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相公的小夫郎[種田]》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板子不打到自己身上, 是不知道疼的;傷的不是自家的人,是不知道憐惜的。
淵嘯不和女人計較,但也不是忍氣吞聲的主,他看也不看王氏, 隻問周雲山要說法。
周雲山沒處理過這種事情, 他雖然不喜秦錦, 可別家打上門來, 他還是得為自己人說話。
他搓了搓手, 問秦錦:“究竟怎回事?”
秦錦支支吾吾的不言語,更讓王氏覺得兩人小題大做,她湊到林白梧身邊, 意圖打圓場:“哎呀你身上都是濕的, 跟嬸子進屋裡換件衣裳, 一會兒嬸子包大餡兒,你倆都留下吃飯。”
林白梧沒應,他輕輕將王氏的手拂開了,小聲道:“我要秦錦, 和我道歉。”
在王氏的印象裡,林白梧是頂好說話的,她又勸道:“錦哥兒年紀小, 不懂事兒, 推你是不對,回頭嬸子就說他。咱兩家這麽熟了, 別為了一點小事兒傷了和氣, 等閑了, 你周叔還得尋你爹一塊兒喝酒呢。”
王氏連緣由都不問清就和稀泥的態度讓林白梧頓覺心寒, 可周家與他家確有情份在, 她又搬出他阿爹……林白梧正不知如何是好,淵嘯的大手輕輕將他的握住了,他沒說一句話,卻莫名讓他有了滿滿的底氣。
林白梧看向秦錦,軟聲軟語的堅持:“和我道歉。”
他伸手進懷裡,將一方帕子掏了出來,拿到林白梧跟前,偏要他解釋清楚:“白梧,你親手送我的帕子!到了他嘴裡,怎麽就成了我一廂情願!”
“不在乎。”
“憑什麽叫我閉嘴,你倆做的下賤勾當,竟然叫我閉嘴!”他又瞪去淵嘯,怨毒的眼裡泛著血絲,“你以為的好夫郎,其實早和周雲山定過親,又私下送了帕子!不過是不好生養了,周家才退了他!只有你,什麽都不知道,還捧寶兒呢!”
秦錦瞪圓了眼,不是說新婚之夜,林白梧就挨了打嗎?他不可置信的喊道:“你的夫郎差點和別人成親了!你都不在乎?!”
林白梧心裡一緊,他沒和周雲山定過親!
村子裡,若是哥兒、姐兒的定親又被退掉,說出去,是沒人要的。
“閉嘴!”
高壯漢子冷冷的看去秦錦:“沒定成親。要不是,周雲山、辜負我寶,我哪兒來,這好機會。”
比起被打、被羞辱,淵嘯不再信他這件事兒,竟是如此的令他害怕。
他越說越氣,臉色漲的通紅,淵嘯心疼,伸著大掌幫他撫背。
淵嘯卻渾然不覺自己說了多麽驚世駭俗的話,他將林白梧的小手揣進懷裡,看去周雲山:“我梧寶兒,早忘了,只有你,拿著帕子,一廂情願。”
“什麽?!”
周雲山渾身顫唞,所有的念想都破滅了。
周雲山突然大吼出聲,嚇得王氏一個哆嗦。
淵嘯還未言語,王氏先插了嘴,她向來是幫親不幫理,胡攪蠻纏的厲害:“那梧哥兒也不是全然沒錯啊,你若在送禮的時候說說清,至於叫雲山誤會?說到底是你心思深,沒準兒是故意叫人誤會的!”
林白梧咽了口唾沫:“自打你定了親,我安分守己,從不逾越半分!就是這賀禮,也是在你成親前一日,趁了你家親戚多時才送的!周雲山,你我早無瓜葛,你卻拿著帕子……”
再說帕子這事兒,無風不起浪,林白梧就真敢說問心無愧?他不信。
“你沒說!你根本沒說!”周雲山恨恨的吼出聲。
造謠生事一張嘴,況且秦錦還是周雲山的夫郎,他的話誰人都會多信上兩分。就算他解釋了,怕是淵嘯心裡已經起了疙瘩。
可就是這麽簡單的要求,院子裡的人竟都不作聲了。
他本以為,林白梧送他這帕子,是惦念著往昔的情誼、是忘不了他,他日日揣著、看著、念著……卻不想,那帕子裡竟藏著秦錦。
後頭的話他說不出口,繞過去,繼續道:“今日河邊,你夫郎當著眾人的面,空口白牙說我與你有牽扯,又推我進河裡,我若不來要個說法,偏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他看去周雲山:“你家就是、這意思?!”
