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艸差一個人頭！拿了拿了！”百百比快拿超神的余晞景都激動，抓著江九陽的胳膊晃，“陽哥你看你未來輔助！第二個超神了！”

  江九陽被嚇得一激靈，回過神：“鬼叫什麽？沒見過輔助超神怎麽著？！”

  百百停止鬼叫，小聲貓叫：“輔助超神很常見嗎？”

  “不常見。”張隊搶先開口，不給江九陽歪曲事實的機會。

  江九陽閉上剛張開的嘴巴。

  確實不常見。

  宸烈個人實力不錯，可讓他組織全隊那就是災難——這貨腦子裡只有“強行打穿中路”，他隊的輔助Shiny又只有寥寥幾次上場經歷（唯一一次面對強隊DL還是被血虐），指揮方面更多是紙上談兵。

  盛哥說余晞景經驗略有欠缺，對照組是打了快十年的老將。現在場上兩個同期新人各拖四個青訓生，對比就顯得尤為鮮明。

  無腦蠻乾搭配紙上談兵，余晞景不往中路逛幾圈搞破壞，都對不起他們熱心送菜。

  Deer冷不丁插嘴：“我怎麽不行？宸烈試訓還是我上的。”

  中單被宸烈壓得又窮又慘，打野被余晞景救過兩三次，非但沒死反而混了兩次助攻，發育還可以，尤其打在快被余晞景欺負哭的Shiny身上。

  經歷一番廝殺，余晞景的氣血值被壓到兩巴掌就能拍死的程度，卻仍舊沒有後退。

  給江九陽面子？笑話，真給他臉，他分分鍾上鼻梁，誰的耳朵也別想消停。

  宸烈剛開大，身後草叢突然衝出敵方中野，攔在佐伊的躍遷路線上。就在他遲疑的刹那，寒冰一記平A將佐伊減速，余晞景按下Q鍵，箭風摧拉枯朽般籠罩了佐伊。

  眨眼間，5V3變成5V5，又變成了3V5。宸烈這方上單靠皮厚硬撐，打野血量可沒高到哪去，很快“3”變成了“2”。

  “太可憐了吧？”百百看宸烈聽了Shiny的話，不太熟練地搞偷襲，結果被余晞景繞背打殘，不禁心疼隊友，“起碼得找個心差不多黑的啊。”

  江九陽：“給我個面子成不？你們總跟我唱反調，出去了人家會說LIM集體排擠王牌、因為新人過於受寵導致未來的隊長被孤立。”

  江九陽滿頭問號：“你倆今天吃的同一種藥？”

  江九陽雙標得理直氣壯：“鹿哥你都打七年了，讓你去不是欺負新人嘛？”

  江九陽驚奇地問：“你是怎麽從他塗了毒的嘴和冰塊臉上看出這兩個字的？木亥核嗎？”

  三十五分鍾，下路高地入口旁爆發團戰。

  “那會你可沒說我欺負新人。”Deer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舍不得送Zero來接受毒打？”

  “別管我，殺上單。”余晞景盯的不僅是眼前的人頭。

  寒冰射手的大招速度略慢，余晞景R後馬上接E，耗盡最後一絲法力，生怕跟他貼臉的佐伊有機會逃掉似的，大有一種“不打死你丫的老子跟你姓”的氣勢。

  “老盛，你這麽玩過寒冰嗎？”張隊問。

  Shiny的血條一截一截地往下掉，在余晞景的步步緊逼下，宸烈根本來不及出手救人。他這邊的AD發育最慘、也是最脆的，槍抬起來還沒A上一下，就跟Shiny一起被余晞景突然轉向的箭矢和賞金獵人的大招送走了。

  趙南則欣慰地張開雙臂，一左一右環住Deer和百百的肩膀：“你們都是我的好大兒！”

  上中下野齊刷刷點頭肯定：“零哥說得對！賺翻了！”

  “想什麽呢？”盛哥慈愛道，“我們想看小余好好發揮，不想看你跟他吵相聲。”

