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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奴》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方才坐公主車輿進門的人, 實際是寧芙的貼身婢女秋葵。

  因昨夜收到小安子的傳話,以及公主隨身所帶的那枚白玉四方佩, 叫她與冬梅各自驚詫同時, 隻得為保公主聲譽,盡力冷靜下來。

  她們自不敢聲揚,隻盼明早小安子能順利出宮, 來個瞞天過海,誰也不知,因惦想著公主在外夜宿, 沒有換洗衣物又沒隨侍伺候, 於是臨小安子出發前,秋葵便思量著主動提議一同跟來。

  之後在公主府門口遇到南越公主刁難, 確實是她先前無法預料到的, 不過好在一切有驚無險,更因她適時地探出一腳,勉強打消了南越公主的懷疑。

  順利進府後, 她卻沒被領著立刻去見公主, 那侍衛之首好似有急事, 沒來得及安置他們便很快沒了人影。

  而帶他們進門的其余一眾侍衛,全部嘴嚴到一字不吐,沒一會兒便紛紛散去。

  於是當下隻留她和小安子原地面面相覷, 失措不知去處。

  因對此地不熟悉, 他們並不知該於何處去尋公主蹤影,故而隻好坐在一角落的三角亭內, 等待兵士們閑暇有余, 能分出些心思來理會他們。

  可沒過多久, 她竟偷偷看到南越公主被一校尉從正門禮致領進, 之後廡廊盡頭處,又出來一位面容朗俊,身著黑袍的陌生男子。

  轉身見到來人,寧芙雙眸不禁一滯,更顯幾分錯愕。

  秋葵現在可聽不進去任何誇獎,當下隻著急想叫公主盡早知曉那越奴的真實面目。

  寧芙卻拂開她手,當下是片刻也在坐等不下去,於是提起裙,直接奔達前廳。

  寧芙把秋葵扶起,將手撫在她肩膀上,認真問道:“你確定是親眼看到,親耳聽到,阿燼方才向南越公主認主,要聽她命令行事。”

  公主殿下近日來辛辛苦苦馴服的奴隸,竟是口服而心不服,此人內心真正認的主,一直都是他們本國的南越公主。

  她心憂又言:“可奴婢走時,那南越公主正垂落下手,大概是依他們本國的禮節,她竟要那越奴……去伏首吻她手指。”

  秋葵愣住,原以為自己聽得那些對話,傳複過來已經可叫公主對其戒備忌憚,卻不想公主對那奴已這般信任,憑著單一言語,並不足叫她內心生起防范。

  最後不忘殷誠叮囑一句,“殿下心思單純,極易受壞人蒙騙,此事幸虧發現及時,不然若真到了檢驗馴奴成果的日子,那越奴聽從南越公主的吩咐,先假意恭順,臨眾時再起忤逆,那樣的話,不僅公主殿下會顏面掃地,就連大醴的國威恐怕也會盡受踐踏。”

  秋葵頓住口,仔細回想了下才吞吞吐吐地出聲,“奴婢只聽得前言,便立刻著急來向殿下回稟,至於後面……並未聽得真切。”

  “秋葵,你怎麽在……”

  她不信那些只是哄騙她親熱的風流語。

  原本情緒並不見起伏的寧芙,聽得此話,卻是一瞬擰緊眉頭。

  寧芙沉面定了定神,相信自己的侍女不會說謊,可阿燼同樣也值得她信任,尤其他曾當自己的面親口允諾,今生隻認她一人為主。

  原來都是陰謀!

  於是試探出聲:“請恕奴婢多嘴一問,不知殿下如今的馴奴結果如何?”

  “怎麽過來了?”他主動朝寧芙走過去。

  秋葵還是第一次見公主這般明顯生惱的模樣,於是下意識以為,是自己方才誠言起到了點醒作用。

  她步速漸緩,沿著廡廊一直走至水榭,就見榭亭中只剩阿燼和柏青兩人還在。

  等她趕至,不想人已全部散去,院中歸寂,不複嘈雜,更不見南越公主的身影。

  秋葵忙將事情經過整個詳述解釋了一遍,寧芙聽完,心有余悸地蹙了蹙眉。

  “你說什麽?”

  於是趕緊依言重複了遍,最後又不忍多一句嘴,忿忿提醒。

  寧芙覺得意外,“怎忽的想起問這個?”

