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焰》第七十一章 炙焰
第七十一章 炙焰那段廣播站的外放， 把周藝然推到風口浪尖，也把她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
除了陳北炙那段她按了暫停，剩下的都一字不差地傳到大眾的耳朵裡，只不過論壇上的高樓都集中在周藝然跟朱言的事上， 所以關於逢冬的那些帖子偶爾被頂起來， 又迅速沉下去。
但是她依舊受了影響。
暑假裡那件事原本平息了不少， 起碼A舞大多數跟她有交集，一塊上過課的同學都覺得那些名號太荒謬了， 幾乎是惡意加在一個女孩子身上的， 所以輿論裡有隱約動搖的趨勢。
現在這些名號又牢牢扣到她頭上。
他那段時間在給她補課，那些資料也順手給那個學弟印一份，過去的時候那個學弟就把蘋果汁留好了，冰鎮的，拿到教室的時候冰塊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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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的位置不打眼，是球場邊的一處欄杆，她原本面朝著欄杆，在回一條消息，聽到腳步聲回過神，背靠著太陽墜落的方向，橘紅的光打在她的肩頸。
那兩個男生剛才聊得太興奮，到這會兒才回過神來， 那個叫何梁的男生轉過頭， 看樣子是已經在剛才短短的兩三秒裡決定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嘴硬到底絕不松口。
夕陽順著球場邊的欄杆往下墜，人群因為剛才那件事，有輕微悻悻，裡邊時不時有一兩聲輕微的咳嗽，倒是沒人再八卦了。
所以那個出手大方的好心人就是陳北炙。
他說這句話的語氣是反問句，那個男生理解成了陳述句，所以他拆一罐冰可樂的時候，那個男生熱心講解：“就聽說她特別會勾人，之前前男友就那麽被玩了，現在又在勾喬學長。”
於是他把煙滅了，但也惡劣地呼了口煙氣，那點煙氣到她那邊時已經接近透明了，她的眼睛眨了一下。
她想了想，搖頭：“突然不太想待在這兒，陳北炙。”
逢冬在課間的走廊裡聽到了這個故事。
身為會長的喬煜倒是生龍活虎，襯衫的紐扣扣到倒數第二粒，特別規矩的好學生。像他這樣的尖子生其實自帶點八卦隔絕體質，但是A舞論壇上鬧得沸沸揚揚的事他知道了。
朱言講這些的時候，情緒沒什麽起伏。
是一句輕微調侃。
他等在這兒，就是先跟她見一面，喬煜還在裡邊真情實感地等著頒錦旗呢，他倒不衝這個錦旗，是戚仁覺得這個東西掛著挺紅火，所以他來拿了那麽一趟。
接下來的幾天照常上課，練舞，對於所有隱晦的目光視若無睹。
盧妤已經倒下了，咳嗽鼻塞一樣沒落，請了假懨懨在宿舍。
“接你們喬學長錦旗來了。”他輕甩一記手裡的火機。
所以她在那半年裡聽過特別多。
逢冬很輕地朝他點了下頭，在他的注視下拉開門往外走。
逢冬等在外邊。
陳北炙的後頸沾了層薄汗，場下一陣陣地歡呼，他對這邊的歡呼渾然不覺，所以直到中場休息的時候才看到她。
其實像陳北炙這樣的男生是真的特別容易引人心動的那種，對一切懶懶散散的勁兒，辦事上特別靠譜，家境好，人又帶勁，賽車衝浪滑雪這些都玩，還能玩出名堂來，喜歡詭譎裡帶著點特立獨行的風格的歌，他專門有這麽一個歌單。
兩個人就站在便利店外的角落裡，天已經快黑透了，入春後的晚上不冷了，她低頭吸著冰冰涼涼的蘋果汁，女孩子身上的香在這個角落裡特別明顯。
這是她第一次說出這種有點不文雅的話。
第二周的時候B市高校一大波流感。
發言的時候目光往逢冬的方向飄了好幾次，逢冬低頭，不動聲色地避開了跟他目光對視。
“聽說了啊，就…”
逢冬想起之前傳的陳北炙為什麽選京大附中，突然有點好奇，問：“你選這所學校真的是因為那家法餐嗎？”
又跟動保組織的男生們打了場球。
陳北炙回來的時候依舊拿了一杯蘋果汁，一盒關東煮。
這四個字殺傷力挺大。
喬煜的腳步因此停下，目光還落在逢冬那邊，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但是沒有推托眼前的交談。
談判內容還是老一套，威逼利誘，不過前者幾乎用不上，利這個東西就夠了，甚至都不用大利，她拋出來的蠅頭小利，在朱言的父母那兒就當成了寶。
他看著那個男生，以一種行你繼續說的目光。
