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又一年秋收， 地裡辛勞一派。

  今年天氣乾旱，莊稼長勢不如往年，玉米未能滿顛，稻子也是秕谷居多。

  不過幸而是前兩年裡算得上豐年， 農戶多有余糧， 今年時逢乾旱農戶雖是怨聲載道， 卻也不至於許多人短缺糧食而挨餓。

  暑熱未消， 承意小娃學會了走路，也不顧天氣炎熱， 扯著步子在院子裡跑來跑去， 虎子跟在小娃身旁也是躥上跳下的， 好似也在高興小主子總算是能落地跑了一般。

  秦小滿聞言微有驚訝， 但也十分高興。

  如果內容出錯稍後用瀏覽器嘗試閱讀！

  不過他這朝借人誇耀，雖是也得了知縣的認可，卻是有些讓孟舉子臉有異色了。

  外頭的人見他頗有些油鹽不進的態勢，自也就慢慢消停了。

  杜衡回頭，竟然是孟舉人叫住了他。

  知縣同杜衡招招手，一派長輩未有官威的慈愛模樣：“杜衡，快坐下。聽聞你堂叔要參加明年的秋闈，好孩子有志氣，你少有出來走動，今兒可要同縣裡的諸位賢達耆老認認臉，學有不通之處當多請教。”

  縣上的許多鄉紳，富戶皆前來道喜，方才在大門口便見著各箱各盒的禮品往裡頭抬與送。

  周遭已經有好幾個人陪著，其中有周舉人，還有幾個同樣上了年紀鄉紳模樣的男子，再有便是幾個年輕讀書人。

  “巡檢算是武官之戶了，堂叔一家都是讀書人，我以為會從讀書清流裡看人家的。”

  杜衡看了個熱鬧，觀了成親禮後吃了席面兒，天色已經擦黑。

  杜衡過了禮房進宅子，花園大廳上都是賓客。

  兩人又客套了幾句後，杜衡才回了馬車上。

  諸人一道稱是。

  “杜秀才當真是容人雅量之至，他時還請賞臉到敝寓吃茶。”

  秦小滿聞言挑起眉毛：“那不就是你老家那頭的人？”

  “杜衡好學肯讀，時有出入知閆家中，愚多有遇見，見他好讀也是欣慰，常問功課一二，皆是應答得當。”

  “堂叔。侄婿在此處碰見了肖員外說談了幾句。”

  “你們這些年輕人呐，讀書入榜不單單是自家自族的體面，那也是我們落霞縣的門面，本縣還需得你們發揚才是。”

  看著抓著自己手的小崽崽，像極了以前生氣在屋裡睡迷糊的秦小滿，喃喃著說要小爹給他相公也灌一個暖水壺的樣子。

  杜衡一把抓過想偷偷跑去缸邊的承意小娃，缸裡蓄了水，天氣太熱了，小孩子就愛玩水。

  杜衡微頓，他以為秦知閆方才只是替他解圍，沒想到還真是知縣要見他。

  他作為一縣之最，眼界自是比縣裡的都都寬廣。

  “不知孟老爺尋後生所為何事？”

  “回稟大人，這就是小人那侄婿。”秦知閆見頂頭上司對杜衡也是誇許有佳，心中很是愉悅，折身同杜衡道：“快快見過知縣大人。”

  一處開戰，若是國庫空虛，到時候少不得四處征收糧食，更不濟還要增長賦稅，苦的究竟是老百姓。

  “爹爹說笑呢，爹爹不吃紅鯉魚，他都吃河魚。”

  “那是誰？”

  杜衡拱手：“若是有這番機會，自是求之不得。”

  “沒有，沒有玩水。水缸有大鯉魚！”

  小家夥少有哭鬧，一直都挺乖順的，這下子倒是讓杜衡頗有些哭笑不得：“爹爹胡說的。”

  “一家人便不說這些場面客氣話了，待會兒見了知縣大人機警些。”

  在這頭陪了約莫是半個時辰，天色暗了下來，外頭鞭炮聲轟鳴，吉時到，新人來了。

  只是杜衡想這些人當真是消息靈通的很，他只是秦知閆的一個侄婿都叫這些人摸清了。

  知縣和一眾上賓可算是挪了窩，杜衡也總算得以脫身去觀禮。

  杜衡笑著摸了摸承意軟趴趴的頭髮，愛意滿滿，也是廚性心起：“爹爹晚上給你做清蒸鯉魚好不好，意哥兒可以吃一大塊。”

  “吾等定當刻苦讀書，不枉大人所望。”

