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麻煩都來了

  張良在病房等了半小時，終於看見顧頤帶著個英俊的年輕人一起走了進來。

  “顧哥你——”張良還有點擔心顧頤，剛才突然就跑了，這會兒頭髮衣服都有點濕，是去哪兒了？

  “這是我們唐總。”顧頤若無其事地打斷了他，“我怕唐總找不到病房，所以在下面等了等。不用擔心，今天下雨，不會曬到我。”

  他這麽一介紹，張良馬上就顧不得想別的了。這位就是顧哥的老板？這這，這也太年輕太出眾了吧？就是看起來有點——吊兒郎當的……

  張良立刻就把唐驥劃進了富二代的行列裡，不過這不妨礙他的感謝。別管人家開的是不是家裡的公司，單憑人家肯捐一萬塊，他就該真心感謝人家。不過，感謝歸感謝，這錢他是一定要還的，這得說明白了。

  唐驥打量了一下張良。一進病房他就認出來了，這不就是那天跟顧頤一起在良安橋地下商業街出現過的年輕人嗎？

  “你是做什麽工作的？聽顧頤說，沒有固定工作？”

  張良以為他是不相信自己有還錢的能力，連忙說：“我是——給人編程序的。沒有固定工作是因為要照顧我媽媽，但是我一直都能接到活兒乾。最近因為要給我媽媽治療，所以沒顧得上，但是以後我一定會還錢的。”

  “編程啊……”唐驥摸了摸下巴，忽然說，“你是個黑客吧？”他現在基本上已經可以確認，抹掉良安橋監控錄像的，十之八九就是這個張良了。

  張良愣了一下。唐驥捐錢給他，還要來看看他的母親，這他都能理解。人家有善心，想來親眼看看病人，表示一下關心。但要見研究員……這，這未免也關心得太過了吧？

  “稍微有點頭暈，可能是昨天晚上吹了風……”顧頤按了按太陽穴。周代懷裡那隻小蝙蝠的幻術居然相當強悍，他雖然強行破除了幻境，但大腦好像受到了震動一樣，止不住的有些暈眩和惡心。

  張良握著母親發涼的手，低聲說：“已經躺了快四年了。醫生說，髒器都在慢慢衰竭，要是再不醒，可能就……”這也是他為什麽下定決心要用那種新藥的緣故。有些植物人一躺十幾年也沒什麽事，可他母親不知道是身體不好，還是醫院能力有限，三年下來已經在衰竭了，如果不用新藥，最後也只能……

  “哦哦——”張良馬上明白了，就說這位唐總素不相識的，怎麽這麽熱心一定要來醫院，原來是家裡也有病人，“這兩個研究員現在不在，說是要回去準備一下。我媽媽這個情況他們也要上報，如果批準了就帶著藥再過來。您要是想見他們，等他們回來我馬上告訴您？”

  唐驥點了點頭：“這個我能理解。我聽顧頤說，那邊還來了兩個研究員？我能見一下嗎？”

  唐驥沉吟了一下：“那種藥——”

  類似的意見張良早在姑姑和舅舅們那裡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但唐驥是肯捐錢給他的恩人，他當然要仔細回答：“我知道這個情況有點冒險。新藥，沒上市，還在實驗階段，誰也不敢保證人能醒，就是醒了也不敢保證有沒有副作用。我簽的合同上也寫了，如果有什麽後果都是我們自己負責……可是，可是現在這種情況，用了藥還有希望，不用的話……而且我去看過那個病人了，真的是恢復得很不錯。要不然，我也不敢做決定。”

  “嗯？”顧頤猛然回過神來，“什麽？”

  “您怎麽這麽說呢，是我得好好謝謝您。”張良局促地搓著手，“您是我的大恩人呢。等研究員回來，我，我馬上就給顧哥打電話——顧哥？”

  “顧哥你怎麽了？”張良擔心地看著他，“不舒服？還是這幾天沒休息好？”

  在國內，黑客這個詞兒跟“非法”的聯系頗為密切，就不說他們是“黑”的，至少也是灰色的。而且老實說，張良雖然自認是良民，可他也做假證件，所以這一下子還真有點說不清楚。

  “好。”唐驥笑了笑，“那就謝謝你了。”

  好在唐驥並沒打算刨根問底，隻點了點頭：“顧頤把你的情況跟我說了，先給老人治病要緊，還錢的事，你看自己能力，到時候把錢給顧頤就好。”他說著就往病床上看了過去，“老人家現在是什麽情況？”

  不過，那天他們去良安橋做什麽？又為什麽要抹掉監控錄像？難道說是這個張良接的什麽“活兒”，而顧頤只是陪客？
  張良冷不防被人戳破，下意識地啊了一聲，一臉尷尬。

  唐驥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輕咳了一聲：“是這樣，我有個親戚，是阿茨爾海默症——哦，就是老年癡呆。這也是大腦的病，我聽你說的情況，這種藥應該是治療大腦的，所以我想問問，對於老年癡呆會不會也有療效。”

  張母住的是小單間，床旁邊擺了一堆儀器，幾乎要把她埋起來了。她臉色蠟黃，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如果不是胸膛輕微地起伏，幾乎會被誤認為是個假人。

  這種幻術還真有點少見。

  大部分幻術都是直接影響於人的大腦，但是一般來說，只要精神力足夠強悍，能夠破除對方的幻術，就會直接清醒過來，並不會被幻境直接傷害。但這隻小蝙蝠的能力，卻是讓人在破除幻境的時候也受到衝擊，能力差些的只怕一離開幻境就會吐得天翻地覆，哪還有什麽戰鬥力？

