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左陶覺得自己就要魂飛魄散了，回到包間猛灌了一口冰橙汁後，清醒了不少。

  天啊，他剛剛到底都做了什麽，居然對宋時寒自稱爸爸。

  “左陶，你怎麽回事啊？”班上的文娛委員見左陶臉色不太好看，走過來擔憂地說：“是不是酒喝的有點多了？我看你臉色有點發白。”

  左陶心說酒喝多了倒不至於，他這純屬是被嚇的。

  “是有點。”

  左陶又喝了一口果汁，心有些不安：“那什麽，我覺得有點不舒服，就先回去了。”說著，看了一眼已經坐到另一邊和其他同學抱頭痛哭的丁磊，說：“就麻煩你到時候幫我和他們說一聲。”

  說著，比劃了個遁了的手勢。

  文娛委員點點頭，將左陶送到門外，還是不太放心：“需要幫你叫車嗎？”

  左陶：“不用，我已經在網上叫好車了。”

  他現在隻想趕緊逃離這裡，畢竟宋時寒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萬一等回過神跑出來抓他，那他真的是想逃也逃不了了。

  宋時寒當然沒左陶想的這麽閑。

  幾天前他們還在頭疼夏季賽都要開始了，但他們輔助都還沒找到的事情，誰知道幾天后現在，薑明嘴巴一張就說人已經找到了，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行了，別討論什麽初中生高中生了。”薑明將音樂關掉，在幾人面前坐下，正色道：“有件事要和你們說一聲。”

  王秋：“啥？簽下來了，什麽時候的事情，怎麽一點風聲沒聽到？”

  把煙抽完之後，吹了會夜風，他就回了包間。

  最後又問：“沒碰上什麽人吧？”

  想到那位自稱粉色惡霸的言論，宋時寒眸光微動，嘴角勾起了一點不明顯的笑意：“個頭不高，看著像初中生。”

  戰隊教練薑明見宋時寒半天才回來，走上前：“幹嘛去了？”他皺著眉，探頭往走廊看了幾眼，確定沒什麽奇怪的人，才松了一口氣，仍苦口婆心：“我都說了，現在時期特殊，出門都給我把自己遮嚴實一點。那些營銷號就像瘋狗一樣，這要是被拍到了，鬼知道他們要怎麽發酵。”

  幾人見薑明神色嚴肅，知道是重要的事情，都放下了手上的動作。

  按照常規流程來說，戰隊從發布招募信息再到確定首發這個過程中，都是要經過一套嚴密的試訓，沒有十天半個月根本不可能結束。

  說完，看向旁邊神色沒什麽波瀾的宋時寒，愣了愣，道：“哥，你也知道？”

  薑明：“關於咱們戰隊的輔助，在和上面討論過後，我們已經把人簽下來了。”

  今年的夏季賽即將來臨，但他們戰隊首發至今都還差一個輔助位，青訓那邊的小孩又跟不上他們的節奏。長期緊繃著訓練，成果也並不顯著，是以大家最近狀態都不是很好，教練見基地氣氛實在低迷，索性給眾人放了半天假，在比賽前徹底放松一回。

  宋時寒‘嗯’了一聲：“才知道不久。”

  野火現在除了輔助位，其他四個位置包括Fire宋時寒，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

  在正式加入‘野火’之前，他必須要堅守住自己的人設，半點么蛾子都不能出。

  “沒。”宋時寒語氣平淡，走兩步在沙發上坐下，想起了什麽：“就遇到了個初中生。”

  薑明莫名其妙：“初中生，什麽初中生，初中生進不了這裡吧？”

  “應該是吧。”

  “哥，應該是高中生吧。”旁邊，正搖骰子搖得起勁的中單王秋插了一句：“就咱們隔壁，烏泱泱的一群全是剛高考結束的，加厚的隔音門都擋不住他們的鬼叫。”

  在幾人的目光下，薑明說：“對，是空降。”

