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借錢
  李月亮去市裡結了這段時間賣草莓的款， 又帶著兩個孩子玩了兩天，把市裡熱鬧的地方都逛了一逛，這才帶著買的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家。

  回家之後睡了一夜， 第二天就是春節了。

  春節是大家一起過的， 窩在老宅裡，女人們在廚房忙著做各種好吃的，男人們出了家門和村裡人聊天打牌，小孩子們則手裡拿著家裡剛做好的好吃的，跑出去和小夥伴們撿鞭炮，玩遊戲， 零食吃完了再跑回家去拿，一整天嘴就沒有停歇的時候。

  等到了吃飯時間， 就只能挺著肚子含淚看著大人們在吃，只因為他們的肚子實在是盛不下了。

  春節和除夕這兩天， 就這麽嘻嘻哈哈吃吃喝喝的度過去了！

  這是大部分男同胞和小孩子們的想法， 要問女人們，那就是整個年都忙忙碌碌的，毫不停歇。

  從早上睜眼洗漱完，到晚上閉眼睡覺前， 就沒離開過家，長時間離開過廚房！
  而李前進家今年又多了一件事，那就是接待四處過來串門的客人。

  以往因為李前進是大隊長的原因， 所以過年的時候家裡也是熱鬧， 不僅親戚朋友們會來拜年，其他村裡人也會過來拜拜年， 聊聊地裡的莊稼， 政府最新的政策等。

  這些都跟村民們息息相關， 由不得他們不重視。

  而今年，明顯來拜年的人增多了。包括親戚朋友，話裡話外都離不開他們家大棚種菜這回事。

  還是跟以前一樣，李前進他們並沒有藏私和隱瞞，別人問了蓋大棚種菜這方面的事，他們也都跟他們詳細的說。

  李月亮還把劉副廠長侄子留下的電話給了他們，說想要蓋大棚的話都可以自己去問。

  具體怎麽蓋和具體的價格，對方比自己說得更加清楚。

  村裡不少人都小心翼翼的把電話抄了回去，具體有沒有打李月亮他們就不知道了。

  只知道，家裡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花生糖果瓜子換了一盤又一盤，把張琴他們心疼的不行。

  茶水也倒了不少，光自家人就把嘴都給說幹了。

  而李前進他們這不藏私，坦坦蕩蕩夠義氣的做法，也讓村裡不少人讚歎！
  說，不愧為大隊長，為人就是夠義氣，把掙錢的方法就這麽簡單的說出來了。要是真有準備也蓋大棚賺錢的，到時候真的賺了錢了，都得感謝大隊長一家。

  當然這是明事理的人的想法！

  村裡還有始終眼紅跟李前進他們一家不對付的人，就道：“李前進要是心裡真有大家，一開始就應該勸大家一起蓋大棚，一起賺錢！而不是現在這樣就他們自己一家靠賣菜賺了錢，大家夥兒什麽都沒有，白白浪費了一年。”

  這話一出，村裡還真有應喝的，氣的村裡老一輩的人恨不得拿把笤帚使勁抽他們！
  這種佔了便宜還賣乖，不知感恩的東西，就不該出生在這世上。

  聽見別人罵他們，那些人不服氣還梗著脖子嚷嚷道：“難道我們說的不對嗎？李前進作為大隊長，就得對我們全村人負責。可他知道賺錢的法子後，卻沒有告訴我們，反而自己家先幹了。我可是聽說了，他們這段時間光賣菜，就得賣了這個數！”說著伸出了五的手勢。

  眾人看見後，頓時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頓時把那人圍了起來，拉著那人問道：“你說真的，大隊長家真的靠賣菜賺了五百多？”

  那人嗤笑一聲，用做人都能聽見的聲音道：“五百？你們也太看不起李前進了。不是五百是五千！”

  這話一落地，周圍一片寂靜，周圍聽見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那人。

  過了良久，才有人回過神來道：“李二賴，你就吹牛吧！你爹是不是還因為當初沒有當選為大隊長，而心裡有氣。你就故意編這謊話陷害人家。這怎麽可能？就賣那點菜，怎能賺那麽多錢？”

