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來登入喔~!!
《攝政王裝A被我發現了》第一章
  第一章

  阮棠挪了挪浸在雪水裡的赤足,疼得眉頭緊皺,才發現腳底凍裂了,道道血痕還在滲著殷紅。

  快午時了,天卻還是那麽冷,她至今又水米未進。

  但她依然站在這棵老樹下,差不多被積雪掩蓋了半個身體也沒有動,畢竟是她主動要站在這裡的,也是她自己不願穿鞋的。

  她所站的這座山沒有名字,但很有名氣,因為山裡多野獸,所以吸引了遠近不少的獵人。

  如今阮棠雖然是個剛過十四歲的嬌小姐,卻也算是個獵人了,因為她在獵熊。更確切地說,是在充當獵熊的誘餌。

  正是隆冬,這個季節,本應是沒有野熊出沒的。

  不過這個捕熊的要求是阮棠的嫡兄提出來的,因為他想要熊掌。對於這個寶貝嫡長子,父親總是傾盡所有滿足他的任何要求。

  阮棠的父親是當地知府,她的嫡兄剛剛分化為坤澤,生得一副好樣貌,資質上佳。阮知府欣慰極了,到處給說親。

  這樣的家世和品貌,阮棠知道嫡兄一定會找個極好的人家。但她沒想到,竟能好到這樣的地步。

  阮棠沒有嫡長兄那種高貴的出身,她的母親只是阮知府無數外室情人中的一個,因為有了身孕,阮知府不得已才給了她母親一個侍妾的名分。

  三魂七魄差點在寒風中迷了路,好不容易才重新鑽回阮棠的身體。

  獵不到熊又不是她的問題,要罰也得罰那些埋伏在附近的獵人。反正她這個做女兒的已經盡力了,只要能把銀子討回來就心滿意足。

  那一刻,阮棠的腦子裡一片空白,甚至連哭都找不著調了,整個人都跌倒在雪裡。

  “居然還敢來出風頭?也不看看自己那張臉,配跟我搶王爺麽?”

  她身子一軟,正要轉過頭去,一潑雪迎頭就砸了下來。兵荒馬亂之間,只聽老樹哢嚓一聲攔腰折斷,緊接著就是一聲暴怒的嘯吼。

  一頭被吵醒的黑熊拍斷了老樹,撞碎了冰涼的空氣,口中的腥風狠厲吹拂在阮棠的眉眼處,在她冰兮兮的臉頰上凝成血霜。

  收到王爺來信時,阮知府站都站不住了,對著信件磕了幾個響頭,接著就手忙腳亂地安排招待。

  倒是嫡兄,平時連多看她一眼都不願意,此時倒是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咬牙切齒低聲暗罵:

  黑熊的屍體轟然栽倒,阮棠像一隻被箭射翻的狗崽子,四爪朝天、露著肚皮地顫唞了一下。

  阮棠又不傻,她心裡掂量得很清楚:這個季節哪有熊啊?沒有熊,她這個誘餌當然就沒有危險。

  這時節怎麽會有熊啊!阮棠魂飛魄散,哪裡還來得及想這個問題,只聽見炸裂的吼叫聲劈開冷風,送來利爪和尖牙的騰騰殺氣。

  阮棠驚魂未定,還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漲得通紅的小圓臉上沁滿汗珠,在寒冷的空氣裡冒著微白的熱氣。

