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薑夷光對南山狐仙廟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她坐在了沙發上翹著腿看電視。

  一個人的屋子裡清寂得過分，總要鬧出點聲音來她才能夠安心。

  電視裡播放的是一古墓挖掘相關的紀錄片，古墓的主人是千年前南齊的文昭謝皇后，傳聞出土的時候女屍面目如生、肌膚吹彈可破，可沒過多久直接化飛灰了。薑夷光對那段南北混戰時期的歷史興致缺缺，只是在抬頭是她窺見了鏡頭裡一道熟悉的身影以及對方手上的一截才出土的養魂木。

  那入鏡的人沒有表明身份，可只要是玄門的大多認得他的臉龐，知道他是趙家精心培養的弟子，他的出現，說明了這件事情多少有些玄乎。古墓中的“養魂木”，難不成還寄托著千年之魂嗎？
  與玄門有關的事情讓薑夷光警覺了起來，她忽地一臉凝重：“這電視裡的畫面難道也是劇情讓我看見的嗎？”

  系統：【宿主不要這樣想，我沒見過哪個創世主構造世界時會將配角所有的吃喝拉撒睡玩也給寫進去的。這只是個巧合。】

  薑夷光：“但是我對她產生了好奇。”

  系統：【說明宿主一心向學，很棒哦。】

  薑夷光呵呵一笑：“你這麽陰陽怪氣，可以投訴嗎？”甩下了這句話後，薑夷光沒再理會裝死的系統，而是起身前往書房尋找與文昭皇后相關的史書，然而在《南齊史》中，唯有《外戚傳》與《皇后傳》中提到了她的生平——只是從那冷冰冰的方塊字中，薑夷光見到的是個端莊舒雅、千篇一律的皇后，很難勾勒出一個鮮活的人。

  “……帝納北周女，有寵，後誅之。”薑夷光一目十行，在密密麻麻的鉛字中找到了這麽一行，這是唯一一條帶著點血腥的記載。若只是因為“有寵”就被文昭皇后誅殺，為何不見文昭皇后妒名，史官反倒對她各種誇耀？至於這“北周女”，在後妃傳中不見任何記載，要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又憑什麽留下這樣一筆？在翻看了史書後，薑夷光對文昭皇后的好奇心越發凝重，網上檢索了“文昭皇后”四個字，倒是在一本名為《長明真人南遊記》的志怪小說中再度窺見她的身影。

  她不會為了一時生出的興趣，去找一個她討厭的人。

  志怪小說的主人公是在世劍仙王道人，他受文昭皇后之邀斬殺九尾狐幻化的禍國殃民的妖姬。

  薑夷光是不耐看這等將江山興亡系於女人身上的故事，她囫圇吞棗翻完了這本志怪小說，最後視線落在了作者名諱上。姓王名道乾，這不是王玄明的某位祖宗嗎？難不成志怪小說中記錄的才是真的？
  在找王玄明詢問和放下興趣念頭中，薑夷光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後者。

  薑夷光垂著眼睫冷笑。

  她手一松，便見傅三如一張白紙般輕飄飄地落在了被子上。

  繁星寥落，斜月在高樓間徘徊，與那滿城的霓彩燈光交相輝映。

  夢中有個面容模糊的女人，她款款地走來，嘴唇翕動，似是在做什麽。等到貼近的時候，薑夷光才發現那女人面孔清晰起來，漸漸地與白天山道上遇到的借手機的女人重疊。

  她啪一下摁亮了床頭櫃邊的台燈，眸光倏地和鬼鬼祟祟的小紙人對上。

  只是到了夜裡的時候，薑夷光做了一個夢。

  薑夷光皺眉蹙眼，那見了鬼的驚懼感漸漸地消退，屋中氛圍凝滯，她伸出手捏住了小紙人，冷冷道：“傅三。”

  薑夷光霍然從夢中驚醒！

  薑夷光嗤笑一聲，低語道：“回去。”

  傅三原本也不想跟薑夷光一起待在薑宅中，聽到了薑夷光這話如得赦令，立馬化作了一道輕嫋嫋的煙消散。

  從一個不通玄術的人手中掙脫，對傅三而言是輕而易舉，只是此刻它倏地被薑夷光那身氣勢震懾住，沒敢動彈。半晌後才喪氣地耷拉著腦袋，甕聲甕氣道：“是。”

  大概在她下車的時候，傅三就跟著她了。傅眷對她的厭惡已經到了這等地步，還派傅三來監視嗎？如果不是中夜夢回，她是不是就發現不了傅三了？要是這樣的話，原劇情中走到了那一步，傅眷算不上一個推手？這個念頭一起，薑夷光眉頭皺得更緊，但是她很快地就將雜念驅逐，“她”要是內心執正，推手再多也沒有用。

