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堂姐
  鄰居老太太坐在院子裡的水井邊洗衣服，看到一大一小提著牛皮水袋出門，笑眯眯的問道：“小醬包，這是去哪兒玩啊？”

  小醬包喊了聲奶，歡喜道：“看，電影。”急慌慌拉著薑蜜的手往外走。

  出了院子，他就不知道路了，被薑蜜牽著往鋼鐵廠家屬院走，電影院是在鋼鐵廠家屬院的。

  距離不遠，半個多小時就能到，但小醬包才三歲，走一回兒還行，時間長了，就得抱著，薑蜜力氣小，也抱不久，兩人走走玩玩，過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鋼鐵廠的家屬院。

  薑蜜親了一口小醬包，“真是個甜蜜的負擔。”

  等到撿了票，薑蜜牽著小醬包進了電影院，電影院裡已經有了不少人了，他們找了個中間的位置坐下，正在放映的是《地道戰》，小醬包瞬間被吸引了，薑蜜第一次體驗，也覺得有趣。

  就是差些爆米花和飲料，再不濟又把瓜子也好啊。

  無奈原主太窮，沒錢買。

  薑蜜原本擔心小醬包坐不住，但他相當厲害，除去中間去了一趟廁所後，從頭坐到尾，還表示要再看一場。

  這時候看電影，是可以看一天的。

  旁邊一個穿著米色裙子的小姑娘接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薑書音笑的眉眼彎彎：“蜜蜜，原本準備下午去找你呢，正巧在這裡碰上了。”她朝旁邊招招手：“榮業哥，你快過來。”她親昵的撒嬌道：“你昨天答應我的事情要做到哦！”

  幾個女生趕緊追了上去，薑書音看了一眼薑蜜，也追了過去。

  徐樂寧氣的眉毛都豎起來了，指著薑蜜：“你別給我裝傻？榮業都給你說對不起了，你還想幹嘛？不就是看音音向著你！你真當我們好欺負嘛？”

  她上輩子可是影后視後，耍嘴皮子，她耍回去就是了，也不讓他們高興就是了。但跟她動手，那就做好大出血的準備吧，她演不死他！

  薑蜜又提醒了一句：“注意衛生啊。”說完抱著小醬包朝外走去。

  另外一個小姑娘也不樂意：“音音，你跟她道什麽歉啊！樂寧和榮業哪句說錯了？你就是太善良了。”

  衛榮業吼：“你他媽才像個人呢！”

  薑蜜恍然大悟，沒要，“哦，原來剛剛跟我道歉啊。可我看衛同學含情脈脈的看著堂姐，還以為給堂姐道歉呢。”她大度擺手：“沒關系。不過，以後跟人道歉，一定要看著對方眼睛，這樣才有禮貌。”她指了指鋼筆：“我上次送給你鋼筆，是感謝你當初幫我輔導數學，畢竟，我當初還以為你心底善良，才會幫助我這個可憐學生。既然是堂姐求你輔導我的，那我就不該感謝你了。堂姐，這支鋼筆該送給你，謝你啊。”

  連著看了兩場，等晌午時兩人才離開，小醬包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走著，小嘴巴巴的講著大英雄，還說自己長大以後也要當大英雄，打跑小鬼子。

  薑蜜才不會和他比誰聲音大呢，她上輩子摸爬滾打半輩子，什麽難聽的話沒聽過啊，她又在小醬包臉上親了一口，安撫一下小醬包，餓了，想回家吃大肉包子。

  幾個人說了半天，不見薑蜜接腔，一同看向了薑蜜。

  衛榮業：“有些人啊，長得醜也就算了，心比臉還醜呢。”

  長得像個人，明明就是人啊。

  薑蜜：？你禮貌呢？

  小醬包嚇蒙了，看著小姑轉眼間便躺在了地上，下一刻，小姑姑掐掐他的手心，拽拽他的小手指，他回憶起剛剛小姑姑的話，玩遊戲！！！
  他扯開嗓子哭起來了，一邊哭一邊喊：“小姑。”

