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我想弄個房間， 不doi就出不來的那種，把他倆關進去。”

  趙南正跟副經理商量公關方向，說著說著， 忍不住推開電腦， 握緊降壓藥猛男落淚：“如果我有錯， 請讓法律製裁我，而不是攻擊我脆弱的頭髮血壓和心臟。”

  “那就別看了。”副經理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順手接過鼠標， 叉掉微博頁面。

  江九陽和余晞景在夜市吃燒烤，炸了的不止他們的粉絲和各大討論版，甚至有聯盟紀律團隊的工作人員專門打電話過來詢問情況， 稱接到有熱心粉絲舉報First和Zero疑是街頭打架。

  “什麽打架？那是逃跑！”江九陽氣笑了，“這算什麽熱心粉絲？懷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的粉絲吧？我賭二十萬這是黑粉！”

  “好啊，這二十萬就是你的罰款。”趙南陰惻惻地盯著他，“來吧，打錢，快點的。”

  江九陽脖子一縮，看著窗外被各色霓虹燈照亮的夜空吹起口哨， 不敢反駁。

  “還有你。”趙南滲人的視線轉向余晞景，氣呼呼地數落， “徇私舞弊、包庇罪犯！余晞景你厲害了！錯位拍個照就跟我說江九陽沒抽煙？我剛給QWQ發照片誇我們風紀委員抓抽煙一抓一個準，沒過半個小時就來打臉， 他都給我發了個十來條語音嘲笑我了！我都沒法回！”

  余晞景垂下眼睛， 臉上掛著一副乖巧認錯的表情，嘴上卻說：“隊長平時已經改用戒煙糖了， 這次是偶爾放松，就算了吧。”

  平時那兩位同僚都很忙的樣子，來管理貼吧的時間不是很多，讓他慶幸不用和Zero粉呼吸同一片網絡空氣，還加精了不少Zero黑粉的帖子、其中包括人身攻擊的。

  【我們First女友粉這麽多，就不能是Zero被刺激到了嗎？】

  江九陽震驚：“人家失戀就很痛苦了，你還要用人家分手的消息掩蓋我們CP炒過頭的新聞，這是碳基生物乾得出來的？”

  “對對對。”江九陽瘋狂點頭， “這次只是偶爾，真的是偶爾。趙哥你沒看到，老顏失戀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可慘了，他要抽煙，我陪著抽一根怎麽了？”

  余晞景不恥下問：“那你來說？”

  【……所以你們已經默認他們szd了？】

  趙南氣笑了，當場來了段rap：“今天你不當人，明天他不當人。雙標人，雙標魂，雙標人都是人上人是吧？”

  趙南冷漠地看著他們，仿佛在看一對狼狽為奸聯手欺上瞞下的狗男男：“對，然後江九陽就著你手抽完往你耳邊吐煙圈，就那段，都被人截下來做成GIF到處傳了你們知道嗎？”

  趙南頂著一張四大皆空的腎虛臉放過了他，揮手讓他倆趕緊滾蛋，自己薅著頭頂明顯比一個月前稀疏的毛發愁去了。

  什麽都不乾不行，可問題是人家傳得有鼻子有眼的全是真的，他們出去澄清反倒是在造謠。

  兩人沒下樓應付八卦的隊友，各自回了房間後洗漱上床，不約而同開小號刷起了微博貼吧。

  【必須是我們First！】

  趙南不信：“真的就一根？”

  趙南開始後悔：為什麽當初我要提炒CP的事呢？
  下一秒，他又想起來：江九陽還他媽沒交罰款！

  【……】

  而江九陽直接給他表演了一個打字速度分速五百，眼睛看都看不過來，更別提懟回去了。

  余晞景反應很快：“那你就宣揚一下QWQ隊長賽前失戀，轉移一下視線？”