  杜衡方才抿了口茶，就聽見話頭又落在了他身上。

  肖富聞言不但未覺寒酸，反倒是微有喜意：“杜秀才刻苦，實乃令人敬佩，難怪院試可拔得頭籌。只是這落腳於村落，又在縣城裡讀書，寒冬暑月往複實在辛苦，若是在縣城裡住，也可省下不少時間讀書啊。”

  杜衡應聲道：“後生謹遵知縣大人教誨。”

  杜衡笑道：“哪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人家是兩位長輩看定好的，想來在合適面前，姑娘哥兒的倒不是要緊了。”

  小承意聽這話哇的哭得更傷心了一些：“爹爹為什麽要吃小魚。”

  杜衡聽此話中有試探之意，想引著他說囊中羞澀罷了，屆時自是不必說就有東西送上門來。

  秦小滿見著小家夥鼻尖眼角都給哭紅了，一直趴在他的肩上，臉蛋兒上都映出了些衣服褶皺的紋路。

  不是嫌棄前來相看的人家門楣低了就是相貌不好，硬是端著尊長的面子過來做秦家的主。

  院試第三兩年就能見上一個，但這般眉目如墨的院試第三卻是十回院試也不一定能碰上一個。

  肖富自是不改又對著秦知閆一通馬屁，兩人說談了幾句後，秦知閆笑著道：“我這侄婿斯文，倒是難得與肖員外談的來。”

  而今再見，就不再是混跡在人群之中平平讀書人一枚了，而是縣裡院試能拔得頭籌的才能之士。

  雖說西北距離他們府縣遙遠，戰火也燒不到此處，不過提及戰事百姓難免心中恐慌。

  當日，秦家賓客雲集。

  “便是周舉人慧眼，杜衡今日有所建樹也是周舉人提點教導之功。”

  話題無非是縣城裡科考，稅收等一系雜事，說到要緊的少，主要還是給知縣拍馬屁。

  承意聽著清蒸鯉魚有點迷糊，眨巴著眼睛疑惑清蒸鯉魚是什麽鯉魚，但隨即聽要吃一大塊，這才後知後覺明白過來，當即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肖員外言之有理，不過小生習慣了鄉野寧靜，雖是進城讀書不便了些，卻也更能靜心讀書。”

  “這孩子。”

  落霞這等小地方對相貌看的少，說到底是個彈丸之地，老百姓都埋在幾個碎銀上，自是少有看這些皮相。

  承意小娃卻是不依，伸手朝著秦小滿，不要杜衡抱他了。

  方才到門口，杜衡扶著秦小滿和小承意先上了馬車，忽而有人喚住了他。

  在書院裡早有耳聞西北戰事吃緊，恐起戰事，沒想到終究還是打起了仗。

  “在下乃永發糧行的東家，肖富。早聽聞秦主簿有一得意侄婿儀表堂堂，又才學斐然，今日總算是得已一見。”

  杜衡微微一笑，倒不是他有意倨傲，實在是近來這樣的話聽的太多了，他要誇早該在正堂上就誇，何故現在巴巴兒喊著他私說一場：“孟老爺謬讚了，有話不妨直說。”

  “杜秀才不單才貌過人，又是儒雅之質。肖某這等粗人十分欽慕才學之人，今日相見即是緣分，不知杜秀才在何處落腳，他日肖某邀帖一封送到府上，還請獨秀才賞臉吃過清茶。”

  秦小滿笑了一聲，承意確實很乖巧，他小堂叔有時候空閑了還到他們家的紙鋪裡來，總是喊他把孩子帶到縣裡去玩兒。

  杜衡和秦小滿給秦之楓的成婚禮也便置辦的豐厚一些，是從蘇州拿的一套品質很好的文房之寶。

  算盤雖是打的好，只是鄉試這事兒，三年一回，一次不中便是三年，年輕男子也經受不起這般消磨。

  這頭話未談完，忽而一道聲音介入：“杜衡，你來了。”

  知縣樂呵呵的，又同幾個鄉紳拉起些縣上讀書教育的事情來。

  “西北戰事初起，兵部同朝廷請囤軍糧，各府縣需得盡數上繳糧產。上頭重視此事，知府大人近期會下各縣巡收糧食，此乃一事，屆時知府大人前來必將還會巡查教諭各項事宜，還得各位相迎陪同才是。”

  素日裡總端著一張馬臉的周舉人今日可謂和藹，說話周道客氣，同樣是在這間正堂之中，相比之前的盛氣凌人，兩幅面孔實在是看得杜衡揚眉。

  白榕書院慣例放了半個月的農桑假，杜衡從書院裡回來， 連帶還帶回了個好消息。

  “之楓表兄說定好了人家， 而下已經在過納彩問名的禮數了， 表兄寡言，不過我近日見他頗有些春風滿面的模樣，一問這才私下告訴了我這喜事兒。”

