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今日叫你們過來， 還有一件事。”

  警告完陸世子，老侯爺說起了正事，：“往日府內也沒拘著你們外出赴宴交友， 各府的公子如何與京中的種種消息你們也心中有數。”

  “現下你們年歲也都大了，是該到談婚論嫁的時候了。”

  老侯爺猝不及防丟下了一個消息。

  原本侯府裡小一輩的事， 都指著嫡脈的陸卿榮和陸風霜。

  陸卿榮是嫡出的大公子，侯府的長孫， 他還未及冠， 只是為著外出行走交際方便才提前取了表字，他的婚事自是千挑萬選，馬虎不得。

  而陸鳳霜，鼎鼎大名的京中“雙殊”，愛慕者如過江之鯽。

  若是放出風要議親只怕侯府的門檻都要被踏破， 只是因著某一個眾所周知的原因才耽擱了下來。

  這兩位沒動靜， 府裡其他人自然也沒什麽念想，不料今日冷不丁老侯爺竟當眾說起了這件事。

  但恭侯府又真的實在是經不起折騰了， 侯府的日暮西山老侯爺怎麽可能沒有體會？

  而她磕磕絆絆的吃盡苦頭丟盡臉面，好不容易才和‘男二’走到這一步。

  送了那個就必然得罪這個。

  指望陸燕芝有那個站穩腳跟幫扶侯府的腦子，還不如指望陸世子洗心革面扶起恭候府。

  好歹生養了她一場，不指望她有那個拉拔侯府的腦子，叫她一輩子安安穩穩的也好。

  更何況，姑侄一同進宮伺候，這名聲可太難聽了。

  小女兒進宮為帝王妾已經是恭候府的不得已，再送陸燕芝進宮那純粹就是去添堵，還是避無可避的那種。

  幾日的功夫，老侯爺的頭髮全白了。

  不往宮裡送，就宮外這些權貴，哪一個好相與？

  眾人三三兩兩的退去時陸鳳霜被老夫人喚了去。

  原著裡根本就沒有這個場景，更多的是從女主的角度出發，她只知道陸鳳霜一路和蘇琳琅死磕，磕到侯府家破人亡。

  沒有昧著良心將陸燕芝送出去任人糟踐，恭候府做到這一步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為著這還將福寧郡主和女主得罪的死死的，若嫁給旁人，侯府倒台那一刻，她的下場定然好不到哪裡去。

  其實論最好的去處，首選自然是宮裡。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陸燕芝的身上。

  因此，嫁出去。

  老爺子憋著一口氣， 將全部的指望都落在陸卿榮身上，隻期望侯府能安穩的過渡到他的手上。

  從陸燕芝當眾掉馬後她就變成了一個實實在在的驚雷。

  侯府為長久計的‘興盛大計’裡也從來就沒有過陸燕芝。

  更何況，京城裡說不出口的糟汙事太多了，你總不能盼著別人費勁心思討了人去只是為了擺著好看。

  這樣幾百年不出一個的美人， 還生在這個上行下效貪慕美色已然瘋魔的世上， 你要怎麽護？
  這幾日京中風卷雲起， 暗潮湧動。

  早不說，晚不說， 偏偏這個時候才說……

  陸世子是個扶不起的阿鬥。

  但宮裡已經有了蘭妃，還是老兩口的心頭肉。

  “這是長樂伯送來的請柬。”

  已經有人向侯府遞話了， 還不止一個。

  她焦急的將目光看向了陸鳳霜，卻見陸鳳霜輕輕點頭後又衝她搖了搖頭，陸燕芝勉強忍耐下來沒有輕舉妄動。

  敢頂在這風口浪尖遞話的人物自然是恭侯府得罪不起的存在。

  待事情說完，老侯爺就叫散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送給誰都要防著別的人覺得丟了面子落井下石。

  從侯府堂堂正正的嫁出去做個正頭娘子。

  那陸燕芝怎麽辦？
  連老侯爺這樣的定力今日都不經多看了幾眼她。

  可好端端一個孫女，總不能因著怕生事端就草草弄死吧。

  這天下都是聖上的，他老人家坐擁這世上容色最盛的美人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嫁作人婦，尋一處安身立命之所，從今往後陸燕芝的種種，也就與侯府無關了。

