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沒人樂意搭理CP吵架， 但也沒人跟夜宵過不去。

  “小龍蝦”三個字吸引了全車人的注意，見趙南直勾勾地盯著前排兩人，紛紛扒著椅背湊過去看， 然後一起陪趙南陷入沉默。

  “看什麽看？看什麽看？沒見過團結友愛關懷隊友啊？”江九陽感覺氛圍不對， 轉頭瞪了一圈， 對余晞景說，“你也不想被圍觀吧？我數三二一，一起松手， 誰也別耍賴，OK？”

  余晞景：“行。”

  三秒過後，四隻手仍纏在一起。

  都想耍賴的二人：“……”

  盛哥已經快進完了比賽錄像， 粗略記下幾個比較嚴重的失誤。他摘下耳機，回頭，表情慈祥地伸手握住江九陽和余晞景的胳膊，強行分開他們。

  “你們繼續。”盛哥微笑，“還有十分鍾才能回基地，我們就當聽相聲愉悅身心了。贏了還急著複盤那多無聊，對吧？”

  江九陽乾咳一聲， 能屈能伸肅地說：“不不不，複盤怎麽能說無聊呢？這是每一位職業選手都應該做的， 不能因為贏了比賽就疏忽，勝利也是會掩蓋問題的， 我們一定要認真謹慎地對待每一次複盤……算了， 我編不下去了，有請下一位選手。”

  趙南轉頭一看：“謔，還是一升裝的！”

  百百：“？”

  百百恍然大悟：“我懂了，從現在開始我要努力提升，就從給這位CP粉寫小作文開始。”

  “裁判能讓？”余晞景疑惑。

  余晞景沒否認，借機損他：“給不能吃辣的小孫子準備的，不用謝。”

  下一位選手——余晞景按下止不住上揚的嘴角， 轉頭看窗外風景，選擇棄權。

  他悄悄保存了視頻，冷冷地看向百百：“吃完飯來訓練室，Solo。”

  江九陽笑了：“那是，肯定沒有你辣，至少我屁股沒你的翹。”

  余晞景：“飯後運動，幫你減肥。”

  盛哥慢慢剝著蝦殼，若有所思地看著宸烈：“看來下次比賽，得在他前頭吊些吃的，還不能重樣。”

  江九陽謙虛道：“都是天賦，不值一提。”

  提升自己是讓你們提升這玩意嗎？！
  “你看到什麽了？”Deer被勾起好奇心，一心期待小龍蝦的宸烈都忍不住探頭去看。

  余晞景看著群裡眾人飛快發表的感歎號，耳根微微發熱，嘴上倒是一貫的不饒人：“可以用你杏仁大的腦核想一想。”

  百百愣住：“？？？”

  百百見了吃的就忘了疼，抱著盆一臉幸福地來了張自拍，跑到微博深夜放毒。他旁邊的宸烈已經戴上一次性手套，開始埋頭奮戰了，這為了美食拚命的盡頭比他跟Sheep中路互毆時還狠。

  宸烈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決定不能只有自己受傷，指向余晞景：“Zero買了牛奶。”

  “是好東西，來來來，大家都看看！”百百嘿嘿笑道，飛快把視頻分享到戰隊群——不是首發和教練經理的幾人小群，是LIM全體成員（甚至包括阿姨）的三四十人大群。

  江九陽的余光一直放在余晞景身上，高情商地沒有點破他的小動作，反而鼓掌捧場：“好，那我明天班。”

  本來很平常的對視，被BGM這麽一烘托，氛圍立馬不一樣了，百百差點相信他倆是真的。

  余晞景：“……”

  Shiny揣著一堆沒問完的問題，又不好意思打擾余晞景，只能依依不舍地告別偶像，三步一回頭地跟教練團和其他替補一起，回隔壁吃飯去了。

  我們一定是耳朵瞎了聽錯了。

  Deer憂心忡忡，很怕老張的寶貝徒弟被搶到陰間再也回不來。

  在香辣味的包圍下，誰最需要牛奶不言而喻。

  盛哥&趙南：“……”

  “規則沒說不可以，那就是可以。”江九陽想了想，確定規則裡沒有“禁止在選手面前懸掛食品”這條，拍板決定，“下周比賽我出資讚助一盒披薩，宸烈你挑一款想吃的。”

  基地已經準備好了夜宵，盆裝的麻辣小龍蝦直接端上桌，滿屋子都是香味。

  百百思考三秒，抽噎著抱緊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自己：“我招誰惹誰了我？”

  奈何學渣沒文化，一句臥槽走天下。

  宸烈嗆住了，邊咳邊用“你是人嗎”的眼神看向教練。

  什麽東西翹？

  “我艸！”百百興奮起來，“現在的粉絲太有才了！要不是語文沒及格過，我多少得寫個小作文誇誇他們！”

  他用胳膊肘捅了下余晞景。

  百百弱弱地問：“現在撤回來得及嗎？”

