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VIP座位離吧台有一定的距離，加上夜店裡早已是人擠人快沒處落腳的程度，赫頓黑著臉一路過去，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所有人的視線，甚至是手機鏡頭都隨著怒火衝天的他移動，只有吧台的兩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直到一隻強壯手臂猛地抓起那位油膩男的衣領，男人下意識去擋，來人高大威猛，來勢洶洶，在看清楚赫頓憤怒表情的瞬間，直接被嚇得腿軟。

  “赫頓？！我、我、抱歉！”他暫時還沒想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但是他感覺他現在必須道歉，必須說對不起，不然赫頓的拳頭落在他臉上，他肯定是招架不住的。

  “赫頓，別打人！！這樣會上新聞的！”

  郗棠反應極快，在西蒙他們趕來前，她已經當著在場全部人的面抱住了赫頓，旁邊的人大多數沒認出她是誰，但看到她這個舉動心裡第一想法是這能攔得住才怪！
  赫頓那麽壯，她這麽瘦，輕輕一推就推開了，還想攔人……可赫頓並沒有推開她，任由她抱著自己。

  “我沒事，什麽都沒有發生，他過來和我說了幾句話，我已經準備叫安保了。”

  她不會出事的，她的酒隻喝了一半，理智非常清醒，就算赫頓沒來，她也準備叫酒保幫她找一下安保人員的。

  郗棠緊緊抱著赫頓，直到他眼裡的殺氣褪去，大掌慢慢松開男人的衣領，她才松手。

  她不想鬧出什麽‘橄欖球員休賽期暴力揍人’這樣的新聞，而且那個男人在看到赫頓出現的瞬間，臉色就變得慘白一片，顯然是嚇得不行，這就已經夠了，已經讓他吃到教訓了。

  郗棠得寸進尺，要不是演技不過關，她真想擠兩滴眼淚出來烘托一下氣氛：“你不是語氣重，你是在凶我！”

  郗棠看了眼妮可，這還是兩人第一次面對面，但她已經不像那晚派對上，會因為這個人，這個名字而內心有什麽波動，很快就收回視線。

  赫頓想起這是郗棠之前‘打工’的夜店，她朋友看到他們來，通知她很正常，所以她不是一個人來這裡喝酒，只要她不是，那就一切好說。

  科爾普比球員們大不了幾歲，場上是教練和球員，場下倒是經常一起喝酒。

  其他球員聽到郗棠的指控，真是毫無道理，要說凶人，平時赫頓在球場上吼他們的語氣，比他剛剛可怕一萬倍！
  對他們而言，剛剛那都算赫頓脾氣很‘溫柔’的時候了。

  赫頓怒氣還沒散，轉頭看身邊人的時候，表情還有點冷漠，連著語氣也是，“你怎麽會來？”

  赫頓坐得離她更近，攬住郗棠的腰，輕輕撫著，拍著，哄人道：“抱歉，我剛剛的語氣重了一些。”

  “我來這裡——”郗棠剛要開口，余光瞥見對面的西蒙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他要被暴露了，赫頓要知道是他告訴伊達，是他邀請伊達，是他給了那個垃圾接近搭訕伊達的機會！

  妮可彎彎唇角，心情極好地倒往沙發靠背，興致勃勃地看起戲來。

  ‘別告訴他，是我叫你來的。’

  西蒙接下來的發言讓妮可原本得意的表情瞬間僵掉。

  她今天來，完全是因為好奇妮可怎麽會知道合約戀愛的事，想來偷偷觀察的，被赫頓發現，還被直接拉上來一起玩，純屬意外。

  郗棠剛往後退了一步，就被赫頓牽著手，往VIP座位去了。

  妮可一邊喝酒一邊偷偷觀察，聽到赫頓的語氣十分滿足，正如其他球員女友告訴她的，赫頓和郗棠是合約戀愛，而且兩人關系有些尷尬。

  她一個人來夜店，一個人坐在那裡，也不叫他，她知不知道那樣很危險？

  球員們不敢說，不代表教練不敢說。

  郗棠故意表現得氣呼呼的，雙臂環在胸`前，西蒙則是舒一口氣。

  “不愧是教練，一開口就是球隊如何如何。”