  下意識想救輔助的AD乖巧轉火敵方上單。

  他無視佐伊踢過來的氣泡和上單丟來的攻擊，寒冰硬抗傷害衝到佐伊面前，冰藍的魔法水晶劍射出。

  百百怎舌：“這反差是不是太大了？剛才我跟Zero說了幾句話，他人明明很和善，怎麽一動手打得比春季賽還凶？”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無視他。

  兩條擊殺公告幾乎同時刷出，聊天框的時間隻計到秒，但宸烈的人頭歸到余晞景的戰績中，證明是余晞景擊殺宸烈在先。

  這波團戰成功換走五個人，寒冰射手光榮犧牲。

  四人：“余哥當然不是零，余哥是魔都猛一！”

  寒冰和佐伊等級相同，復活時間一樣，余晞景很放心宸烈沒法趁自己不在打穿中路。其他人水平相差無幾，超級兵已經踏上高地，對方等復活的時間足夠己方四人拆掉門牙塔。

  而他指揮中野出手的目標其實是宸烈身後的Shiny，宸烈只是個順帶的。

  打野：【……你改口真快啊！】

  全隊輔助他一個人的輔助吧？！
  “好的輔助，就是要殺光對手保住隊友。”張隊幽幽開口，“以後再看到噴Zero不會保人的微博，我可能會忍不住開大號上去反駁。”

  “賺了。”余晞景心情不錯。

  中單給打野發密聊：【我平衡了，原來我零哥不只賣隊友，他連自己都賣。】

  余晞景難得扯了句閑話：“我不是零。”

  Deer：“你這是基於私怨產生的偏見。”

  這他媽是輔助？

  兩人距離太近，宸烈根本來不及閃避。

  “那你覺得誰上合適？隊長不行，鹿哥不行，你跟宸烈半斤八兩都是傻白甜。”江九陽很有自知之明地指著自己，“你問問盛哥，他能讓我上？”

  在寒冰被敵方上單擊殺的前一瞬，佐伊血條先一步歸零，不過這微小的差距只有之後慢放才能看出來。

  觀戰室全員：“……”

  百百跟他一唱一和：“我可憐的宸弟弟！你要是聽了陽哥的話該多傷心啊！”

  LIM前首發AD嘬著枸杞水壓驚：“沒有，貼臉開大都沒有，最多背後偷襲。”

  盛哥退役前不僅是隊長，更是LIM的王牌，寒冰是他的招牌之一，可他頭一次知道有人、有輔助能把這個以控制和減速為主的遠程射手玩成戰士！

  這跟扛著狙/擊/槍打近戰有什麽區別？！

  “跟放開打的Zero比起來，最佳新秀精彩操作集錦像是個替劣質身。”百百瞻仰結算頁面，學好數理化頭頂的MVP閃瞎人眼，“原來Zero沒人約束就是這種瘋子嗎？”

  張隊深入研究過LPL各隊的輔助，看出余晞景在細節處理上的進步：“這小子，比季後賽更強了，看來被WGO扔去看一個來月的飲水機也沒閑著。”

  江九陽插話：“知道上個月打進韓服前十然後被封號的ZZZ嗎？那個是余晞景小號，沒公開的。”

  百百配合地感歎：“臥槽！趙哥這錢花的值啊！”

  “ZZZ在韓服的晉級賽我觀戰過，只能說，幸好WGO是齊耀指揮。”Deer“嘖”了一聲，“不然Zero對手隊友估計要一起瘋。”

  “他指揮怎麽了？打的不是挺好？”江九陽久違地見到如此陰間的輔助，不禁有些手癢，仿佛回到了跟余晞景在網吧邊吵架邊氣死對面下路的高中時代。

  比賽中，團隊指揮一般是打野或者輔助擔任，因為這兩個位置更容易控制場上節奏；其中輔助在線上操作更少，因此大部分戰隊的輔助哪怕不是隊長，也會擔任指揮、或者提供戰術指導。

