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被死對頭攻略了》第五十三章 車禍
第五十三章 車禍現場的畫面太過震撼——車身傾斜著翻轉, 右前方完全凹陷,而趙力,就躺在汽車和山崖之間。
寧橦山地處偏僻, 車輛行人稀少, 又是山路,是事故多發路段。車禍發生地點是一處山道急轉彎,因為碰撞的緣故, 崖上落下許多碎石。
沈南晏第一時間打了110和120, 江逾白避著落石走到駕駛位旁。司機還沒完全昏迷, 看見江逾白的第一反應就是恐慌地問:“他他他……他怎麽樣?”
江逾白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司機口中的“他”指的是趙力。
想到剛剛匆匆掠過眼前的一瞥, 他的四肢就不自覺地發麻,好似渾身的血液都凝滯住了一樣。意識推動著雙腿走向趙力,在如此近距離的注視下, 躺著的人沒有半點反應。
地面的血液已經完全凝固,滿地鮮紅拉扯著他的視覺神經。
他已經不能思考了, 幾乎是本能地把手往下探去。直到快靠近趙力鼻息的時候, 他才驚覺自己的手抖得如此厲害。
——“我來。”
耳畔傳來熟悉的嗓音, 隨後他的手被很輕地拉了回來, 冰涼僵硬的指尖被一隻溫柔的手安撫性地捏了捏。
他思維放空,屏住呼吸,盯著沈南晏的手去探趙力的鼻息。那雙手停留一會兒, 又往頸間探去。
他滿腦子都是沈南晏胸腔中滾進他耳裡的悶哼,根本沒心思思考自己有沒有被砸到。
他想, 自己只是被這場太過突然的車禍短暫地影響到了而已。
“沒事,”他用右手扶住江逾白,“你呢,有沒有被砸到?”
這個角度能仍能看見車禍發生的地方。那邊的落石似乎停止了,一切仿佛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這樣的局面完全出乎江逾白的意料,趙力死亡的消息更是讓他不知該如何反應。他該高興嗎, 日夜糾纏著他家人朋友的人終於死了。
地上那一幕對他的衝擊實在太大,說不清到底是因為車禍本身還是因為趙力。
正要動作,身旁的人卻突然向他撲來,整個將他籠罩在懷裡。
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只聽沈南晏胸腔傳來幾聲悶哼,隨後一陣岩石滾落的聲音。他顧不上落石是否停止,趕緊推開沈南晏環住他的雙手,從他懷中半跪起來,急切地問他有沒有被砸到,有沒有受傷。
身後斷斷續續傳來落石滾動的聲音,耳邊是呼嘯刮過的風聲,他們在山路裡牽著手拔足奔跑。
“那麽大的落石,你真的沒事嗎?”江逾白不放心,又問了一遍。
碎石落下的時候,江逾白被沈南晏死死護在懷中,渾身上下只有沈南晏的體溫,直到耳邊傳來聲音才知道發生了什麽。
過了一陣,江逾白看見沈南晏搖了搖頭。
被牽著的那隻手動了動,沈南晏在示意他起身離開這個地方。他稍稍回了點神,這才意識到沈南晏握住他的手跟他一樣冰冷。
沈南晏忽略掉手指上的痛感,跟他保證:“真的沒事。”
一直到遠離落石地帶的空地上,他們才停下。
雖然沈南晏說得很篤定,但江逾白心中還是隱隱有些擔憂,具體在擔憂什麽他又說不出來。他安慰自己,這種感覺或許來源於車禍,而不是沈南晏。
如果沒有那輛極度凹陷的車和血跡斑斑中躺在地上的人的話。
或許他是應該高興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刻他卻笑不出來。
沈南晏左手手指彎曲,小指傳來陣陣痛感。他想,只是被石頭砸了一下,不會有什麽問題。
沈南晏沒有回答,他沉默地拉住江逾白的手腕,拽著他往前奔跑。
在冷空氣中極速奔跑的滋味並不好受,江逾白和沈南晏都喘著粗氣,緩了一陣才漸漸平複呼吸。砸在沈南晏身上的碎石讓江逾白神經經繃,才剛能開口說話就急切地問沈南晏到底有沒有受傷。
停下來後,他又能清晰地感受到山間裹著寒意的冷風了。
他想,這個冬天確實是太冷了。
江逾白站在冷風中,手邊傳來熟悉觸感,他自然地把手放進沈南晏的掌心。
沈南晏很喜歡牽他的手。
直到聽見救護車和警車的聲音,他們才互相松開。
警察處理交通事故的時候,江逾白和沈南晏在旁邊做了簡單的筆錄。等到司機被從車裡救出來,沈南晏和江逾白被跟著送上救護車往醫院去了。
沈南晏小指的痛感幾乎一刻未停。
救護車上醫護人員都在忙著搶救渾身是血的司機,沈南晏和江逾白坐在旁邊一聲不吭,緊迫的氛圍之中,沒有人對他們投來太多關注。
也是因為這樣,一直到江逾白手裡拿著沈南晏的診斷單,他才知道沈南晏被碎石砸那一下並不是他口中一句輕飄飄的“沒事”。
診斷單上“骨折”二字像是刀尖一樣剜在他的心上。
他還記得不久前在複賽現場的昏暗過道中,他聽見主持人播報沈南晏進入決賽的聲音。粉碎性骨折,幾乎是扼殺了一個即將走上賽場的選手的夢想。
他還記得,那場比賽是他奶奶生前對他的願望。
沈南晏與鋼琴比賽的榮譽就這樣擦肩而過,面對這張診斷單的的時候,他卻還在安慰江逾白,告訴他沒事的。
江逾白握著診斷單,終於還是忍不住,用幾乎有些顫唞的聲音問:“那你的鋼琴比賽怎麽辦?”
