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深夜下行
  一下午，專題組沒有等到半個有狂躁反應的哨兵。

  眼看天色將黑，白露揮揮手，夜裡留下辛原和艾倫值守，其他人休息待命。她看向孟慶林，老孟點點頭，說道：“放心吧，今夜我親自守著。”

  有老孟在，白露放心的帶著大獅子回自己的帳篷休息了。

  帳篷雖然面積不算小，但是只有一個空間，除了簡易浴室外，沒有任何隔斷。大獅子再一次停在門口，不肯進去。

  夜裡的嚴寒可不是鬧著玩的，白露直接拎著項圈，把大獅子“提”進了帳篷，“上午教訓沒吃夠？還敢不聽話。”大獅子本能的收住尾巴、夾緊後腿……見白露沒有絲毫放棄的意思，心跳突突的跟著進了帳篷。

  白露洗漱完，去揉大獅子的臉。“唉，條件差了點，委屈你跟著吃苦。”大獅子目光溫柔的望著她。這點困難對哨兵來說哪裡算問題，能吃這種苦的向導才稀有……

  白露忍不住把臉埋在它厚厚的毛發中，“你這家夥，這樣看著我，人家會害羞的啦。”

  大獅子：……

  白露噗嗤一聲笑出來，“你呀，表情忒豐富，真好玩。我應該把你拍下來，做個集錦。將來想你了，就拿出來看看。”

  大獅子疑惑的看著她，你會想我嗎？那可太好了。不過，我會一直保護在你身邊的。

  夢境是那樣的真實、殘酷。連血腥的味道都和當年一模一樣。殘余的悲傷、絕望和自責依然在啃噬著她，白露把新的眼淚偷偷擦在大獅子鬃毛上。“他真的很愛我，”白露聲音中還有一點哽咽，“每次我夢見這件事，都有不好的事發生。有時候，我甚至覺得這是…他給我的預警。”

  他起身望向白露，果然，她牙根緊咬，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下，眉頭皺的緊緊的，四肢用力到僵硬……卻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大獅子焦急的圍著她轉了一圈，用尾巴輕搖睡袋——你怎麽了？快醒來！
  白露沉浸在深深的夢魘之中。似乎是感覺到了外界的震動，但是夢中的情境更讓她不敢離開。“刹車……”她呢喃，“停下，求你……別向前了，我沒做到……”淚水順著她緊緊閉合的眼角蜿蜒而下。

  這裡沒有外人，褚鋒不再壓製外型，恢復了巨獅的正常體格。他居高臨下看著白露的睡顏……良久，重新趴下來，把頭尾彎出一個弧度，躺在床墊的外邊。好似擁她入懷一般。

  帳篷裡條件簡陋，沒有足夠大的沙發墊子供大獅子休息。白露索性把床墊搬到地上，讓給它睡。她自己取出了簡易睡袋，挨著床墊安置好。“大辛巴，晚安。”她說道，直接翻身睡著了。

  安靜的夜裡。通訊儀提示音突然響起。在一片黑暗中既刺耳，又讓人心悸。

  白露接起了通話請求，是辛原，“搜索隊出事了。有兩個A級哨兵突發狂躁，向導素不生效。他們已經發狂炸塌了幾條通道。不少新兵被困。我和艾倫……”

  大獅子沉穩如山，讓她靠得溫暖踏實。卻不知心底已經掀起驚濤駭浪……“他”是誰？誰敢讓我的向導這樣難過？卻還在惦記著他是不是愛她。

  看見大獅子焦急的神色，她漸漸回過神來，“是你把我叫醒的？謝謝你啊。”大獅子專注的回望她，似乎在問她夢見了什麽。又似乎在說，再不想看見她哭泣的模樣。白露歎息一聲，甩開這個荒唐的念頭，把臉頰埋在大獅子厚厚的毛發裡。

  大獅子待她睡熟後，連睡袋帶人，一起輕輕叼起來，放到床墊上。白露對它信任至極，沒有任何防備，大獅子的動作又非常輕柔——她全程都沒驚醒，睡得安穩香甜。

  大獅子心疼得不行，爪子上微微帶了些力道，把睡袋都搖起來了。白露還是沒有醒。他伸出帶著倒刺的舌頭，輕輕舔舐她的眼淚，接著，又去舔她的面頰。

  夜半，大獅子的眼睛倏然睜開。

  “辛巴？”白露慢慢睜開雙眼，“別舔了……大半夜的，你幹什麽？”

  褚鋒放輕呼吸，閉眼假寐，始終沒有進入深眠——他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不敢放松警惕。再有，這個溫馨的夜晚太過美好，他也不忍睡去。

  通話信號斷了。

  白露迅速起身，穿上防護服，“出事了，我去看看。”