  余晞景：“你費不費腦子不好說，語言表達練得是真好。”

  所有人：“？？？”

  江九陽不同意他的說法：“打遊戲可比你學語文費腦子多了，還能提高語言表達能力。想練好作文，你就得從現在開始鍛煉自己。”

  “陽哥， 你這發言太政治正確了，怎麽跟我初中寫的檢討似的？”百百剛往戰隊群發了個今日LIM團戰高光集錦，見視頻播完了，他隨手一劃，慷慨激昂的“我是來揍你的”忽然變成了“深情一眼摯愛萬年”*。

  百百看見熱鬧就往上湊，站起來墊腳往余晞景身後看：“真的！他椅子上掛了個袋子——不在陽哥這邊，趙哥在你那邊！”

  “什麽鬼？”百百仔細一看，發現這視頻居然是打完摘耳機的時候，江九陽和余晞景不經意對視的片段。

  江九陽看看自己面前一盆跟餐桌氛圍格格不入的蒜蓉清蒸小龍蝦，緩緩後仰，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給我的？謝謝謝謝，畢竟蒜蓉也挺辣。勞你費心，這多不好意思。”嘴上說著不好意思，手卻飛快繞過余晞景的椅背，摘下塑料袋。

  余晞景認為這句不是好話，並掌握了證據。

  為了防止江九陽繼續荼毒他的耳朵，余晞景捏著蝦尾在湯汁裡滾了一圈，將沾滿紅油的龍蝦肉抵到江九陽面前。

  江九陽的笑容瞬間消失，抱緊懷裡的牛奶盒驚恐地往旁邊躲：“余晞景你大爺的！”

  “誰大爺？”余晞景舉著在江九陽眼中無異於毒藥的香辣蝦□□近。

  “我！我大爺行了吧？！”江九陽看著懟到自己鼻尖底下的裹滿辣醬的小龍蝦，火速閉嘴。

  余晞景滿意地收手，找到了讓江九陽閉嘴的新方式。

  江九陽松了口氣，看看手裡的一升牛奶，還有些後悔——一隻蝦而已，人家親手喂到他嘴邊，再辣還能辣死嗎？這不是有牛奶能解辣嗎？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下次讓余晞景親手喂他吃飯可不一定是什麽時候了。江九陽想。

  百百還嫌這家湯汁不夠辣，跑去廚房拿了瓶老乾媽回來，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大杓，笑嘻嘻地趁機報仇：“吃不到一起去是所有家庭矛盾的根源，戰隊是我家人人都愛它，陽哥你要克服對辣椒的恐懼，就從看別人吃辣開始怎麽樣？”

  “我可以先克服對骨灰的恐懼，先乾翻你家祖墳。”江九陽用【地鐵老人看手機.jpg】的同款表情看著他。

  百百早習慣了江九陽看別人乾吃辣椒時那不可思議的眼神——尤其是他回家過個年寄回來幾大箱子川味特產的時候，熟練地無視他，探頭問余晞景：“辣友，來點嗎？”

  余晞景接過來，舀了兩杓，還挑了塊辣椒嘗嘗，斜眼看了江九陽一眼，就差把“挑釁”二字刻到腦門上了。

  江九陽沒覺得被挑釁到，他感覺自己看到了趴在窗邊懶洋洋曬太陽的小白貓，一有人過來rua就傲嬌地瞥一眼過去。
    好像有些理解網上那幫自己用幾塊錢牙膏、卻連二十塊的貓牙膏都嫌便宜不敢給貓用的貓奴是什麽心態了。

  因為確實很可愛。

  為貓貓瘋狂是值得的。

  江九陽的變臉速度堪比川劇，一秒從嫌棄變成讚揚，啪啪鼓掌：“厲害厲害！”

  余晞景：“？”

  百百：“……”

  同樣是嘲諷江九陽不能吃辣，為什麽人與人得到的待遇差距就這麽大呢？

  百百迷惑，小聲求助Deer：“鹿哥，為什麽陽哥最近總在雙標啊？他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Deer不是很想做秒懂男孩，但有個總作死的隊友，他不得不懂：“以前Zero也沒來——想想他倆CP粉剪的視頻，真理總是掌握在少數人手裡，所以，懂？”

  百百停下剝蝦殼的手，表情經歷了一臉茫然、若有所思、恍然大悟、驚恐不已、心平氣和幾個階段，火速接受了“我差點以為是真的的CP真的是真的”這一事實，但還是不甘心：“難道愛情比友情更重要嗎？”

  Deer嚴肅警告：“趕緊把這個想法忘掉，不然你這輩子都要單身，想脫單就要向你隊長看齊。”

  宸烈叼著蝦肉，含糊地補充：“做雙標狗。”

  Deer同意：“不做人，脫單快。做了人，吃不著。”

  百百不敢相信：“你們兩個單身狗在指導我怎麽脫單？”

  就你媽離譜。

  “盛哥最有發言權，對吧盛哥？”Deer轉頭問教練，“單身狗指導別人脫單有什麽問題嗎？”

