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資本的惡意（七）
  （亞倫·史密斯的救兵？解決問題的老師？）
  “安全無恙。”弗雷德裡卡說， “他於紫羅蘭大劇場七點鍾方向、五百米處的水銀街第四個巷子口走出，監控顯示他攬下出租車後直接回了家。根據現場勘查，「上班族」通過大劇場女廁通道逃離，該通道為傭兵克裡斯蒂娜所造， 疑似兩人聯手或克裡斯蒂娜被單方面脅迫。”

  “並不奇怪。「上班族」本身便擁有強烈的控制欲。追查克裡斯蒂娜的下落， 同時保持監控「上班族」。他所在的街區的基礎監控設施還沒修好嗎？”

  “暫時沒有。但在「上班族」家庭住址周圍的監控設備已經翻修完畢。”弗雷德裡卡臉上露出些無奈的神色，“阿美利肯的基礎設施已經是二十年前的老設備了， 光是針對線路的修改就足以讓我們今年的財政赤字……我們需要時間。”

  丹尼爾重重地歎了口氣。

  阿美利肯的尖端科學技術與武器製造在世界名列前茅， 但基礎設施卻二十年未曾翻新……弗利薩富人區等地方還好， 平時的中產階級地區就相當一般，貧民窟更是多年未曾涉及。

  這與阿美利肯地廣人稀與近年來生育率呈負增長有關， 警力與人才總是稀缺的——能在短短兩個月內做出這樣的成績已經十分不錯了。

  雖然超凡探查部理論上擁有極高的權限與自主，但當地的政府、警方等「地頭蛇」素來非常討厭他們這類如同FBI一般的越權機構。即使不會刻意阻撓妨礙任務工作， 但漠視與不盡力幫助也是常事。

  超凡探查部暫時沒有建立武裝部門，威懾力小於權利也沒辦法。

  “盡可能地加快速度，我們要全天二十四小時掌握他的情報信息。”丹尼爾道， “他房間的針孔攝像裝置已經埋好了嗎？”

  “我們的人假扮清潔人員， 已經在客廳、廚房、花園、地下室、車庫等場所放置了相應設備。但根據您的要求， 沒有在臥室、浴室放置，作為如果被「上班族」發現而緩和對方憤怒情緒的後路之一。他上班的公司也已經插入了我們的特工。在兩倍現金下，旁邊的鄰居同意了搬家要求，我方四個小時候就能搬入。”

  ——難道是……又一個「超凡者」？！

  離開不到四十分鍾的弗雷德裡卡神情嚴肅，匆匆趕來，嘴唇快速翕動，同時打開相應設備，讓直播視頻投映在丹尼爾的電腦上：“部長，八點五十九分三十二秒，一名陌生女性沒有任何征兆，突兀出現在了「上班族」家客廳中！”

  “是！”弗雷德裡卡如不停歇的陀螺般迅速轉動，匆匆離開。

  丹尼爾立刻啜飲了一口桌邊的提神飲料，深吸一口氣，目光直勾勾盯著屏幕內的兩人。第一個是他們已經熟稔至極、建立了絕密檔案、代號為「上班族」的超凡者、自稱「替身使者」的亞倫·史密斯。

  “是。我們的隱瞞工作一直在進行中， 目前暫時依托於稅務局的外殼下，超凡力量對於正常人來說太過不可思議，他國並未如軍事、政治一般反應迅速。再給我們三個月，「超凡探查部」的基本構造便能運轉完全。”

  “通知心理與微表情研究部門人員，立刻對視頻中的信息進行提取采納。通知檔案部立刻建立九級隱秘度的新檔案！視頻結束後我要他們給出詳細的答覆！”

  “時間就是一切！除了必要的休息，所有人都必須繃緊神經。告訴員工很快就能離開部門回家休息了，讓他們簽訂保密條例……”

  丹尼爾與弗雷德裡卡詳細而隱秘地商談了近期具體又瑣碎的種種細節，半小時後，得到了還算滿意結果的丹尼爾放過了秘書，讓他去處理自己手頭同樣不輸於自己、堆積如山、繁複冗雜的工作。自己也同樣開始睜著布滿血絲的眼睛，依靠副作用不多的藥物清醒神志，並開始埋頭繼續忙碌。

  丹尼爾的神經驟然緊繃，發現了「確鑿事實」的喜悅伴隨著「不知新超凡者為什麽會出現」的警惕一同襲上心頭。他立即聚精會神地查看電腦中的視頻。多個角度拍攝的視頻信息將屏幕分割為整齊而嚴肅的四塊，讓他能準確目睹正在對話的兩人的一切表情、動作、語言……

  丹尼爾嗯了一聲：“他國間諜排查得如何？尤其是華國與瑞多思， 這兩個國家一直以來對我國虎視眈眈。可以放縱財團間諜，但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他國間諜，一旦發現以叛國罪論處， 看上峰怎麽處置， 審問後直接入獄或槍斃。”

  二十二日早上九點整，丹尼爾的門被再次敲響了。

  另一個從外表看來，則是年齡在三十歲至四十歲之間，身高在六十八至七十英寸[1]之間，擁有披散在肩頭與後背、柔順而具有厚重質感的淡棕色長卷發，一雙銳利又溫和的淺綠色眼瞳，眼角與嘴角處帶有象征著年齡的淺淺細紋、白皙而細膩的肌膚，以及柔和姣好、如同混血兒的溫柔五官。