  這時候周圍的人也反應過來了，聽見這話，也都認同的點了點頭，他們心裡也不怎麽相信，這太荒謬了！

  看見眼前這些人都點頭的模樣，李二賴猛地把始終翹著的二郎腿放下，“呸”的一聲吐出口中的草根氣憤道：“你放屁，誰陷害他了？不就是一個大隊長嗎？有什麽了不起，我爹才看不上呢！這是我在縣城當工人的姐夫陪我姐回來，路過地裡看到他們家那棚子，估算出來的！”

  “我姐夫可是縣城國營大飯店的二把手，對於市場上菜的價格再清楚不過了。我姐夫只是大約估摸了一下，說這兩座大棚如果都種了菜，在過年的這段時間賣出去，差不多就能賣這個數！你們不相信我李二賴，那我姐夫的話你們也該相信吧！”

  李二賴說完，看著震驚的大家夥兒，拍拍屁股滿臉得意的走了。

  這些人其實說的沒錯，自己家和李前進家不對付很久了。

  原因大家也說對了，就是當年李二賴的爹和李前進競選大隊長的事情。李二賴的爹因為小學沒畢業的緣故，就沒給選上。

  為此，李二賴的爹氣了大半輩子，沒少在家罵李前進一家。而李二賴從小耳熏目染之下，自然也對李前進一家充滿了惡意。

  小的時候，李月亮的大哥，二哥沒少和李二賴吵架打架，只因為對方嘴不乾淨還老找茬。

  對方一個人，李月亮的哥哥有兩個，李二賴自然就打不過，每次都鼻青臉腫的回家。

  兩家因為孩子打架的事，沒少扯皮和臉紅脖子粗的吵架，也因此結怨更深了，這事村裡的人都知道。

  如今好不容易又逮到了機會，李二賴一家自然不會放過給李前進一家添堵的機會。

  還有前一陣子，李月亮被議論的事，李二賴的娘和媳婦沒少在背後推波助瀾！
  這些事李前進家都不知道，只知道才剛過了年，村子裡的人看自己一家人的目光就跟以往不一樣了。

  家裡的小孩子只要跑出去玩，就被村裡的大人明裡暗裡打探，明裡就直接問你家裡賣菜賺了多少錢？
  暗裡就打聽家裡賣的菜多少錢一斤？在外面好不好賣？今年家裡買什麽好吃的了等等。

  幾個孩子起先還有點懵，被問著就照實說了，說他們也不知道。

  其實他們並沒有說謊，因為李前進他們都不會跟孩子說這些的。

  可村裡人可不會相信，反而越問越多，弄了幾個孩子最後都不耐煩了，直接跑回家跟大人說。
    而李月亮他們這時候才知道這件事。

  等張琴和兩個嫂子專門出去了一躺，回來時的臉色都不好，張琴更是氣的直接開罵道：“整天吃飽了沒事乾多管閑事的爛婆娘們，我家掙多少錢跟你們有什麽關系？還問我家孩子，你怎不問問孩子昨晚上拉的什麽屎呢？”

  李月亮忙去問兩個嫂子，兩個嫂子沉著臉把原因給說了。

  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村子裡就流傳起來，大隊長一家靠著大棚裡種的菜，足足賣了五千塊的事。

  這可是100塊錢就能讓村裡人花一年的時候，五千塊是什麽概念？
  就像是十幾年後鄰居家中彩票突然中了500萬，自己當時心裡的感覺。

  酸，比酸菜缸裡的水還酸，夾雜著無比的羨慕。這就是村裡大部分人目前的感覺。

  李月亮初一聽到這件事，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妙！
  等看到出門遛彎的李前進回來沉著個臉，李月亮就知道，這事不會輕易的過去。

  果不其然，等一家人氣氛沉悶的吃完了午飯，下午的時候家裡就來了一些人。

  來的都是村裡人，有幾個還是過年的時候過來拜年，仔細詢問過蓋大棚的事情的那幾個。

  果然，這些人一開口就是想要借錢。

  有說自己家裡窮的都快吃不起飯了，希望大隊長借點錢給他們，給家裡的娃娃好歹買點吃的。

  也有說家裡有人生病，想借點錢去縣城看病。

  剛剛那幾個也不出李月亮所料，提出了想借錢蓋大棚的想法。

  家裡一窩蜂的來了這麽多人開口就是借錢，張琴她們都懵了。小孩子們更是神色緊張的站在院子裡，不複剛才高興玩耍的模樣。

  李月亮悄悄遞給孩子們一人一顆糖，囑咐其中年齡最大的海子，讓他帶著弟弟妹妹們出去玩。玩一會兒再回來。

  海子望了望家裡的情況，點了點頭，神色有些擔憂，但還是乖乖的帶著弟弟妹妹們走了。

  李月亮回到堂屋，看著用各種理由借錢的鄉親們，笑道：“各位叔伯們，你們要借錢的話，跟我這個當事人說就好，我爹他們可做不了我的主。”說著，也在李前進旁邊找了一個凳子坐下，雙腿並攏，肩膀微微前傾，頸背挺直臉上始終帶著微笑，看著氣質頓時不一樣了起來。

