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薑佑說想過來找我們吃夜宵。」顧祈昭徵詢蘇甘寧的意見。

  「來唄。」蘇甘寧說，「不讓他來我就完蛋了，那傢夥冷著臉的樣子超嚇人的。」

  顧祈昭滿臉疑惑：「有嗎？」

  「有，太有了。」說起這個蘇甘寧可就精神了，她仰頭灌了一口酒，滿臉都寫著無語地吐槽，「你還記不記得我和你剛認識那會兒，我倆被老師分為同桌，我就想和你做朋友，結果一靠近你就會被薑佑瞪！！」

  顧祈昭回想了一下，不禁笑起來：「好像是有那麼回事，那個時候薑佑還在因為沒法和我坐一起生悶氣，畢竟他上了初中身高就開始瘋狂往上竄，不過他也只有看著嚇人，其實就只是隻紙老虎，不會怎麼樣的。」

  「不不不。」蘇甘寧暴風搖頭，大聲控訴，「也就僅僅在你面前是紙老虎而已，我當時都以為自己要遭遇傳說中的校園暴力了！總感覺放學後必會被薑佑約到後面的小樹林打一頓！」說著，她像是深陷回憶中似的按了按自己隱隱作痛的腦袋，「老師是按身高排的座位，薑佑有本事就把自己的腿鋸掉一截啊！」

  顧祈昭無比憐愛地摸摸蘇甘寧的腦袋：「看樣子薑佑都成了你的童年陰影了呢。」

  蘇甘寧一臉沉重地點頭：「可不是嘛。」

  「哦對了，剛才『小把戲』的話題才剛說到一半呢。」顧祈昭想起來。

  「對對對。」蘇甘寧一下子滿血復活，「這個得在薑佑來之前趕緊說。」

  回想起那個時候，因為是好幾年前了，顧祈昭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但畢竟她與薑佑呆在一起的時間真的太長，關於彼此的記憶想忘都不可能完全忘記。

  ——是非常真摯誠懇的。

  一般來講，高中階段大家的思想都漸漸變得成熟，對戀愛充滿好奇，開始嘗試，甚至有不少人已經吃過愛情的苦了。

  蘇甘寧東張西望地看了看周邊，見四周沒什麼人，便壓低嗓音一臉嚴肅地說：「這個男人啊，總有些特殊癖好，喜歡一些特殊稱謂，比如『哥哥』啊，『爸爸』之類的，反正我的前男友們都多多少少有一點。」

  蘇甘寧作為一個感情經歷相當豐富的成熟女人，一臉正經地開始給顧祈昭科普。

  她還記得薑佑那會兒經常會試圖讓她喊他哥哥，極其頻繁，所以顧祈昭現在依然能十分清晰地回憶起他當時的眼神。

  有關男女感情的問題他們身為朋友的一向不好過多干涉什麼，雖然薑佑的心思明顯到除了顧祈昭本人以外誰都看得出來，但在當事人都還沒說什麼的時候，他們就更不好說什麼了。

  所以她也好，季南風也好，即便偶爾可能會在顧祈昭這邊旁敲側擊問問她的想法，但從來不會真把薑佑的心思說出來。

  見她一臉想不通的模樣，蘇甘寧道：「他們可能覺得這樣更刺激吧，畢竟人的癖好是非常多樣化的。」

  但這也沒辦法，這都是薑佑自己作的。

  然而薑佑就連在這個階段都這麼堅持地想和她做相親相愛的好兄妹……嗯，果然是她想太多了吧。

  這一切的一切都取決於顧祈昭的態度。

  現在好了，徹底誤會了，根本救不了。

  畢竟顧祈昭與薑佑並不是普通好朋友，他們的關係其實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要深刻的多，而且顧祈昭因為家庭原因對男女關係一向沒有什麼興趣，因此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有人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可能並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她因為家庭緣故情況比較特殊，對這方面沒什麼興趣，但薑佑又不是她，薑佑父母相愛家庭和諧，沒道理和她一樣。