  她確認一般,叫秋葵再說一遍。

  如此,雖是避就了與南越公主的直面衝突,卻叫她內心憋悶著一口氣,實覺悶堵不暢。

  柏青立刻會意,看向韓燼,得允後趕緊識相退下。

  寧芙抿抿唇,看了柏青一眼,欲言又止。

  韓燼很快察覺身後動靜,回頭,表情未有異動。

  “既不曾,怎可輕易便下定論。”

  秋葵刻意留心,於是接下來幾人間的對話,都一字不落地全部入了她的耳。

  “虧得你機靈,不然若當真被南越公主發現車廂內沒人,還不知她會鬧成什麽樣子。”

  見她來,後者立刻噤了聲,神色更明顯閃過一抹意外之色。

  思及此,秋葵再也坐不住,於是不顧小安子勸阻,從側面溜走悄悄去尋得公主下落,隻想將次密盡快告知。

  想到他們可能早已私下謀聯,想叫公主馴奴成果徒然變成一場空,那到時,殿下的顏面定被踐踏無光。

  秋葵頓了頓,猛地伏身跪下來,又將先前自己聽到的對話,一字不落全部告知給寧芙。

  阿燼背立著身,目光落在一泓湖水之上,而柏青在其後,似與他言語說著什麽。

  “公主莫要動怒,否則當真是中了他們的無恥圈套了!”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她出了廡亭後左拐右拐,還真尋到了一處偏院,待推門走近,便見她心心念念的公主殿下,此刻正背身站在花圃前,享著趨蜂逗蝶的安閑。

  “這……”

  這樣的卑鄙手段,依南越公主的性子,自然做得出來。

  寧芙不自覺松了口氣,松了松指上的力道,將侍女放開。

  於是此處,當下隻余他們兩人面面相對。

  寧芙率先開口,語氣顯得有些悶悶:“她人呢?”

  “說了把事情交給我,不會叫她真的擾到你。”

  寧芙看著他,目光一動不動,“南越公主行事素來傲慢,又一向對人不依不饒,她能這樣輕易得便走了,莫不是你私底允給了她什麽條件?”

  韓燼確實沒聽過小公主含諷著說話,素日裡聽她軟著嗓子喃喃出聲,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撒嬌,眼下忽的變了口吻,他聽著的確有些不習慣。

  不用想也知,有些話定是傳進她耳朵裡了。

  “殿下生惱了?”他上前兩步,站到了寧芙面前。

  寧芙看他神色平靜,一如往日般無波,不由揪心更甚。

  她探究不明,不知他這般模樣,是否是破罐破摔,打算認下此罪。

  “你先回答我的問話。”她堅持。

  韓燼看了眼左右,似有顧慮,而後伸手上前不輕不重捏了下她的手腕,小聲附耳道:“有話別在這說,跟我過來。”

  言語時,他氣息盡數撩在她耳廓邊緣,寧芙瞬間屏氣,下意識將背脊繃緊,敏[gǎn]程度一如昨夜被他抱在懷中吮嘬耳垂時,直連腳趾都發麻到顫悸。

  她掙不掉他。

  最後半推半就著,隻好隨他進了一間附近的偏僻廂房。
    待房門關緊,她哼聲將手腕從他掌心內抽離,語氣更算不得好,“你先說你答應了她什麽?”

  “殿下認為是什麽?”

  韓燼定眸在她臉上,知小公主脾氣正鬧在勁頭,便並不著急立刻作解。

  他進一步上前,她卻抗拒明顯,他不過隻邁了一步,她卻乾脆向後連躲兩步。

  韓燼歎了口氣,駐足不再動。

  “我都知曉了。南越公主要你吻她的手指,聽說這在你們南越,能得允吻公主手指是天大的恩賞,尋常人求之不得的機會,連她身邊最得力的副手敕禹,聞言也只有眼紅的份,倒是你不聲不響,憑白就撿了個這樣大的便宜。”寧芙氣鼓鼓地盯著他,此言也是試探,如果他真的那樣做了,她就再也不要理他了。

  “當著崔易在旁,她能說什麽,難不成會直接明面逼迫,要我去聽她的手段?”

