，各種五花八門的宗教遍地開花，想管也管不了，政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些更容易發展教徒的地方它不香嗎，幹嘛非得在這個地獄難度的華國開局？

  想到這裡，周菁玉愣了一下。

  “等等……我怎麽直接想怎麽「獻祭」了？好像我一定會做似的……”

  但是，如果就這麽放棄，她甘心麽？
  這雖然是個古怪又危險的可能，但……誰，不想成「神」呢？

  周菁玉沉默下去，用手輕微地撫摸這本書，有點恍惚似的猶豫了一會兒，隨即堅定下來。

  “《玄道真經》是父母的遺物……「造神」……「獻祭」……東西是壞的，但人心卻不一定非要壞，說不準，這也是命中注定吧！”

  她握緊了手中的書。

  周菁玉從市場買來了兩隻活肉兔。

  她將屋內簾子拉緊，才狠下心切開了一隻兔子的脖子，將血盛在碗中，通過小心翼翼的描繪，在地上用兔血畫出了一個令人看著頭暈目眩的簡陋法陣。

  而後，她將另一隻兔子綁著手腳放進法陣內，默默呢喃著念誦起咒文來。

  【理智檢定：D100=4/67，大成功！】

  ——嗡！

  一股無形的力量透過周菁玉的血肉，讓她全身微微戰栗，透明膠紙般無形而有質之物觸及了她的大腦，醍醐灌頂。

  此時此刻的周菁玉異乎尋常的清醒，她眼睜睜看著簡陋法陣中的活兔驟然腐爛、萎縮，最終徹底消失，感到口中泛酸，幾乎作嘔。

  某種古怪的感覺如同一根纖細的絲線，輕輕在她心頭彈了一下，「知識」便從絲線的一段抵達了另一端——周菁玉的腦海。

  “怎樣大規模傳遞自己的知識……”

  “「模因感染」……”

  腦海中翻騰著一個仿佛是法術，但更近乎於奇跡的術式，但隻傳遞到前方的一點點便戛然而止，令本就迫切需要「傳教」的周菁玉相當抓狂，恨不得發火。

  “是了，因為我的想法就是需要解決目前「傳教」的問題，所以給我的「知識」是「模因感染」，以此獲得大規模傳播力量，但是……”

  “怎麽會才給了這麽一丁點兒！？”

  此時此刻，一切已經結束。陣法乾涸，活兔消失，纖細的絲線不再潭東，周菁玉臉色發吧，再如何生氣，卻也是無能為力。

  她再也無法說出「不去獻祭」的話，再也不能講起「把書放回去」的話。

  某些事情一旦體驗，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那獲得知識的感覺，仿佛自己成為了全知全能者的快樂，那成神的愉悅……哪怕隻持續了短短的一瞬，也足以徹底影響一個人類的三觀、生活、所有的一切！
  周菁玉的野心，終於被激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