  “你怎麽知道我在紀錄片裡沒說這個？而且我這才不是什麽大道理呢，赫頓的女朋友大學不在FA，我只是想告訴她，赫頓大學時是怎麽改變的。”

  郗棠的確很有興趣，她的身體甚至往前移了移，就想聽科爾普更多關於赫頓在大學的事。

  這聲音來自西蒙身邊的科爾普教練，他之前是獵豹的四分衛教練，後來隨著赫頓加入野牛，他也被野牛邀請，繼續擔任赫頓的四分衛教練一職，他一路見證和幫助了赫頓的成長和改變。

  “如果我沒在這裡呢，伊達？”

  郗棠除外，她環顧一周：“嗨，你們好，我是伊達。”

  “我朋友在這裡打工，她看到你們了，所以我才會過來，我當然是知道你們在這裡，我才來的，不然我怎麽會一個人來夜店，我會不知道這很危險嗎？”

  直到落座，全程赫頓沒說一句話，同時，他冷酷的表情也讓現場的其他人不敢說話。

  郗棠卻因為那冷冰冰的語氣有些不開心：“你不歡迎我喔。”

  “伊達，赫頓剛剛的語氣可不算凶。”

  “可是教練，球場上不能喝酒，你要是還想喝酒，就別說那些大道理了，那些道理應該拍進赫頓的紀錄片，在這裡可不受歡迎。”

  郗棠坐在赫頓身邊，第一件事就是和所有人打招呼，他們這一桌坐了十幾個人，並不是所有人她都在迪金斯生日派對上見過，但是不管是好奇的視線還是打量的眼神，至少都算友善，只有一道視線和其他不同。

  “作為四分衛，他必須得有足夠的氣勢讓所有人都聽他的指令，特別是當球隊處於劣勢的時候，他還得鼓舞士氣，之前約翰遜教練特意讓赫頓改他的性格，他之前太內斂，不夠霸氣，他得變得更加強勢，這樣球隊……”

  郗棠看向赫頓，摟著她的男人詭異地臉紅了。

  郗棠瞥一眼赫頓：“你好凶……”

  西蒙和科爾普關系很好，損起人來，嘴上毫無留情。

  “還有啊，每周六比賽，周六上午，他也會和伊達通話，好像沒有伊達的鼓勵，他就像打不來橄欖球一樣，真夠誇張的！”

  妮可說話的時候，眼神若有似無地瞥過郗棠，“然後我總是第一個找到他，是吧，西蒙？”

  跟著回來的西蒙緊緊盯著郗棠，終於盯得郗棠看向他，他連忙朝郗棠使嘴型。

  “你想來玩可以告訴我，我去接你。”

  “你們別看赫頓現在這麽酷，這麽厲害，以前每次比賽勝利後的派對，前面一半的時間，赫頓就等伊達的信息，他也不想想人家在中國有時差，他就想他女朋友第一時間想著他，關心他，等不到就冷著個臉在那坐著，一點也不合群！”

  “對啊，你總能找到他。”西蒙喝得半醉，眼神迷蒙：“因為那家夥每一次在派對，不管派對多麽熱鬧，他就想著他女朋友！每一次都要甩掉所有人，出去和伊達單獨通話，好像我們對他而言，什麽都不是。”

  妮可身邊的女生傑西卡湊到她耳邊，“他們好像要吵架了誒。”

  但科爾普沒有繼續，因為妮可突然開口：“說到赫頓在大學的時候，我就記得每一次派對，他都好喜歡偷偷溜出去，讓所有人都找不到他在哪裡。”

  在場的其他球員用曖昧視線看向赫頓和郗棠：“你確定你說的是赫頓？他有那麽黏人？”

  “不是他還能是誰？不信，你們問妮可，每次赫頓和郗棠通話，妮可都在休息室，她都知道。”

  妮可臉色變得難看極了，眼睛盯著桌上的酒杯，忽視別人投來的視線：“我記性不太好，這種事我不太清楚。”

  “怎麽會記不得，他每次和伊達通話，不說上半小時都不舍得掛斷的。”

