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超凡之始（十一）

  （亞倫·史密斯的快樂拆彈。）
  百面鬼跟著亞倫·史密斯來到了一個較為安靜偏僻的地方——員工走廊。這時候的服務員都在忙忙碌碌，沒有誰在這裡逗留，走廊兩側是員工休息室，燈光雖然明亮透徹地照耀著周圍環境，卻莫名顯出一絲冷清。

  百面鬼一邊將手背在身後，慢慢摸向自己的褲兜，一邊問：“先生，您想要協商多少錢才能放過我呢？”

  “不要用你的右手觸碰褲兜裡的神經毒藥，這真的很無聊。”金發碧眼的英俊男人聲線冷淡清晰，他吐字流暢地辛辣指出了百面鬼的小動作——他是怎麽知道的？一瞬間，百面鬼下意識愣了一下，後背不由地泛起一陣輕微的寒顫，但卻讓臉頰愈發潮紅滾燙，興奮地只能勉強壓抑微笑。

  他雙手慢慢舉過頭頂，有點不安地磨蹭著腳跟：“抱歉，我不知道……對不起，先生，你在說什麽？”

  興奮的顫栗和恐懼的顫栗，在面部表情沒有多大變化的時候是最難看出的，百面鬼相信自己的演技，但同時他也情不自禁地開始期待眼前這個讓他渾身發熱、興奮不已的男人還會給他帶來多少讓人意外的「驚喜」。

  “你的下一句話是，「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服務員」。”

  “我只是個普普通……呃。”

  伴隨著兩道重疊的聲音，亞倫·史密斯在百面鬼吐出狡猾的辯駁之前，便用「重複對方未來的話語」這類舉措，表明自己已經徹底看透了他。

  被看穿了內心的事實、驚詫於亞倫同自己完全相同的話語，讓百面鬼產生了一絲失神，而這微不足道的內心罅隙被亞倫敏捷地抓住了——

  “你接著會說，「親愛的，你為什麽留手了？真可愛」。”亞倫面無表情地說。

  百面鬼盯著金發男人輪廓精悍的面孔時，突然眼前一黑，一個無形的拳頭砸中了他的臉，將他的鼻梁骨砸成了三段，鼻血和酸澀麻木、疼痛窒息的刺激感覺拚命搔撓著他的神經末梢，讓這個跌倒在地的男人的耳朵像剛剛聽完音樂會的粉絲一樣嗡嗡作響，生理性的眼淚則伴隨著鼻血一起洶湧而下。

  他跌跌撞撞、昏昏沉沉地扶著牆壁勉強爬起來，小拇指的指甲劃破了手心讓隱藏在血肉中、皮膚下的那一枚小小的毒藥瓶……慢慢從他傷口中探出，握在了手心裡。

  他露出染血的鬣狗般的牙齒，微微笑了起來，笑容之中帶有一種狂氣。

  百面鬼用手背擦了擦鼻血，燙出利落褶皺的潔白襯衫袖口立刻被紅色暈染開來。他將臉轉向亞倫的方向，視線中的男人分明正身形挺拔的站在他面前，但卻看上去像重疊了三個影子——他大概除了鼻梁骨斷裂之外還帶了點腦震蕩。百面鬼冷靜地給自己診斷，卻毫不在乎，只是盯著亞倫。

  “親愛的，你……哈。”

  ——無形的什麽，是真的。並非是他的想象和臆測，竟然是事實！那金發碧眼的帥哥真的好有趣！
  他有超能力嗎？可以用看不見的人毆打他人嗎？還是有其他什麽超乎尋常的能力呢？雖然挨了重重的一拳，百面鬼的內心卻如此喜悅甚至想要瘋狂地大笑，他恨不得用指甲拚命抓撓後頸的皮肉來緩解這種興奮到顫栗的快樂。縱然他此刻因為剛才的毆打而頭暈目眩、胃部翻騰。

  百面鬼嘴角扭曲，他喉嚨中發出了被割斷了氣管的人才有的夾雜著血泡說話時的嗬嗬聲：“你的超能力是讀心？念寫？……真有意思。”

  “謝謝。但我被你這麽評價並不感到高興。”亞倫彬彬有禮地說，“順帶一提，我並沒有留手，只是你的確很招人煩，即使死亡也會給我帶來巨大的麻煩……你的屍體也是病灶。所以，我不過利用你拆掉了炸彈而已。”