  這隻小蝙蝠也是研究所的人工產品？難道也是要處理的廢品？可有這樣的能力怎麽還能算是廢品？又或者，它的能力也是離開研究所之後才出現的？
    周代的話顯然不是全部的真相，比如說那隻小蝙蝠他就沒有提過，但關於研究所，不像是他能編得出來的。可是混合血液——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哪個血族是用這種方法轉化而來的，這根本不可能！

  不，也許並不是不可能。

  初擁是由血族吸乾人類的鮮血，再將自己的血液注入他體內，將其轉化。這種過程一般都由一名血族來實施，那麽注入的當然不可能是混合血液。也就是說，正常的初擁無法使用混合血液，因此從來沒有人考慮過這種方式，而並不表示這種方式不能將人類轉化成血族。

  但是現在，有人這麽做了。而且還不是一個，而是成批地試驗。這個研究所究竟是什麽人開設的？它究竟是想做什麽？批量生產血族？
  顧頤沒有忽略——周代說自己有記憶起就在研究所裡，但他說的卻是一口流利的中文。作為一個被稱為“廢品”的實驗品，不可能有人專門去教導語言，也就是說，在被轉化之前，周代很可能就是個中國人。一個開設在日本的研究所，用的是中國實驗對象，並且這些實驗對象恐怕還不止一兩個……這些實驗品，都是從哪裡來的？

  還有，周代說自己在研究所的時候飛得並沒有現在這麽快，那他的能力是如何增強的？一般來說，血族的能力取決於自己的氏族和世代，另外就是漫長生命中的積累提高，而像周代這樣，在幾年之內取得顯著變化的極為稀少。如果每個血族都有他這樣的提高能力，那血族大概早就一統天下了。

  太多的念頭在腦海裡打轉，把本來就有些暈眩的腦袋衝得更難受了。顧頤不得不按住太陽穴，可紛亂的思緒卻根本按不下去。

  周代能力的提高應該來自於突變，可是突變的原因呢？
  “走出來才知道，那裡是福島的核泄漏區……”

  周代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核泄漏區！研究所正是因為核泄漏才轉移，可見他們正處於輻射區，而周代卻在懵然不知的情況下在那裡停留了一段時間。難道說，他的突變是因為輻射？

  眼前的陰影和隱約的溫熱讓顧頤一驚，下意識地往後一仰頭，發現那是唐驥伸過來的手。

  “呃——”唐驥的手有些尷尬地停在半空，片刻之後乾咳一聲收了回去，“你看來是著涼了，有沒有覺得身上發冷？”

  是說他在發燒？當然不會。血族的身體總是冷的，基本與室溫相當。如果剛才那一下唐驥摸到了他的額頭，就會發現觸手生涼，根本不像正常人的溫度。

  這是血族實在無法掩飾的破綻。心跳和呼吸可以有意識地模擬，但是體溫沒有辦法。血液已經是冷的，即使強令心臟跳動，也無法賦予熱量。所謂的不死生物，其實從靈魂到禸體，早就已經失去了活力。

  “顧哥，你要是不舒服，就趕緊回去歇著吧。”張良擔心不已，“晚上不是還要上班？”剛預支了工資，顧頤也不好再隨便請假了吧？

  “不——”顧頤剛說了一個字，唐驥就站了起來，“那就回去吧，你臉色看起來確實不太好。”

  雨下得更密了。唐驥站在病房樓門前看了看天：“車停在街那頭——你等一下，我去把車開過來。”

  “不用了。”冰涼的雨水落在額前，倒讓發熱的腦袋清涼了一下，“我並沒有病，只是剛剛有些頭疼，現在已經好多了。”讓老板去給他把車開過來？這待遇真是太過分了。

  “你還是小心——”唐驥說到這裡，忽然抬頭往上看過去。

  幾乎是與他同時，顧頤也感覺到了，似乎有人在注視著他們。

  病房樓前方就是門診樓，並不太高，只有四層。那道視線就是從樓頂投下來的，顧頤知道那是誰——弗林·諾菲勒。看來他一直沒有死心，始終在跟蹤著他。

  “怎麽了？”顧頤明知故問，跟著抬頭往上看。他能感覺到弗林，是因為同族之間那種難以形容的聯系，而唐驥能感覺到，卻是因為他本身的敏銳與訓練出來的對於外界注視的感應直覺——荊棘梟家族的獵魔人，果然非同一般。

  不過樓頂上看過去空空蕩蕩。當然，弗林是肯定不會再停留在那裡的，而離得這麽遠，唐驥應該只是感覺不對，未必真的發現了弗林。

  果然唐驥盯著那裡看了幾秒鍾，收回了視線：“沒什麽，剛才那裡有個影子，我還以為是誰家的孩子調皮跑上去了。應該是我看錯了。”

  你就忽悠吧。顧頤也跟著收回了視線，一臉深信不疑地點頭，心裡卻有些煩惱——弗林看來是不打算放過他了。該死的，他怎麽會跑到魔都來？是因為知道了詹森的消息？但是論壇上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動靜。按理說，如果詹森出現的消息真的被傳播出去，必定會掀起風波，絕不會這樣平安無事的。

  或者他不是為詹森而來？但那又會是為什麽？
  等等！顧頤突然又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他真是被周代的話攪糊塗了，竟然忘記了，在張良打電話之前，他正在為什麽事驚訝。

  永生之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