  看李月亮這樣，一位看著年紀和李前進年紀差不多的叔伯開口道：“男人們說話，哪有女人插嘴的？看你說的，難道你爹還做不了你的主？你爹娘的錢難道還要問過你不成？”說著看向李前進和旁邊的他們。

  誰料李前進和張琴都低垂著眼簾，沒有說話，這人頓時一噎。

  李月亮右手大拇指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食指，然後道：“三叔，大清已經滅亡好多年了，國家領導人曾經說過一句話，婦女能頂半邊天！現在各個地方也倡導男女平等，我不認為我連個說話的資格都沒有，更何況這還是跟我有關的事！”

  李月亮的話，實際上已經有點不客氣，所以三叔頓時被氣得臉紅，用手指著李月亮看著李前進道：“大隊長，你看你女兒說的什麽話，我好歹算是長輩！”

  這下李前進終於抬起頭了，慢條斯理的道：“我閨女說的沒錯啊！咱們要堅決維護領導人和國家的決定，這是原則問題。更何況，她說的也沒錯，大棚是她的，她自然有資格說話。”

  “你！”三叔指著李前進，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連續被這父女倆下面子，按照以往他的脾氣，早就甩臉走人了。

  可今天是來借錢的，錢沒借到，自然不會這麽輕易的走。

  他不說話，可屋子裡還有其他人在，其中一個就道：“侄女，你說這事你管，那你能不能先借點錢給叔我，你嬸娘病了這麽多年了，最近又病得下不來床了，我想著帶她去市裡的醫院看看，可家裡實在是沒錢，親戚能借的都借了，最後沒有辦法，叔只能厚著臉皮過來求你了。”說著，抹了一把臉，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李月亮看著他，腦海裡迅速回想對方的身份和家庭情況。

  最後記憶和他說的基本符合，對方年紀比李前進小一點，李月亮需要叫對方叔，住的離李月亮家比較遠，是在村裡靠北的地方。

  家中孩子多而且年紀還小，對方的妻子因為頻繁生孩子而患了嚴重的婦科病，常年乾不了重活，嚴重時連床都起不來。

  因為給妻子看病，所以家裡是真的非常窮，家裡的孩子據說連件真正的自己的衣服都沒有，都是村裡好心人送的。

  李月亮看著對方，對方的眼眶都是紅的，臉上的表情既羞愧又無助，夾雜著懇求的目光。

  李月亮心中一動，迅速想好了接下來的應對方法。

  然後對對方道：“強子叔，嬸子的病我們都知道，既然你是來借錢看病的，人命關天，不論多少我自然是要借給你的。”

  這話一落地，強子叔臉上就是一喜，不過還沒來得及說話，李月亮又接著道：“不過，我這裡的規矩是，借錢是要寫欠條的。並且還要寫明多久會還，怎麽還，如果是分期還的話每次還多少？如果還不了該怎麽辦？都要一一的寫清楚講明白。大家都是鄉裡鄉親的，利息我就不要了。”

  看著強子叔臉上的表情莫名，李月亮又解釋道：“我這也是害怕，到時候錢借出去了，什麽時候還回來卻沒個準數。總不能我現在借給別人，別人幾十年後再還給我，或者乾脆不還了，到時候我該找誰去？。”李月亮看著堂屋裡來借錢的眾人，又道：

  “當然，各位叔伯們的人品我還是相信的。但侄女我只是個離了婚的還帶著兩個孩子的女人，總要感覺有點保障才行，相信叔伯們肯定會可憐可憐我們孤兒寡母的吧！”

  說著，就用一雙充滿信任的眼睛看著眾人。

  對方這話一說，又被對方這麽看著，堂屋裡坐著的幾個大男人都覺得自己要是不答應，那就是在欺負對方。

  可現實是，他們這些人還需要向對方借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