  混沌中,她猛然察覺到樹乾晃了晃。

  事情不出阮棠所料,寒冬臘月的,根本沒有野熊出沒。按照計劃,她只需再堅持堅持,站到太陽落山,就可以回府跟父親複命了。

  聽說王爺喜食熊掌,但隆冬季節野熊大都冬眠去了,門客建議說用活物當餌,誘熊出動。直到這時,始終沉默著的阮棠驀然站出來,懇切地請求父親,讓她去當這個餌。

  她主動提出作餌的時候,父親滿心歡喜地就答應了。阮棠並不意外,畢竟父親不疼她也不是一天兩天。

  小蘑菇此時已經很累了,雙眸也逐漸發沉,難以克制地搖晃著腦袋。

  北祁的人以男女為第二性,卻以乾元、中庸和坤澤為第一性。坤澤是最身嬌體弱的,但獨有一種脆弱的美,讓人忍不住想要佔有、豢養。

  她不過是做出這種幫父親解憂的樣子,好忽悠父親讓帳房把平時克扣的例銀發下來罷了。

  母親的身體本就單薄,這些年貧病交加,也就每況日下。府裡的人個個都拜高踩低,她們這一房的例銀月月都克扣,嫡母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正好拿她們的例銀出去放貸,賺得盆滿缽滿。

  況且人家嫡長兄雖是男子,但卻是品質極佳的坤澤,貌美身嬌,誰看了都要誇一句美人。

  阮棠還顯稚嫩的手緊緊攥住,告誡自己一定要堅持下去,雖然她已經凍得失去了知覺。

  阮棠又驚又怕,小狗似的彈開了身子,離開樹乾。還沒回頭,就嗅到了一股血淋淋的腥臭味……

  她這才看見,黑熊的心臟被人從後面刺穿了。

  嫡長兄和父親才是一家人,至於阮棠和她的母親,不過是這個府中多余的人。阮棠知道,在嫡兄嫡母那裡,她只是個又醜又賤的礙眼貨,根本不配什麽“阮家小姐”的名號。

  北風呼嘯,陰雲怒卷,刀子般割過阮棠的皮膚。她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像是樹根旁長出來的一隻小蘑菇。

  黑熊已然惱怒失控,朝她飛撲而來——

  但願這次父親能發話,好讓母親有錢治病,挺過這個寒冬。

  而這位手持單刀搏殺黑熊的猛士,是個看上去二十來歲的女子,身上滿是乾元的氣息。

  阮棠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猝然看見那利爪就懸在眼眸上方寸余,登時就唬得嗚咽一聲,委屈巴巴地一動也不敢動。

  為了徹底馴服坤澤,乾元甚至頒布了法令:坤澤必須依附乾元生活,不可在外工作,更不可出將入相,違令者株連滿門。

  嫡兄說親的人家,是當朝那位隻手遮天的攝政王。

  而阮棠呢?不說別的,光是她臉上的那塊紅疤,就讓人望之生厭。

  想到這裡,阮棠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乾元則是另一個極端,鷹視狼顧,野心勃勃,是生來的統治者,凌駕於萬物。

  阮棠是個還未分化的女孩,不過按照年齡來說,她也快了。

  接著,就聽見一個聲音說道:
  “在下淨山不力,讓姑娘受驚了。”

  她躲閃不及,不忍心看著飛箭一般的利爪撕破自己的咽喉,恐懼地閉上了眼……

  良久,想象中的死亡卻始終沒有降臨。

  阮棠倚在樹乾上,雙眼昏昏沉沉,不知不覺就閉了起來。

  她膚色不是很白,反而還呈現出那種小麥色,像是熬久了的糖漿。此時潮紅逐漸褪去,本來的膚色也就顯露出來,包括她鼻尖附近那痕淺淡的小雀斑,也都一個個地跳了出來。

  她知道別人都喜歡白白嫩嫩的女孩子,就像嫡姐那樣。所以她別過臉去,不想讓救命恩人被自己醜到,怯怯地道:
  “多、多謝女俠出手相救……”

  什麽人會出現在這裡,隨身帶著刀劍,而且還有搏殺野熊的能耐?阮棠抹了把臉頰濺上的血腥,被這灼熱的血給燙了指尖,有些驚懼地縮回了手,一動不敢動。

  她怕這人連自己也給殺了。

  女子在雪中擦淨了刀,乜了阮棠一眼,又聽身後有人喚道:

  “白骨。”