  倒也不是說空降不好，電競圈就是弱肉強食的存在，向來都是誰強誰上，如果實力足夠強硬的話，大家自然是雙手歡迎。

  上單司錚見薑明一臉平靜，加上宋時寒也沒說什麽，以為就是這種情況：“是什麽牛逼的人物嗎？戰隊從別處挖來的？”

  “都不是。”

  薑明搖了搖頭：“從來沒打過比賽，個人履歷是一張白紙，之前的社會身份是學生。”

  此話一出，就連著一直沒說話的打野Cat都忍不住皺起了眉。

  司錚‘嘶’了一聲。

  王秋則是驚恐：“別是哪家小少爺要來體驗生活吧，我們戰隊很缺錢嗎現在？？？”

  “別貧嘴。”薑明揉了揉額頭，說：“人是蘇月杳推薦過來的。她給我們傳了幾場這小孩打的遊戲數據，從錄像上分析，是個很有意識的天賦型選手。”說著，又看向宋時寒：“錄像Fire也看過。”

  幾人又跟著去看宋時寒，王秋問：“哥，人怎麽樣？”

  宋時寒言簡意賅：“還行。”

  能被宋時寒評價還行的，那應該就算是打得不錯的了。

  薑明：“不過你們放心，戰隊這邊也沒讓他空降的那麽徹底，現在只是簽了為期三個月的替補位，這期間如果能找到合適的輔助人選，會把他換下來的。”

  “情況大概就是這樣，你們有什麽想說的嗎？”

  打野Cat最先發言：“沒，蘇霸推薦的人，應該不會有錯。”

  王秋看向己方女打野，說：“你這粉絲濾鏡有點厚啊。”

  Cat是如今中國賽區唯一一位女性選手，同樣是打野位置，打法上也有一點曾經蘇月杳的影子，房間裡張貼的還是蘇月杳當年打比賽時候的周邊海報，屬於是鐵杆粉了。

  看了一眼腕表，宋時寒起身：“時間不早了，走吧。”

  在薑明催促下，幾人配合地戴上帽子口罩，離開會所的時候已經不早了，路上看不到多少人。

  薑明同著宋時寒走在幾人後面，見宋時寒沒怎麽說話，以為他是對這個決定不滿，忍不住說了句：“蘇月杳那人我知道的，她推薦的應該靠譜。”

  頓了頓：“而且，因為當年的事情，我們也不好駁了她的面子。”
    一場試訓都沒打，光憑幾場視頻數據並不能說明什麽。說實話，薑明也不是很看好這位空降的輔助替補。也覺得這個決定實在大膽，畢竟他們輔助位並沒有首發，如果一直找不到人，替補就是一直要代替首發上的。

  但沒辦法，上面一致做出的決定，很難改變。

  “無所謂。”宋時寒活動了一下手腕：“有沒有輔助對我來說都一樣。”

  薑明：“……”

  這話說的確實狂，但宋時寒也確實有這個狂妄的資本。

  比起履歷空白的空降替補，宋時寒的成績可謂是濃墨重彩。自從接觸電競比賽以來，大大小小的個人賽冠軍幾乎拿到手軟，就連當初FTU在電競圈大放光彩，宋時寒功不可沒。曾有專業的數據分析師研究過，如果FTU沒有宋時寒，根本拿不到那樣的成績。

  網絡上給他評下的當今國服第一ADC，宋時寒當之無愧。

  但。

  有些擔心未來戰隊和諧問題，薑明忍不住說了句：“我剛接到消息說，對方明天上午就來報到了。他年紀蠻小的，剛從學校出來，你別欺負人家。”

  宋時寒扯唇，沒說話。

  ——

  翌日。

  左陶醒來的時候是早上七點，他昨晚回家洗漱倒下後，直接緊張到了半夜，隻睡了四個小時。

  和野火基地那邊約的八點半，他沒敢太耽誤時間，火速衝了個澡換上衣服後，就打車往基地那邊去了。

  基地位於楓市郊區，打車過去也需要一點時間。期間左陶反覆檢查自己的穿著，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特意換上了一件很顯乖的熊本熊白T，如果不是因為時間不允許，他恨不得直接將頭髮染回去，徹底和昨晚的粉色惡霸說拜拜。