  這番縣裡的大宴注重禮數，男女不同席，秦小滿抱著孩子便去了家眷一頭。

  杜衡覺得現在並不是去結交的時候，說到底他的家底薄弱，姑且一個有名無權的秀才而已。

  承意被杜衡抱起，乖乖叫了一聲人，把腦袋栽到了他懷裡，有點被抓包了的害羞。

  這兩年裡秦知閆對他們家的扶持不小，家裡開了鋪子收入可觀，又才秋收過，帳上進了一筆大的數目。

  “雇農家裡送過來的，意哥兒喜歡的很。”

  杜衡猜測的果然不錯，此人當真是商戶，還是縣城裡四大糧行之一的東家。

  聽聞這話，秦小滿便又平歇了下去：“這是瞧著你得了臉，又趕著上來了。縣裡的這些個鄉紳，說著體面，還真有些能耐，能屈能伸的。”

  杜衡瞧著今兒作陪的年輕人都是縣府一些官吏的子孫，童生秀才的都有。

  杜衡眉心微動，倒是沒想到這孟舉人會前來告歉，他本便是長輩，又是舉子，而下能低下臉面過來賠罪，倒是有些心。

  杜衡被突然哭起來的小崽子嚇了一跳：“這是怎麽了？！”

  倒是博了個關心教化、指導後生，讓縣裡增添有學讀書人的賢能來。

  兩人好一頓哄，承意小娃哭的累了，趴在秦小滿的身上眨巴了幾下眼睛，慢慢睡了去。

  知縣看著杜衡甚是滿意，怪不得一個侄兒的上門女婿秦知閆還當獻寶一般帶出來，當真是有些緣由。

  杜衡細細道：“讀書人家清流門第，歷來眼睛高，輕易說不到合適的好人家。這巡檢雖是武官，在縣府裡只是個九品末流，但說到底也是個官。堂叔雖也在縣府做事，卻還未入官流，尚且只是聘來的吏。兩廂合計下來，倒也還能扯個門當戶對了。”

  “只要皮面上過得下去，用不著得罪人鬧的跟死對頭一般。”

  不過他中榜之時倒是風熱了一陣子，邀帖也多，但他都借著讀書一一回絕了去。

  杜衡看了一眼面前大腹便便，身披錦繡的中年男子，笑容可掬，一派商賈之氣。

  一三.一一四.一四一.一二二

  崽子睡的差不多熟了，兩口子這才把人慢慢放到了涼席床上，然則剛剛貼著床，小家夥又迷糊著把眼睛睜開了。

  杜衡看著秦小滿，癟起了嘴：“有你這麽哄孩子的嗎？”

  “肖員外謬讚。”

  杜衡微微斂氣，原本是想以寒微家世打發了人前來結交的意思，倒是他失策了。
    這招對鄉紳或許是好用，但對商戶來說則反之。

  杜衡便自往男賓場上走，一路上屢有人停聲駐足看他幾眼，實在是因為相貌出眾又臉生。

  他這表兄比自己大一些， 但比杜衡又小一點， 杜衡一直隨著自己喊的表兄。

  小家夥這才安穩的睡了下去。

  杜衡笑道：“農戶也好，鄉紳也罷，那還不都是人，要過日子端的起面兒就要拉的下臉。你沒瞧著周老爺今兒也都還閉眼在知縣大人面前對著我一頓猛誇呢，我聽著都害臊，虧得他上了年紀面皮確是要厚實些。以後咱們要在縣城裡討日子過，少不得是要跟這些人打交道。”

  秦知閆在縣府做事，一應的同僚前來捧場倒是尋常，只是沒想到竟然連知縣也賞臉前來吃酒，這無疑是給秦家長了莫大的臉面。

  雖只是商戶，但這般有頭臉的大商戶能走到今天，自然沒少給縣裡做官兒的獻禮，若無官員行方便，如何又能順遂至今，為此在秦家的宴上能碰見倒也不奇怪。

  他和秦小滿便預備著回去了，往素就都沒在這裡留宿，今兒賓客雲集，有的是比他們遠的親眷需要住處，他們自是不會留下擠。

  “噢，噢！不蒸鯉魚，不蒸鯉魚。”

  “想來這位當是秦主簿的侄婿了。”

  賓客屢有猜測，終是有長袖善舞之人短住了杜衡。

  “愚如何敢居功，終是知縣大人領導有方，縣裡方才俊輩出。”

