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創科大廈·四樓5
  小女孩睜著大大的眼睛。

  這種時候，她本應該一個瞬移衝到趙鬱星面前，嚇他一大跳才對，但她停了下來，歪著頭。

  嘉賓們這才看清楚了小女孩的樣子，她沒有實體，全身透明，只有瞳孔處有兩點黑色，很大、很亮，就像是在冰雪世界裡雕刻出來的水晶娃娃。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佔據了小半張臉，就像是一個洋娃娃。她盯著趙鬱星，很快就陷進了趙鬱星的眼睛裡。

  這雙眼睛好清澈、好溫柔，就像山澗的流水，緩緩地流淌過人的心扉，熨帖了世間的一切褶皺。

  她微微低頭，看見了他手上的hello kitty。

  這是她最喜歡也是唯一的玩具，烏紗帽連哄帶騙再加上給她喂了好幾顆糖，她才勉強同意把hello kitty借給了烏紗帽。

  他怎麽知道這是她的玩具呢？
  她伸出水晶般的手，接過hello kitty：“謝謝大哥哥。”

  那語氣，似乎還有些害羞。

  她仔仔細細地將hello kitty拍了拍，然後緊緊地將它攬在了懷裡。

  “我就說，趙鬱星怎一直帶hello kitty，我還在想他一個猛男怎麽會喜歡hello kitty呢！”

  “這個設計太變態了吧？！這還得有預測能力！”

  “宣布我從今天起hello kitty才是猛男必備！愛了愛了！”

  小柔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像羽毛一樣忽閃忽閃，用只有烏紗帽才能聽見的聲音，說：“可是，我喜歡大哥哥呀，我不舍得嚇他。”

  但也因為愛，就有留念，留念一個人或者留念一件物，就是這個“愛”魄的留念在hello kitty身上。

  好在他仍舊記得自己導演的職責，朝對講機問道：“救援組呢？怎麽還沒到？”

  “愛”魄與其他魂魄不同。愛從來都不是壞東西，也沒有人可以抗拒愛，所以趙鬱星的金光對她並沒有用。

  好暖和。

  說完，他起身去牽小女孩的手。小女孩乖乖地伸出小手，放進了他的大手裡。

  “你說得對……”小柔，“他真的長得很帥。”

  “我來分析一下，也就是說必須在前面的房間裡拿下hello kitty並帶到這個房間裡來，才能夠通過這個房間？！”

  這又是什麽？！

  “救援組在……救援組好像碰到了鬼打牆？！”

  “小柔。”他喃喃道：“誰會舍得把你丟掉呢？”

  “膽大、心細、可靠，趙鬱星簡直是玩鬼屋遊戲的完美夥伴！”

  小女孩乖乖回答：“小柔。”

  烏紗帽怒吼道：“這小道士修的是蠱術嗎？！”

  “不過，我還沒弄清楚，這個水晶娃娃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對講機那邊傳來“滋滋滋”的電流聲，大約過了半分中，那頭終於傳來了人聲。

  顧豐一個無神論者直接原地裂開！

  他緩緩閉上眼睛，似乎在仔細感受，過了一秒鍾，他的眼睛重新睜開：“我知道了。”

  小女孩點頭。

  她停止了尖笑，也停止了閃現，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孩子，將玩偶抱在懷裡，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甚至顯露出了一絲可愛。

  他的本意是用娃娃來嚇人，可不是趙鬱星現在這樣用的！

  直播畫面的另一頭，觀眾們倒是看得正high。

  “七魄”，喜、怒、哀、懼、愛、惡、欲。

  鬼打牆？！

  趙鬱星觸到小女孩手的那一瞬，洶湧的情緒和記憶飛快穿過。

  “臥槽！hello kitty居然還有控鬼的作用？！”

  烏紗帽氣地直打轉：“小柔，長得越帥的男人越不可信，你還小，不要被他的皮相騙了！”

  房間裡終於安靜了下來，但烏紗帽卻氣炸了！
  “小柔！你忘記你吃了我的糖嗎？！我一罐子糖都被你吃完了！hello kitty我一會就還給你，你就不能忍一下嗎？！！！”

