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敗者食塵【完】

  （超凡力量存在著，且無比強大。）
  疲憊的996一天終於結束， 社畜江城回到和妻子一起居住的出租屋，廚房裡沒有飯菜的香味，因為他的妻子曉月也要上班，下班時間比他還晚。

  兩個人每天中午都是吃班上的飯， 晚上隨便點外賣或者速食湊合， 實在懶得做飯洗碗，有那個時間還不如打遊戲看劇呢。

  江城沒有別的愛好， 打遊戲算一個， 水群算另一個。

  年輕時激情澎湃地打遊戲一整天都沒問題， 現在年紀大了，遊戲買了放進庫存， 往往打個十幾分鍾就覺得累，以至於他更樂意癱在沙發上刷抖音， 獲得不過腦的幾分鍾快樂。

  照常泡了杯酸菜牛肉味道的泡麵，據說這牌子的泡麵酸菜質量不達標，但買都買了， 江城也舍不得扔， 不乾不淨， 吃了沒病嘛，大不了不吃酸菜包。

  吸溜著泡麵填飽了肚子，刷了一小時抖音，不知道什麽時候曉月也回來了， 脫掉內衣穿著肥大的睡裙直接躺倒在他身邊，一起刷短視頻吃泡麵，兩個人都沒心情說話聊天， 只是安靜地陪伴著彼此。

  短視頻刷累了， 江城又看了眼群。

  這是他幾年前隨手加的遊戲群， 當初的熱門遊戲已經冷門冷灶，群倒是還熱著，只是已經變成了吹水群，網友們隨便扯淡，二次元濃度超標。

  群裡每天都雷打不動發澀圖的澀圖哥，今天特別出人意料地轉了幾個新聞，華國的，瑞舍爾的，阿美利肯的，新聞各異，但大家都看出了裡面的相同點。

  江城和曉月算是從校服走到婚紗的類型，在一起十二年，他倆在高中就早戀了，上同一所大學，也曾經異地過，現在算是穩定了，結婚時沒怎麽舉辦儀式，只是找了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去民政局花了十幾塊拿了證。

  雖然江城現在熬不了多少夜了，身體受不住，但是他一般情況下還是會熬到十二點之後再睡覺，實在是貪戀這完全屬於自己的美好時光。

  曉月思考片刻，回答他說可是現在大家都不怎麽生孩子了，真的有未來嗎？
  於是江城放下了心，倆人嘎嘎亂笑一陣，貼在一起開始看新出的蜘蛛俠大電影，並對美麗的女蜘蛛俠與火辣的男蜘蛛俠品頭論足。

  也許生活中那一點點的甜，才是繼續熬下去的希望。

  有時候江城會嘀咕自己和曉月真倒霉啊，為什麽不能晚五十年降生呢，到時候說不定全世界的人都是超凡者，無產階級的美好未來再等待著他們，可以過上更幸福的日子。

  算是沒錢沒房子沒車子也不打算生孩子的標新立異夫妻，只是平穩的，彼此依靠的活著，活在這個日益危險的新時代過渡期。

  【到時候你就成香餑餑了，然後無事發生是吧？[樂.jpg]】

  曉月比他睡得早一點，敷完面膜十一點就眠了，他親兩口自己可愛又疲憊的妻子才躺進被窩，睡前下意識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哈哈哈哈，你怎麽不說是超凡者要毀滅世界了！】

  【笑死，我有超凡能力了第一個毀滅世界，鼠鼠我啊，平等的討厭每一個人類捏！都給爺死！】

  俗話說得好，加班越久，熬夜越狠。

  江城心裡也有點好奇，隨手發了一句【現在已經是超凡者的世界了，什麽時候來個祖宗人讓大家過上永遠朝九晚五雙休不加班還漲工資的快樂生活啊，我願意做祖宗人的奴隸[笑.jpg]】，就又開始玩手遊抽卡。

  倆人的戀愛長跑在快節奏戀愛的現代都市屬實鳳毛麟角，讓其他聽說江城與曉月戀愛史的人都震驚不已，誇他倆真是新時代癡情種，其實哪有那麽誇張，只是兩人都是正常人，能夠彼此尊重互相扶持守住底線，長長久久並不困難。

  【今天怎麽回事啊，全世界都在說晚上別出門，怎麽，外星人要來探訪藍星了？】

  【師父別念了，今天沒有澀圖嗎？】

  時間00:00。

  放下手機的一瞬間，江城的大腦仿佛被一擊重錘敲過，腦乾在顱腔內震顫，如同日本缸內捶打不停的年糕，轟然作響的嗡鳴順著耳膜爬進脊背，汗水一瞬間噴湧而出，從毛孔內發泄般的浸濕被褥與床單。

