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算帳
  面對看一看都嫌煩的人，李月亮也不想再浪費時間。

  就接著道：“至於你說的，我爹利用大隊長的權勢逼迫你娶我，那不如今天我好好問問你，你當初為什麽要企圖灌醉我？”

  面對屋子裡其他人不可置信的目光，李月亮冷笑道：“1975年12月25日晚上，我好心給你送肉吃，你卻拿出一瓶酒出來，說是想家了，讓我陪你喝酒。當時我看你這麽難過，想著就一杯酒而已，沒多想就喝了，卻沒想到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和你躺在一個被窩裡，被知青點的人堵在房間裡。”

  “起先，我想不明白，為什麽就喝了一杯酒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後來我想明白了，酒裡怕不是加了什麽東西！”李月亮再次冷笑道。

  “王博啊！你真的是好算計，看我爹娘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就用這麽下三濫的手段。也是，都被眾人堵在房間裡了，悠悠眾口之下，我爹娘和哥哥們這麽疼我又怎麽會不同意呢？”

  “這就是你所謂的仗勢壓人？我爹聯合全村的人逼迫你娶我？王博你不要把大家當傻子，全村都可以作證，是你當初千方百計甜言蜜語的騙娶我的。我家裡一開始根本不同意我嫁給你，我爹當初就說你不是個良人，是我鬼迷心竅，傻乎乎的覺得你對我說的話都是真的。結婚後，你借著要高考的名頭，家裡地裡的活都不乾，全都扔給我。”

  “76年你沒有考上，說是太久沒看書了，知識點你都忘了。好，你又複習一年，這一年你的吃穿用，全是我們一家給你供應的。到了77年高考，你又落榜了，是你哭著說對不起，扇自己耳光，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等你考上大學就接我去城裡過好日子。”

  “我不忍心就又給了你一次機會，這一年我懷孕了，整天挺著肚子下地乾活，經常乾著乾著腿就抽筋了，而你卻舒服的坐在屋子裡看書學習。好了，78年你終於考上了大學，你說城裡消費高，你還要上學，暫時不能帶我們去，讓我們呆在家裡等。我想著孩子還小，到了城裡吃穿什麽都要錢，怕你有負擔，就乖乖的帶著孩子在家裡等你。”說著說著，李月亮的聲音就哽咽了。

  繼承了原主的記憶，一部分的情感自然也繼承了。如今回想到以往，巨大的委屈就不由自主的湧了上來，眼淚也不停的往下掉。

  李月亮用手抹了一把臉，吸了吸鼻子接著道：“前兩年，你還趁著寒暑假回去過兩趟，等到兒子出生後，家裡就再也沒有你的消息。你說，我不該來找你嗎？”

  話音落地，屋裡面一片寂靜。眾人仿佛都在消化李月亮剛才一大段話裡的消息，都不說話了，就連剛才一直哭叫的徐玉也安靜了下來，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位女同志，你有什麽章程？”最終還是徐教授打破了這一片平靜，目光複雜的看著李月亮道。

  “王博辭職離婚，跟我回村裡，”

  “不可能！”

  李月亮剛開口說兩句話，就立刻被王博打斷了。

  王博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看著李月亮一字一句的咬著牙道：“不可能！我不可能辭職，也不可能離婚，更不可能跟你回村子裡，一輩子當一個腳下的泥永遠乾不了的農民！”

  看著對方凶狠的目光，聽著對方斬釘截鐵拒絕的話語，李月亮絲毫不意外的挑了挑眉，然後接著道：
  “我想這是不可能的，王博肯定不會同意。那麽，就只有兩個選擇了。”

  李月亮頂著眾人的目光，緩緩的伸出了兩個手指道。

  “哪兩個選擇？”徐玉最先開口問道，這一點出乎了李月亮的意料。

  不過，李月亮也沒在意，對她來說，誰問都一樣。

  “前提已知王博不願意辭職跟我回村子裡，那我們倆婚姻關系就必須解除。”

  “選擇之一就是，我們書面寫上解除婚姻關系，兩個孩子歸我，並且王博寫上從此與兩個孩子斷絕關系的聲明。聲明寫下後，從今往後兩個孩子和王博沒有任何關系，以後無論有任何事情，王博都不得接觸兩個孩子。

  還有，我和王博是在村裡擺了酒，構成了事實婚姻的。從結婚到現在整整八年了。八年王博不曾往家裡拿過一分錢，家裡的吃喝，孩子出生後也沒用過王博掙的一分錢，所以王博需要賠償我3000塊錢。”

  “怎麽樣，第一個選擇如何？”李月亮看著王博問道。

  “你瘋了，3000塊！我哪有那麽多？你是不是想錢想瘋了？”王博咬牙切齒的道。

  聞言，雖說不意外，李月亮還是不可避免的失望了一瞬。聽見第一個選擇，對方不在乎解除婚姻關系，也不在乎和兩個孩子斷絕關系，最在乎的居然是錢！
  原主啊，原主，我真的替你不值！
  李月亮心裡也就複雜了一瞬，一會兒恢復了過來，看著對方道：
  “錢多嗎？不算結婚之前的了，結婚之後八年來，前三年你在村子裡，吃喝穿住都是我家的。這三年因為你要準備高考，基本上都沒上過工，每個月房租糧食算你十塊錢吧，三年就是360塊。你考上大學後，四年你的學費是我和我爹給出的，每學期還都給你寄吃的穿的，這年頭吃的穿的多貴啊，四年算你400塊，不多吧？還有，孩子是你的，生活費你也有份，一個六歲一個四歲，每年一個孩子吃穿用100塊也不多，這就1000塊。”