  八點十分，將車費轉給司機，左陶從車上下來，看向身前氣派的基地，心中又激動又緊張，還帶著一點微不足道的沉重。

  站在基地門前，他一邊拿出手機聯系基地的員工，一邊自言自語地默念著：“安靜，乖巧，話少。”六字人設核心。

  收到消息後，戰隊大門很快被人從裡面打開，迎面走出來的是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出頭的男人，臉上帶著笑，朝著左陶招手。

  “你好，我是野火的電競教練，薑明。”

  乖巧小孩第一步，懂禮貌——見誰都叫哥。

  按照自己在心中設計無數次的開場白，左陶微微彎腰，禮貌地開口：“薑哥你好，我是今天來報到的左陶。”

  拋開別的不說，左陶不炸毛的時候，確實具備一點乖小孩的氣質。他長得白，眼睛圓而亮，氣質上乾淨又清爽，看起來就是一副脾氣很好的樣子。

  薑明有些意外，確實沒想到蘇月杳的外甥居然和她截然相反。

  乖小孩總是招人喜歡的，薑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閃過了一絲感歎：“其實你小時候咱們見過一面，那會你小姨帶著你一起出來打比賽。應該是S3的時候，在比賽場地後台，還記得嗎？”

  左陶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語速有些慢：“抱歉薑哥，時間過的太遠了，我可能記不太清。”

  “沒事。”薑明沒在意，反而想到了什麽，笑了：“不過話說回來，你還是喊我薑叔吧，我和你小姨是一個輩分的。”

  兩人一邊聊，一邊往基地裡面走。

  左陶想了想，說：“那我還是喊您教練吧。”

  主要是，他之前看野火線上直播的時候，幾個隊友都稱呼薑明為薑哥，這會要是跟著喊叔，那輩分也太奇怪了。

  他不想叫宋時寒叔叔。

  基地主樓總共有五層，一樓是客廳，二樓和三樓是娛樂區和健身區。再往上，四樓是選手寢室，五樓就是平時他們待著時間最長的地方了，那是電競選手的訓練區。

  至於替補和其他青訓生的寢室，則是就在後邊的次樓。薑明帶著左陶上到三樓後就停下來了：“他們這會應該還都在睡覺，等會再介紹給你認識。”見左陶像是有些不安的樣子，又補了句：“放心，他們人都不錯，很好相處的。”

  正說著，樓梯道傳來一陣動靜。

  薑明領著左陶出去看了一眼，明顯愣了下後，有些奇怪地說：“你們今天怎麽起的這麽早？”

  順著薑明的目光看去，他們上單司錚中路王秋和打野Cat像是提前商量過了一般，居然一起穿著隊服下來了，幾乎都在打量著左陶。

  “嘿嘿，這不是來歡迎我們的新輔助嗎。”王秋自來熟，朝著左陶伸手：“你好，我是中單Qiu。”

  左陶和他握手，目光則是不自覺地往幾人身後看，沒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一時間，左陶也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慶幸。

  “Fire呢？”薑明問：“怎麽沒一起下來？”

  司錚道：“在洗漱，說是馬上下來。”

  話落，又是一道腳步聲從樓上傳來，左陶下意識抬頭。或許是剛剛睡醒的緣故，宋時寒眉頭微蹙著，神色看起來有些不耐煩，隊服也只是隨意地披在身上。

  薑明道：“快來，介紹一下，這就是咱們新來的輔助了，左陶。”

  左陶下意識站直，只是看了宋時寒一眼後，就飛快地低下了頭。

  宋時寒卻沒立刻回應，那雙狹長冷漠的眼睛微眯，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左陶，最後又一次看向了他的頭髮。

  有點眼熟。

  左陶則是頭皮發麻。

  心中已經又一次開始瘋狂尖叫了，老天，不會是被認出來了吧？

  我明明已經偽裝的夠好了啊！！！

  熊本熊都穿上了。

  在左陶強烈的惴惴不安中，
  宋時寒眉毛微揚，有些狐疑地開口：“粉色惡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