  顧祈昭仔細思索了一番，搖搖頭：「但我還是覺得之前薑佑的語氣和態度挺認真的，應該不是這種情況。」

  蘇甘寧看著顧祈昭那不斷變化著，然後似乎逐漸明白了一切的神情，打心眼裡對薑佑產生了一股同情之意。

  這樣一想，顧祈昭越發覺得她可能是想多了。

  因為家庭原因一直對男歡女愛沒什麼興致也沒什麼瞭解的顧祈昭倒吸一口涼氣：「這就是傳說中的背德情結嗎？」

  顧祈昭做洗耳恭聽狀。

  所以說有事沒事為啥老讓心上人喊他「哥哥」呢，還是那麼真情實感的那種。

  所以在剛才顧祈昭回應說覺得和薑佑的關係有些微妙的時候，蘇甘寧才會那麼吃驚。

  不過她還以為薑佑就快要熬出頭了呢，沒想到居然只是虛晃一招。

  既然都已經聊到這兒了，蘇甘寧決定也順便問一問：「那你現在對薑佑是怎麼想的呢？」

  聞言，顧祈昭垂下眼眸，將視線移到面前的杯中，看著淺金色的檸檬味酒液，看上面一個又一個冒出頭又化在液體中的氣泡，再度沉默了。

  她的這份沉默立刻就把蘇甘寧嚇到了，要不是現在拿手機不太好，她都想趕緊發消息問問薑佑究竟都對顧祈昭做了些什麼了。

  怎麼回事？這不應當！

  她還以為會聽到顧祈昭再度漫不經心地說「還能有什麼」——這種的反應呢！

  結果今天這是什麼情況！
  沉默良久，顧祈昭終於回答道：「其實……我也不知道。」
    蘇甘寧的表情逐漸猙獰起來。

  怎麼說呢，可能是因為薑佑是她的童年陰影吧，所以她心底總是不太希望對方太好過的。

  所以她日常喜歡在薑佑的雷區蹦迪——比如當面大喊顧祈昭「老婆」這種。

  但身為顧祈昭的好朋友，她還是更希望顧祈昭能早日從家庭的陰影中走出來，如果真沒感覺就算了，要是意識到了，一定得順順利利的。

  雖然她是真的對薑佑沒什麼好感，覺得這個人身上的槽點有點多過頭了，自戀又臭屁，目中無人，天天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還是個究極戀愛腦，但捫心自問，薑佑真的對顧祈昭極好。

  她和季南風曾經還談論過，說如果用一種動物來形容薑佑的話，那肯定是狗。

  那會兒薑佑聽後好像也沒什麼反應……

  啊不對。

  她想起來了，因為那天顧祈昭並不在，所以徹底放飛自我的薑佑聽後用非常坦然的語氣直說：「那我可能是忠犬吧，隻對昭昭忠誠的那種狗。」

  他說話時的神態中沒有絲毫抗拒，甚至還帶著點癡迷，讓當時的蘇甘寧和季南風真的很想吐。

  季南風有句話是真沒說錯——薑佑有那種一個人單方面陷入熱戀的本事。

  明明顧祈昭啥也不知道，但他已經一個人在冒粉紅泡泡了。

  總之，如果顧祈昭真的開竅，那這世界上恐怕不會有比薑佑還要更愛她的對象了。

  再加上她覺得顧祈昭對薑佑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

  蘇甘寧努力調整了一下自己因感到牙酸而變得無比猙獰的表情，又道：「嗯……哪方面比較困惑了，展開說說？」

  顧祈昭想了想，說出自己的猜測：「我想可能是最近嗑CP的網友太多了，相關內容不經意間也看了不少，導致我有點被影響到了？」

  明明她和薑佑還沒有火到眾人皆知的地步，但他倆居然擁有了CP超話這點誰能想得到呢……

  沒少上網的顧祈昭不禁摁了摁自己有些發暈的腦袋。

  蘇甘寧哽住。

  怎麼說呢，這話聽起來非常合理。

  語言文字潛移默化的功力是非常強大的，各種言論看得多了反而會混淆自身真實的想法。

  那這事兒有點難辦了。

  蘇甘寧斟酌了好一會兒後才道：「首先你還是得少看點網上的評論，我也不給你發剪輯了，然後多正視……怎麼了？」

  蘇甘寧發現顧祈昭的神態突然變得有些落寞，眼神有些呆滯，臉頰上也浮現出鮮艷的酡紅。

  她立刻感覺到不對勁了，心底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連忙問：「你點的這是杯什麼來著？」

  顧祈昭含含糊糊說不上來。

  不遠處的酒保走過來回答了她的問題：「這位小姐點的是威士忌酸，20度。」

  20度。

  甚至杯子已經喝空了。

  哦天哪，完蛋了。

  雖然威士忌酸的度數比起普通威士忌要低得多，但顧祈昭的酒量可以接受的範圍僅限於3-8度的，威士忌酸對她來說還是有點太超前了。

  蘇甘寧欲哭無淚地給薑佑發去求救信息，很快收到了對方的回信。

  【薑佑：等著，看好她。】

  相當簡潔的回信，畫風完全和與顧祈昭聊天時相差甚遠，蘇甘寧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那股刺骨的寒意。

  不愧是她的童年陰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