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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喊我回家吃軟飯了》第三章
  第三章

  杜衡在被子的遮掩下把哥兒留下的衣服拉進去穿上。

  褲子好穿,兩個褲管提上就好,衣服又長繩子還好幾根,他拉來扯去好半天才給系上。

  許是被熱水擦過了身子,被窩竟然被他睡暖和了一些,一件褻衣,一件中衣,再一件略微厚實的夾棉外衣穿上,卻還是不如被窩裡暖和。

  杜衡曉得現在是冬日,這時代的條件遠比落後山村還要艱苦,能有一身冬衣穿著已經是不易了。

  哥兒說的話在情在理,他一個瘸子在這樣蕭條冷肅的冬日裡能去哪兒?

  那.為了活命就要委身給哥兒做相公了?!

  穿戴整齊後,他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

  冥思,又苦想,也沒個結論,但是寒冷卻是實實在在的。

  便是在裡屋,像這般四處透風的半泥半木的房子裡依然冷得厲害。

  杜衡初次用這樣的腳實在有些不習慣,走的也很費力緩慢,好在是這小瓦房並不大,用不得幾步路就到了灶房。

  他尷尬的捂住了肚子,像在捂一個多嘴的煩人精。

  杜衡就見著他拿出火鉗,用力在地上抖了幾抖,又噘嘴吹了幾口火鉗上的灰,這才把米餅放在火鉗的兩條腿兒上,小心放進了灶膛裡。

  秦小滿見他的目光,張口問了一句。

  秦小滿見狀又把火鉗抽了出來,把米餅翻了個面兒,再像方才一樣放回去。

  杜衡下意識搖了搖頭,他的意識不餓,然而身體卻立馬抗議,肚子咕咕叫了兩聲。

  秦小滿嗯了一聲。

  到底身子單薄扛不住嚴寒,杜衡還是低著頭,跛腳慢慢朝最暖和的屋子灶房走了過去。

  灶火暖和著身子,杜衡慢慢的分開米餅吃,米面有些糙,在嘴裡亂竄,味道並不好,但是他還是一點點吃完了。

  他把拾掇好的火兜提給杜衡。

  灶火燃的烈,整個灶房裡都有溫黃的熱乎氣。

  灶膛裡的木碳被燒的通紅,冷硬的米餅遇到如此熱的膛,很快就松軟脹鼓了起來。

  自然,若是力氣小也不可能把他馱回來了。

  話畢,他繞到了灶前的木製碗櫃前,不知搗鼓了什麽,很快手裡就拿了一個手掌心大小,硬邦邦的白米餅回到灶下。

  秦小滿沒說什麽,隻站起身拉了一條小板凳到灶下:“你來這兒坐,灶下暖和,外頭下雨有些冷。”

  他吃完了餅四下看了一眼,灶房的門雖然關著,但透過窗戶也可以看見外頭陰沉沉的,正在飄著霧雨,時辰已經不早了。

  他似是只在交待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並不想誰感到負擔,要得到什麽安慰。

  秦小滿見著鍋裡的水少了些,他去灶台前用杓子舀了一杓米飯起來用手指捏了捏,見著米已經煮軟了,立馬用葫蘆瓢連米帶湯把鍋裡的湯水舀進了一旁的小筲箕裡。

  慢條斯理十分斯文,他爹在世前是讀書人,也很斯文,不過也沒有這人賞心悅目:“先前不還狼吞虎咽的,到底是墊了點肚子,現在倒是講究起來了。”

  竹條編制的筲箕能裝米飯,但是不能盛水,米湯就順著縫隙流到了筲箕下頭放著的盆子裡,米飯則被單獨瀝了出來。

  一旁的秦小滿一邊用火鏟把木頭燃盡燒紅的火炭鏟出來倒進火兜裡,一邊瞧了兩眼吃餅的杜衡。

  一時間他竟然不知該說什麽安慰。

  杜衡吸了口氣,力氣不小。

  洗乾淨鍋重新舀一瓢冷水進去,把蒸飯桶放到水上,米飯倒進去蒸熟,很快松而飽滿清甜的米飯就好了。

  “沒有。”

  “你怎過來了,沒睡?”

  他猜測應當是新米,今年秋天才收的。

  秦小滿舉頭正要再劈柴,先看見了站在門口不說話的人,分明挺是個大高個兒,可縮在門口落在他眼裡就像個遠嫁來認生的小媳婦兒一樣。

  “家裡就你一個人?”