  盛哥嘬著枸杞水點頭：“沒問題，教練不打比賽。”

  “過獎過獎。”江九陽驕傲的表情仿佛聽到了誇獎，“承各位吉言，我一定會做純愛戰隊最早脫單的一個，不會辜負大家的期待。”

  余晞景冷冷地說：“沒人期待你脫單。”

  江九陽：“真不期待啊。”

  “不期待。”

  “這麽咒自己不好吧？早告訴你罵人別連自己一起罵，當心吃虧啊！”

  又來了，聽不懂的暗號又來了。余晞景面無表情地想，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姓江的狗嘴吐不出象牙。

  於是又一隻蝦肉遞到江九陽嘴邊，這次是裹滿老乾媽的麻辣升級版。

  余晞景頗有信心地等江九陽閉嘴，然而這次他是閉嘴了，但嘴裡嚼著他遞過去的小龍蝦，還邊吃邊戴上痛苦面具仰頭灌牛奶。

  趙南克制住自己想拍照留念的手。

  “……你剛才是不是腦子抽風了？”余晞景懷疑地問。

  “不。”江九陽一口氣灌了小半盒，長舒口氣，“媽的，我差點升天。”

  “那你別吃。”

  “不行，你第一次親手喂我吃東西，上次吃火鍋也只是用筷子夾。”

  余晞景確認了：“你有病吧？”可能有那個精神病。

  江九陽：“哎呦你怎麽知道我有病？我確實有病，手上有病——哎這手剝蝦有點累，再給我揉揉唄？”

  趙南瞬間緊張起來：“哪？哪疼了？之前只是手酸，這是你第一次手疼吧？我聯系醫院……”

  江九陽冷漠地停止演戲：“不用了，謝謝，我不疼。”

  余晞景比他更冷漠：“你裝的？”

  江九陽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乾脆裝傻顧左右而言他，誠心誠意地給余晞景剝了隻蝦。

  余晞景盯著盤子裡那隻去殼的小龍蝦足足十秒，低頭吃了。

  這頓夜宵吃了一個多小時還沒完，余晞景出門去衛生間的功夫，Deer扭頭對江九陽說：“你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差直接A上去告白了。”

  宸烈滿足地摸了摸被填滿的胃，注意力離開空盆，轉移到對隊長的感情生活的探討上，精準補刀：“路人皆知，本人不知。”

  江九陽笑容核善地注視他：“我看你也缺少父愛教育。”

  宸烈認慫得飛快：“我不缺，我錯了。”

  “老弟，乾脆點，認輸吧。”盛哥歎氣，“愛情的戰爭沒有勝負。”

  “不，你不懂。”江九陽說，“告白有很多種形式，誰先問‘你是不是喜歡我’也算其中一種，只要他先問我就贏了……不，如果他先表現出來對我有意思，也算我贏。”

  盛哥無奈道：“你這是什麽奇怪的勝負欲？太在意輸贏的人會單身到老的，別等到人家進別人家門才知道後悔。”

  江九陽有理有據：“但是你可愛的Zero小朋友從不注意一個不會跟他競爭、不能讓他產生危機感的人。”

  盛哥敏銳地抓住漏洞：“那你不如跟他當情敵。”

  江九陽被一擊KO，訕訕閉嘴。

  趙南習慣了當男媽媽，見不得隊員情緒低落，趕緊安慰：“情敵變情人最近很流行，就算真成了情敵也無所謂，你可以曲線救國，可以順理成章地以‘我們是情敵我要報復你’為借口，把人帶回家進行一些不能播出的活動。”

  江九陽：“……”

  也不知道這位人才從哪裡看的□□情節。

  好像還挺帶感……啊呸！帶個屁的感！
  “救個屁，我怕我忍不住先雇殺手做了他情人，反正老子現在有錢了。”江九陽翻了個白眼，推開撥好的半盤蝦肉，摘了手套，“太辣了，我不吃了。”

  趙南沒反應過來：“不是給你點的清蒸嗎？”

  “哥你真不吃了嗎？”百百火速伸出沾滿紅油的爪子，“給我給我！男人不能讓你對象幫你解決剩飯，還是兄弟幫你吧——哎！哥你把盤子推那麽遠幹嘛？”

  江九陽微笑地看著百百，仿佛在看明天即將躺在峽谷裡的屍體。

  “你想想他旁邊是誰的位置。”Deer扶額，拎著百百的後脖領子把人拽回來。

  “Zero的啊，可他又不在……”百百一頓，想起他們可能是真的，輕輕收回手，“哥不好意思，我忽然想起來我有手可以自己剝。過幾天還得打比賽，就別砍我手了好吧？”

  趙南欣慰地看著變聰明的百百：“幸好沒急著把二百踢出戶口本，今天你還是我的好大兒。”

  百百堅強微笑。

  和這兩人同隊真的太難了。

  媽的死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