而這個隊伍在陳北炙時不時去買一趟之後肉眼可見地越來越長。
周圍一片低低的我靠。
陳北炙提著他的領口，直接給了人一拳，這會兒終於看明白他的火氣了，一個字都不敢說了。
在京大附中門口的時候，他讓她等會兒，折身去便利店買鮮榨的蘋果汁。
何梁低著頭，不吭聲了。
這種感覺讓她有點像回到高中的時候。
路過拐角走廊的時候，胳膊肘受了一記拉力。
那個男生當自己講了個有趣的玩笑話，陳北炙側過頭。
場內場外還有一大堆知情人，倒吸著氣，說了句臥槽。
他的火機交到她手上，她的目光落在那根煙上，他就想起那個晚上她發的，少抽點煙。
人群裡時不時爆出一兩聲歡呼，大多數目光都落在陳北炙那邊。
拿之前還笑了戚仁，戚仁說你特麽不是也想去拿嗎，他就不說話了。
而周藝然的母親談判的內容也有意思。
散會的時候喬煜本來要往這邊走，被旁邊的副會長拉了一把，那個副會長也是T大的女生，跟他同級。
到就字的時候說不下去了。
這個蘋果汁高中的時候他經常買給她，店裡的人手不夠，蘋果放久了氧化，要現削皮，花的時間長，所以那兒總是排特別長的隊。
兩個男生扎堆在一起說的，時不時發出一兩聲拖長得有點惡心的哦聲。
留下一個特別漂亮的背影。
那個男生還沒反應過來，說是嗎？
陳北炙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我怎麽不知道？”
逢冬輕聲說：“有錢挺好。”
他做好這個心理準備， 氣勢也有點足了，剛要說話，逢冬先開口：“開學軍訓的時候，學生會的人從你的宿舍搜出來一打碟片。”
他一字一字慢條斯理說出來的，但是裡邊的火氣已經很明顯了。
目光特純，特剔透，也特別撩。
這是逢冬唯一一次針對這些流言蜚語的回應。
她抬手捋頭髮，長發順著指間滑落，細白的手指，藍色的發，那股勁兒一下子就出來了。
他說第一句的時候，逢冬的呼吸起伏了一下，第二句說得就有點混蛋了。
她轉過頭，陳北炙咬著煙，懶懶散散看她一眼，目光裡透著點笑，然後視線收回來，繼續低頭打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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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一個要求，她女兒的名聲不能毀，那個優秀的殼子得繼續下去，至於剩下的，譬如周藝然的處境跟心理狀態，她母親隻字不提。
而他折身進了教室。
他沒答這個問題，反問：“她怎麽勾的，你看見了？”
他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也沒回他們租的房子。
那會兒兩個人還沒好上，她對八卦沒什麽興趣，但是看到他的消息都會停一下。
“你說有沒有意思，被她玩的那個前男友是我。”
而這些時間就給各方運作留了空間，周藝然的母親已經以慈善的名義跑過幾次那家心理谘詢機構了，說是慈善，實際上是來找朱言父母談判的。
陳北炙的腳步在這會兒徹底停下了。
現在輿論上邊已經鋪墊好了，學校的調查工作也重新展開了，周藝然還不肯認，這件事過去得太久，調查需要時間。
因為幾天前的走廊時間，當面嚼舌根的人倒是不多了，私底下依舊不少，之前媒體那波似是而非的引導，加上周藝然的不斷努力，確實如周藝然所說，她的名聲快爛透了。
是其中一個男生的名字。
而何梁在這場風波結束後，迅速以受害者的身份變成了施害者，整個年級裡各種閑言碎語傳的最勤快的就是他。
他回得挺快：“爺的錢就是你的錢。”
陳北炙的側臉一半在光下，一半在陰影裡，抬頭看了她那麽一眼。
——
陳北炙問：“回宿舍嗎？”
連她染頭髮這件事都被嚼了舌根，跟夜不歸宿一起，成了個繪聲繪色的故事。
他換了球衣，在一眾男生裡是最耀眼的那個，球遊刃有余地從右手換到左手，避開了旁邊人的進攻，縱身扣籃，球從籃筐穿過，砸在地上，回彈三兩次。
周五的時候，她跟朱言見了第二面。
那會兒他跟隊裡的一個人去買水，那個男生還不太知道他跟逢冬還有喬煜那點略複雜的關系，所以回來的路上提了一句：“那邊那個妞，在追我們喬會長。”
而周藝然的那些話無疑把他們送上了道德的製高點。
她抬頭。
這句話裡的隱晦含義都懂，這件事在那幾天鬧得挺大的，一躍成為整個學院的笑談，何梁因此被起了好幾個外號，整整叫了半個多學期才消停下來。
喬煜今天還帶了個錦旗過來，據說就是感謝他的。
