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來登入喔~!!
《恰逢君》第九章 不知
  第九章 不知
  ◎他自問一身坦蕩◎
  正如爹爹所言,賀府果真從那晚起就沒有靜下過。

  先是今上攜皇后親自來了賀府,賀存高不過醫者,便是名聲再大,賀家又哪裡見過這陣仗,裡裡外外跪了一地。

  賀思今因是年紀小,跪在頂頂後頭,被普氏擋在身前。

  也正是如此,賀思今才終於明白,為何那人會選擇連夜直入賀家。

  以當今皇帝與皇后對宴朝的緊張程度,怕是整個司藥監的醫者來瞧都不足以安撫,若有例外,那就只有也只能是爹爹這當世神醫。

  一勞永逸,免去了許多麻煩。

  賀思今伏在地上,沒有抬頭。

  她囫圇過了一世,面聖的機會不多,唯二的兩次,已昭因果。

  一次,是隨宴朝赴宴,她袖中的刀不及出,便被壓下。

  宴朝的目光深沉,手指暗中發力,將不甘的她強硬扣進了懷中。

  “朝王?”議論聲中,座上人開口。

  賀思今偏過頭,隻作不見。

  這發難突然,阿錦委屈,眼淚已經在打轉。

  舉朝嘩然。

  另一次,是在朝王府。

  龍袍加身之人親自與她端了酒:“阿錦是嗎?你可知,惑主的下場?”

  帝後一待就是幾個時辰,十足坐實了七殿下盛寵無雙的傳聞。

  “你又知道了,”賀思今揀了筷子,凶了一句,“吃飯!”

  “今日你便就看著她跪一個時辰,叫她長長記性。”

  賀思今自然是沒有資格留下繼續看的,起了身便就回了自己院子,不得吩咐不能出。

  晚些時候,直等到聖輿回宮,阿錦才打廚房裡端了食盒回來給賀思今布菜。

  “都說今上最是寵愛七殿下,”小丫鬟攏著手道,“今日一見,一點不假。”

  青雀隻覺那雙眼鎮靜,不似孩童,一時間竟忘了求情:“是!”

  她瞧著哭紅了眼的人:“你可是不服氣?”

  “兒臣鬥膽,懇請父皇將此女賜婚於兒臣。”

  這一整個白日,賀思今都沒能與爹娘說上一句話。

  “沒有,奴婢這條命都是小姐給的,奴婢服氣,小姐如何罰,奴婢都服氣。”

  未等到回應,賀思今偏頭看去。

  夜色下,賀思今站在她面前,同是八歲,個頭並不高上多少。

  小丫頭眼睛瞪得大,許是沒料到自己一句話會惹出小姐這般反應。

  “奴婢在。”

  “小姐……”

  阿錦被這聲驚得一抖,捂住了嘴巴。

  “阿錦。”賀思今開口,“你如今跟著我去書院,亦是聽了些書的,先生不得妄議,不得妄言的話,你怕是讀到了書殼子上?”

  還是後頭的公公抬了手,普氏才領了眾人起來。

  賀思今手中的筷子也跟著滯住,她堪堪掀起眼皮,面上已然板正。

  賀思今卻沒有看她:“青雀。”

  “……”青雀愣住,她方才進門時聽著阿錦話音,怕小姐一個八歲的孩子,不明其中利害,隻準備先打斷了後邊趕緊去與夫人提醒,再行教訓,不想小姐竟是個這般明事的。

  據說原本帝後還要留一些禁衛下來,被西廂房那位拒絕了。

  不過,雖說阿錦有錯,跪上一個時辰,仍是嚴苛。

  到底是敗了。

  “你可知禍從口出的道理?今日府中尚且還有外人,你便就敢說出這般話,我若是繼續縱著你,怕是往後你失了分寸,誰也救不了你。”

  “奴婢怎麽不知道了!這七殿下是皇后親子,聰慧過人,文武雙全,坊間都誇呢。今次打了勝仗,又立了大功,怕是不久就要封親王了吧?”小丫頭說到這,卻是躬了身神秘兮兮道,“不過……七殿下是皇后嫡子,搞不好可以直接……”

  “阿錦!”喝止的是進門的青雀,“渾說什麽!”

  有些存在,終究晦氣。

  這一跪,當真跪了一個時辰才起。

  她自然知道,可她更曉得,那是唯一刺殺的機會。

  今生賀家尚在,可前世的傷痛烙在心口,未減分毫。

  宴正清沒管跪了一地的人,匆匆便就往西廂房去,身邊陪著的正是宴朝的生母,當今大寧的皇后亓明蕙。

  趴著的地方看不見那高位之人,她亦不願看。

  阿錦是抹著淚跪在簷下的。

  “這還是不服氣。”

  阿錦腫著眼睛:“奴婢說的實話。”

  “好,既然你說你這條命都是我的,那你可知,你阿錦是我的人,你說了什麽,便就等同我說了什麽。”賀思今盯住她的眼,不允許她避開,“倘若你此前的話說完,只需半點落入有心人耳中,就不是罰跪這麽簡單的了。”

  “……”

  “往嚴重了說,你要死,我亦要死,甚至整個賀家,都要死。”

  三個死字,賀思今咬得清晰。

  畢竟孩子,阿錦嘴唇仍在顫唞,此番臉色都驟然慘白。

  下一刻,她便撲通重新跪下,唬得青雀一驚,只聽那地上人仰著頭舉手發誓:“奴婢錯了,奴婢也懂了,往後奴婢絕不再犯,蒼天作證!”