  孟舉人乾乾一笑，隨後道：“鄉試放榜之時看了杜秀才的文章，落筆幹練，文風清正，果真是不枉知縣大人青睞。”

  這件事說來從始至終都是孟懷善在鬧事，先時給他的懲罰也已不小，其實他早就沒再耿耿於懷了。說到底孟舉子也只是被侄子借了勢耍權而已，他又何故同一個鄉紳置氣。

  秦之楓的婚事也便一拖再拖到了現在，周挽清見著周遭同齡人的孩子滿地跑的滿地跑，生第二個的生第二個，到底是忤逆了他爹的意思，在鄉試以前同秦之楓看了人家。

  “好，好。知縣大人難得出來一趟，自當是要咱們縣裡的才學之士相陪。”

  那麽溫柔的爹爹，怎麽會吃肥肥的紅尾巴鯉魚呢。

  “孟老爺言重了，那不過是書院同窗之間小鬧一場而已，並非什麽大事，孟老爺不必記掛在心上。”

  幾個年輕讀書人恭敬回話。

  天氣熱，杜衡看著小家夥哭的一額頭的汗水，軟軟的胎毛都給打濕了，連忙帕子絞了溫水輕輕把小臉給擦乾淨。

  杜衡在床頭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好，爹爹不蒸鯉魚，讓它在水缸裡好好養著呢。”

  “杜秀才且慢。”

  孟舉人這才道：“先時我那不成器的侄子與杜秀才起了齟齬，又擾了杜秀才的營生，實乃不善，我已重責於那不成器的東西，還望杜秀才海涵。”

  原先他小堂叔周挽清倒是也給相中過一個，也就是先前的林泯了，不過那哥兒心術不多端正， 後頭不了了之， 堂叔一直便在為堂哥的婚事著急。

  “可有跟你談說的是哪戶人家的？”

  “不要蒸鯉魚！”

  “就是先時那個姓孟的鄉紳。”

  杜衡依然不改客氣道：“小生而今落住於田灣村，進城不便，素日又在書院讀書，夫子課業重，怕是要辜負肖員外美意了。”

  拋卻課業之事，私下倒是也會談些家事。

  “爹爹。”

  “爹爹回來了也不過來，就想著玩水缸裡的水。”

  杜衡聽的寂寥。

  “堂兄說見這小家夥玉雪可愛，偶時總有想起，倒是真讓他沾了些孩子氣，有心想成家了。”

  秦小滿瞪大了眼睛，還沒張口就聽到杜衡說：“是來給他侄子告罪的。”

  秦小滿抱著承意，應聲：“我曉得。你讀書出息，咱們遲早是要搬到縣城裡來討日子的，以後這些人少不得會面兒。”

  杜衡捏了捏睡著了的小崽兒的臉，同小滿道：“知道你惦記著在縣裡也置辦下個小進院兒，我琢磨著好生搞搞營生，也能早些攢夠這錢。”

  杜衡微怔，旋即應聲：“正是了。”

  秦知閆應了一聲，笑而面向肖富：“這是我侄婿。”

  且不說那些個家中富足，吃飽了附庸風雅的商戶愛好美人。

  秦之楓的婚宴辦在了秋收以後，稅收結束了，縣衙裡的公事兒也松快些，雖是一應事情都有周挽清操辦，但做父親的也要費心，畢竟家裡就那麽一個兒子。

  他臉上掛著笑，雖是不爽，但肯定也不能再這時候多嘴，說到底也是誇獎了他，讓他在知縣面前留好印象，周舉子也跟著沾沾光而已。

  正位上的中年男子看向來者，眼前一亮。雖也是在考試查檢之時見過杜衡的，只是當日書生眾多，心中又有氣焰，他怎會仔細看一個前來應考的讀書人。

  秦小滿道：“我這不也是實話實說了嘛。”

  若是廣泛逢迎結交，浪費讀書時間不說，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落入他人圈套，屆時為人所利用。

  就拿讀書人最看重的做官來說，那過了殿試三甲榜中等官的貢生裡，就有因為相貌好而留在京中任職不必等官也不必外調的；亦或者是同等才學，因為相貌好過同人而排官先行排上的。

  他客氣行了個見禮：“在下正是，不知這位官人是？”

  說來雖是年紀比杜衡小些， 可也早過了弱冠， 大地方小地方的男子弱冠也合該是娶親安家的年紀了。

  青年才俊自是也少不得人家看重，只是那周舉人不過是個外祖父卻還多番過問秦之楓的婚事。

  聽聞內裡是一應的吃穿用具，什麽都有。

  早聞縣裡四大糧行背後的東家各有神通，家業布及多行多業，是縣城裡最大的富戶。

  杜衡做了個見禮，而今他是秀才，自是不必跪知縣的，但禮數也要做全：“後生杜衡見過知縣大人，多謝大人誇讚。”