打球這件事算是男生們的快速社交方式之一，就在A舞的球場，外邊迅速聚了不少人，逢冬過去的時候人群已經把籃球場的外圍圍住了。
估計是因為帶著逢冬的名，所以他才對於這些平時壓根不會點進去的八卦有那麽點上心。
不過要說這件事裡夾沒夾雜私心，多半夾雜了，不然他不會樂於助人到找了這麽一個半吊子項目。
陳北炙壓根沒理。
走廊裡有幾道視線隱晦地朝她那邊落，這幾天裡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目光，目不斜視地往前走，松散的長發不斷被風吹晃。
那會兒他中午休息的時候排得特別耐心，沒人看出來他是給人帶的，所以當時流傳的是他挺喜歡蘋果汁。
視線點的是逢冬那邊。
陳北炙當然不是一時腦熱做的這件事，他跟戚仁那邊需要企業形象，這種公益活動就是特別好的宣傳，所以這件事對他跟動保組織來說算是雙贏。
那場球打完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
很多時候，那些跟風發泄的群體，用不著真相， 用不著判斷力，只需要自己站在道德製高點上。
逢冬參加動保組織活動的時候，人幾乎驟減到了一半。
“何梁。”
她說這句話，就是要讓何梁知道剛才她的感受，至於他爭不爭辯，有什麽理由，關她屁事。
最近幾天突然就來了個菩薩，而且出手特別闊綽，直接把他們最頭疼的經費問題解決掉了。
她想起了之前聽說的那些關於陳北炙以前的事跡，那會兒京大附中關於他的傳聞特別多，女生們的社交平台上，課間的八卦裡，和他那幫損友兄弟那兒，幾乎處處都聽得到。
她的腳步停頓了一下， 周圍不少人的目光都投過來了， 帶著點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興奮， 她曲起食指， 敲了兩下門板。
他懶懶嗯一聲，又沒什麽正經德行了：“還有妞好看。”
橘紅的火光躥出來，他低了記頭，她問：“你怎麽來A舞了？”
陳北炙繼續問：“為了口舌之快捏造是非汙蔑女生，挺有意思？”
當然後來他就不排了，他那股聰明勁兒跟商業頭腦又展現出來了，在便利店兼職的是一個高二學弟。
不知道他跟喬煜是怎麽談的，二十多分鍾的時候出來，儼然成了這個項目的金主模樣。
“我有時候挺恨我媽的，可是跟我爸比，又覺得她有點可悲。”
這學期期末動保組織想在Y省那邊展開一個公益項目，是之前就籌劃過的，上學期跟Y省當地組織有了合作，喬煜覺得時機差不多成熟了，就把這事提上了日程。
用盧妤的話說， 這是個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辦法。
他在這時候瞥了眼她眼下的淡青，說了第二句：“這幾天精神頭不應該養足了嗎？”
逢冬看著她，朱言挺冷靜地說：“所以我得從這兒出去，我不能被他們困一輩子。”
最後車開到了京大附中。
她沒有以興師問罪的語調念出來， 一如既往地淡。
語調清清冷冷，乾脆，沒什麽起伏。
所以他對這件事特別敏[gǎn]，臉唰地漲紅了，下意識辯解：“那些不是我的，是朋友存在我這兒的，我是”
周藝然母親第一次來的時候，朱言的父母一天笑容沒斷，晚上她母親去她病房的時候，神采奕奕地說這回能好好敲上一筆了，說不準她弟以後的婚房都出來一半。
擦身的時候逢冬的發擦著他的領口，帶起一陣細癢，他側頭，她也看著他。
下半場打到一半的時候男生就溜了，被弄怕了，場上所有男生連帶著場外的那些人都在這件事上閉了嘴。
動保組織前段時間一直在拉讚助，但是因為是學生項目，即便有T大的光環在，也很少有人問津，所以預算特別有限。
“小時候他們總罵我，誇我弟，那時候我覺得自己特別糟糕，每天放學回來就搶著做家務活，因為這樣我媽才會誇我，才會把給我弟買的糖分我一塊。後來我才明白，其實我用不著他們的認同，更用不著接受他們的道德綁架，他們的誇獎什麽都代表不了，我可以自己給自己買一整包糖吃。”
他就那麽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說：“你是不是有什麽事？”
那個男生哪兒還敢說，這時候終於反應過來他前一句裡邊的意思了，跟著人群後知後覺地倒吸了口氣。
她說：“盧妤昨晚半夜燒起來，去給她買藥了。”
陳北炙的手插回兜裡，脖頸略低，透著點痞勁兒地笑了一下，前邊那個問題似乎只是為後面那句小葷話做的鋪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