秦錦還是不肯言語,他是認準了周家人多勢眾,而且王氏會從中周旋。
周雲山覺得丟人,他揣著手往後縮了縮,根本不想接茬兒。
一聽這話,一股火苗子直衝淵嘯腦頂。
王氏急的拍手:“你這是啥話嘛。”
秦錦提著眼睛,看了眼周雲山,再轉去看林白梧,他輕哼:“還是不說的好,免得誰家都難堪。”
周雲山身體一晃,兩手拉平帕子低頭來找,他的目光真摯而恍惚、認真而渙散,終於在鴛鴦羽翼下的水波裡,發現了一字“錦”、一字“山”,纏綿的連在一起。
林白梧沉默了許久,終於咬著牙:“帕子的水紋裡,是你和秦錦的名字。”
林白梧怒火攻心:“這帕子是放在妝奩裡的賀禮,你若不開妝奩,當是錦哥兒瞧見才是。就算你開了妝奩,走前我且說了,你倆好好過!我有哪一句是惦念著你嗎?!”
秦錦輕蔑的瞥著林白梧:“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的!”
院子裡頗為安靜,兩邊都不肯讓,王氏終於問道:“錦哥兒,你究竟是因為啥……要推人家啊!”
說不準這淵姓漢子根本不知道自家夫郎和周雲山勾結,還當他是那水仙花,清清白白呢。
周雲山錯愕的看他,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林白梧輕輕抽開被淵嘯牽住的手,可還未完全抽離,淵嘯竟又撈了回去。
周雲山仰頭看去淵嘯,雙目通紅:“我一廂情願?怎麽我就一廂情願了!”
遮羞布一旦被扯下,這人啊便沒了顧忌。
周家好面子,這話要是說出去,不就承認了家裡爺們兒惦記別家夫郎,鬧的雞犬不寧不說,還熱臉貼個冷屁股,得多丟人。
他又看去秦錦:“在河邊,你來逼問我,我好生解釋了!你就算不信,也該先同周雲山問清楚,再做計較。可你不分青紅皂白推我進河裡,我何其無辜!我只要你道歉,再同河邊嬸子們言明是你話有偏頗,這過分嗎!”
淵嘯瞧出來這一家子人都不想給說法,一再催逼下,周雲山終於開了口:“道歉行,到外頭分說,是不是有點過了。”
在場人皆愣住,就連林白梧也仰頭看去淵嘯。
淵嘯看出來了,這一家子都是敢做不敢當的酒囊飯袋,他們才不管林白梧是不是陷在流言蜚語裡,他們只顧自己抽身,才不關心旁的死活。
可是他不能,他寧可拚了命,也不得讓梧寶兒受一星半點的委屈。
淵嘯的大手緊緊攥成拳頭,他走去周雲山跟前,居高臨下的冷眼睨著他,見人一直垂著頭逃避,他恨的抓住周雲山衣領子,一把給人提了起來。
周雲山身高八尺,挺壯一個漢子,也是山林子裡打獵的好手,竟然被淵嘯一隻胳膊就給提了起來。
“天老爺!你放手!”王氏拍手驚呼,嚇得臉色刷白。
“你要對我雲山哥做啥!你放開他!”秦錦跑過去,慌亂的拍淵嘯粗壯的手臂。
見淵嘯不為所動,又跑去林白梧跟前,哭天搶地:“叫他放手,放開我雲山哥!”
淵嘯將周雲山提到眼前,啟唇,厭惡道:“懦夫,你真讓人、惡心。”
一直垂著眼的周雲山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猛然抬起頭,正撞上淵嘯黑金黑金的冰冷瞳仁,他在這瞳仁裡瞧出了厭惡、憤怒……和殺意,嚇的一個哆嗦。
林白梧終於受不了秦錦的哭嚎,碰了碰淵嘯的手臂:“阿嘯,咱們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淵嘯聽見喚,抬起手臂,將周雲山猛的扔了出去。
“咣”的一聲大響,周雲山如麻袋一樣摔在地上,秦錦忙撲過去,心疼的問:“雲山哥、雲山哥你怎樣了?”
淵嘯雖氣著,手上卻沒失了分寸,這一下動靜大,卻還不至於將周雲山摔出個好歹。
既然林白梧想走,那便走。他才牽住林白梧的手,王氏卻不願了,她奔到大門口,將兩人攔下:“你倆這就想走?!”
說著,王氏“啪”的躺倒在地,她撒潑打滾、要死要活:“我兒夫不過是推了他一把,你竟然要摔死我兒!天爺啊!還有沒有王法了!”