  她換衣服時，大獅子每次都轉身背對著她，白露已經習慣了。“你留下，還是和我一起？”
    大獅子目光炯炯望著她——怎麽可能讓你一個人去呢。他迅速再次縮小身形，變成了平時出現在人前的模樣。

  通訊儀又一次響起。“這裡信號特別差，幾次三番給你打電話都不通。我和艾倫現在正在下行。我讓他留下，他不同意……”

  “老孟跟著你們嗎？”

  “一直在。”

  “是我。”老孟的聲音傳來，“事出蹊蹺，我不建議你來。事實上，我也不想讓他們去，可我攔不住她。”

  “你攔不住的。”白露笑了，“辛原軍醫出身。別說已有哨兵狂躁了，通道炸斷有人受傷你就攔不住她。一定跟好。”她聲音一肅，“我很快就來。”

  辛原的聲音遠遠傳來，模糊不清，“能有什麽蹊蹺？就算有問題，該去也得去。那兩個哨兵不及時製止，能把地下搞塌方！多少新兵都困在下面……”

  白露掛斷通訊時，已經準備完畢。她面色冷峻，裝備齊全，向大獅子招了招手，打開老孟發來的定位點。兩人剛出門去，喬安娜也全副武裝跟上了，“白組長，深更半夜你們去哪兒怎麽不叫我？”

  白露尷尬的笑笑，完全忘了自己有保護哨兵這碼事了。“安娜，我去找老孟。你能不能幫忙看護下水清？我怕他那沒人不行。”

  喬安娜皺緊眉，“這是出事了？我不能擅離職守，你見諒。”

  白露無奈，隻得給路小胖發信息，讓他和李肖群照應點水清。

  這麽一耽誤，到達下行處時，辛原他們五人已經影子都不見了，只有兩個後勤部的留守人員負責聯絡，也是一問三不知。

  白露心一橫，直接也跟著下行了。她心裡隱隱知道如果真的有人別有用心，那麽這或許就是對方的目的。可是還能怎麽辦呢？總不能扔下辛原艾倫獨自在下面。

  越向下行，空氣越濕冷。幾個人背的能源有限，都用在照明上了。白露伸手摸了摸光滑的岩壁，他們已經過了沙土層，至少下行五六十星米了。岩壁冰冷，反射著幽光。怎麽還沒有他們的蹤跡？

  蟲族埋卵往往極深，而且雄蟲能分泌特殊的□□，阻絕任何科技手段的探知。要想挖出蟲卵，只能用笨辦法，一點一點的深挖搜索。哨兵們效率極高，地下已經挖出多條深深的甬道。越接近蟲卵、通訊儀的信號越差。白露望著縱橫交錯的甬道，第一次爆了粗口，這些人也不留下個信號，他們到底往哪邊去了啊！
  大獅子四處嗅了嗅，帶路向一條甬道走去。白露拍拍它，“不錯啊，比大狗鼻子還靈。”大獅子不僅沒有生氣，還得意的搖了搖尾巴。

  喬安娜隻覺得自己特別亮，遠遠跟著前面兩位——上午白露和大獅子你追我跑的玩遊戲時，大獅子的真實身份在這些敏銳的偵查兵眼裡，就已經全然暴露了。聯想到孟隊和褚副指揮的特殊關系，眾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有他在，喬安娜完全不擔心白露的人身安全。這趟任務出的，簡直是白撿軍功。她正想著回去申請個休假，帶著自家可愛向導去哪兒消遣時，突然發現前面的兩人都不見了！喬安娜驚出了一身細汗，慌忙跑過去，半路上隻覺得腳下一空，整個人突然下墜。

  白露坐在大獅子背上。風聲呼呼貫耳而過。他們已經向下掉了很久了，依然沒有落到地面。這裡漆黑一片，她的精神絲線四向八方延伸出去，隻探知到一片空曠。上面又掉下來個人，她不慌不忙用精神絲線拽住，托來身邊。正是一臉驚恐的喬安娜。

  看見白露的一瞬間，她放松下來。“我——們——怎麽——掉——了？”因為迅速下降，聲音被空氣分割成一段一段，有點好笑。但是他們誰也笑不出來。

  白露搖搖頭，她也不確定。但是剛才的情況，確實有點像被空間系異能者攻擊。他們走在巨大的深坑上，自己並不知道。直到空間系異能者悄無聲息的把巨坑上的陷板抽掉。他們就這麽直直掉了下來。

  “快到底了！”白露的精神絲線探知到了地底，一片光滑松軟，“做好準備。三！二！一！”

  大獅子猛的把白露向上拋去，自己穩穩地落在地上。白露掉下來時，他算好時間，剛好向上一跳，穩穩接住了她。白露摸摸它得鬃毛，“不用擔心我，我有精神絲線呢。”

  被忽略的喬安娜就地一滾，地面上砸出一溜深坑。她拍拍身上的土，堅強的站了起來。沒事兒，她是哨兵，不需要關心。嗯，一點兒也不辛酸，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