  女子神色一凜,立刻收刀,跪倒行禮:
  “主人。”

  阮棠也一個寒顫。

  這聲音聽起來好冷,比她身下的雪還要冷。

  她害怕又好奇地抬起頭,見一道英挺的身影立在眼前,那個名叫白骨的女子就是朝這人行的禮。

  這人披著雪白的觀音兜,遮住了大半張面孔,阮棠只能看見一個精致的下頜。冬衣難免臃腫些,卻仍能看出這人的腰身瘦削俊朗,像一棵落雪的古松。

  似乎是個女人。

  奇怪的是,這人看上去清瘦,身上的乾元氣息卻比那殺熊的白骨更重。

  這太反常了。

  阮棠琢磨著,又聽這人冷冷地道:
  “讓她起來。”

  白骨一伸手就把阮棠提起來,像狐狸銜起獵物。

  阮棠也像被拎住後頸的小土狗,耷拉著兩隻小手,低垂著耳朵一動不敢動。

  穿觀音兜的女子將手伸過來,手上還戴著一串紫檀佛珠。

  阮棠不解,然後下一刻,居然發現這人捏住了自己有疤的那邊臉頰。
    嗚嗚嗚……疼,但是不敢說。阮棠心中叫苦。

  這種感覺很不好,她好像一個任人揉搓的商品。

  女子打量片刻,終於松開了手,聽語氣好像笑了:

  “你在這裡做什麽?”

  一旁的白骨手按刀鞘,直勾勾地盯著阮棠。阮棠哽了一下,半點心眼也不敢耍:
  “當朝柳王爺要來我家作客,聽說王爺喜食熊掌,父親就讓我在這為餌,捕獵野熊……”

  柳王爺乃當朝攝政王,把持朝政,號令群臣,無敢不從。這次巡幸北地,特意說了要來阮家坐坐。

  “你父親不心疼你?”

  女子問道。

  阮棠趕緊補充道:
  “是我自己要來的!我娘病了,我需要錢……”

  女子沒說話,只是抬手攏了攏兜帽毛絨絨的帽帷子。

  她的手好好看……看著這雙白皙修長的素手,阮棠不禁感慨,又想到自己的手又黑又小,於是自慚形穢地藏了起來。

  片刻,女子輕咳一聲,白骨會意,松開了手。

  小黑狗阮棠又掉回了雪堆裡面。

  女子的注意並未放在阮棠的手上,正相反,她的頭微微垂下,似乎在看阮棠的腳。

  我沒穿鞋……阮棠一下子羞紅了臉,卻無處可藏,隻好任由這人打量著自己一雙赤足。

  阮棠看不見她的神情,但見她對白骨低聲吩咐了幾句。

  之後,女子不知從哪裡取來一雙鞋子,放在阮棠面前。

  “穿上。”

  女子的語氣近乎命令。

  “還是不了吧,我腳底都是血……”阮棠小聲道,“我、我有鞋的,是我娘新給我做的呢!就是怕上山磨破,所以脫了,我現在就穿……”

  話音未落,就聽女子慢悠悠地吩咐白骨:
  “砍了她的腳。不穿我的鞋,別的鞋也不必穿了。”

  “我穿我穿我穿,別砍我嗚嗚嗚……”

  眼看著白骨就要拔刀了,阮棠趕緊一把抓起鞋子,哭嘰嘰地就要往腳上套。

  不料女子冰涼的手按住了她的手腕。

  又怎麽了!阮棠一個激靈。等她反應過來,居然看見女子單膝跪坐在她面前。

  白骨也忙跟著主人跪下。

  這倆人都“客氣”得很,阮棠卻要嚇哭了:到底要幹嘛?
  阮棠瞪大了眼睛望著女子,見這人竟抬起她的一隻小黑腳,拾起繡鞋,然後……

  親手為她提上了鞋子。

  女子的手心很冷,但也很軟。柔膩的肌理拂過阮棠圓滾滾的腳趾,指甲還在阮棠腳心的最柔軟處輕輕劃了一下。

  阮棠整個身體都緊繃住了。

  女子卻玩味一笑:
  “小黑狗,還挺敏[gǎn]的。”

