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救下莫源之後， 連嘉朔他們沒有耽誤時間，立刻帶著人回到基地，並把昏迷中的莫源送到蔚齊所在的治療室裡。

  看到莫源昏迷著進來， 蔚齊不禁慌了一陣，等確定他只是饑餓和撞擊導致的虛弱， 才終於放心下來。

  連嘉朔因為想要盡快問清楚芯片的事情，所以從救下莫源之後，就一直守在了病房當中。

  他這樣的行動，讓宋槐的心情變得糟糕起來。

  最開始連嘉朔因為全副心神都在莫源的傷上， 所以並沒有注意到宋槐的異常，但宋槐不時在房間裡面走來走去， 故意製造出動靜，無意識地釋放出冷氣，連嘉朔就算是再專注，也沒辦法忽視身旁的狀況了。

  他於是在照料莫源的間隙中， 終於忍不住回頭問道：“少爺，你不需要去處理事情嗎？”

  這對連嘉朔來說只不過是句很平常的對話，然而宋槐聽過之後卻瞬間不悅地說道：“你很希望我去忙嗎？”

  連嘉朔：“……”

  他明顯地察覺到了宋槐古怪的語氣， 他仔細想了下， 嘗試回答道：“當然不是這樣，少爺如果想要休息，去訓練室裡休息一會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雖然宋槐的心情向來難以琢磨，而且他剛才情緒就已經糟糕至極，但叫連嘉朔意外的是，宋槐現在對著蔚齊說起這句話，卻竟然多了點幸災樂禍的感覺，仿佛是在嘲笑這人到現在才知道真相。

  連嘉朔無奈地叫住了蔚齊：“你就好好躺好別動了。”

  這又是什麽跟什麽？
  連嘉朔扶著額頭，忍不住在心裡面歎了口氣。

  但宋槐聽見他的說法，表情仍然沒有好看起來，相反情緒變得更糟糕了，他板著臉說道：“你這是什麽意思？讓我趕緊走？”

  宋槐理直氣壯地霸佔了病房，結果居然讓身為傷者的蔚齊差點要溜出去，這到底算是什麽。

  連嘉朔知道宋槐喜歡訓練，這家夥就是個把訓練當成休息的人。

  他仍然沒有搞懂宋槐在生氣什麽，這時候就連旁邊的蔚齊都有點坐不住了， 連忙問道：“是不是我打擾了你們談論正事？要不然我先出去好了……”

  連嘉朔剛開始還沒弄明白宋槐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他睜大眼睛半晌沒有出聲，等聽到了最後，他才終於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這位大少爺到底是希望他跟莫源好還是不好？
  他還沒來得及解釋，這時候隔壁床的蔚齊已經臉色奇怪地大喊了起來：“什麽？！連學長跟，跟莫源前輩，竟然，竟然曾經是那種關系嗎？！”

  連嘉朔：“……”

  宋槐該不會以為蔚齊也喜歡他吧？

  他想起了八年前，自己為了調查交流會的事情，讓宋槐誤會自己喜歡莫源的事情。

  宋槐冷笑起來：“當然，你還不知道吧？”

  他接著對宋槐說道：“少爺，我陪你一起去工作？”

  宋槐側過頭，悶悶地說道：“不，我不能打擾你們舊情人見面不是嗎？你就待在這裡，我也留在這裡，讓我看看你守著他醒來之後，那家夥到底會對你說什麽。”

  他更沒想到那件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八年，宋槐竟然還記得這麽清楚，甚至還因此跟他嗆聲，擺出了吃醋的架子。

  連嘉朔：“當然不是……”

  連嘉朔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到該怎麽回應宋槐。

  連嘉朔這次是真的被驚訝到了，他是真的沒有想過這回事，如果不是宋槐提起，他根本已經忘記曾經還有過這樣的誤會。

  連嘉朔：“……”

  宋槐這時候已經在莫源的病床對面坐了下來，用看戲般的表情看著連嘉朔和莫源，說道：“你們不用管我，你們等會兒盡管重逢相認好了，我會幫你看著這個叫莫源的家夥，他要是醒來後敢忘了你，我不介意讓他再暈過去一次。”

  這種誤會最好是不要有，光是宋槐面對莫源一個人的醋意就夠可怕了，要是再加上一個人，那他要應付起來也太忙了。

  好在正當連嘉朔打算開口解釋的時候，蔚齊再次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和莫源前輩在一起之後，也和他提到過許多次連前輩的事情，但他沒有告訴過我這些。”

  連嘉朔和宋槐聽到他這句話，幾乎是同時怔住了。

  連嘉朔驚訝地問道：“你們？在一起？”

