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傀儡

  趙鬱星：“噓！”

  只是一聲輕不可聞的噤聲， 但所有人卻像是被施了禁術一樣，張大了嘴巴卻說不說一句話，所有的提醒與尖叫在同一時間被吞咽回了肚子。

  異化人們掛著詭異的表情、邁著扭曲的步伐一點點靠近趙鬱星。

  趙鬱星做完噤聲手勢之後就重新低頭將視線落回到了遊戲畫面上， 像是毫無察覺。

  但房間裡的人們清楚地知道，趙鬱星早就洞察到了異化人的一舉一動，就好像他的背後也長了一雙眼睛。

  異化人們越來越近， 幾乎要挨到趙鬱星的肩膀了。

  房間裡，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心臟全都蹦到了嗓子眼。

  風波中央的趙鬱星卻一臉淡定悠閑， 仿佛此刻的他不是在危機四處的玻璃房內，而是一個好玩的遊戲機室裡。

  異化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陰燭和徐騰兩人被嚇得一哆嗦，手上的遊戲機都差點摔了。房間裡其他人剛落下的心臟立馬又在瞬間提了起來。

  異化人們從頭到尾都沒有去看趙鬱星，眼神反倒是直勾勾地盯著遊戲畫面一路往前， 最後撞上了透明的玻璃牆。他們像是沒有痛覺似得， 被撞到了也依舊往前擠，不停地、不停地往玻璃牆面上擠壓。

  之前，他們那扭曲的表情和身體是一幅3D版的呐喊， 而現在， 緊貼在玻璃牆面上的他們儼然成為了2D版的呐喊。

  這樣的想法讓他心裡輕松了不少，可這輕松隻延續了不到一秒鍾就被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

  大家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聽見又一聲巨響。

  陰燭和徐騰雖然玩得火熱，但始終記得這是在什麽地方，並沒有真的沉浸在裡面，趙鬱星一發話，他們就收了。

  這樣就可以了吧？潘醫生想。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異化人要對趙鬱星發起攻擊的時候，令人意外的， 異化人們以一種詭異的角度與趙鬱星擦肩而過， 哦不，準確地說， 是連肩膀都沒有碰到。

  遊戲界面剛關，陰燭和徐騰還沒來得及將遊戲機收起來，就聽見了一聲驚天巨響。

  “嘭！！！”

  雖然這幅畫面透著難以言說的抽象感，但卻是這間房間裡難得安靜的時間。

  那模樣，更詭異了。

  異化人的力度大得驚人，那動作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狂暴了。

  主動打破這安靜與平衡的居然是趙鬱星。

  他還記著特情局的增援已經在路上的事。將那幾人控制到這種程度，安安靜靜地等待特情局的人來，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這畫面雖然詭異，但卻讓人松了一口氣， 畢竟值得慶幸的是， 這些異化人沒有表現出攻擊的欲望。

  是那幾個異化人，他們在撞玻璃牆，一下又一下！！

  “遊戲別玩了，收起來吧。”趙鬱星抬眸，眉梢微微挑起，淡淡地說。

  這是房間裡的那些醫生們第一次見識到這種異常的力量，想到剛剛黃紙漫天、烈焰灼燒的場面，這一刻簡直可以稱得上美好了。

  玻璃房裡的人盯著遊戲， 外面的人盯著玻璃房裡的人。

  “嘭！！！”

  房間裡有一名醫生控制不住地驚呼了起來。雖然他清楚這間玻璃房是用特殊材質的防爆玻璃製成的，可玻璃房裡的人也不是正常人啊。他懷疑下一秒這些異化人就會撞碎玻璃，衝撞而出。

  幾乎是在頃刻之間，異化人們就從極度安靜的狀態中變成了狂暴狀態。眾人根本就來不及理清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玻璃房裡的趙鬱星卻對異化人的突然狂暴卻毫不在意，他抬起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指向陰燭和徐騰手中的遊戲機，語氣極輕極緩地問道：“想、要？”

  自異化人們從礦井裡被拉出來之後，就一直是混沌的怪獸狀態，這中間大家試了無數種方法，但不管做什麽、說什麽，異化人們的反應都只有一種，那就是攻擊。總之，他們根本無法跟異化人們進行交流，哪怕是最簡單的交流。

  但此刻，這輕言細語的兩個字卻仿佛是被異化人們聽懂了。

  大家就看到這樣不可思議的一幕。原本正在“哐哐”撞玻璃牆的異化人們在又一次前衝中突然刹住了腳步，脖子僵硬地轉過180度，正對著趙鬱星，眼眶子瞪大到空洞就像是一個“驚恐”的表情包。

  沒有錯了。趙鬱星心想。

  當時，在黃紙漫天的玻璃房內，他順著異化人身上的氣息感受到的、看到的就是一台遊戲機，老式的，現在隻存在於遊戲機廳裡的那種遊戲機。異化人對那台遊戲機的情緒十分複雜，既恐懼又渴望。