  貼吧三位大吧主，兩位Zero鐵粉一齊出動，秉著“攘外必先安內”的原則，把第三個S686鐵粉兼Zero鐵黑懟到不敢發言。

  【Zero像是能先表白的？你First死皮賴臉湊過去像牛皮糖一樣趕都趕不走一有機會就上去耍流氓還差不多！】

  江九陽跟他山歌對唱：“當初是你要捆綁，捆綁就捆綁，現在又想用輿論，把我們拆散——”

  S686就算了，可江九陽居然是余晞景的鐵粉？
  這他媽都是什麽魔幻世界？
  大吧主徹底歇菜，舉手投降表示已經進行了深刻檢討、從今天起余晞景就是他新偶像，並主動刪了不少他加精過的帖子。

  【如果他們真的在一起了，我想知道誰輸誰贏。】

  趙南磨牙，一看時間挺晚了，也懶得找江九陽追罰款，閉上眼睛安慰自己：莫生氣，莫生氣，氣出病來誰得意，況且傷神又費力。

  然而今天揭秘，一個是他粉的選手，一個風格鮮明到讓人無法認錯，再聯合一下今晚微博內容……

  微博不眠夜第x.0版本開始了。

  【必須是我們Zero！】

  大吧主陷入沉默。

  江九陽坦然展現自己的無恥：“當然是給他買雙倍熱搜。”

  【First粉想反駁，但無法反駁，這是First能乾出來的事（確信）】

  今年LPL的瓜在夏季賽前便呈現爆發式增長，前三場常規賽結束後，除了QWQ的“隊長失戀”和“Angel遭前隊長公開diss”，其他的基本全是LIM貢獻的。

  江九陽瘋狂點頭。

  余晞景給江九陽作證：“真的，而且才抽一半就被我拿走了，之後換了糖。”

  趙南：“……”

  “馬上比賽了，還是跟QWQ打，然後你們今晚就跑出去跟人家隊長吃燒烤，還連著摻和一二三……四個熱搜！”