  賀思今自是心疼的,可此番不懲,怎言往後。

  她肅著面,片刻才扶她起來:“好,我信你一次,起來吧。”

  罷了,她才伸手牽了她:“膝蓋疼嗎?”

  “……嗚……”阿錦扁嘴,到底沒忍住。

  賀思今歎氣。

  確實苛責了。

  可這些東西哪裡是一個小丫頭能議論的,怪她回來之後,總覺虧欠,少有教導,卻忘記了這樣下去,吃虧的時候就晚了。

  奴業司裡,她親眼見得多少因多嘴被杖死的姑娘。

  替阿錦塗藥的時候,賀思今一直擰著眉,沒叫青雀幫忙。

  小小的膝蓋青了一片,她抿唇不言。
    阿錦就沒敢動。

  小姐似乎還是那個小姐,卻又不像往日的小姐了。

  她有些懼她,卻不全因著被懲罰。

  說不清,總覺得,小姐今日發火的時候,似是換了個人。

  “這幾日歇著,不用過來伺候。”賀思今擱下藥瓶,“就當思過了。”

  “是,奴婢知道了。”阿錦覺得膝蓋上的藥火辣辣的。

  打阿錦屋中出來的時候,已是深夜。

  賀思今遠遠瞧了西廂房一眼。

  不過探病,便已是阿錦口中的盛寵。

  但給宴朝的榮寵,又何止這般呢?

  她在朝王府五年,隻覺帝後對宴朝,說偏愛都是輕的,簡直就是縱容。

  奈何那個時候的宴朝,純然就是塊冷硬的石頭。

  所以直到現在,她仍舊不敢相信昨晚從他面上窺見的那一絲清淺笑意。

  她更不確定,如今的七殿下和前世那個朝王殿下,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他。

  至於阿錦提及的封王之事。

  賀思今抬首望著那天上月,宴朝是十五歲那年封的王,不是現在。

  大寧的七位皇子,除去戰死的德王和早夭的六殿下,恆王自請北疆守邊,勤王已入封地,留在京中的不過三位。

  其中,四殿下和王身子不好,纏綿病榻多年,是以其母景妃常年食素禮佛。

  五殿下開年年紀到了,將將受封謙王,只因如貴妃早年失了德王,實在割舍不下這唯一的兒子,今上特允其留京。

  大寧皇室有訓,“恆德、勤和、謙益”,受封亦是一一對應。

  唯到了宴朝這裡,特取了名中單字為“朝王”。

  帝後對其不同,可見一斑。

  宴朝封王不過早晚。

  甚至於,直接封為太子都很合理。

  上輩子,今上也不是沒動過這心思。

  至於為什麽沒有,她想起少年挑起的劍。

  劍之所指,乃是聖旨。

  傳詔的公公嚇得臉色比那慘淡的月色還蒼白。

  “殿下萬萬不可啊!”

  “滾。”少年的聲腔冷漠。

  賀思今跪在他身側,卻清楚聽得那公公未及宣讀完的旨意。

  尖細的嗓音被劍氣噎在了“太”字上。

  甚至,連這般聖旨,都不是選擇在大殿之上,而是直接送進的府邸。

  商量一般。

  青雀鋪好了床來喚:“小姐,該睡了。”

  “嗯。”賀思今回神。

  第二日,西屋。

  廿七落下。

  “賀小姐很生氣。”

  床上的少年起了身,隨意披了一件外衫坐在了桌邊。

  廿七過去:“罰了之後又親自替那小丫鬟上了藥。”

  殿下要他看顧賀小姐,他便盡責地將所有的都匯報了一遍。

  打一棒子給個棗子的道理,倒是被這小姑娘玩明白了。

  宴朝默了一瞬。

  一個八歲的小姑娘,擔心的東西挺多。

  不似一般閨閣小姐。

  好比昨晚,如果說他人擔心的是壓在肩頭的刀,宴朝覺得,那個賀家小姑娘擔心的,卻是自己一舉一動會牽連整個賀家。

  仿佛她在背負著整個賀家行事。

  包括答應留下救人,包括臨走時她妄圖從他面上覓到一點保證的回眸。

  若是那小姑娘年紀大一些,哪怕是與訾顏一般,宴朝倒也不至於驚訝。

  可怪就怪在這。

  賀家——

  宴朝斂眉。

  賀家乃是藥谷後人,傳說醫死人藥白骨的存在,到了賀存高這一輩,可謂繼承了衣缽,尤其是前年的疫病之後,誰人不對賀家高看一眼。

  賀家夫人普氏,乃是南方商賈之女,性子灑脫不拘。

  這般人家,這般生母,又怎會養出這般謹慎憂患的小女兒?

  更遑論,賀家女兒他也曾耳聞,應是個天真爛漫的。

  如今幾次照面,隻覺不同。

  尤其是每每望向他的眼神。

  忌憚有之,退縮有之,驚疑亦有之。

  宴朝自問一身坦蕩,實在不知這眼神從何而來。

  思索間,廿七又道:“方才賀小姐去鬧了廚房。”

  鬧?這個字稀奇,宴朝一時間無法將它與那女孩對上。

  “為何?”

  “為了吃蟹。”廿七實話實說,“蟹涼且鮮,傷者不宜用。賀神醫應是想偷偷替殿下留一些,卻被賀小姐發現了,吵著現在就要吃。”

  “……”

  (本章完)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問題
內容不符
內容空白
內容殘缺
順序錯誤
久未更新
文章亂碼
缺失章節
章節重複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