  韓燼反問了句,言語雖平直,但語氣卻始終都帶著哄人一般的低柔。

  聞言,寧芙立定思吟。

  細想想也是,若南越公主此番的目的真是收攏阿燼,叫他裡外配合,以致自己馴奴任務失敗的話,那她自會想辦法私底下與阿燼暗聯謀和,絕不會當著大醴將官的面,便直接不顧及地將手段明言。

  如此,她便等同於親口承認,自己玩不起,輸不起了。

  一向極其好面子的南越公主,絕不會這樣做。

  思及此,寧芙這才面容稍稍松緩些,卻並不是完全沒了芥蒂。

  尤其,除去最浮於淺表的排斥心理,她心裡實際上是在隱隱害怕的。

  她當然不是怕南越公主會如何手段,而是對阿燼的抉擇……因不確定而不由顯怯。

  於是,她主動開口,“先前他們強行將你扣押,並強迫你充數為奴,他心懷恨意不滿,想報復他們自是人之常情……”

  深吸了一口氣,她給自己保持平靜,繼續往下說的勇氣。

  “若你最開始選擇跟在我身邊,只是你報復他們的其一手段,那現在,你本國的尊貴公主已經主動向你伸來了橄欖枝,又誠意放低姿態,意欲向你求和。所以,你,你要怎麽選?”

  選我,還是她……

  寧芙當然知道,一國公主在本國臣民心裡,地位究竟有多重要,大概如瑤仙神女一般,是人人心中崇拜禮重之對象。

  如果今日換作是其他任何一個人,她都會相信,對方一定會毫不猶豫擇選本國公主。

  可對方是阿燼,她便下意識排斥這種結果。

  “我根本就沒作選。”

  韓燼幾乎沒有片刻的猶豫,聞言後更是一瞬將眉心凝蹙起,似乎這話引得了他深深的不滿。

  他嗤聲,“她能跟你比?在我這,她壓根就沒有這個資格。”

  這簡單一語,一下定了寧芙的心。

  她凝看過去,一瞬不移,生怕他此刻是在故意哄騙,花言巧語。

  可是,不管凝盯多久,他眼底都無絲毫的心虛之意,兩人四目相對,他眸間露顯更多的只有坦然與誠摯。

  寧芙手心握得都要冒汗了。

  “這麽大的誘惑,你為何不想要?”

  憑心而論,南越公主雖性格不討喜,但容貌上卻並不成劣勢,甚至可以說,她長得還算漂亮,只是與大醴女子溫婉如水的氣質不同,她身上自帶一種肆野的濃烈感,說不上來的味道,但也的確有勾人的資本。

  這樣的女子,還是他母國最尊貴的公主,他為何要拒絕。

  寧芙不是對自己沒自信,只是想不通。

  身份上想不通。

  “誘惑?”

  韓燼品味一般,認真重述了遍她話音所吐的二字。

  而後徑自逼步向前,使得寧芙退無可退,隻好背貼在冷硬的牆面上,進退承受煎熬。

  “說清楚,什麽誘惑?”

  寧芙幾乎被牢牢桎梏於冷硬牆壁和他火熱的胸臂間,絲毫動彈不得,當即不禁指尖捏搓緊,就連呼吸都快不暢。

  “別,別離這麽近。”

  韓燼巋然不動,“回答。”

  寧芙偏過目,伸手推拒地抵在他肩頭,卻用不上半分力氣。

  “你明知故問。她不是都允你吻她手指了,你為什麽不吻?”

  “這就是殿下所說的誘惑?”

  韓燼咬重後面幾個字,口吻透著意外,而後伸手從她額心落下,又沿一管瓊鼻,點到唇峰。

  之後附耳,悠悠言道,“要怎麽辦呢?殿下已經親自帶我見過最好的了,所以,這種程度的……已經入不得我的眼了。”

  聽得此話,寧芙瞬間臉紅了個透徹,整張面更是將成一個熟透的紅柿。

  “你……”

  韓燼話還沒說完,也不顧小公主的羞惱,當下直接再上前一步,幽深開口,“殿下想不想知道,對我而言,真正的‘誘’是什麽嗎?”

  她現在哪裡還能做到淡然自若地去暇思,別無選擇的只能全部受著他引蠱往下走,直至最後落入他早早設好的圈套裡。

  “什麽?”

  韓燼卻未立刻言答,隻環視了下屋內環境,遂得了句‘還算整潔’的勉強評價,而後收臂,輕松將寧芙托抱起,又幾步向前將她抱上一梨木桌案之上。

  他凝著她眸,甘願以半跪姿態低首,緊接又執她的左足腕踝,落放在他右膝之上。

  玉足禁明目,這是僅存大醴的風俗。

  大醴未出閣的在室女,都將其小心護守,視作為貞象征。

  韓燼的眸,當下便凝落在繡鞋表面,那如畫的菡萏紋樣上。

  久久未移開。

  寧芙後知後覺,似想明他的意圖,當即慌急欲掙。

  韓燼卻不再猶豫,直接將掌心壓實覆上。

  應時,寧芙僵身一顫。

  他收勁更緊,沉啞出聲,“吻手指能算得什麽?對我真正存誘的,是……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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