  到了正堂以後，杜衡一眼便見著高座上蓄著胡須的中年男子，寬臉狹目，面上帶笑，似是心情不錯。

  這些個鄉紳，面皮不比縣城的城牆薄。

  秦小滿吐了口氣：“堂哥原也是靜下心讀書的，並不介意晚些成親，倒是也有意思說想等著中舉以後再說成親的事情，這才隨了周老爺的意，而今怎的還是按捺不住應了下來。”

  他笑眯眯道：“這便是杜衡了吧？不單是文章寫的漂亮，人也很是清俊。”

  “今日大喜日子，不必拘著禮，你們都是本縣的鄉紳耆老。”知縣望向了幾個舉人，轉而又看去年輕書生：“青年才俊。往後縣裡的文育可都還要望著大家，今日難得在知閆家中一聚，當是輕松愉悅才是。”

  “說是秋陽縣巡檢家的小姐。”

  他放低了些聲音：“知縣大人那頭想要幾個讀書人作陪，改日得空再一道吃茶，我先帶著我這侄婿過去，肖員外可勿見怪。”

  只是那缸子大，只怕不留神孩子掉了進去溺水。

  心裡還打著等秦之楓中了舉再定人家，如此能選擇的好人家自也就多了，門楣也能往上了說。

  秦小滿好笑，把嗷嗷的小崽子抱了過來，小承意傷心的抱著秦小滿的脖子，貼在他身上嚶嚶啜泣。

  在場的鄉紳的話就有意思了，一個是周舉人，一個是先時與杜衡過不去的孟懷善的堂叔，孟舉人。

  殊不知州府京城那些富庶繁華之地上，一副好相貌能有多少便捷好處。

  杜衡先時鄉試的時候見過知縣一面，比起那日的嚴肅，今日瞧著倒是好相處的多。

  像是水田裡養的，這朝秋收割稻子，水田裡的魚也順勢抓了起來。

  這般在田裡吃著稻花蟲子長大的鯉魚肉質勁道，還有一股清甜，滋味十分喜人。

  孟懷善在書院的事情鬧的在讀書人中人盡皆知，又斷毀失信了他們家一樁小生意，而下知縣對杜衡青眼有加，孟舉子自然有些掛不住臉。

  秦之楓欽慕向夫子，杜衡便時常將自己課上的筆記借給秦之楓觀覽，兩人的情誼自也逐漸深厚。

  秦小滿聽完倒是覺得頗有些道理：“只不過小堂叔喜歡哥兒，先時想物色一位公子做兒媳，沒想到還是定下了姑娘。”

  杜衡聽到話題從縣裡的教育又說到了上頭有巡查的事情，不免提起耳朵細聽。

  杜衡拱手告辭，兩人走遠了後，杜衡同秦知閆道：“今日堂兄大喜，恭祝堂叔了。”

  杜衡疑惑過去看了一眼，缸子裡還真的多了兩條肥碩的紅尾鯉魚。

  他之所以眼前一亮，不光是杜衡才學可觀，實乃是相貌端方。

  “哪裡來的什麽大鯉魚。”

  另有兩個臉生的不識得，除此之外就是縣衙裡的教諭訓導，典史一類的小官吏了。

  周舉人這老東西，素日裡多方瞧不起他們家，而下竟還好意思舔著臉拿他在知縣面前討好。

  事情辦的熱鬧，杜衡和秦小滿自也是要去吃酒席的。

  杜衡在書院裡跟秦之楓也是常有來往，曉得杜衡要參加鄉試，秦之楓便把自己先時鄉試的一些經驗傳授給他。

  秦之楓說什麽也都是個秀才， 且父親又在縣衙做事兒，小爹也是鄉紳人家出來的，家世在縣城裡也算是體面的了。

  他先同秦小滿說了一聲，這才過去。

  睡眼朦朧的看了一眼秦小滿，又伸手抓住了杜衡的手指：“爹爹，不要蒸鯉魚。”

  越是窮苦的讀書人商賈反倒更是喜歡，窮便拿錢解決，商賈最多的東西便是銀錢，比之有家業的讀書人，清貧書生可要好應付的多。

  到底是官宦人家的小姐，雖只是末流，但成婚禮數上也比農戶人家講究的多，肉眼可見著抬搬著的嫁禮送進來。

  “你就把心思放在讀書上便成，家裡的鋪子我管的好著呢。你要是真中上個舉人，那家裡就松快的很了。”

  杜衡笑道：“好，聽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