  “又餓了?”

  杜衡跛著腳走過去,看見灶台上的大鐵鍋裡已經下了米,煮白的米湯在沸騰,此時正散發出稻米的清香。

  火兜內裡不大的火盆裝滿了紅碳,秦小滿又鏟了點冷灰蓋在火碳上頭,如此火碳也就沒有那麽熱了,不會烤壞燒焦竹條編制的火兜子,人烤手烤腳也不會燙著。

  杜衡感受到腳邊火兜裡散發的溫暖,眉心微動。

  他在連著堂屋和灶房之間的過道門前試探著伸頭瞧了一眼。

  等另一邊也鼓了起來,秦小滿把米餅取出來拍了拍,面兒上被烤焦香而裂開了些的米餅被塞到了杜衡手裡:“呐,再墊墊肚子。”

  杜衡正想說爹娘什麽時候回來,下雨要不要拿傘去接一下,他便見著一臉尚且還青澀的哥兒一邊搗著灶膛,好似猜到他要問什麽一樣,一邊道:

  杜衡明顯神色一僵,心中窒了瞬,有些遲遲反應不過來,他不敢想此般不幸之事,眼前的哥兒卻語氣很平淡的說了出來。

  杜衡捧著暖乎的米餅楞了一下,還是很小的時候老家外婆這樣給他熱過玉米粑。

  又看了一眼灶下堆的滿當當的柴火,料想這當是一家勤勞的人。

  哥兒這當兒正在灶下燒火,腳板下踩著截腰粗的木頭,右手斧頭一揮,哐的一聲木頭就碎開成了幾塊。

  “我小爹早些年生弟弟的時候難產過世了,大爹被縣衙的人叫去礦地幫忙做事,結果山塌也跟著沒了,家裡就我一個人。”

  冬天是吃蘿卜白菜的時候,蒸飯的功夫裡,大白圓蘿卜被切成手指厚放在鐵鍋裡,米飯蒸,蘿卜煮,可以一塊兒出鍋。

  秦小滿想著杜衡今天是頭一日來家裡,合該弄點葷腥,可是家裡著實又沒有現成的,只能先湊合著,明日再去他二叔家裡看看有沒有新宰豬。

  杜衡見著一系輕車熟路的燒飯功夫,粗糙但麻利。

  “你不該跟一個陌生男人說這些的。”

  秦小滿在灶前望著杜衡,笑了一聲:“尚且不說你現在風吹就能倒,我一個人就能把你撂趴下,就算是你能耐的很我打不過。但我只要喊一聲,你信不信我二叔立馬就能提著宰豬刀過來。”

  杜衡默了默,原來還是有些安全意識的。

  半晌後,杜衡才問:“你叫什麽名字?”
    “秦小滿。我立夏過後小滿生的,就叫這個。”

  杜衡應了一聲,農家人是愛以二十四節氣取名字。

  “那你呢?有名字的吧?”

  “杜衡,我叫杜衡。”

  秦小滿聞言眉心一動,這兩個字他只會寫杜字,自己爹雖然是個通識文章的,可自己卻隻認識百來個字。

  聽起杜衡的名字覺得斯文,很襯灶下那張臉:“你爹娘倒是像讀過書的人,跟你取的名字好聽。”

  不似村裡的孩子名兒,要麽是牲口類,要麽按照家裡排行,說是賤名兒好養活,其實也是因為著實肚子裡沒墨水,取不出什麽像樣的名兒來。

  杜衡道:“還成吧。”

  秦小滿操持完灶台上的活計,準備搗點辣椒做蘿卜的蘸料,見著杜衡忽然站起身:“哪兒去?”