  小女孩並沒有實體，但趙鬱星卻能牢牢牽住她。

  所以趙鬱星拿出hello kitty，小女孩便無法抗拒。

  他見到hello kitty的時候，就聞到了玩偶身上“愛”的味道，那時他就已經知道這棟大樓裡有一隻“愛”魄。

  趙鬱星又問：“你叫什麽名字。”

  一個沒有“愛”的人將是多麽恐怖。

  但他腦海中的職業屬性讓他很快思考起來：他是不是該再派出一組救援組去救援這組救援組？！
  他職業生涯第一次遇到了俄羅斯套娃難題！
  ————

  小女孩終於再一次感受到了人的體溫。

  監視器那頭，導演顧豐看著畫面裡水晶娃娃一樣的東西，眼睛都快要掉出來了。

  此時，趙鬱星摸了摸水晶娃娃的頭，說：“你是‘七魄’裡的‘愛’。”

  救援組是從消防樓梯上去的，雖然嘉賓們在四樓，但這會兒也應該到了啊。

  幾位嘉賓剛從恐懼當中緩過來，整個人還在雲裡霧裡。

  梁玲玲：“你知道了……什麽？”

  趙鬱星黑亮的眸子在發光：“我知道這裡是什麽地方了？”

  梁玲玲更懵了：“這裡是創科大廈爛尾樓啊。”

  趙鬱星沒有再說話，而是牽著小柔的手往前走去。

  這個房間留給人走的地方只有狹窄的一條通道，兩邊全是床——高低鋪，一共有十幾張床。

  丁嵐跟在他身後，問：“這裡怎麽會有床？誰會在爛尾樓裡住呢，難道是流浪漢？”

  她湊近其中一張床看了看，床單上還有星星點點的血跡，她立馬跳開，盡可能地離這些床遠一點。

  陸陽也湊近一張床看了看，他那張床的床單上也有血跡，不僅如此，枕頭上還有細長的頭髮，這似乎曾經是一張女人的床。

  繼續往前走，左邊是一個衛生間，衛生間很簡陋，只有一個淋浴和一個蹲便器。

  右邊是一扇門，趙鬱星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門。

  這間房間比剛剛那一間要大得多，但卻只有一張床，一張一米二的兒童床，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個電視機和一把小刀，左前方同樣有一個電視。

  趙鬱星牽著小柔走到床邊，問：“你住這裡？”

  小柔用清脆的童聲回道：“對呀。”

  趙鬱星的瞳孔微微收縮，似乎很不高興。
    他猛地回頭，差點與跟在他身後的丁嵐撞上。

  丁嵐往後退了一步，問：“怎麽了？”

  趙鬱星：“重新看一遍。”

  丁嵐：“？？？”

  趙鬱星牽著小柔，大步往前走。他穿過放著童床的房間，又穿過滿是高低床的房間。

  還呆著高低床房間，沒敢往前走的竹悅問：“再往回走是那間醫院哎，你真的要去嗎？”

  在她心中，最讓她害怕的就是那間醫院了。

  “嗯。”趙鬱星絲毫沒有猶豫，越過她，朝醫院那間房間走去。

  他徑直走到病床邊，拿起那根半隻手臂長的針管，說：“這是取卵針。”

  他的眼前仿佛看到有女人躺在病床上，穿著白大褂的人拿出針管，毫不猶豫地伸進女人的體內。

  接著，他看到穿白大褂的人轉身走向桌子。

  趙鬱星緊跟著轉身看向了桌子，說：“這裡是讓精Zi和卵子融合，形成受精卵的地方。”

  一直跟在他身後的丁嵐都聽呆了。她聽說過取卵、人工授精這些事情，但她怎麽也無法想象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一棟爛尾樓裡！
  不等她消化這一切，趙鬱星緊接著轉身，重新回到滿是高低床的房間。

  “受精卵被放進了女人的肚子裡，她們並不是孩子的母親，卻成為了孕婦。”