  艸。

  把江九陽和余晞景放到一起，跟建了個瓜田沒什麽兩樣。

  這就很淦了。

  雖然那個畫面很帶感、很有那什麽張力、讓人恨不得敲鑼打鼓呐喊助威讓他們搞快點，可前提是，被轟炸的不是己方戰隊。

  被余晞景一打岔，他居然給忘了！
  余晞景，你好樣的！

  除了為八卦瘋狂的網友，還有一波借口“選手買名表影響比賽”“選手買豪車影響比賽”“選手比賽前換皮膚影響比賽”的噴子在蹦躂，陰間輔助超話和貼吧成了重災區。

  其中一位做出了重大貢獻——S686自拍了張照片，給宣稱“S686鐵粉”的大吧主私信過去，並親自開除該大吧主粉籍：【滾，老子沒你這種鐵粉！】

  另外兩位互相不知道對方身份的情敵這才滿意，開始聯手整頓烏煙瘴氣的貼吧空間。

  江九陽又刪了兩個人身攻擊過分的，翻到一個用余晞景上場照片鎮樓的帖——這張他沒收藏過，衝這照片，哪怕裡面是一片空白也值得加精。

  他存了照片後，順手往下一劃。

  【呦呵，打贏WGO就飄了，大晚上約會擼串，我猜下場LIM要輸。】

  【不算約會吧？有人拍照，余晞景明顯是後來的。】

  【那賽前江九陽還跟顏銘吃飯，馬上比賽了，兩個隊長單獨跑出去吃飯，不是有貓膩就是有貓膩。】

  【別這麽陰暗好吧？顏銘他對象幾個小時前剛在微博宣布分手，明顯是心情不好找兄弟吃個飯。】

  【所以余晞景去幹嘛？他跟老顏不熟吧？】

  【（忽然興奮）白學現場？】

  【黑貓警長？】

  【你擱這對對子呢？】

  【江九陽你居然就請我們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男吃路邊攤？活該你單身！】

  【別瞧不上路邊攤，夜市擺攤一周比你一個月賺得多。】

  【粉絲別跳了，正主吃得挺開心，你們擱這跳上台了也沒用啊。】

  【江九陽還給余晞景買冰沙！老流氓溫柔起來真的抵抗不了嗚嗚嗚！他們鎖死！】

  【一個月，才一個月啊，CP粉就囂張到敢跑出來蹦躂了？】

  【膨脹的也太快了，真情實感嗑rps是沒有好結果的。】
    【純愛戰隊，不愧是你們。】

  【LIM真的沒下限，我們是來看比賽的，不是看你們給佬麥麩的。】

  【炒CP這麽大火，還真不怕炒糊了哈？】江九陽給明顯CP粉的發言都點了讚，給帖子加精後，心滿意足地離開，奔赴下一個戰場。

  他前腳剛走，S686後腳就咬牙切齒地取消了精品紅標，給江九陽和余晞景CP粉的發言挨個點了踩。

  而和他們正看同一篇帖子的余晞景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不好意思，非但沒糊，貌似還成真了。

  他忽然覺得趙經理很有做紅娘的潛質，如果以後為了心臟健康不想乾戰隊經理，可以去開個婚介所。

  余晞景翻了個身，手指輕輕敲著手機殼，在心裡盤算怎麽能讓江九陽心甘情願地認輸。

  江九陽是個有耐心的人，熱衷於給他下套，除非受到什麽刺激，不然不會輕易自爆。

  要不……請教一下別人，征集群眾智慧？

  余晞景猶豫著，點開微信最熱鬧的一個群聊。

  職業選手群的內容已經從八卦偏離到H市哪裡的燒烤最好吃，余晞景看了一會，感覺不太靠譜，默默把群關了。

  微信不斷冒出新消息，S686的轟炸比空投導彈威力更大，右邊的小數字沒一分鍾消停。余晞景不理解他發什麽瘋，於是體貼地把他拖進黑名單，讓他冷靜冷靜。

  退出微信，他又轉道去了婚介網的論壇。畢竟情感指導這種事，指望單身狗來教是沒前途的。

  教練可以不打比賽，但必須會分析比賽。

  《如何判斷你喜歡的人也喜歡你》《微表情分析大全（戀愛篇）》《畢業後被總跟我作對的同學告白了》《跟他作對三年忽然發現我喜歡他》《狩獵愛情需要動力耐力毅力堅持力執行力》……

  余晞景把加精飄紅的帖子都了看一遍，理論聯系實際，終於悟出一個道理：愛情的戰爭是持久戰。

  那就是要比耐力了。

  余晞景認為自己不會輸，並當即下載了一本《論持久戰》電子書，準備明天開始學習。

  他順手點開手機相冊，打算按照論壇教的仔細觀摩一下江九陽的微表情，看到的卻是一片空白，只有最近刪除裡躺著兩張前幾天存下來的賽程表。

  “……？”

  等等，我保存的照片呢？

  余晞景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剛才在車上，用的是江九陽的手機……

  “媽的。”余晞景罵了句髒話，眼睛一閉，戴上痛苦面具。

  這場比賽剛開始，他就犯了沒帶出門裝的重大失誤。

  總覺得要輸。

  余晞景怎麽想都覺得是江九陽的錯，重新睜開眼睛，把江九陽的備注名改成“一條狗對你說”並拉黑，這才安詳地閉眼睡覺。

  同一時刻，不勞而獲的某人躺在一牆之隔的床上，欣賞手機相冊裡微博保存的圖片。

  江九陽看了眼保存時間，正是他開車的時候，所以這百分百是余晞景想偷摸存下照片、卻不小心忘記了這是他的手機。

  鐵證如山。

  “讓我逮到了。”江九陽樂不可支地打了個滾，趴在枕頭上，看著照片中少年輪廓完美的側臉出神，幹了幾打啤酒的醉意姍姍來遲。

  余晞景……真的喜歡他？

  哪怕夢到彩票中十個億，他都沒敢做過這個夢。

  驚喜來得太突然，江九陽反倒不敢相信，但至少他了解余晞景的人品，對方絕不可能拿這事耍人。

  江九陽興奮起來，逛遍了微博貼吧和論壇，瘋狂保存余晞景相關的照片和視頻，充實自己的“全網最全Zero照片合集”，還給所有CP粉的發言點了讚。

  確認沒有新圖出現後，江九陽放下手機準備休息，可精神太過亢奮，跟嗑CP嗑嗨了似的，怎麽也睡不著。他猛地睜開眼睛，盯著一片漆黑的天花板看了一會，忽然一躍而起，“啪”的一聲開了燈，擼起袖子開始收拾說狗窩狗都委屈的房間。