  LIM也是一樣，向來將輔助位當指揮培養，張隊在場時由他指揮，Deer根據野區情況進行補充，他退場則由Deer接過指揮大旗。
    “Zero指揮，說不定是場場一級團，拿不下五殺不補兵。”百百看著復活上線後的寒冰把賞金趕去推塔，自己撲向敵方圍過來試圖做最後掙扎的敵人，不由打了個寒戰。

  輔助保護隊友推塔很合理，可擊殺對手來保護隊友，這合理嗎？

  百百戳了戳張隊的胳膊，小聲問：“隊長，我很迷茫，以後Zero要是指揮我們效仿葫蘆娃救爺爺，我們送還是不送？”

  張隊內心掙扎片刻，拉過Deer殷切叮囑：“老鹿，我走了以後你多照看點。”

  Deer安慰：“別擔心，不能這麽快就讓Zero獨立指揮，頂多參考他的意見……”

  江九陽有理有據地揭老對頭的短：“你們忘了電競麥克瘋那個十分鍾上熱搜的WGO隊內語音嗎？常規賽第五周的，第三局二十五分鍾左右。讓余晞景提意見，他甩個‘能打’就帶頭衝鋒，S686那慫貨愛跟不跟，不跟連個助攻都蹭不到。”

  隊友一齊為他的記憶力點讚：“你好關注他啊！”

  江九陽微笑：“這叫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謝謝。”

  “可你對上Zero也沒百戰百勝啊。”百百一擊必殺。

  江九陽按住他的腦袋，語氣核善：“不會說話可以把舌頭捐給有需要的人。”

  說話間，第一局勝負已分。

  對面五人除了宸烈，沒有人直面過陰間輔助，肯定會不習慣。余晞景知道宸烈並不是戰術型選手，那今天試訓的目的反倒讓他想不通。

  願意花三百萬買他轉會，還額外給了一筆對新人來說算多的簽字費，LIM教練團肯定能確認他的實力在Shiny之上，不會想通過一場隊內比賽決定由誰首發。

  給首發替補的Shiny是張隊和Deer教出來的，可惜實踐經驗不足，真想看他的指揮水平，怎麽也得讓LIM第二大腦Deer上；如果想看對線，讓江九陽跟他對打更有參考價值。

  難不成是要看他能陰間到什麽程度，好在心裡有個底？
  余晞景難得有些茫然。

  第二局B/P對面先手，在Shiny的提議下，全隊五人達成一致，先禁寒冰射手。

  這波真不能怪他們慫，實在是來自陰間的寒冰輔助太不乾人事。

  Ban英雄沒什麽好看的，有看頭的是選英雄——尤其某位余姓陰間輔助，大家想知道在沒有教練提刀在背後盯著的情況下，他能怎麽突破人類對輔助認知的下限。

  百百帶頭開賭：“我押一百滑板鞋，他直播玩過，那局他AD從頭到尾沒拿過一個人頭……不過那AD真菜到沒眼看。”

  “其實Zero去打AD也不是不可以。”Deer飛快接受了日後隊裡可能有兩個AD的事實。

  江九陽舉手投降：“行，我輔助，我夏季賽全程貓咪行了吧？”

  眾人懷抱微妙的期待，看著余晞景的鼠標在一排排英雄間遊移片刻，鎖定了一個藍發女性的頭像。

  琴瑟仙女·娑娜，知名軟輔，能給隊友提供加速、治療和團控，以及給敵方堆Debuff。

  觀戰室再次陷入沉默。

  “他拿的什麽？”百百揉了揉眼睛，“我沒看清，他拿的是琴女嗎？難道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版本更新、給琴女劃到硬控了？”

  “有什麽稀奇的？”江九陽挑眉，“他還精通璐璐。”

  所有人：“……？”

  你再說一遍，余晞景精通什麽？
  春季賽余晞景沒拿過一把璐璐，盛哥友情提醒：“‘精通’和‘會’是兩個概念。”

  江九陽：“他玩璐璐軟得能出水，給我鞍前馬後當小媳婦，我指東絕不打西。”

  眾人默默轉開視線，天天想炒CP的趙經理都不禁鄙視：“吹，接著吹，沒喝酒就吹上了？”

