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唐枝昕邁著輕快的步伐，穿著自己從衣櫃裡挑選出來，滿意的騎士裝，紳士的衝著凌楚楚走過去。

  從傭人那裡，她提前打聽過，小漂亮叫凌楚楚。

  多好聽的名字！

  就和她這個人一樣，楚楚可憐的美。

  唐枝昕是那麽喜歡漂亮東西的人，而凌楚楚無疑是她出生至今，見到過從美學上最符合她喜好的人。

  海藻一樣濃密的頭髮，柔順自然，就那麽點大的臉蛋，顯得無比精致，每個五官都出眾，杏眼圓溜溜的，無害又清純。

  啊，這是往人心上戳了好幾下，讓人受不了。

  在走到凌楚楚跟前時的那短短幾十秒中，唐枝昕腦中已經想好了開口打招呼的台詞，並且推翻了好幾遍，想著該用什麽樣的話題作為切入口，和凌楚楚做朋友。

  可是她似乎並沒有這個機會。

  兩個孩子站在同一個屋頂下時，對比愈發明顯。

  凌楚楚接收到媽媽的目光，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

  “你好。”她快速開口，“要去花園裡轉轉嗎？”

  當然更不想和對方獨處。

  凌征月正和唐夫人說著話，在唐枝昕過來的時候，唐夫人笑著介紹道。

  只不過礙於這是在別人家的宴會上，哪怕她想保護凌楚楚，也沒有這個立場走過去將人隔開。

  她怎麽總看著我。

  她們可是連著被老大打了幾頓，才被成功收為小弟的！

  媽媽特意帶著她來唐家拜訪做客，她不能當著媽媽的面，這麽沒有禮貌。

  小小的凌楚楚在心裡開始給自己定目標，等和爸爸媽媽回去之後，她就要開始鍛煉，讓妙妙阿姨教自己格鬥術。

  至少當初的藍琪和戚霜要是看到了這一幕，鐵定心裡酸溜溜的不平衡。

  如果對方真的動手了，她肯定幾秒鍾就不行了。

  果然，長得好看就是不一樣。

  凌楚楚甚至害怕對方會不會下一秒就暴起傷人，就像白天她在巷子裡看到的那樣，粗魯凶悍又野蠻，一言不合就動手。

  唐枝昕腳步頓住，一時間不知道該繼續上前，還是默默走開。

  凌楚楚不喜歡唐枝昕的目光，那麽亮，那麽熱，一直盯著自己。

  ——是白天把小姐嚇到的那個小混混。

  就…直勾勾的，看得人心慌。

  唐枝昕愣了片刻，心裡驟然湧出一股歡喜。

  這輩子唐枝昕都沒這麽主動過結交人。

  小漂亮才看她第一眼，就好像認出了她，隨後漂亮小臉上出現了驚懼、害怕、抗拒等等神情。

  “我家的小混蛋也回來了。”

  她養孩子，比起凌征月要粗糙很多。

  她本來低落下去的心情，一瞬間重新回到頂峰。

  就像一個努力表演節目的小玩偶，有點生疏，不是那麽熟練，還有點僵硬和不自然。

  “…你、你好。”

  那種單純無害的氣質，沒點兒嬌寵，養不出來。

  她將來是要當Alpha的人，而且會是那種行俠仗義的Alpha。

  面對唐枝昕的邀請，凌楚楚陷入了猶豫。

  於是凌楚楚微微搖頭，手攥緊了小裙子：“我不去。謝謝。”

  既然對方出現在了宴會上，那一定是唐家的人。

  凌楚楚的生活管家似乎也認出了唐枝昕，皺了皺眉。

  好討厭。

  凌楚楚低著頭，在開始的那個招呼之後，就陷入了沉默，垂著腦袋，躲避著和唐枝昕的目光接觸。

  她壓下情緒，硬著頭皮往前走了兩步，主動和唐枝昕開口說話。

  他們是來唐家做客的，當著人家主人的面表露排斥情緒，這不合適。

  要不是因為在別人家裡做客，要不是因為媽媽就在旁邊，她一點兒也不想和這個人說話。

  凌楚楚嬌嬌弱弱的，像個矜貴的小公主，可以想象，凌征月對待這個女兒，給了最好的保護。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並不覺得這樣的沉默有什麽奇怪。

  凌征月笑著掃過唐枝昕，又看向凌楚楚的時候，嘴角平直了一瞬。

  而唐枝昕…她一看就是野蠻生長的荊棘，渾身有刺。五官底子很好，光論容貌，不比凌楚楚差，可就是氣質迥然不同，帶著攻擊力滿滿的野性。

  倒是唐枝昕，心裡跟被貓爪子撓著一樣，沒法像平時那麽釋然。

  她忍不住想要和小漂亮說話，想聽對方的聲音，還想看那雙眼睛望著自己。

  “你叫什麽？是從新城來的嗎？能給我講講那裡的東西麽？”

  唐枝昕憋了一會兒，嘗試主動開口套話。

  沒辦法。小漂亮太拘謹害羞了。

  她懷疑他們兩個同齡人站在這裡，能這麽尬一整晚，如果她不主動的話。

  凌楚楚吞吞吐吐的開口：“凌楚楚。”