  她身材勻稱修長，身穿質地絲滑、領口繡有如同藤蔓般形狀的銀線、長及腳踝的黑色長袍，胸口佩戴著菱形銀製齒輪狀邊緣、中央浮刻一頭栩栩如生的鷹首獅身野獸、浮刻背景深紅色的奇特徽章——丹尼爾懷疑她佩戴的徽章正是某個組織、團體的象征物品，超凡者果然是潛藏而聚集的！

  ——並且如弗雷德裡卡所說，她沒有任何征兆，如同被切掉幾幀的影片一般，突兀而難以置信的出現在客廳內，這樣的「力量」似乎並不能被亞倫·史密斯掌控，而是與他本身截然不同的一種超凡。
    「空間技術」、「瞬間移動」、「欺騙視覺」……

  丹尼爾的腦海中瞬間閃過幾個在發現超凡者真實存在的事實之後，刻意補充特效奇幻電影而學會的名詞。只是「突兀出現」的這一情況，就足以將科學擊打得粉碎，讓那些對所謂理論中的空間科技，連根毛都沒有摸到的科學家們瘋狂了。

  在他深沉的思索之間，監控內的女性開口了。

  “……啊？”丹尼爾呆住了。她在說什麽？世界上真有這種語言嗎？不是英語，不是漢語，不是西班牙語，不是俄羅斯語，不是泰語……超凡探查部第一次重大發現就這麽因為語言問題徹底完蛋了？！

  讓他稍感欣慰的是，亞倫·史密斯也露出了困惑神色，這讓那位打扮優雅而奇怪的女性頓了頓。她從自己寬大的長袍內取出一根顏色漆黑、表面閃動著柔光、半條手臂長的……纖細棍子？
  而後指向自己的咽喉，吐出一句複雜簡約的話。

  “——抱歉，之前我忘記使用「通曉語言」了……你一直居住在藍星，我險些忽略了這點。原諒一位老人的健忘吧，我親愛的。”

  中年女人聲音溫和而輕柔，這一回從她口中吐出的話語，是極為標準，猶帶一絲倫敦腔的英語了。但是丹尼爾的表情卻變得愈發沉重。

  他能清楚地看見這位女士說話的口型……與她說出的英語口型，截然不同。

  她很可能依然說著自己的語言，但卻能用某種方法將自己的話轉變為英語——何等神奇而超乎常理？更何況她看似輕松隨意的話語中，蘊含著的恐怖寒意……

  難道喜歡平靜生活的亞倫選擇脫離超凡世界，而那些可怕又神秘的超凡者們，其實並不在藍星居住？這就是為什麽近百年來，丹尼爾他們完全找不到任何能證實超凡力量存在證據的原因！？
  又說自己是「老人」？可她的外表隻超過三十歲而已。沒有女人願意承認自己的衰老與腐朽——還是說，其實「超凡者」的實際壽命與人類壓根不一樣？這女人的外貌與實際年紀完全不符合？她其實已經很「老」了？

  “亞倫，最近過得怎麽樣？你很少主動請我來……發生什麽了？”

  中年女人自然地坐在了沙發上，輕柔地以手指梳理著自己長而美麗的秀發。她雖然不年輕了，但卻有種成熟而令人親近的氣質。那是年輕稚嫩的少女們難以企及的優勢，假若現在她去酒吧轉一轉，許多年輕人都願意與她共度夜晚。

  坐在她對面的亞倫則神色凝重，眉頭始終微微皺著，原本強迫症般一絲不苟的白色襯衫也略微褶皺。丹尼爾心知肚明，這很可能與他昨天在紫羅蘭大劇場遭遇的槍殺埋伏案件有關，亞倫·史密斯不喜歡精彩刺激的人生，更何況在當天晚上，他還失去了剛剛交往的「女朋友」克裡斯蒂娜。

  “黛老師，我之前一直說，自己想過平靜正常的生活，對那些波瀾起伏的日子不感興趣，也不想摻和到戰爭中……我現在的想法也是一樣的。可是我的能力最近似乎暴露了，有很多人開始試探我，現在我甚至不敢肯定自己身邊的朋友是不是虛假的，而下一次針對我的情況又是否會持續下去。”

  亞倫·史密斯，這個在心理評估中是個溫和外表下隱藏著冷酷內心的男人，用一種尊敬而無奈的口吻，像孩子面對家長那樣同中年女人說話。

  而他的話無疑再次在丹尼爾內心掀起巨大波瀾——

  名字是……黛？身份是老師？與亞倫·史密斯認識？他又是怎麽聯系她的？戰爭？哪裡的戰爭？超凡者們在隱晦的正常世界下開戰了？……

  “是誰做的？”黛微微皺眉，“你沒事嗎？”

  “我還好。不是「熱情」，也不是「SPW基金會」，至於其他的組織我也不太清楚，但大約也不是。對付我的手段都是正常的科技手段……槍械、傭兵、毒氣之類的，否則我可能早就輸了。”亞倫歎了口氣，“我不知道是誰要折磨我，但是如果超凡能力暴露……被其他有權有勢的大人物知道，可能也會發生這種事情吧。叫老師來只有一個目的——”

  “我想拜托老師找到他們，解決事件，讓我繼續過正常人的生活。”

  ——丹尼爾的冷汗一瞬間下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