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聞凌左掌中魔氣已經凝成了一柄血紅利刺，快要刺中楚天闕雙眼。

  可楚天闕此時卻仿佛絲毫感覺不到危險，只看著眼前的聞凌，神色複雜地喃喃道：“神魔雙修，非大氣魄、大天賦和大機緣兼得者不可成功。”

  “只是我還沒見過這樣的神魔雙修。”

  “不愧是你，也只能是你，顧——”

  最後一個字剛剛出口，聞凌右手已經變掌，一掌狠狠拍在了他的胸口！

  魔氣爆發！

  楚天闕胸口起伏，半飛出去，撞在牆上，喋血。

  但從始至終，兩人都沒有離開這一排書架的范圍。

  聞凌就此一掌，便面無表情地停手立在原地，黑衣無風自動。

  而對面的楚天闕咳嗽了好一會，才臉色蒼白地扶著牆踉蹌站了起來，唇邊沾著血漬。

  聞凌聽完楚天闕的話，稍一忖度：“換個條件，我本也不打算對魔族下手。”

  聞凌一雙銳利如刀的狹長眸中冷光幽邃：“不該說的不要多說。說得越多，死得越快。”

  楚天闕啞然：“是。”

  楚天闕怔了一瞬，淡淡笑了，眸光平靜坦蕩：“我希望聞兄在神魔雙修大成後，不要太快對魔族下手。”

  聞凌挑眉：“魘魔？”

  聞凌聽完楚天闕這番話，長睫靜靜垂下，斂眸淡淡道：“當今魔尊是梟雄，也可保魔族一世之安。”

  聞凌什麽確切的名字都沒說出來，但楚天闕一聽便知，頓了頓，便道：“他是魘魔。”

  楚天闕靜默一瞬，並未生氣，就語氣緩和平靜地將他知道的魘魔有關的信息都說了出來。

  旋即他又不由得低聲感慨：“先前外祖便說過，父尊氣度比之人族劍神相去甚遠。如今看聞兄氣度和我之遭遇，外祖這話果真不假。”

  後面那半句話，他沒說出來。

  楚天闕頷首，坦然道：“我確定。”

  良久，他喘熄著衝聞凌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謝聞兄手下留情。”

  聞凌眸中閃過一絲意外之色，旋即又變為一絲欣賞：“你確定？”

  楚天闕忖度片刻：“也許是魘魔混血，畢竟若是純血魔族，是無法神魔雙修的。”

  聞凌眸光深深地看了楚天闕一眼，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單刀直入道：“那柄魔魂兵很好，你要交換什麽？”

  楚天闕訝異，微微一笑：“小事而已，聞兄太客氣了。”

  聞凌聽完，忖度良久方道：“我知道了，多謝。”

  “但我也不知外祖見過的那位魘魔本身究竟是混血還是純血，也許魘魔本身就是混血產物也未可知？”

  聞凌不耐道：“說重點。”

  楚天闕聽完，無奈笑笑：“聞兄所言甚是。”

  聞凌回過眼：“不說這個。關於他的魔種，你知道多少？”

  楚天闕訝異。

  聞凌目視前方：“若天路能重新開辟，人妖魔三族都不必守著這一方靈力枯竭的大陸你爭我奪。”

  楚天闕眸光一亮，微笑：“聞兄是有大志向的人。”

  聞凌又道：“他雖然是魘魔，但如你所說，是個混血，就算到了修羅境未必能全然治愈你身上的舊傷。但我可以。不過，這代價就不止一柄魔魂兵了。”

  楚天闕心頭一動，立刻道：“願聞其詳。”

  聞凌從懷中取出一枚劍牌，遞了過來。

  楚天闕看到這劍牌上的文字，神色頓時鄭重了幾分。

  “我要你在我需要的時候出手一次。事成後，你拿著這枚劍牌去迷途川盡頭，把它放進那棵老槐樹下的神龕裡。自然會有人來接你去療傷。”

  楚天闕思索片刻，正要再問。

  聞凌已經道：“無論我此行身死與否，只要你出過手了，便可拿著這枚劍牌去療傷。”

  楚天闕當即道：“聞兄好氣魄。”

  說罷接過劍牌，鄭重收起。

  不過頓了頓，楚天闕又默默看向聞凌，道：“那位替我療傷的人，是否——”