  “還有，”
    “還有什麽？”王博牙齒咬的咯咯作響。被自己看不上的人當著自己新婚妻子和嶽父嶽母的面一筆一筆的計算清楚，自己曾經像吸血蟲般扒著別人吸血的過往，無異於把他的臉皮扒下往地下踩。

  這對於自尊心異常看重的人來說，簡直像凌遲般。

  李月亮像是看不懂對方的臉色般，無辜道：“當然還有！你工作了也有兩年了吧！我打聽過了，像你這樣的大學老師，工資還蠻高的！每個月加上福利補貼應該有七八十塊。我們還沒有離婚，按理來說這算是夫妻共同財產，要分給我一半的。我也不問你要多，就每個月35吧！兩年那就是840塊。”“唉，這加起來多少了？等我算算啊！”李月亮用手指在那算了一會兒，不一會兒就算出來了。

  “總共是2600塊！我算的不錯吧！“李月亮笑眯眯的問。

  “那也不到3000塊！”王博此時也不知道自己在這爭些什麽，看著對方一臉認真的算著這些年自己花了他家多少錢，不自覺的就胸口堵著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下意識的開口道。

  聞言，李月亮點了點頭，看著對方道：“沒錯，是不到3000。但你別忘了，當初你在村裡的時候總說身體不好，每年去縣醫院拿藥，還要給你買補身體的東西，花費就不老少。還有孩子們這些年也總有個傷風感冒的，治病也得花錢。這四舍五入的三千塊也就夠了。”

  “我算的沒錯吧！你們一個個都是高知識分子，應該算的比我清楚才是。”李月亮看著眾人道。

  眾人沉默，聽著李月亮口中這一筆筆的花費，才覺得王博這個人怎麽就這麽渣呢？
  名副其實的吃軟飯，還忘恩負義，恩將仇報！
  此刻恐怕是徐教授夫妻倆這兩年來最後悔答應讓閨女嫁給王博的時刻了！
  “算的對！不多不少！”徐教授率先開口道。

  “爸！爸！”王博和徐玉異口同聲的叫出聲，不可置信的看著徐教授。

  “我沒有這麽多錢，你也說了我才工作兩年。這兩年我也是需要吃喝的，哪裡有這麽多錢給你？”王博氣極道。

  李月亮當然知道對方沒這麽多錢。倆人結婚後也相處過幾年，對方有幾分家底自己還是清楚的。

  王博在老家本來就不是多受寵的，家裡弟弟妹妹也不少，父母雖然是雙職工，但維持一家人的家用也挺費勁的。

  王博下鄉後，除了一開始家裡給寄了幾次吃的用的和錢票外，後來就逐漸少了。

  等他倆人結婚的消息傳回去後，那更是一丁點東西和錢票都見不著了。

  所以，李月亮估摸著對方現在手裡也就這上大學的幾年和這工作的兩年攢了些錢，但也應該不會太多！
  但這和李月亮有什麽關系？渣男需要同情嗎？那必定不需要！
  不管對方怎麽弄來著錢？去打欠條借也好，隨便怎麽都行？李月亮要的就是渣男大出血！

  說好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倘若就這麽輕輕松松的離婚，讓對方簽下協議，自己離開後。對方還輕輕松松的在這大學當著老師，過著高枕無憂的生活，那太便宜他們了！
  “你有沒有這麽多錢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只是合理向你要求賠償這麽多年的損失罷了！我管你有錢沒錢！沒錢就去借，你不是有工作嗎，預支薪水也可以！”李月亮滿不在乎的道。

  “你！”王博看著李月亮滿臉不在乎的樣子，氣極！這時候他終於想到一開始的違和感是怎麽回事了？
  “你真的是李大灣村的李月亮嗎？你怎麽變化這麽大？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王博用充滿懷疑的目光看著李月亮道。

  聞言，李月亮不爽的嗤笑一聲道：“那請問我該是什麽樣子？是該繼續傻乎乎的被你騙？還是該繼續無怨無悔呆在老家撫養孩子，即使被拋棄也不敢出來討回公道？還是說，事到如今你還想利用曾經對你有過的真心，來抹殺掉這麽一大筆錢的賠償？”

  王博沒想到如今的李月亮嘴巴如此的犀利，自己的想法一下子就被對方察覺到了，頓時有些心虛！
  但還是嘴硬道：“你別胡說，誰想利用你了？我只是看你不同以往，才問起來罷了！”

  “哦？你不想利用我，那你快把錢拿出來吧！順便把這協議簽了！”李月亮又從袋子裡掏出兩張紙道。

  “都說了，我沒有這麽多錢！”王博又忍不住叫嚷道。

  李月亮就猜對方不會老老實實的掏錢的，畢竟3000塊在這年頭不算個小數目，就憑對方現在的工資，也要不吃不喝三年才能攢夠！

  “沒有錢，那不是還有第二個選擇呢！”李月亮繼續笑眯眯的道。

  王博現在是一看李月亮笑，就感覺渾身不寒而栗，不好的感覺迎面而來。

  下意識的就覺得，第二個選擇絕對不比第一個選擇好到哪裡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