  ——炸彈？百面鬼眨了眨眼，下意識看向亞倫腳邊……有個纏繞著五顏六色電線的精致小玩意被粗暴地從牆壁中掏出來，扯斷了電線，此刻它已經完全停止了機能，宛若一個被摧殘過後七零八落的布娃娃。
    什麽時候……這家夥……動作竟然這麽快！在來的時候分明牆壁還是完好無損的！難道他在一拳將自己擊打到暈暈乎乎的那不到三十秒的時間內就做到了無聲無息地破壞牆壁、粗暴拉扯出定時炸彈、將那些電線用正確的順序和方式扯斷從而停止炸彈爆炸——這些事嗎？
  亞倫·史密斯，這個男人，他假意商量的原因是……想要不被懷疑的「踏入員工休息區」。

  “你就像一個迷……”百面鬼有點著迷地看著亞倫。眼前這個男人那充滿了危險的魅力已經讓他雙腿發軟，被對方冷酷的目光凝視著，就簡直讓百面鬼有種飄飄然登頂的錯覺。

  他將無聲無息從皮膚下弄出來的細小毒藥瓶重新壓回了傷口內，用血淋淋的皮肉蓋住它。原本打算用自己最滿意的毒藥殺了亞倫，但現在他不這麽想了。他認為目前自己配置的毒藥不配殺了這個金發男人，使用它就是對他的侮辱。

  亞倫並未理睬他的行動，只是漠然地從懷中掏出了一把手槍——他沒有用自己修長有力的雙手，而是用那無形的東西的手——百面鬼看得清清楚楚，手槍被牽引著用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

  這隻手槍比正常的□□小得多，是一支被特殊改造過的手槍，獨特的構造讓它的後坐力和聲音壓低到最小。百面鬼豁然回憶起之前裝扮成小女孩趴在桌子上仿佛睡著了的「嬰兒車」，這種手槍無疑是屬於對方的，但現在被殺死了他的人取走了。

  “——原來是你殺了他。”

  百面鬼情不自禁、難以遏製地張開的嘴，上揚的嘴角誇張到幾乎裂開至耳畔，喉嚨中就要發出壓抑不住的刺耳尖笑聲時，他倏忽意識到舌尖爆發出一陣劇烈到令耳底撕裂的疼痛……他嘗到了輕微的火藥味道，但那味道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同他的前半截舌頭。

  “咕……咳……”

  百面鬼張開的嘴裡本該存在的猩紅舌頭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但他此刻卻嬉笑了出來，臉上帶著瘋子、變態、精神病所獨有的了然笑意。他已經知道了眼前這個男人擁有的力量——亞倫·史密斯可以操控「炸彈」！
  這就是他的真正能力！根本沒有什麽同夥也沒有什麽保護者……這家夥，本就是個喪心病狂、與正常人社會格格不入，可以在第一次殺人時就毫不動容的「天生的殺人鬼」！
  “好了，既然你已經沒有了價值，那就如同煙花般綻放吧。”

  亞倫雙手插在兜裡，空氣中漂浮著手槍，扳機被慢慢扣動。百面鬼已經意識到他無法逃避之後的命運了，但他卻並沒有對自己死亡的未來表現出一絲一毫驚恐擔憂。他只是用半截焦黑的舌頭無聲地狂笑著，露出無比愉快的極為喜悅的笑容——

  這個擁有異常心理的男人在生命的最後時光裡，只有一個念頭。

  「【十九區】看扁他了，他絕對會將那個傲慢自大的地方碾碎，好像踩爛突然爬到自己鞋底的蟑螂一樣輕松。不是因為刻意或不喜歡這種無聊的原因，只有一個緣由，那就是……【十九區】擋在了他前進的道路上。」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太想知道【十九區】會在什麽時候破滅了，一個星期後？一個月後？一年後？」

  「只要想到那群人因為輕視了他而導致了自己滅亡的結局，我就忍不住想要——放聲大笑啊！！」

  子彈在槍膛中碰撞，從槍口中彈射而出，徑直沒入了男人的眉心，讓他的顱殼瞬間被掀飛而出，腦漿像不小心溢出來的椰汁一般飛濺。

  「——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