  她好像特別熱衷於逗弄阮棠。

  阮棠無奈,心說難道我是你在路邊隨手撿的玩偶不成,口中卻只能說:

  “沒、沒有……”

  “那我再來一次。”

  女子拾起阮棠的另外一隻腳,嚇得阮棠連耳朵尖都紅了,在寒風中微顫。

  這次,阮棠繃緊身體,抿住雙唇,停住呼吸,做好了被這女人耍弄的一切準備。

  然而女子只是為她穿上鞋子,什麽都沒做。

  阮棠怔了怔,隨機就看見女子的唇角微微翹起。

  耍我是吧!阮棠終於反應過來。

  但女子已經起身,仿佛適才那一切都翻篇了,被耍弄的阮棠只能自己生悶氣。

  話說回來……這雙鞋可真好看。阮棠瞅著腳尖,見水紅色的蜀錦上面用金銀絲線繡著合歡花,又貴氣又精致,鞋底還非常柔軟。

  她又看了看自己乾裂的小黑腳,甚至覺得自己配不上這雙鞋。

  “這雙鞋不必還我,”女子再次攏了攏兜帽,聲音散在淒冷的風雪裡,“或賣或留,你自己看著辦。”

  望著這雙一看就很貴的鞋,阮棠發現:在銀子面前,自己對她的一切偏見都不值一提。

  不管好人壞人,給錢就是恩人。

  阮棠雙唇顫唞,還沒想好怎樣答謝,女子又悠悠一笑:
  “若日後走投無路,打開鞋底的夾層,你會明白的。”

  阮棠一個哆嗦,這才察覺到,左腳跟下確實似有似無地好像有點異物。但只是極小的一個物件。

  是紙條?銀票?還是……阮棠猜不出,女子卻已轉身離開。

  見女子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風雪中,阮棠的腳心卻莫名仍能感受到那縷來自她指尖的、細細軟軟的癢意。

  阮棠隻覺得心頭一動,有一種燥熱驀然撞出胸膛,居然喚了一聲:
  “等一等!”

  話落,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

  女子居然也當真站定腳步,回過身來。

  阮棠抿了抿下唇,本來臉頰就又小又圓,此刻漲得通紅,像是秋日裡熟透的脆柿子。

  小脆柿子垂著腦袋,一路小跑來到女子跟前,踮起腳尖,將一把枯草似的東西放到女子手心裡。

  “這是我們本地的苦花茶,最能潤肺止咳的。方才聽您似乎咳了幾聲,喝這個最好了。”

  上山時,阮棠特意為母親采了這些。收了人家的鞋,無以為報,隻好將這些奉上。好在待會兒還能為母親再采些。

  阮棠聲如蚊呐地解釋著,腦袋越來越低,說到最後又沒聲了:
  這麽小家子氣,人家肯定會嫌棄的吧?還不如不送……

  不料,女子竟合起掌心,將苦花茶收進衣襟。

  阮棠抬起濕漉漉的杏眸,不可置信。

  不等阮棠反應過來,女子已兀自轉身離去。

  見她一走,白骨忙亦步亦趨地緊緊跟隨著。

  快下山的時候,女子才冷聲開口:
  “這就是阮家的大小姐?”

  白骨忙俯身稟報:
  “回柳王爺的話,正是。”

  柳王爺戴著佛珠的極美的手再次攏了攏兜帽,半掩在絨毛後的唇角翹起一絲弧度。

  似有似無的笑意浸染了她的語氣,緩緩道:

  “有意思。”

  (本章完)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問題
內容不符
內容空白
內容殘缺
順序錯誤
久未更新
文章亂碼
缺失章節
章節重複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