  他仿佛能看到這一個個女人生活在這個擁擠的小空間裡，條件簡陋，肚子一天天的隆起。

  丁嵐思考了一下這個邏輯關系，說：“代……代孕？”

  “對。”趙鬱星說，“這裡不是醫院……而是一間代孕公司。”

  嘉賓們跟本跟不上他的思路。

  梁玲玲：“代孕公司？？？”

  陸陽：“什麽？”

  竹悅：“你不要嚇我！”

  周言還在渾渾噩噩中，沒理解趙鬱星說的話。

  趙鬱星繼續往前，走到放著兒童床的房間，他半蹲下來，問小柔：“你是門衛？”

  小柔抱緊了hello kitty，她低著頭，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甕聲甕氣地說：“嗯。”

  誰都沒有想到，代孕公司會讓一個小孩子來做門衛。但趙鬱星眼前卻閃過了小柔看管這些人時的狠厲。

  公司裡的大人給她留了電棍、辣椒水和麻醉藥，但她很少用，她喜歡用小刀，削橡皮的小刀。

  她將不聽話的女人單獨拉了出來，然後用小刀，像削橡皮一樣削開了女人的皮膚。

  在反覆的練習之下，她的刀工變得很好，皮削得很薄很薄，近乎透明，能讓人痛不欲生，又不讓人留下重傷。

  單純的折磨。

  小柔：“我不是好孩子，我用小刀削她們的皮。”

  趙鬱星：“管理公司的那些大人每隔一周會來一次這裡，每次來你都會給他們泡水，但其實你在水裡放了河豚毒素？”

  小柔：“那些大人、那些女人喝的水裡都有河豚毒素，只有我知道哪些水是乾淨的。”

  趙鬱星：“他們最後一次來這裡時，你加大了劑量，所有人都死在了這裡。”

  小柔低下了頭。

  “不，不是所有人。”趙鬱星又說：“還有兩個，你放跑了一個孕婦，留下了‘愛’。”

  趙鬱星抬頭，看向面前的這扇門。

  一個小女孩站在這扇門前，門被拉開了，門外是一個瘋狂奔跑的女人，門內是幾十具屍體。

  小女孩捂著頭，似乎是頭痛，接著就看到有什麽東西從她身體裡分裂了出來，慢慢地、慢慢地，一個同她一模一樣的水晶娃娃分裂了出來，與她並肩。

  接著，小女孩朝門外走了出去。

  隻留下一個水晶娃娃和掉落在地上的hello kitty。

  水晶娃娃撿起hello kitty，抱在懷裡，她緊緊盯著小女孩的背影，希望她能想起“愛”丟了，希望她能回頭，把她一起帶走。

  但，小女孩始終沒有回頭。

  ————

  網絡直播的一頭，一個初中生正津津有味地看著節目。

  突然，他的頭上挨了一個栗。他轉頭看見了父親。

  父親：“這麽晚還在玩電腦？”

  兒子吐了吐舌頭，正準備關電腦。

  父親抬頭一瞥，看了眼屏幕。接著，他陡然提高了音量：“先別關！”

  他緊盯著屏幕，比孩子還要入迷地看了起來。

  過了大約十分鍾，他才緩過神來。他走去陽台，拉上推拉門，然後掏出手機，撥通了通訊錄中的一個號碼。

  “老孫，孫柔現在哪？”

  “在家，已經睡覺了，怎麽了？”

  “帶上她，馬上來局裡。”

  “出什麽事了，大半夜的？”

  “兩年前代孕公司屠殺案有新發現。”

  “那個案子不都結案了嗎？況且這種凶殺案不歸我們特殊情況管理局管吧？”

  “現在歸我們管，來局裡說，立刻。”

  老孫很快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掛完電話就去房間將女兒孫柔喊了起來。

  另一邊，掛完電話，那位父親重新敲響了兒子的電話，問：“你剛剛看的是什麽？”

  兒子：“一個綜藝節目，叫《驚魂大廈》。”

  父親：“我去趟局裡，臨時加班，你在家乖一點。”

  說完，他匆匆下樓，趕往了局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