她拍著地:“林家雙兒!你敢說你對我兒沒一點兒想法!你敢說送那帕子沒旁的心思!”
到眼下,周家竟還要潑人髒水。
淵嘯才壓下去的怒火,騰一下熊熊燃燒起來。他輕輕放開林白梧的手,怒火中燒的反身回院子,憑借氣味,輕易尋到灶堂,找到角落裡一口半丈來寬的大水缸。
“嗬啊!”隨著淵嘯一聲怒吼,他兩臂肌肉暴起,竟將這滿水的大陶缸一把抬了起來。
他返回院子,舉起水缸,朝著離周雲山最近的土牆壁猛然砸去。
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陶缸應聲炸裂,水流瀑布般灌了滿院,潑得周家三人濕了個透。
淵嘯尤不解氣,手握成拳,朝著土牆狠狠摜去。
就聽“咣”的一聲響,土牆被生生砸出一記大坑,碎石崩裂。
院子裡再無人說話,王氏嚇得自門口爬滾起來,縮著頸子窩到角落裡。
淵嘯指著渾身透濕的周雲山:“管好你自己、管好你夫郎、管好你娘!我的梧寶兒,沒人能欺負。”
他走回林白梧身邊,一手拾起衣裳盆子,一手牽住他的小手,放到嘴邊親了親:“我們回家。”
周家的大門一直沒關,圍觀的人見兩人出來,全嚇得鳥獸狀四散而去。
兩人走在歸家的路途上,淵嘯才驚覺,林白梧身上衣裳透濕著,該是多冷。
他伸手就要解開衣裳給他穿,卻被林白梧的小手按住了:“你就穿個單衣,莫不是要光著。”
淵嘯皺起臉,想了想,彎腰將林白梧抱懷裡:“我身上熱,抱著你走,你貼著我。”
林白梧伸著細瘦胳膊環住他頸子,小小聲道:“對不起,給你惹麻煩了。”
淵嘯偏著頭,親親他的小臉:“不是麻煩,你做的很好。”
“很好?”
“梧寶兒講話,有理有據,好;不怯懦、有分寸,好。有事不瞞我,最好。”
“這有啥好,別個不都這樣。”
淵嘯卻搖了搖頭:“我心裡,你最好。”接著,他輕聲的、鄭重的道:“以後遇了事,甭怕,有我在,再不會叫你、挨人欺負。”
林白梧紅起眼眶點了點頭,淵嘯像一座大山,那樣安穩的任他倚靠。
許久後,他終於怯弱開口:“你……一早就知道我和周雲山……”這事兒叫他心裡難安,他生怕淵嘯會因此嫌棄他。
“知道。”那時候他成日跟著林白梧,周雲山又送魚、又帶他上鎮子,啥心思他怎會不清楚。
林白梧忐忑:“那你怎還願意娶我啊?”
淵嘯一愣,不明白他為何這般問,隻道:“為啥不娶你?”
林白梧看著他坦蕩蕩的眸子,似乎真的毫不在意,他垂下眼睫,羞澀的表著心意:“阿嘯,我從沒惦記他。”
“我知道。”
“你知道?”
“嗯”淵嘯顛了顛手臂,“除了長得好,他哪裡、比得過我?我太壯了,不好看。”
林白梧趴他肩頭,“哧哧”笑起來:“他長得也沒你好,我喜歡你壯,你最好。”
淵嘯聞言,驕傲的挺起胸膛:“我梧寶喜歡,就好。”
林白梧驀地反應過來:“阿嘯,你能說五個字了!”
淵嘯一愣,剛剛他惱得緊,竟就這樣說出來了。
林白梧卻篤定:“是因為我。”他湊到淵嘯耳邊,輕聲道:“謝謝你,阿嘯。”
忍不住的,親了親他的側臉。淵嘯像個傻子一樣愣在土路上——林白梧主動親他了,這是他變作人後,林白梧頭一次主動親他。
他心裡炸開花兒一樣,咧嘴傻笑了起來。
林白梧親完人便羞了,全身上下紅的蝦子似的,他趴在淵嘯頸間,甕聲甕氣:“哎呀,回家了。”
淵嘯將他抱緊緊,野獸抱著他最心愛的小花兒,歡快的往家走去。
——
周家院子裡,亂的不成樣子。
待淵嘯走沒了影,王氏才敢將沒喘完的氣嚎出來,她拍著大腿:“天殺的!這一對豺狼虎豹的黑心夫妻!”
“打頭裡怎瞧不出是這種人!我竟瞎了眼以為他安安分分!”