  然後點了點頭，意思是自己的確是從新城來的。

  但要讓她講新城有什麽東西？她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

  哪怕唐枝昕這會兒表現的非常和善，臉上神情溫和，琉璃一般的丹鳳眼笑著。

  可凌楚楚沒法忘記白天看到的那一幕。
    ——她都把人打得快吐血了還不住手，她甚至還勒索別人的財物。

  白天凌楚楚雖然站得遠，沒聽清楚她們的對話，可視力足夠好，看清楚唐枝昕把人打成那樣後，又要人家玉佩的舉動。

  第一次見面，唐枝昕就給凌楚楚留下了極其惡劣的形象。

  她像個奶團子似的，低著頭站在那兒，雖然有問必答，但那種抵觸的態度，稍微敏銳一點的人都能察覺到。

  唐枝昕苦笑了一下，知道對方多半還記著白天的事情。

  “那個…我們白天是不是見過？”

  她終於打算替自己澄清一下。

  凌楚楚警惕的抬眼，眼睫毛清晰可見，雙眼仿佛寫滿了“戒備”兩個字。

  她平時動得少，雖然和唐枝昕是差不多的年紀，可那張小臉蛋卻圓圓的，有些嬰兒肥，看著很嫩很軟，像個糯米團子一樣讓人想rua。

  唐枝昕摸了一下鼻尖，掩飾自己很想去rua糯米團子的衝動。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你想的那樣。”

  唐枝昕的表達能力非常清晰，舊城的人普遍都早熟，除了要接受初級學院的課程之外，其他時間大半都在外面放養。

  成年人做什麽，他們也就跟著做什麽。

  搶地盤、上訓練課、爭取更多的培訓資源…

  甚至就連過家家時，也會有老大和小弟、被罩著的公主這樣的角色配置。

  以前唐枝昕從來沒想過自己要罩著誰。

  柳沫那樣纏著自己，有些煩人，她是出於面子考慮，才會去幫對方。

  畢竟她和柳沫是一個學院的，這家夥天天哭唧唧的來找自己，耳邊一直嗡嗡嗡的，影響她心情。

  哪怕有時候戚霜和藍琪開玩笑，問她要不要罩著柳沫，養個小公主，她從來沒放在心上過，不耐煩了甚至會直接讓她們閉嘴，別開這種煩人的玩笑。

  可是這個叫凌楚楚的小漂亮…

  唐枝昕覺得，小公主這樣的身份，非常配對方。

  如果是小漂亮的話，她願意去玩那種幼稚的過家家。

  凌楚楚有些警覺的盯著唐枝昕，弄不懂對方是什麽意思。

  她不了解唐枝昕，也同樣不了解舊城的一切。

  只不過，以前看過的電視裡面，當路人看到反派做壞事後，事後都會被反派滅口…

  因為人生經歷太過貧乏，凌楚楚一點兒都沒有和人打交道的經驗。

  她不習慣唐枝昕這種近似野蠻的存在。

  眼神直白，說話直白，打架也…像一條凶猛鱷魚，簡直像星際戰場上的凶獸一樣。

  見到凌楚楚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樣，唐枝昕笑了，不假思索的伸手去拉她。

  “走吧，跟我去外面，帶你去玩好玩的。”

  她動作快，凌楚楚還沒反應過來，唐枝昕的手已經牽住了對方手腕。

  “凌阿姨，我帶楚楚出去玩一會。”

  唐枝昕就跟牽小媳婦似的，不卑不亢走到凌征月面前打招呼。

  凌楚楚則小臉一白，看向媽媽的眼神裡藏了點兒慌亂。

  她不想和這個壞蛋獨處！

  *
  嗚嗚嗚，跟著唐枝昕走出宴會廳的時候，凌楚楚哭喪著一張小臉，恨不得一步三回頭。

  生活管家也是很不放心的用眼神目送自家小姐。

  凌父和凌征月則是對視了一眼，溫和的笑了笑，有點開心女兒交到了新朋友。

  唐夫人看出生活管家的憂慮，笑道。

  “你們放心。我家小唐看著粗糙，實際上很講義氣，不會讓人欺負楚楚的。”

  凌征月不由想起了當年和老同學在外遊歷的事情，不由笑了起來。

  “那不是和你一樣。我放心。”

  …

  宴會廳裡依然熱鬧又歡快。

  被帶到小花園裡的凌楚楚，卻耷拉著腦袋，將自己被唐枝昕牽著的手腕用力抽了回來。

  她不喜歡唐枝昕。

  小女孩的喜好，全都明明白白寫在了臉上，甚至沒有成年人那種慣常掩飾的外殼。

  其實在新城的時候，凌楚楚不是這樣的。

  她對誰都能友好禮貌的打交道。

  可是唐枝昕實在是太不一樣了，她完全突破了凌楚楚對朋友的忍耐界限。

  第一次見面看到的場景，讓她破防。

  以至於凌楚楚明明知道，這是在別人家裡做客，她應該表現的比平時更忍耐和禮貌，卻沒法違心的對唐枝昕保持社交禮儀。

  她抽走手腕的小動作，讓唐枝昕愣了愣。

  但後者沒有說什麽，只是臉上的笑意淡了一些，本來興奮起來的心情，豁然缺了個口子，漏了點兒高興出來，變得有點失落。

  “你要帶我去哪裡啊。”

  凌楚楚垂著眼，小小聲的開口。

  就很像個要被拐跑了的警惕小動物，弄得唐枝昕不由反思了一下。

  ——她是不是長成了三頭六臂一樣嚇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