  他在屋子裡轉來轉去，像只在路邊撿到心儀寶貝的流浪狗，還不等把乾淨漂亮的小貓叼回去，就開始擔心小貓嫌棄他的狗窩。

  感謝LIM基地宿舍面積不算大，兩個小時後，江九陽站在整理一新的房間中央，摸著下巴思考：“現在問題來了，怎麽讓他先告白呢？”

  如果余晞景先說，不、不用明確說出來，哪怕他跟別人側面承認，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也算他輸。

  盡管忙碌到凌晨，江九陽依舊精力十足，熄燈躺下後還是睡不著，又爬起來開燈，拍了張房間照片給余晞景發過去。

  【江九陽】：學弟，你見過這麽整齊的狗窩嗎？人是會變的，不能總用刻板印象看待學長，懂嗎？
  【江九陽】：[圖片.jpg]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江九陽：“？？？”

  他又發了一個玫瑰表情，小圓圈轉了兩秒，又變成了紅色感歎號。

  余晞景居然把他拉黑了。

  他不愛我了？
  “我他媽怎麽惹著他了？”江九陽難以置信地嘀咕，打開相冊想看幾眼漂亮學弟平複心情，沒想到這一看就看到天亮。

  江九陽豎起耳朵靠在牆邊，聽到隔壁有起床的動靜，火速衝進衛生間，洗臉梳頭，出門去砸余晞景的房門。

  “開門啊！開門啊！你有本事拉黑人，你有本事開門啊！”

  “余晞景你開門啊！別躲裡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

  在江九陽的預計中，起碼他得把全隊人吵醒，余晞景才會開門。可沒想到才嚷嚷兩句，余晞景就拉開門，頂著滿臉水珠，冷冷地看著他：“你欠揍？”

  打是親，罵是愛，他還是愛我的。江九陽放心了。

  “你為什麽拉黑我？”江九陽還努力想做出委屈的模樣應應景，見余晞景的表情寫滿了難以直視，無奈放棄。

  余晞景隨口胡扯：“我設的睡覺時全員拉黑，醒了再放出來。”

  江九陽幽幽地看著他：“你看我信嗎？”

  余晞景嗤笑道：“愛信不信。”

  江九陽伸手：“給我檢查檢查，你把我放出來沒？作為交換，你可以把我手機翻個底朝天。昨晚就顧著看群，你應該沒仔細翻過吧？”

  他很期待余晞景看到他手機相冊時的表情，那裡其他余晞景的照片都被轉移到雲盤了，剩下的是昨天晚上余晞景親手保存下來的。

  余晞景把手機往他掌心一拍：“你都沒有見不得人的，我怎麽會有。”

  江九陽嘴角一彎，笑得不懷好意：“說不定你見不得人的罪證在我手機裡。”

  余晞景：“……”

  昨晚過橋的時候就該把江九陽的手機扔進黃浦江。

  余晞景的手機壁紙是一隻白色的布偶貓，湛藍的眼睛注視著屏幕，看著就讓人想上手揉一把。江九陽點開微信檢查，發現自己頭像旁邊的備注是“一條狗對你說”。

  江九陽笑了：“Hello？這算不算見不得人的？需要我給你‘汪’兩聲嗎？”

  余晞景：“……嘖。”

  就記得解除黑名單，忘了改備注了。

  剛說完隨便查，就被揪住了小辮子，余晞景懷疑自己真的得找時間去廟裡上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