  蔚齊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撓了撓後腦杓說道：“是的，八年前交流會的時候我們就有了交集，結果沒想到畢業後會進同一個研究所，我受了前輩很多照顧，就下決心追他了，畢竟我早晚得放下……”

  他話到這裡，忽地看了眼連嘉朔，匆匆忙忙地閉上了嘴巴。

  連嘉朔還在因為蔚齊和莫源的事情而驚訝，當然也沒有注意到蔚齊說到這裡時候的異樣，不過宋槐卻敏銳地察覺到了。

  宋槐用冷漠的告誡語調說道：“恭喜，以後好好對你的伴侶，不要做出背叛他的事情。”

  連嘉朔：“……”

  他被宋槐打斷了一下，這才接著當個好學長關心起原來的後輩。

  正在他們聊天的時候，躺在床上昏迷著的莫源終於有了反應，他眉頭緊緊皺著，像是正在噩夢中輾轉，這麽低吟了幾聲之後，他終於緩緩睜開眼睛，虛弱地而茫然地看向了天花板。

  看到莫源醒來，蔚齊也顧不上自己的傷勢了，趕緊靠過來握住莫源的手，低聲問道：“莫源前輩？你感覺怎麽樣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還認得我嗎？”

  莫源眨了眨眼睛，在盯著蔚齊看了一會兒之後，他緩緩吐出兩個字：“蔚齊。”

  蔚齊仍然沒法放心，接著又問出了問題。

  連嘉朔聽出了這應該是他們專業學術上的問題，而莫源在聽到這問題之後，眼睛驟然亮起，迅速地給出了正確的回答。

  直到這時候，蔚齊才真正松口氣說道：“看你頭腦清醒我就放心了。”

  莫源虛弱地對著蔚齊笑了笑。

  而此刻在旁邊看著這幕的連嘉朔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方式來開啟接下來的話題了，他早知道莫源是個學術癡，卻沒想到過了這幾年，竟然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

  這時候蔚齊確認莫源沒事，也終於笑著對後者說道：“莫源前輩，你看是誰救了我們。”

  他這麽說著，拖著傷軀微微側身，讓莫源看清了站在自己身後的人。

  在看清連嘉朔的刹那，莫源赫然睜大了眼睛，他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場景，明明身體已經相當虛弱，卻還掙扎著坐起了身子，對著連嘉朔再三確認道：“連嘉朔？真的是你？你竟然還活著……你沒事？！”

  連嘉朔微笑著與之相認，點頭說道：“我沒事，不過中間發生了很多，要很長時間才能解釋清楚。”

  正在這重逢的感人時刻，宋槐用冰冷的話語終止了感動：“這麽不肯相信？你這是盼著他有事？”
    莫源怔了怔，到這時候仿佛才注意到宋槐的存在，說道：“宋槐少爺？”

  宋槐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今天的宋槐就像是吃了炸藥，每句話都在懟人，連嘉朔聽著有些好笑，但也在不停地忙碌著替他找補：“少爺也很擔心你們，這次也是多虧了他出手救援。”

  莫源點了點頭，並不覺得驚訝，反倒說道：“早就聽連嘉朔說過宋槐面冷心善，謝謝，如果不是你我和蔚齊可能都凶多吉少了。”

  宋槐本來抱著雙臂早就端出了冷漠的表情，現在聽到莫源這麽說，他身上的冰塊頓時有些開裂了。

  眾所周知宋槐早就習慣了周圍人的恐懼和敬畏，現在莫源突然用這種理所當然的態度對他，他反而沒辦法按照原來的計劃撒氣了。

  宋槐整個人不知所措地看向連嘉朔。

  連嘉朔忍著笑意把話題不動聲色地轉到了正事上面：“莫源，還記得八年前我們最後說的話嗎？”

  提及這件事情，莫源一怔之後，神情頓時凝重起來，他點了點頭，又看向旁邊的其他兩人。

  連嘉朔搖頭說道：“沒有關系，宋槐那邊已經知道這件事了，蔚齊那邊應該也一樣吧？”

  莫源無聲地點了點頭。

  連嘉朔這才開口道：“在這之前，我得向你道歉，那時候我說只要我還活著，我就肯定會把芯片完好地還給你，但現在很抱歉我沒有辦法把那東西還給你了。”

  莫源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畢竟早在連嘉朔出事的時候，他就已經做了最壞的猜測，所以聽連嘉朔這麽說過之後，他也只是低聲說道：“果然被人搶走了嗎？是誰？”

  連嘉朔搖了搖頭，糾正道：“沒有被搶走，但是我也沒有辦法把東西給你。”

  莫源和蔚齊對視片刻，兩個人的表情看著都有些迷茫，莫源忍不住問道：“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連嘉朔在無聲中看了眼房間的後方。

  莫源跟著他的視線看去，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什麽？”