  江城的肌肉幾乎立刻痙攣了，捂著突突作響的太陽穴蜷曲身體，他感覺喉嚨發痛，失聰的耳朵在數秒內恢復聽力時才意識到，原來他一直都在不停地嘶吼咆哮。
    無數碎片般的記憶連接成一串，在他眼前高頻閃爍。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坐在一群惶恐的人中間，每個人都臉上都刻著對未來的迷茫，身體遍布汙濁肮髒不堪，旁邊的妻子啜泣著蜷曲身體，頭頂是黑暗的防空洞，鼻腔裡充斥著難聞至極的沉悶味道，更遠處有兩個人正在低聲說話：“我們不能繼續躲藏了，我們要抓住那群信徒……”然而他的話沒有落下，一團熾烈的火光便充斥了視野，灼熱撲面，最後的時刻，他隻來得及握住身邊妻子的手，就失去了意識。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正滿手鮮血的站在妻子面前，她頸側插著一把菜刀，鮮血噴湧而出，將視野澆得猩紅一片。他徒勞無功地按著傷口，巨大的痛苦席卷而來，妻子臨死前看著他的眼神帶有淚光，身邊是一群瘋狂的民眾，他們攻擊身邊的每一個人，搶奪超市裡所有的物資，震耳欲聾的慘叫與怒吼像雷霆般貫穿他的大腦。

  江城分不清真假了，他顫唞的身體逐漸冰冷，汗水浸濕衣衫，耳內嗡嗡作響。當他蜷曲成一團，被不安與恐懼吞沒時，突然感到身邊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擁住了自己，急促的心跳與灼熱的呼吸貼緊了他，而後是死去妻子的聲音。

  “我們沒事，我們沒事……”

  淚水脫眶而出，江城張了張嘴，喉嚨的灼痛停止了。他意識到了，抱著他的是死去的妻子……不，她沒有死！他們平安無事！他們都還活著，既沒有躲在地下防空洞惴惴不安地等死，也沒有經歷殘酷的信徒那極為可怕的殺戮……

  堵在咽喉的東西消失，呼吸順暢起來，江城冰冷麻木的雙手緊緊地摟住了曉月，兩人如同雙胞胎嬰兒般彼此緊抱，過了很久才緩過神來。

  “剛才的、記憶是……？”江城啞著嗓子喃喃，“已經遭遇過的、事情嗎……？我們，曾經……死去過兩次？”

  他們相擁沉默，曉月的眼睛映射著窗外的燈光，顯得異常深邃。她向來比他更堅韌，也更冷靜，因此江城更依賴她的回答——他堅信那一定是正確的。

  “也許，是真的。還記得今天的新聞嗎？我們沒有等來冰雹……等來的是過去的記憶。也許我們真的經歷過，但是時間回轉了。”她沉吟道，“超凡能力，真的很了不起，是吧？”

  心亂如麻的江城打開窗戶，想要透透氣。

  他低下頭，看見了街道上那些飛速行駛的車輛，如同破破爛爛的積木一般彼此追尾撞擊。有的車子甚至直接開進了人行道，將深夜外出的行人撞得骨肉粉碎。也有車輛鑽進了商鋪，破碎的牆壁下露出半截司機的手。小型爆炸在這裡發生，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汽油與鮮血味道，痛苦的呻.吟、哀嚎、哭泣也此起彼伏……

  江城倒吸一口冷氣，不禁猛地關上了窗戶。他早該意識到的，恢復記憶時他的身體完全不受控制，也完全失去了意識，好在他在家裡。但那些開車的人、做手術的人、正在乾活兒的人呢？他們會怎麽樣？
  ——眼前的一切已經給出了答案。

  多少人恢復了記憶？全世界嗎？幾十億人嗎？
  那麽、相應導致的災難……

  江城立刻勒令自己停止繼續思考，他與妻子坐立難安地度過了一個難眠之夜，第二天起來之後，打開門想要出去購買一些食水，卻愕然發現對門的鄰居門扉上，用各種汙言穢語寫滿了牆面與門面，“人渣”、“畜生”、“殺人犯”、“去死”……甚至還有潑了紅漆和屎尿的。

  怎麽回事？江城一時間懵了。鄰居是個老好人，五十多的年紀，平日裡也和其他人說說笑笑的，怎麽突然……啊。過了幾秒，他才猛地反應過來：鄰居就是記憶中曾經殺死他們夫妻的人！
  這個老好人，在過去，曾經是“那個存在”的信徒，製造了極其可怕的慘案！

  江城忍不住害怕起來，憤怒也隨之而來，但緊跟著他冷靜了些許，意識到這樣做是錯誤的。“邪神”可以隨意轉化信徒，鄰居……難道一直以來都是惡人嗎？不像。可是現在這樣，被恢復了記憶的受害者瘋狂針對，誰來辨別他們的善惡對錯？
  讓人頭疼欲裂啊……他搖了搖頭，輕歎一聲，朝樓下走去，路過一扇一樓的門。裡面傳來尖銳的吼叫與怒罵，以及摔打物品的聲音。江城記得，裡面是一對感情很好的情侶。

  “你拋棄了我！你竟然拋棄我？！兩次！”女聲在痛哭。

  “別他媽發瘋，你難道對我很好嗎？！要不是你礙手礙腳，我當初怎麽會死！？”男聲也在怒吼。

  “分手，過不下去了，你這無情無義的混蛋，滾出我的家！！”

  江城快步走了下去，避開了情侶中的男人被趕出來的尷尬場景。他輕手輕腳的走下去，心裡難免有點竊喜：自己和曉月就一直超級好的，兩次都在一起……

  但是……這個世界，毫無疑問，會因為突如其來的兩次記憶，陷入前所未有的困難與險境之中。未來怎麽樣，已經無法看清了。

  唯有一點很明確。

  ——超凡力量，切實地影響了全球，也切實地宣告每一個不信任它和妄圖忽略他的人。

  它存在著，且無比強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