在聽見“鋼琴比賽”幾個字的時候,沈南晏的呼吸明顯滯了一瞬。他很快調整好情緒,佯裝無事,故作輕松地說:“作為一個業余選手能走到這裡已經是意料之外的收獲了,我想奶奶在天之靈,一定也會感到滿意的。”
江逾白強忍著淚水,不讓它們流出眼眶,但抬起頭跟沈南晏說話的時候,沈南晏還是看到了他泛著水光的眼睛。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江逾白想,如果不是因為他,沈南晏就不會被趙力纏上,也不用陪他去寧橦山,更不會被山上的落石砸到,影響到他準備許久的比賽。
如果不是因為他,沈南晏現在會好好地待在家中練琴或者寫作業,而不是在這裡,在醫院得到左手小指粉碎性骨折的消息。
沈南晏的手需要做一個手術,他被安排到醫院的病房中住院,醫院住院的人不多,這間病房裡只有沈南晏一個病人。
病房的窗口朝著馬路的方向,透過窗戶,隱約能聽見車輛行過的聲音。
靜靜地聽了一會,沈南晏伸手替他揩去眼角溢出的淚水:“別哭,真的沒事。” 。
徐澗接到電話趕來醫院的的時候,有幾個警察正在病房裡詢問一些事宜。
沈南晏躺在床上,江逾白站在他的旁邊。
警察查看了車禍發生時的監控,當時涉事車輛在彎道加速,而趙力又恰巧在低頭看手機,受天氣影響,山間落石較多,幾種因素同時發生,於是造成了寧橦山的車禍。
車禍事故並不複雜,定罪也沒花費太多力氣。司機受了較為嚴重的傷,但沒有生命危險,而趙力當場死亡。
在問到他們為什麽會在那裡見面時,江逾白隱去他和沈南晏的關系,把趙力找他們要錢的事情說了出來。鑒於趙力留有案底,之前找江逾白要錢也不是一次兩次,再加上趙力跟他的關系,這次事件很快就下了定論。
警察離開,病房裡只剩下三個人的時候,江逾白搬了一個供家屬休息的椅子給徐澗。
但是徐澗拒絕了。
她再次詢問了事情的經過,這些內容警察剛才已經問過,但她堅持再問一便,沈南晏和江逾白也就耐著性子又答了一遍。
說話的過程之中,她對江逾白的態度明顯疏離了很多。
好幾次江逾白開口先回答問題的時候,都被徐澗叫停。徐澗好像已經不相信江逾白說的話了,她隻願意聽沈南晏說。
江逾白於是如石雕般站著,聽沈南晏一遍又一遍重複寧橦山上的事,心都跟著刺痛。
問到後來,徐澗的情緒已經不如往常那樣平和,她聽著沈南晏口中半真半假的話,情緒波動越來越大。
江逾白站在旁邊,連呼吸都覺得多余。
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今天的徐澗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樣,尤其是面對他的時候。
最後,徐澗終於問完了事情發生的全程,沈南晏以為這場詢問終於要結束了的時候,她突然轉頭,對著江逾白說:“為什麽你的事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扯上我們家小晏,為什麽他手指骨折錯過了用心準備這麽久的比賽,而你卻一點事都沒有一點損失都沒有?”
江逾白被他問得愣住了。
沈南晏也沒想到徐澗會忽然針對江逾白,帶著製止意味地大喊了一聲:“媽!”
徐澗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小晏從小就是懂事聽話的孩子,從來都不讓家裡操心。我後來才知道,原來九月初收到警察打來的電話,說小晏跟人打架,讓我去公安局接人那次,你也在場。他長這麽大,第一次做這麽出格的事,跟人打架都打進公安局了,是因為路過幫你。”
“他在家裡住得好好的,就因為你要住校,所以他也跟著住校。剛開始我不放心,害怕趙力通過你牽扯到他,他跟我保證沒事,可是現在呢?”
徐澗激動的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後,甚至雙手掩面低低地抽泣起來:“小白,阿姨這段時間待你不薄吧?小晏對你更是情同手足,可是你呢,你是怎麽報答阿姨,怎麽報答小晏的?”
沈南晏皺著眉說:“媽,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跟江逾白沒有關系!”
江逾白已經聽不清他說了什麽,他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徐澗的問話。
是啊,明明是他的事情,明明該承擔這些的是他,可是為什麽受到傷害的總是沈南晏?
沈南晏明明什麽都沒做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