  正在他這麽問著的同時，他發現房間裡面的某台機器突然動了，一個自動打掃的機器人呼哧呼哧地響著，迅速來到他們的面前，對著莫源晃了晃爪子。

  莫源莫名地眨了眨眼睛，跟著晃了下手算是打招呼：“你們這裡連打掃機器人都是智能AI嗎？”

  他正這麽說著，又有兩台機器動了起來，紛紛跑到莫源的床邊，甚至到最後，連莫源所躺著的這張病床都有了動靜，上面的指示燈開始亂跳起來，還自己伸出機械臂給莫源端了杯水。

  莫源整個人茫然地坐在床上，被一大群機器團團圍住，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在幹什麽？”就連蔚齊也懵了，跟莫源擠在床上互相抱著彼此。

  宋槐在旁邊冷淡地說道：“你們還沒有弄明白嗎？”

  他用看熱鬧的語氣說著話，先指了指那些機器，接著又指向連嘉朔，說道：“那些機器，都是由他在操控，這都看不出來嗎？”

  聽到宋槐的說法，這次莫源和蔚齊再仔細去看那些機械，果然發現了問題所在。

  莫源不可思議地對著那台打掃用的機器人，朝他舉起右手，接著看向連嘉朔。

  連嘉朔朝他笑了笑，隨即那台機器人也抬起手和莫源擊了掌。

  莫源發出了不可思議的驚歎：“真的有這種事情……”

  他連忙又看向連嘉朔，像是在仔細尋找著什麽，小聲問道：“你是怎麽做到的？有什麽開關嗎？還是無線操控器？”

  不過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有什麽不同尋常的東西，連嘉朔身上乾乾淨淨，明明什麽多余的裝置都沒有看到。

  確認到這點之後，莫源不由得更加瞪大了眼睛，蔚齊也連忙問道：“怎麽回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連嘉朔無奈地攤手說道：“雖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是事情的確就是這個樣子，當時我受重傷，芯片不知道究竟為什麽跟我的身體融為了一體，在那之後我就擁有了操控周圍一切機械的能力。”

  他這麽說過之後，又仔細地向莫源和蔚齊解釋起自己的能力。

  兩個人久久沒有出聲，在專注地聽過了連嘉朔的說法之後，莫源過了很長時間才苦笑著揉了揉眉心：“原來是這樣，原來……”

  他說到這裡，接著抬起頭來：“所以你這次找我，應該也是想知道這塊芯片的由來？”

  連嘉朔點頭：“是的。”

  從當初還受著傷待在治療艙裡時起，連嘉朔就已經為這芯片的事情而疑惑不已，到現在已經過了這麽多年，自己終於能夠接觸真相，要說不會感到緊張，當然是騙人的。

  但連嘉朔已經快要說不清楚，對於這真相的期盼，對他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麽了。

  這芯片的存在，是原著裡從來都沒有提及過的，是因為它本身就不那麽重要，還是說它其實是本不該出現在這原著裡的東西？

  在連嘉朔的思考之中，莫源終於把芯片的來歷說了出來。

  莫源在學生時期，就已經跟著他的指導老師去過了很多的遺跡，見過不少和史前文明有關的東西。

  所以當初到達飛雁星系，見到那顆殘損星球上的史前遺跡時，他並沒有覺得那和他以前見過的那些遺跡有什麽不同，它只是看起來更古老了一點，文字也更加難以捉摸，多了許多看不明白的雕像。

  但當莫源破解了那片遺跡的機關，並從其中找到一枚奇怪的芯片之後，他逐漸意識到這個地方應該並不簡單。

  最讓莫源覺得奇怪的是，當他帶著那塊芯片離開遺跡的時候，一個強大的武器自極遠的太空中向那顆星球發起了炮擊，整顆星球都在瞬間被炸成了飛灰，而莫源和老師則因為撤離得快，勉強逃過了那次劫難。

  事情並沒有結束，莫源後來發現，在他拿到芯片的那一刻，整個飛雁星系附近的星網全部出現了異常崩潰的現象，持續了很久才恢復過來。

  而也因為這樣，不少的勢力都注意到了從遺跡廢墟逃出來的莫源，開始暗中追查莫源手中的芯片。

  莫源因此不得不過上被人追趕的日子，在那之後他不得已跟著學院逃到了首都星，認為有著首都星星盟學院的防衛，自己應該能夠安全許多。

  但沒有想到，他非但沒能夠結束那場爭奪，反倒把更大的災難帶到了星盟學院，甚至還連累到了連嘉朔。

  連嘉朔安靜地聽莫源說完了一切。

  而此時宋槐也已經無法再忍耐，皺眉說道：“所以說了半天，其實你也不知道那枚芯片的真正來歷和用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