他罵淵嘯、林白梧還不夠,又轉頭去罵秦錦:“你說你也是!你惹林白梧幹什麽!他那個相公莽的頂頂,下聘那會兒就對著張媒婆要打要殺,這下好了,打上門來了!”
秦錦心裡怨氣正無處發,他紅起眼,委屈喊道:“您啥都怨我!當初我嫁進來,說得天花亂墜的好!可實際上呢?你兒心裡根本就沒有我!”
他抹一把淚:“成日裡對著個破帕子癡心妄想!現下好了,人家早不惦記了,就你還做著夢!”
“閉嘴!”久不說話的周雲山惱羞成怒,“打頭裡我就和你說過,不願意成這個親!是你要死要活的偏嫁進來!既嫁進來,我可有半分薄待?!”
秦錦被吼得愣住,眼淚撲簌簌往下落:“你是沒有薄待我,可你心裡頭沒我!你怎就不能有有我啊!”
周雲山沒說話,他一手捂著額頭,痛苦的呼氣,以前最珍愛的帕子,現下成了燙手的山芋,他嫌棄的撇開,恨不能踩上兩腳,卻被一旁的秦錦撿了起來。
秦錦兩手扯著帕子邊,低頭去看鴛鴦羽翼下的水波,銀線繡起的層層波紋間,確實是他二人的名——錦山。
其實並不多難發現,卻不知道為何,周雲山沒有看出來,亦或者是他看出來了,卻不肯信。
秦錦攥著帕子,久久不語。他垂頭苦笑起來,即便早都知道周雲山心思不在他身上,他也不想和離。
周雲山美名在外,十裡八鄉的都知道他長得俊朗,是家裡獨子,有一手狩獵的好本事。周秦兩家剛攀搭上時,秦錦心裡又驚又喜,走到路上都被人高看兩眼。
他知道自己相貌平平,可那又如何,還不是他嫁進周家去了,就算周雲山有心上人,那歲月若流水,總會衝淡的。
周家院子裡一片混亂,大門外頭,圍起的好事兒婆姨正揣著手看笑話,見裡頭沒動靜了,才扯著脖子往裡瞧——
“王婆子,這是怎了嘛!咣一聲響,還以為天塌地陷了!”
“我們聽這意思,是你家周小子惦記人家夫郎,挨了打了?”
“你家不是瞧不上林家雙兒嗎?怎等別個成親了,還往上湊了?”
聞言,神情失落的王氏一下暴跳如雷:“放你娘的狗屁!根本沒有的事兒!”
她跑過去要關大門,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婆姨們竟擋住門,挨挨擠擠的往裡頭瞧,見周雲山還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又齊聲驚呼起來——
“還說不是挨打了,周小子滾在地上還沒起!渾身都是水啊!”
“你家牆怎壞了,好大一個坑,漏風啊。”
“地上那是水缸?天爺哎,那大一個缸,淵漢子就徒手拎起來了?!”
“他幹啥砸你家缸,沒了缸你家怎吃水呦?!”
一說到淵嘯,婦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做聲了。
剛剛陣仗那麽大,她們沒湊到跟前瞧,但都聽見響動了,天崩地裂了似的。
還有兩人在路上,那高壯的漢子就要脫衣裳給他夫郎,親親熱熱、膩膩歪歪,一口一個“寶兒”,含嘴裡都怕化了。
幾個婆姨說著“沒眼看,可不知羞!”卻還是口是心非的死命瞧,結果人家沒脫成,她們倒抓心撓肝的覺得難受。
待瞧見淵漢子將林家雙兒一把抱懷裡,又都捂著嘴偷樂,不由得想起之前村子裡亂傳的閑話——林家小哥兒成親當夜就挨了打了,咣當一聲大響呦,打的可重嘞!
現下想來,不是、絕對不是……沒準、沒準是那啥的動靜吧。
幾個婦人互相看看,心照不宣的抿嘴笑起來。
王氏越瞧門口幾個越是來氣,她急吼吼的罵人:“醃臢婆子們看什麽看!坐在地上關你們啥事兒!一個家裡男人成日成日的不回家、一個兒子媳婦兒三年了不生娃,還有你!你娘才從鬼門關裡爬出來,你就有閑心咂摸別家的閑事兒了?!我瞧你們是閑出屁來了!”
婦人們登時變了臉色,伸手指著她:“哎呦你這說的什麽話呀,我們這是關心你,怎不識好人心呢。”
“就是說!我們聽見大動靜了,好心幫你來的。”
“用不著!”王氏“咣”的摔上大門,狠狠上住閂。
她氣得喘不上來氣,直拍心口,這下好了,全村都知道了,這讓她老臉往哪兒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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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