  科爾普替西蒙補充道：“還不止，他更衣室裡有一張他和伊達的合照，因為一直放在那裡，當時我們後勤的人打掃更衣室的時候那一張照片不小心掉在了衣櫃背後，那家夥瘋了，他真的是翻遍了我們基地！不止是更衣室！”

  “對，那件事後全校都知道他有個女朋友在中國，很多人都很傷心，說原來赫頓喜歡亞洲面孔，她們就沒有機會了！”

  西蒙搖頭，“但要我說啊，他根本就沒有什麽喜好類型，他就是喜歡伊達，伊達是什麽樣，他就喜歡什麽樣！不然我們學校裡亞洲面孔少嗎？妮可不也是嗎，他根本想都沒想再談戀愛。”

  作為好友，作為隊友，自然不想看他大學幾年就那麽單著，告訴他下一個會更好更合適，那家夥卻根本不想再戀愛。

  不再戀愛，自然也就沒有什麽上一個，下一個。

  就那一個，只有郗棠。

  郗棠看看妮可，又看向赫頓。

  為什麽她真的沒有危機感呢，因為赫頓做得太好了，像不透風的牆，除她以外，生人勿近。
    她什麽都不用說，不用做，不用證明。

  但凡一回憶，他身邊所有人都在告訴她，赫頓真的很愛她。

  “赫頓，你不想，對我說點什麽嗎？”

  男人不自然地開口：“你想喝什麽？”

  赫頓招呼來服務員，要為她單點調酒，郗棠笑著收回視線，人太多，暫時不逗他好了。

  另一邊的妮可則是拚命安慰自己，就算赫頓以前很愛他前女友又如何，現在他們只是合約戀愛的關系，關鍵是現在，不是以前！

  從郗棠來夜店到現在，那兩人最親密的互動也不過是摟摟腰而已。

  妮可打開手機裡的聊天軟件，迪金斯生日派對那晚，那兩個球員女友給她發的信息裡說的很清楚，她們是親耳聽見郗棠說她只是假扮赫頓的女友。

  妮可關掉手機，睫毛輕眨，穩定了情緒後，她的視線飛快掃過郗棠身上，她開心地接過服務員端來的酒水，還和對方熱切地聊起天來。

  呵，瞧她那樣。

  那兩人沒必要騙她，因為她們的男友只是野牛的替補球員，她們討好她親近她，不僅是因為她哥哥迪金斯是首發近端鋒，更因為她也是FA的一員，在野牛的更衣室裡，FA獵豹隊出身的幾個球員掌握著更衣室的話語權。

  而她是最靠近那個團隊的女生。

  在外人眼裡，赫頓不交女友是他事業心重，剛加入職業聯賽，迫切想拿到成績，如果他要戀愛，對象很有可能就是她。

  所以赫頓如果需要有人假扮女友，不管是形象需要，還是為了堵住一些奇怪流言，她……啊~妮可想到什麽，輕松地笑了笑，她人在F州，所以赫頓才不找她吧。

  和郗棠聊天的服務員正是喬菲，她正在和郗棠溝通能不能在他們離開前，讓她和GiGi跟赫頓合照一張，說起來，雖然自己的好友郗棠和赫頓談戀愛也有一段時間了，但她還是覺得赫頓像是遠在天邊的巨星，根本不敢靠近。

  “可以吧？”

  郗棠看向赫頓。

  赫頓點了點頭，郗棠立馬和喬菲約等一下在更衣室外的走廊見。

  其他地方都不太合適，要麽人多，要麽就光線不好，要麽就好吵。

  西蒙大著嗓門招呼兩人：“喂，伊達，該你們了。”

  “什麽？”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他們這邊玩起了一個遊戲，就是不能用正常的方式喝酒，簡單來說，就是不能隻用手端起酒杯喝酒，從西蒙那邊開始輪著來，挑戰失敗的，就得連喝三杯威士忌。

  西蒙第一個挑戰，他直接把酒杯放在桌上，然後埋頭去喝，他喝得非常困難，而且動作滑稽，也不知道他怎麽想得，提議這個遊戲結果自己第一個出醜。

  郗棠都不知道遊戲開始了，稀裡糊塗被點了名，那就，她看向赫頓，讓赫頓舉起右手，然後她的手從他面前穿了過去。

  交杯酒。

  “這樣可以嗎？”