  “我想在門口轉轉。”

  杜衡心想管那麽嚴,屋門都不準出?
  思緒未斂,聽哥兒說:“把那火兜子提著,外頭冷的很,凍著了不好請大夫。”

  “……行。”

  杜衡依言提了起來,開了灶房的門,人還沒出去,呼呼夾雨的冷風肉眼可見的灌了進來。

  風夾雨霧,最是冷人。

  杜衡立馬抱緊了火兜子,小院兒裡的青石地板已經打濕了,堆在院子劈好的柴火也未能幸免。

  霧沉沉的天氣就像是墨汁落在水裡散開的灰色,一眼望去只能瞧見近處的田土,再遠些就完全被雨霧糊住了。

  杜衡望著遠處灰蒙蒙看不清輪廓的山,一點點消失在霧裡蜿蜒的路,他凝起眉頭,好似自己回去的方向也已經揉碎在了雨霧之中,再也尋找不到。

  秦小滿偏頭往外瞧了一眼,屋簷下的風灌進杜衡的袖口和褲管裡,冷得讓人瑟縮,可是他卻全然跟感受不到一樣,那麽直挺挺的看著外頭。

  他知道這人怕是想家了。

  秦小滿頓了頓,還是走出去:“瞧著怎麽樣?我家裡房頂是黑瓦的,可不是草棚;再看看院地,石頭嵌的,可不是泥壩子。”

  杜衡笑了笑:“是挺好的。”

  “你腿腳不方便就別想著走了,老實在家裡給我當相公,我決計不會短你一口吃的,以後乾活兒能做多少做多少,我也不會逼你乾重活兒累活兒。”

  杜衡聽著相公兩個字有點臉紅,他沒答話。

  “怎的,你看不上我也嫌我霸道啊?”

  杜衡實誠道:“我沒啊。”

  “只是……你,怎麽會想到帶個陌生男人回來做……丈夫?”

  據記憶裡,並沒有這樣的風俗習慣。

  “我這個年紀的哥兒,村裡大多都已經在說人家了,我也總不能一輩子不嫁人。但要是嫁人去了別人家裡,爹娘留下的房子就要荒置。”秦小滿挑揀著體面的說:“原本是打算招個上門女婿的,可是村裡沒有合適的,外村的又遲遲沒有信兒。”

  杜衡聽完,陷入了沉默。

  “那你怎想的?方才為了吃食才草率答應的?”秦小滿說完問杜衡:“你說出來聽聽。”

  杜衡見人誠心,說什麽都是救命恩人,便道: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咱倆也才認識,一來就做夫妻也太隨意了,這事兒還得是兩情相悅才好,糊裡糊塗的不恰當。”

  為了穩住人,杜衡退了一步:“怎麽也得先了解了解,你說是不是?”

  秦小滿聞言笑出了聲,吃飽了就想著了解了,先前可不是這樣的。

  還兩情相悅,怕不是以前聽說書的聽多了。

  過日子哪來那麽多的彎彎繞繞,村戶人家面朝黃土背朝天,飯都吃不飽誰還有心思管那些。

  就算是真的禮數周全的嫁娶,若是同村的還好,兩個人許是見過面的,有點情分,但也大抵看家裡的條件如何,聘禮多少,嫁妝又是幾許。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裡人談的攏親事也就成了。

  倘若嫁到別村的,男人是斜眼歪嘴,還是滿臉麻子,那得到了成親當晚才曉得,後悔也沒處後悔去,哪裡有那麽多的兩情相悅。

  不過秦小滿看杜衡可憐巴巴的,也不想把人逼急了,而且確實是個來路不明的男人,便退了一步:“得,你是講究人,聽你的咱倆就先了解了解,行不?”

  杜衡聞言松了口氣:“這樣再好不過了。”

  “那趕緊進來吧,不然著涼了。”

  杜衡摟了一把火兜,他點點頭,剛剛進灶房裡,秦小滿把灶門剛關上忽而就傳來了敲門聲。

  他又把門給扯開,不耐煩的朝著院門口喊:

  “誰啊?”

  “小滿,是我。”

  杜衡耳尖的聽到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秦小滿冒著雨過去開門,惡聲惡氣道:“你來幹什麽?”

  “今天我上了一趟縣城,給你帶了一包炒栗子回來,你趁熱吃。”

  杜衡在窗口看見那男子戴著一頂草帽,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油紙包,很是誠懇。

  但秦小滿本就煩,見著男子似乎更煩了,不留情面的揮手:“我不吃這些。”

  男子卻好脾氣的沒惱。

  秦小滿又道:“沒什麽事你就趕緊回去吧。”

  男子卻並不舍得走,磨蹭著想再說什麽,一抬眼看見屋簷下牽著的繩子晾了一套衣褲,登時就愣住了。

  雖男子和小哥兒的衣著並沒有什麽差別,但是從尺寸上還是看得出來不是秦小滿的。

  男子皺起眉:“小滿,你家裡有男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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