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顧老師，教教我外邊怎麼穿吧？」

  薑佑一聲「顧老師」叫的極其繾綣。

  顧祈昭：「之前不是教過你嗎？和之前那套沒什麼區別。」

  聽到薑佑的話後，顧祈昭飛快找回了自己的神智，提著外賣袋子走上樓梯。

  「我的手比較笨。」薑佑毫不猶豫地說。

  顧祈昭用不信任的目光看他。

  「好吧。」薑佑反應迅速地改了說辭，「我承認，我主要還是覺得你比較專業，設計者親自幫我穿的話一定會更加完美。」

  顧祈昭：……

  怎麼說呢，雖然依然可信度不高，但卻是一個很薑佑的回答，離譜之中帶著一絲合理。

  說這話時，薑佑狹長的雙眸很認真地看著她，大概是瞳孔的顏色比較深，立刻讓她感覺到了一種極其幽深的暗沉。

  顧祈昭還沒走幾步就被薑佑按住了肩膀，便朝他投去詢問的目光。

  這樣的眼神讓顧祈昭覺得有一些不自在，於是她胡亂點頭應好，慌忙移開視線。

  然而因為身高差距與心中無端瞎冒頭的慌張，顧祈昭的視線下一秒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薑佑袒露的胸膛上。

  顧祈昭決定放過他不再繼續問。

  剛才遠看還沒有這麼強烈的感受，現在距離一近，仔細一看，那份噴湧而出的荷爾蒙瞬間就將顧祈昭衝擊到整個腦子都暈乎乎的。

  顧祈昭努力回想……

  「行吧，我幫你弄。」

  就當是消食片的回禮，再為他服務一次好了。

  只見薑佑用手指了指她手中的袋子，擺出一副難得嚴肅的表情，道：「你先把藥吃了。」

  薑佑：「我之前不小心聽到你和蘇甘寧的聊天了……」

  薑佑的皮膚偏白，隆起的肌肉輪廓十分美觀，沒有到極度壯碩的程度，胸`前有一道很深的溝壑，隱隱還能看到一點點令人愣神的粉紅色。

  薑佑：「怎麼樣？練的還不錯吧？你之前不是有說好奇胸肌的手感嗎？別客氣，摸摸看。」

  說著，她率先走向更衣室準備去拿其他幾件衣服。

  薑佑： 「等一下。」

  雖然她平時不管工作學習還是生活上都較為正經，周圍人也常說她從小就乖巧成熟，但有時在好姐妹面前也還是會放飛一下自我的。

  顧祈昭想起來了。

  天哪，薑佑的胸以前有這麼大嗎？

  聞言，顧祈昭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瞬間倒流，再也沒法維持淡定，耳根唰的一下變得通紅，立刻否認：「我、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顧祈昭不由得在心中驚歎一聲。

  然後她就呆住了。

  那次是蘇甘寧在網上刷到個男生秀身材的短視頻發給她，同時還附帶了不下十條尖叫和評鑒的語音，她以為邊上沒有人就依次點開來聽了聽，並對蘇甘寧的那句「看起來很好摸，想試試」表達了贊同之意。

  但沒想到居然被薑佑聽到了！

  怪不得他的胸比以前還大了！

  ……算了。

  事已至此，顧祈昭放棄掙扎。

  她跟薑佑都認識多少年了，誰跟誰啊，有什麼好羞恥的。

  顧祈昭強裝鎮定地乾咳了兩聲，然後伸出手給薑佑拉上領子，把他胸`前美麗的好風景擋住後語重心長地說：「不要隨便露肉，要守男德啊薑薑。」

  說完，她就加快步伐轉身拆藥盒去了，只聽見後方傳來薑佑的碎碎念：「我才沒隨便露，我很守男德的……」

  聞言，顧祈昭揉了揉發燙的耳朵，忍不住笑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那之後還有半句薑佑沒能說出口。

  ——我只會給你看。

  *
  因為是自己設計的服裝，顧祈昭非常清楚步驟，動作麻利果斷。

  薑佑就像一個仍任擺弄的布娃娃一樣非常配合，讓抬手就抬手，讓轉身就轉身。

  因為離得近，顧祈昭能夠很清晰地聞到薑佑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心虛有些紊亂，但由於手上還在幹正事，所以她很快就平靜下來了。

  為了更好的詮釋仙氣飄飄的感覺，袖子一定要大，所以這次的這套聯名款漢服是基於明製道袍做的設計，直領大襟，兩袖寬大。

  雖說叫「道袍」聽起來極富宗教色彩，但其實作為傳統服飾來說，道袍是明代非常流行的便服款式。

  素色道袍外著氅衣，寬大的氅衣上點綴著天青色雲鶴暗紋，整體呈現出一種仙風道骨，精緻且優雅的感覺。

  最後給薑佑繫上氅衣的帶子，衣服的部分就算是結束了，接下來就是髮型了。
    秉持著要做就要做好全套的信念，她甚至把假髮都帶過來了。

  其實關於這套聯名漢服，顧祈昭有做了不少個方案。

  因為她的品牌一向都是做風格較為傳統的服裝居多，但由於考慮到這次畢竟是和遊戲聯名，便猶豫著是否要做多一些的改動。

  可最終，在做擁有漢元素的服裝和傳統服飾兩個選項中，她還是果斷選擇了後者。

  雖然前者也不是沒有做過，但這畢竟是一個難得的，能收穫相當大流量的機會，她會更希望讓更多人都能看到傳統服飾的魅力所在。

  在整個換衣過程中，薑佑雖然行為上就像是一個乖巧聽話的布娃娃，但若是有第三人在場便會發現，他仗著顧祈昭正沉醉於手頭的事情便肆無忌憚地用一種堪稱癡迷的眼神緊盯著身前的顧祈昭，欣賞她低著頭擺弄自己時專心致志的模樣。