  她既是問西蒙，又是問赫頓，赫頓搖了搖頭，他手臂太壯，怕那硬邦邦的肌肉壓著郗棠的手臂，把她弄疼。

  “Cool！”西蒙倒覺得不錯：“這個動作很有趣，而且還只能是你們做，要是兩個球員就辦不到了，因為胳膊太粗，根本就碰不到酒杯，哈哈哈哈。”

  西蒙說著立馬拉起旁邊的球員表演那滑稽的一幕，兩人胳膊太粗，導致根本挽不上一圈，比起交杯酒，倒像是在掰手腕，誰也不服誰，互動逗翻全場。

  “這不太好吧，在中國，這不是結婚時喝酒的方式嗎？”妮可故意解釋給赫頓聽，郗棠沒安好心，她是故意的，所以他不願意就不要這麽做。

  郗棠才沒想那麽多呢，她不過是靈機一動，被妮可一提醒，突然覺得，那就更得這麽喝了。

  她看著男人：“不準拒……”

  誰知，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她剩下的話根本不用講了。

  原本由她主導，變成了由他主導地喝了交杯酒，郗棠開心地不行，而這親密的一舉也成功打開了她撒嬌的開關。

  郗棠的頭依偎在赫頓的肩膀上，她仰起頭，小聲說了句什麽。

  不知是話語的內容，還是她吐出的熱氣，讓赫頓的臉瞬間紅透，不自然地繃緊了身體，郗棠拿頭輕輕地蹭了蹭他的下巴，開心得不行。

  她剛剛在問。

  “你上次說你都看照片那個，那你有沒有在更衣室看著我的照片做啊……赫頓~”

  “不準你否認，你肯定有，你肯定都是看我的照片，你好壞啊，那些生活照你都可以那麽有感覺嗎？你在想什麽，是不是想象我在……嘿嘿……”

  他喉嚨冒著火，垂眸看著她，啞著聲問：“在幹什麽。”

  郗棠趴在他的胸口，黑亮的圓瞳清澈單純，看著他卻說：“在說，嗯~太大了，吃不下了~”

  火苗徹底被點燃，很快郗棠就被赫頓拉起身要離開，其他人不解地看向兩人，“幹嘛？”

  郗棠替他解釋：“我朋友想和他合照，我帶他過去。”

  兩人離開後，妮可也找了借口離開，她跟在兩人身後，大學時，為什麽她總能找到赫頓呢，因為她就像現在這樣，時時刻刻注意著赫頓的動向，他一離開，她就跟著離開，然後等上十分鍾左右，再假裝第一個找到他。

  這麽有‘默契’，卻無濟於事。

  看到郗棠的確帶著赫頓去找了喬菲，妮可放下心來，正要轉身回座位，卻看到赫頓拉著郗棠就開了後門，他臉上的表情像是忍耐到了極限，匆匆一眼，他眼睛布滿猩紅。

  妮可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人就是如此，那扇門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對她可能是恐怖的災難，但她肯定會打開的，絕對。

  她偷偷跟過去，打開後門的一點縫隙，聽那兩人的對話。

  後巷很黑，很安靜，所以兩人急促的對話，不平靜的呼吸聲聽得非常清楚。

  “去車裡……赫頓……”

  “車停在前門，我隻親一下，伊達。”

  “隻、隻親一下，每次都恨不得，咬破我的嘴唇……”

  “我會親得溫柔一點，好嗎，張嘴，伊達。”

  妮可心跳停了一瞬，拉著門把的手顫唞得松開，門縫更大，眼前的一幕更加清晰。

  郗棠被赫頓抵在後巷的牆上，漂亮的小臉被男人的大掌固定在手心，他俯身饑渴地尋著她口腔裡的香甜津液，唇舌貼合，根本無法分開。

  郗棠聽見高跟鞋踩動地板的聲音，潮濕的雙眼看向門口，妮可蒼白的臉就藏在門後。

  “不要親了……赫頓~”

  她說。

  但那句話到底是誘惑，還是阻止，沒有人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