  “不信算了。”江九陽聳肩。

  余晞景曾經猜拳輸了，拿璐璐給他打過輔助，代價是那局他沒吃到過一個炮車。

  但記憶是可以合理美化的。

  說到底，一個軟輔，怎麽玩也不會太出格。百百以為這回總算是正常對局了，怎料上個衛生間的功夫，再回來一看戰績——開局十分鍾，琴女KDA：6/0/2。

  並且擊殺數還在上漲。

  百百恍惚：“好家夥，這真不是出Bug了？”

  “他們剛才搶先鋒打團，琴女四殺，宸烈跑了。”Deer說。

  LOL比賽中，如果說二十分鍾後最重要的資源是大龍，前二十分鍾裡，大多數玩家可能會點名峽谷先鋒。

  峽谷先鋒帶來的優勢不僅僅在經濟方面，對防禦塔的破壞能力更是一絕。即便下路雙人發育再安穩，只要隊友喊一句“走了打先鋒去”，他們肯定會提前推線趕赴上路。

  第二局一塔被余晞景一方拿下，正因為余晞景單殺宸烈後馬上放出先鋒，趕在對方復活前踏平一塔。

  峽谷中，中路一塔的位置十分重要，影響兩片野區的視野，堪稱家園安全保障，因此職業選手在比賽中非常重視中一塔的防守。

  余晞景自然也關注這點，指揮己方中單猥瑣發育，自己時不時去中路逛一圈、或者乾脆跟中單換線，確保他們線上再怎麽被宸烈壓發育，推一塔的進度也不會落下很多。

  這局宸烈拿的蘭博，Q技能持續噴火3秒，余晞景的琴女W技能回血外加持續3秒減少敵方總傷害，如果不是站在對立面，看起來真是無比登對。

  看到琴女第三次從蘭博的魚叉下給己方中單喂了一大口奶、吊住岌岌可危的血條，百百忍不住問：“他就因為這三秒拿琴女？”

  江九陽憐愛地摸了摸百百的腦袋：“不要去揣測學霸的想法，會變得焦慮。”

  “Zero在支援方面進步很大，比LPL不少打了兩三年的輔助還優秀。”張隊說著，看向教練，“老毛病，就是衝得太前了。”

  受身體影響，他的風格向來是穩健有余，衝勁不足。夏季賽開始，全隊的核心會轉移到江九陽身上，為了發揮江九陽最大的優勢，他們需要一個有衝勁的輔助選手。

  “這才是我們重點要看的，在決定買他的時候，我就沒想過我們可以擁有正常輔助。”盛哥手中的鉛筆一下下地點著筆記本，“慢慢磨吧。”

  趙南無奈：“誰讓我們窮呢？這筆錢已經是能騰出來的極限了，但凡WGO經理再加十萬，我直接GG。”

  LIM首發輔助即將退役，這是所有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的。

  LIM早不是曾經那個輝煌的冠軍隊了，大戰隊的替補更願意留在本隊，搏一個露臉機會，而一些LIM能打聽的小戰隊首發輔助見風使舵，紛紛抬價。雖然比余晞景更便宜、打得久的不是沒得選，可一百萬能買到的非得花一百五十萬，不符合LIM勤儉節約的口號。

  況且，既有跟江九陽一起莽的實力、又有精準計算的腦子，其他位置還好說，輔助位可沒那麽多選擇。

  張隊吐槽：“Zero救人救得像千裡迢迢搶人頭……江九陽同志，組織交給你一個艱巨的任務，不要被輔助搶成超神。”

  Deer和百百笑出聲。

  江九陽聳肩：“只要他去搶中路人頭別禍害我，我沒有任何意見。”

  “滾蛋！真以為他能放過離他最近的你？”張隊頭疼地揉了揉額角，“正式比賽不會讓Zero這麽打，但今天這局他的指揮沒毛病……可以算另類的四保一。”

  一人拖四個經驗寶寶，真出常規輔助裝跟宸烈打，吃虧的肯定是余晞景。

  江九陽鼓掌：“四保一保輔助，很合理，沒毛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