  “不要提那個名字。”聞凌冷冷道。

  楚天闕會意，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此次他收獲已經比想象的要多得多。

  只不過想到聞凌身後那人，再想想魔族現狀，楚天闕又隱約生出一絲憂慮。
    但願聞凌是個守信之人。

  正在楚天闕思慮之際，他身邊的聞凌忽然皺眉朝前跨出一步。

  楚天闕回過神，連忙抬眼看去。

  就看到不遠處的掛畫前隱約有藍光浮動的跡象。

  他心頭一沉，便道：“小兄弟頓悟太入神了，竟然連自己快要突破了都不知道。”

  聞凌一言不發，擰眉，邁開大步就朝著那藍光浮動的方向走去。

  楚天闕遲疑了一瞬，先默默停在了原地遠遠看著，並未第一時間現身。

  畢竟魔尊並不知道他擅自來此，若是他此刻暴露在眾人面前，恐怕反而會連累聞凌他們。

  ·
  聞凌走到魔聖領悟的掛畫前時，江楚容身邊已經有不少魔修看了過來，各個面色詭異，竊竊私語不停。

  “他身上怎麽發藍光啊？走火入魔了？”

  “難道是真的領悟出什麽東西了不成？可看上去也不像啊，我從沒聽說過魔氣有藍色的。”

  “呵，若他能領悟出什麽東西，那就真的奇了。這幅掛畫一直都是魔聖十八幅掛畫裡最難領悟的一幅，他一個洞淵境的半魔能有這種本事？”

  聞凌對於眾魔的議論充耳不聞，這時只是半跪俯身湊到江楚容面前，仔細端詳江楚容的神態。

  江楚容身上的藍光極為柔和，像一種輕盈的水汽籠罩著江楚容，他耳畔碎發都被輕輕撩起，長睫顫動，昳麗的面容上也是無盡的平和與安靜。

  顯然入定極深，若輕易出口喚醒他，反而容易引起反噬。

  聞凌眸光沉了沉。

  看來，江楚容今夜多半要在這進階了。

  這與他所預計有些偏差。

  不過，也只能如此了。

  想到這，聞凌果斷起身，衝周圍那些魔修公子道：“諸位公子，我家公子即將進階，請諸位公子暫且退避。否則一旦被進階余波衝擊到，我家公子是概不負責的。”

  聞凌這句話一出口，全場嘩然！
  “你說什麽？！他要進階，還要我們退避？”

  “你知不知道本公子是什麽境界？就算一個洞淵境進階，又如何能影響到天侯境的本公子？別太自以為是！”

  “我看你這小奴是缺教訓，別以為你勝過梵昆我們就怕你了。”

  聞凌面無表情雙掌一合，轟一聲，渾身血紅魔氣爆發，瞬間盈滿整個偌大的神藏樓二樓！

  此刻，他黑發舞動，俊美的面孔卻宛如修羅。

  “諸位，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一時間，偌大的二樓鴉雀無聲。

  顯然都是被聞凌這一手震住了——主要是魔尊有規定，不可在神藏樓擅自動武，違者直接驅逐。

  聞凌若是被驅逐了也沒什麽，但他們就虧大了。

  這個世道從來都是正常人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聞凌如此蠻橫，他們有些看出幾分端倪、想要偷偷破壞江楚容頓悟的也就此打消了心思。

  此刻聞凌環視全場，見無一人再頂嘴，旋即斂眸，渾身魔氣也隨之收斂。

  即便如此，仍是無人敢出口質疑。

  聞凌這才回過眼，靜靜看向仍在頓悟中的江楚容，邁步行至他身側，形成一種護衛的姿態。

  眾魔修公子見到聞凌這姿態，心中覺得這事多有古怪，倒也都不再著急去領悟魔聖掛畫了，而是紛紛用揣測的眼神看著這邊。

  聞凌也不怕他們看，面色平淡，寸步不離江楚容。

  又過了半個時辰，江楚容毫無動靜，眾魔修公子等得有些不耐了，打算離開各行其是。

  忽然，江楚容身上的藍光開始逐漸膨脹開來，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他的長發也在藍光中飄舞不止，狂風驟起，刮得四周書架和掛畫砰砰撞牆，一陣亂響。

  眾魔修公子驚疑不定，紛紛瞪大眼道：“這是什麽情況？他真的要進階了？”

  “進階一個修羅境而已，動靜怎麽會這麽大？”

  “太奇怪了——”

  話音未落，轟然一聲巨響，一道湛藍色光柱籠罩著江楚容全身，衝天而起，徑直轟破了神藏樓的天花板！
  在眾魔修公子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他們看到了那道耀眼無比的藍色光柱直衝天際，穿破雲霄——

  藍色光柱裡，江楚容端坐正中，毫發無損，一顆明亮至極的深藍色魔種徐徐升起，漂浮在他的眉心前。

  修羅境，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