  雖然僅憑零碎的畫面，趙鬱星沒能弄明白異化人究竟經歷了什麽才會對遊戲機既恐懼又渴望，但如果只是為了製服這兩人異化人，探究到這一個重點也就夠了。

  這個重點就是“遊戲”。
    遊戲這東西，他來到現在這個世界之後經常看到，但從沒玩過。不過，他倒是見過陰燭和徐騰玩，於是他把這兩人叫了過來。

  他瞥了一眼正對著他的四隻黑黢黢的眼眶，他知道還有四隻同樣黑黢黢的眼眶躲在後面。

  他收回手指，雙手抱胸。

  這個重點，他抓對了。

  異化人們安靜地盯著趙鬱星看了又看。房間裡的人高興壞了，他們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明顯能感覺到異化人似乎是聽懂了趙鬱星的話。從麻木的攻擊“怪獸”到可以溝通，這是多麽巨大的進步！
  幾名醫生心中的希望之火瞬間就燃了起來。他們做醫生的最怕碰到不配合的病人，就像這幾名異化人之前那樣，不配合到他們無法下手治療。現在，他們雖然只是看到了異化人簡單的一點點反應，但足以讓他們重拾研究與治療的希望。

  但這希望之火剛躥起一束小火苗就被接下來的現實給澆滅了。

  安靜了許久的異化人們驟然發起了攻擊，速度極快，霎時間只能看到一道殘影朝著趙鬱星的方向衝了過去。

  趙鬱星像是早有預料，不疾不徐地說：“你們攻擊我是拿不到遊戲機的。遊戲機在外面，隔著玻璃。”

  說著，他曲指，輕輕敲了敲玻璃，“咚、咚”，清脆的兩聲響。

  雖然異化人們在遊戲機的刺激下，終於能聽懂趙鬱星的話了，但他們的思維方式依舊很簡單，一個“打”字佔據了大半個腦袋。

  在他們的邏輯裡，我想要遊戲機=打贏就能有遊戲機了。在他們的邏輯裡，甚至都沒理清楚該打誰才能拿到遊戲機，只因為趙鬱星在他們面前，他們就朝著趙鬱星的方向攻了過去。

  趙鬱星說完，異化人停止了攻擊，原本的殘影以一種抽象畫的姿態硬生生定格住了。

  他們那所剩不多的腦袋又開始艱難的思考。他們看了看趙鬱星，然後順著他的手指看到玻璃。

  這玻璃他們撞過的，很硬。

  透過玻璃，他們又看到陰燭和徐騰手上的遊戲機。

  對，遊戲機在這玻璃罩子的外面。

  思維邏輯如同單細胞生物的異化人想到這一點，又準備開始新的一輪“哐哐”撞玻璃牆。

  雖然異化人還沒來得及撞牆，但一想到剛剛吵人的“哐哐”聲，趙鬱星就煩躁地撓了撓耳朵。

  “我可以把遊戲機給你們，但你們得把手上的傀儡放了。”趙鬱星說。

  他已經看出來異化人是傀儡師，而“傀儡”自然就是那兩名消防員。

  為了確保思維近似於單細胞生物的傀儡師腦中的“釋放傀儡”跟他口中的“釋放傀儡”是一個意思，他又補充了一句：“將傀儡完好無損的放了。”

  大約是在消化趙鬱星所說的話，過了好一會，他面前的這幅抽象畫才扭動了一下人物的腦袋。

  雖然抽向，但趙鬱星好歹是弄明白了這幅畫的意思。這兩個傀儡師似乎是有些躊躇和猶豫，他們對趙鬱星不太信任，畢竟遊戲機在外面，趙鬱星在裡面，中間隔著玻璃呢，他們撞過，那玻璃又厚又硬。

  讀懂這幅抽象畫的意思後，趙鬱星啞然失笑。他一直以為是單細胞思維的傀儡師沒想到這會兒倒是學會了讓腦袋多轉一圈。

  看來得讓傀儡師嘗到一點甜頭，他們才會相信他。

  不過是一個玻璃房而已，對傀儡師來說堅不可摧，但對趙鬱星來說，到處都是漏洞。

  他踱了兩步，走到一處玻璃前，抬起頭，將手舉過頭頂。

  他手掌正對的方向，是一個大約40CM大小的正方形鋁板，圍繞中心呈放射狀，分別有四排長方形的小通氣孔。是這個玻璃房的通風口。

  他維持著舉手的姿勢，吩咐道：“燒一個手柄進來。”

  徐騰畢竟是已經跟著趙鬱星幹了一段時間了，一聽吩咐就明白了。他找到玻璃房外的另一個通風口，順著管道，將遊戲手柄燒成煙子，吹了過去。並且聽話地隻燒了遊戲手柄。

  趙鬱星感受到風，手一握，一個遊戲手柄就在他的手中成了形。

  在看到遊戲手柄上“X、Y、A、B”鍵的那一刻，抽象畫中那原本黑黢黢的眼眶裡居然亮起了一絲光，就像是從地獄裡躥起的鬼火一樣。

  趙鬱星唇角勾笑，手一松，遊戲手柄就被他隨意地仍在了地上。

  一瞬間，兩名傀儡師就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鬣狗一樣，操縱著傀儡們，貪婪地衝了過來。

  趙鬱星抱手退到一邊，悠閑得像是在鬥獸場看戲的觀眾一樣。

  這一點甜頭就夠他們廝殺角鬥了。

  兩個傀儡師，卻只有一個遊戲手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