  沒辦法，顧祈昭為自己喜愛的事業投入熱情，無比專注的樣子實在是非常迷人。

  顧祈昭是一個信念非常堅定的人，只要是她所認定的，所熱衷的事情，不論多久都不會動搖改變。

  顧祈昭的這一點更是讓薑佑覺得耀眼極了。

  就像她現在所做的這些事，起因源自多年以前，顧祈昭第一次穿上古代的服飾，開始對此產生興趣，然後就再也沒有改變過想法。

  啊……不過顧祈昭能真正找到自己想做什麼，果然還是有一些他的影響在裡面吧。

  想到這裡，薑佑不禁微微揚起嘴角。

  仔細想想，他果然是昭昭人生中影響最大，最重要的人。

  他們各自都因為對方的存在而變得更好了，是彼此生命中的不可替代。

  *
  那一年是顧祈昭和薑佑初中一年級的暑假。

  許久沒見到母親的顧祈昭在聽到母親說起劇組正好需要兩個小演員，問他們願不願意去試試的時候不帶任何思考就答應了，拽著一臉茫然完全沒搞清狀況的薑佑上了前往劇組的車。

  顧祈昭心思雀躍地端在車上，看向車窗外千篇一律的綠樹隻覺得瘋狂跳動的心臟怎麼都靜不下心來，反觀一旁的薑佑已經快睡著了。

  就在這時，車子突然開進一條凹凸不平的山路，車身劇烈顛簸了幾下，將昏昏欲睡的薑佑嚇了一跳，還未反應過來保持平衡，身體就已經往顧祈昭的方向倒了過來。

  清醒著的顧祈昭立刻伸出手扶住他。

  顧祈昭的手很冰，現在明明是炎炎夏日，觸及薑佑的胳膊時卻讓他猛地一個哆嗦，徹底清醒過來。

  這讓薑佑立刻覺察到顧祈昭的狀態不太對勁，他一轉頭，就見小姑娘有些發白的嘴唇上有幾個淺淺的牙印。

  明明自己的狀態才是最不好的，但顧祈昭的第一反應卻是關切地問他：「你沒事吧？」

  「我當然沒事。」薑佑彎起眼睛衝她笑，然後從背後拿了一塊毯子，在顧祈昭茫然的眼神中將她整個人裹起來，並對前面的司機先生說，「麻煩叔叔空調溫度打高一點。」

  「我不冷。」顧祈昭試圖把手伸出來，卻又被薑佑按了回去。

  「我知道。」薑佑說，「但是昭昭今天的髮飾和這條小毯子很配，所以我想試試。」

  顧祈昭低頭看了一眼這條奶黃色的毯子，軟綿綿的觸感很舒服，讓她忍不住用臉蹭了蹭。

  但她依然對薑佑口中的「很配」抱有非常強烈的懷疑，思來想去後她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顧祈昭用一臉「我看透你了」的表情問道：「你是不是想吃校門口阿婆做的雞蛋卷餅了？」

  薑佑聽後看著她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顧祈昭在想什麼，忍不住大笑起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哈哈哈昭昭你可比雞蛋卷餅香多了，你是草莓味的！」

  剛換了草莓味沐浴露的顧祈昭：「……你的鼻子真靈。」

  真是像小狗一樣。

  還好有清醒過來的薑佑一路陪她插科打諢，這才將顧祈昭心中的不安感慢慢打散。

  玩鬧起來的時間總是過的非常快的，感覺沒過多久司機就對他們說目的地已經到達。

  而顧祈昭也終於見到了她好幾個月沒見到的母親。

  母親穿著貴氣逼人的華服，妝容精緻，讓顧祈昭的心中不禁生出一種熟悉且陌生的複雜感覺，以至於她一時間都不知道該不該走上去。

  就在她躊躇期間，母親江清河已經朝她走了過來，並向周邊的人群介紹她與薑佑，隨後周邊這些形形色色的陌生人便圍繞他們展開熱論。

  當然，主要是對顧祈昭。

  顧祈昭聽到他們都用很誇張的言語誇她長相如何好看如何有靈氣如何……與江影后相似，適合大螢幕。

  明明是在誇她，顧祈昭卻很難開心起來，還需要維持禮貌的笑容一一道謝。

  不過還好，有一個人拉著她的手，和她一起應對眼前的場景。

  顧祈昭用餘光偷偷瞄了一眼一旁笑容依然閃閃發光的薑佑，覺得心情不再那麼鬱悶，有點開心起來。

  而就在她正想將眼神收回來的時候，薑佑卻不知怎麼地發現了她的偷看行為，轉過頭來衝她眨了眨眼睛。

  這個時候顧祈昭忍不住心想，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會說話的眼睛」吧。

  她彷彿聽見薑佑正在對她說——

  『不要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