  陸燕芝就一個，總不能撕扯著劈成十個八個的送人吧。

  眾人猜的不錯， 今日的這一出就是為著陸燕芝。

  就憑陸燕芝不討喜的性子，若是碰上哪個歹命的畜牲玩膩了人卻不肯浪費，那才是落在最最要命的境地了。

  驟然聽得消息的陸燕芝心頭卻一驚。

  府裡藏著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炸開的雷， 這叫老侯爺愁的夜夜無法安寢。

  內室，老夫人說著取出了兩張請柬。

  陸鳳霜面露驚訝的接過了帖子，卻見上頭的落款確實是長樂伯府。

  長樂伯府原來還叫長樂侯府。

  奈何不知是不是封號的原因，後人一個比一個不爭氣。
    之前的長樂侯是個不折不扣的浪蕩子，因著觸怒了先帝，被先帝一怒之下削了爵。

  好歹是皇室血脈，幾位宗親多番周旋，就變成了伯爺。

  這位襲爵的長樂伯更不著調，聲色犬馬，花樣百出。

  但妙的是他與懷康帝志趣相投。

  得了帝王的親眼，又與貴妃沾親帶故，自然也就起來了。

  長樂伯愛養戲子又愛新花樣 ，因此他府中每年最少都會排一場新戲。

  按長樂伯的話來說，戲好不好總要由觀眾來看，因此每每第一場戲面世時都會廣發請柬，請了京中不少人去看熱鬧。

  此前恭候府不喜長樂伯如此做派，所以這宴會從沒叫幾位姑娘去過，如今卻取了請柬來。

  老夫人也是無法。

  本來為著陸燕芝的事就沸沸揚揚的鬧得滿城風雨不說，如今竟有好事者說陸燕芝不堪入目，這一切不過是恭候府故作玄虛。

  這樣見鬼的流言信得人不少，甚至連恭候府如此行事的動機都編纂出來不少，直指宮中。

  前幾日連宮裡的娘娘都垂問此事的真假。

  老夫人：他們侯府的人是醜是美乾**何事？

  奈何，人言可畏。

  恭候府又不能為著這專門設宴擺陸燕芝出來看叫人笑話，因此長樂伯的宴會反倒成了最好的機會。

  看陸鳳霜的神色，就知道她定是也猜出了幾分。

  老夫人也沒有隱瞞陸鳳霜的意思，她長歎了一聲，：“你也聽得了消息，若不是連娘娘都波及到了，也實在不必走這一遭。”

  “這次由你帶著六丫頭去，不必出風頭，不與人起爭端，萬事定要仔細留心。”

  陸鳳霜神色鄭重的點了點頭。

  看陸鳳霜收好了請柬，老夫人又接著道：“侯府會最先放出六丫頭婚事的消息。”

  長幼有序，如今侯府小一輩的婚事都還沒著落，反倒是提起了陸燕芝的婚事。

  老夫人的聲音都蒼老了許多，：“你也看見了，她那般…模樣，還強留在府裡實在是禍事，現下府裡放出風要明媒正娶也算對的起她。

  “你祖父的年紀大了，侯府遭不起許多波折了。”

  陸鳳霜垂下頭，說不出話來。

  老夫人輕輕撫了撫她的發，：“這麽些年你也辛苦，借著這個機會，你也尋個喜歡的小郎君吧。”

  “祖母，您也知道我隻喜歡”

  陸鳳霜剩下的話都漸漸消弭在了老夫人了然的眼神中。

  老夫人抱著陸鳳霜，：“國公府的那位公子，他的身世是最顯赫，生的也周正，但看著最好卻不一定最合適。”

  “不必強求自己，你已經撐了這麽些年，恭候府未來是要交到你哥哥手裡的，你對他還沒有信心嗎？”

  “若將來恭候府一定要靠一個外嫁的女兒借著夫君的虎皮撐起，那還不如叫這些男人早早歸田做一個鄉野村夫，也好過將來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

  陸鳳霜將頭埋在了老夫人的懷裡，閉著眼不叫眼淚流出來。

  老夫人輕輕地拍著陸鳳霜的後背，：“邁不出那一步不如退一步，這京城裡的好兒郎多的是。”

  “祖母瞧著廖家的公子就不錯，文采斐然一表人才，身邊也乾淨。”

  “還有高家的公子，生的樣貌堂堂不說還有一身好俊的功夫。”

  “不然，去歲的探花郎怎麽樣，老婆子我見過幾面，生的是個好相貌”

  宛如媒婆挑白菜般的口氣逗得陸鳳霜忍不住笑了出來，她笑著應道，：“祖母，我心中有數。”

  看著陸鳳霜又變成那個沉穩端莊，風采出眾的貴女才離去的背影，老夫人半天沒動。

  她的鳳霜也攢著一口氣，逼著自己到了今天的這個地步。

  “去將世子請來。”

  “從前惦記他身上差事多不好勞煩他，可老婆子我如今都一把年紀了，身子骨也不爭氣，這幾日總是膝蓋骨疼，就叫他也幫著撿撿佛豆吧。”

  “對了，拜佛撿豆最要緊的是心誠，吩咐下去，世子些日子就留在前院沐浴茹素。”

  “.是。”

  ***
  澄心院內，陸燕芝坐臥不安的等著消息，不怪她慌張，這個時代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她還是一個庶女，前途希望渺茫。

  等的望眼欲穿，她終於等來了陸鳳霜。

  可還沒等陸燕芝問問自己倒霉的婚事應在何處，就聽見了一個更要命的消息。

  陸燕芝直愣愣的看著陸鳳霜遞過來的請柬，上頭明晃晃的幾個大字——長樂伯府。

  “怎麽了這是？”

  看著猛然臉色煞白的陸燕芝，不明所以的陸鳳霜也被嚇了一跳，怎麽突然臉色這麽難看？

  她連忙和其他人一起扶著陸燕芝坐在了榻上，隨後摸了摸陸燕芝的額頭，：“可是身子還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請了張大夫來？”

  陸燕芝搖了搖頭，她顧不上其他，抓著陸鳳霜的手張嘴要推卻這場宴會，：“大姐，我不”

  後面的話沒說完，陸燕芝卻驚覺自己發不出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