  傅眷坐在了沙發上翻看《清靜經》，忽然間，她眸光閃過了一抹異光，掐了一個法訣，便見三隻長相相差無幾的小紙人蹦蹦跳跳地躍上了茶幾……其中傅三耷拉著腦袋綴在了後頭，讓傅眷一眼就瞧出了它的喪氣。

  “怎麽回來了？”傅眷合上了經書，右手手指曲起，輕輕地敲在了茶幾上。

  “篤篤”的聲音在暗夜裡很是清脆，傅三聞聲打了個寒顫，忙替自己解釋道：“是薑夷光讓我回來的。”
    “就是，薑夷光不需要老三，那就不管她了。”

  “好心當做驢肝肺！”

  傅一、傅二也張嘴抱怨，但是被傅眷那冷峻的眼神一睨，立馬住嘴不說話了。

  傅眷問：“她發現你了？”

  傅三也覺得奇怪，它思考了一會兒道：“房間裡有陰氣，似是在夢魘中，但是沒有觸動薑家的鎮宅獸和驅邪符……”天地有靈，如薑家那般的大世家布宅時並不會鎮滅一切靈物，而是以其為天地自然的一部分。可陰氣入夢，怎麽看都不尋常。

  傅眷淡聲道：“她被那東西盯上了。”她想起了薑夷光提起的“借手機”的女人，陰物的“借”，豈會尋常？可既然沒有觸動薑家的法符，想來不是什麽森戾的大邪之物。“既然她自己不願意，那就不用管她了。”傅眷的聲音很平靜，她並沒有太多善心。

  不久前王玄明與她聯系，給出的需要重點關注的人也是“謝清都”。

  “謝家都是普通人，謝清都平常都在學校裡。問了她同學，她離開學校前往南山的時候是在帖子發出來前，她有可能是發帖人。”

  “對了，她的長相跟我王家某位先祖留下來的畫有些像。”

  傅眷反覆瀏覽著王玄明發來的消息，吐出了一口濁氣。

  她跟王玄明約了時間，她想要見一見那一幅古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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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半夜醒來一陣，薑夷光乏得厲害，一覺睡到了大中午。

  可才起來沒多久，就開始面臨陸窈窕催命似的手機鈴聲。薑夷光還以為她怎麽了，等趕到了約定的地點，才聽見她說讒這一家新開的麻辣燙——至於昨天留下的陰影，早已經掃蕩一空。就連薑夷光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心大。

  薑夷光看著辣得面色緋紅的陸窈窕問：“睡得好嗎？”

  沉浸在了美食中的陸窈窕一時間警覺了起來，反問道：“怎麽這樣說？”

  薑夷光沒拿夢裡的事情嚇她，彎著眸子笑了笑道：“關心你。”

  陸窈窕蹙眉，打量了薑夷光半晌，冷不丁道：“你最近變化很大。”

  薑夷光來了興致：“怎麽說？”既然能被陸窈窕看出來，說明她的命運逐漸回歸自己手中。她不知道自己最終是什麽模樣的，至少不該墮入鬼窟受萬鬼噬心之苦。

  “之前是介於瘋狗和舔狗之間。”陸窈窕見薑夷光露出幾分不滿，又笑盈盈道，“不過那都是過去式了。為了慶賀你能想開，我請你吃麻辣燙！”

  薑夷光：“……好姐姐，我真是謝謝你。”

  陸窈窕沒有繼續調笑，她的眼神忽地凝在了不遠處的獨自佔一桌的女人身上。那身影乍一看還以為是謝清都，可轉念一想，謝清都頭髮沒這麽長，她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測。等到察覺到薑夷光疑惑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陸窈窕才斂住了笑容，小心翼翼道：“薑薑，你看那女人是不是有點眼熟？”

  薑夷光下意識地循著陸窈窕指示望去，恰逢女人抬頭，她對上了那沉靜的視線，頓時嚇了一跳。杓子磕在了瓷碗上，發出了一道清悅的脆響。薑夷光忙不迭收回了目光，一股寒意自脊骨往上躥升！
  那女人跟山上碰到的、夢裡所見的“人”一模一樣！
  正午時分，外界陽氣極旺，敢在這個時候沒有遮掩出現在人間的，那得是道行多高的妖鬼啊？！

  玄真道廷的人都是吃乾飯的嗎？
  作者有話說：

  架空的，不是真實歷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