  徐樂寧炸毛：“你怎麽不說話！”

  薑蜜：“跟我道歉，我沒聽到啊？”

  “你他媽真是個惹事精神經病，氣哭了人還想走？”衛榮業在後面氣急敗壞的罵，伸手扯著薑蜜後衣領，愣著把她和小醬包給拖拽了回來。

  薑蜜捂著小醬包耳朵：“我倒是覺得你長得挺像個人呢。”

  小醬包眼圈都急紅了，“你們不許說我小姑，我小姑不是癩蛤蟆。”

  小姑娘穿著白底碎花裙，腳上一雙黑皮鞋，長相嬌俏，身材曼妙，皮膚白淨，十分的漂亮，身後跟了五六個少男少女，眾星捧月般的把她圍在中間，均是眼神不善的瞪著薑蜜。

  下一刻，她抱著小醬包倒在了地上，當然了，慢鏡頭倒地，也怕真摔著腦袋了，在倒地之前，她護著了小醬包，並在小醬包耳邊迅速道：“哭，小姑跟你玩遊戲，大哭，等會兒咱們吃棒冰。”

  薑書音甜甜的說道：“蜜蜜，剛剛榮業哥和你道歉了，他也買了一支鋼筆賠給你。”

  薑書音一臉愧疚的看向薑蜜：“蜜蜜，對不起。樂寧和榮業沒有壞心，你別生氣。”

  徐樂寧剛要叱罵薑蜜，聽到這話立刻閉嘴，感受著其他人的視線，尤其是閆昊陽也在看著她，她臉頰立刻氣紅了，她眼睛含淚，一跺腳跑出了電影院。

  薑書音感動：“蜜蜜，你竟然感謝我，這些都是我應該的。”又解釋道：“榮業哥剛剛誠心誠意道歉的，他沒看你，是因為，因為”她思索了一下，也沒有想到恰當的詞語。

  害怕嚇著小醬包，沒敢咬舌尖血，要不然能更像。

  衛榮業呼著粗氣，從挎包裡拿出一支嶄新的鋼筆要遞給薑蜜，“咱們兩清了。”

  衛榮業一下子沒聽懂，還在想這話啥意思，怎麽聽著不對勁！旁邊的青年瞪圓了眼睛：“你罵他不是人？”

  “要不，咱們去街道辦問一問，我能不能來看電影？”薑蜜盯著徐樂寧的大門牙：“同學一場，我勸你今天別開口說話了。你早上吃的是大蔥還是青菜啊？大門牙裡留著菜葉子啦，還是先清理一下吧。咱們女同志，還是得講究衛生的。”

  衛榮業走了過來，對著薑書音寵溺的笑著：“哎，聽你的。”接著他掃了一眼薑蜜的臉，覺得犯惡心，多看一眼都汙眼睛，又移開了實現，“上次的事情，對不起。我本來想對你態度好一點，但你竟然喜歡我，這不是……”

  小醬包瞬間緊張起來，他也不接糖，回頭抱著薑蜜的腿，“小姑。”

  薑蜜氣定神閑的看著他們，微笑：“哎呀，別停啊。你們繼續呀，我正聽得得勁呢，比電影台詞還有趣呢。是不是說累了？要不要喝口水？或則找個板凳歇一歇？等會兒繼續說？”

  薑蜜彎腰抱起小醬包，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大侄子喲……

  徐樂寧噘著嘴：“你把她當好妹妹，她可不把你當好姐姐。你好心對她，她哪次念你一聲好了。”

  薑書音珉唇，“樂寧，別這麽說，蜜蜜是我妹妹！”

  衛榮業嘲諷：“媽的，你長得跟頭豬一樣，蠢得也像頭豬？”

  薑蜜摸摸小醬包的腦袋：“沒事。”

  徐樂寧冷哼：“衛榮業為什麽不看你，你還不知道原因嗎？還不是嫌你長得磕磣啊，長成這樣，還敢來看電影？”

  “小醬包，看電影呢？”一個穿著裙子的姑娘站在了小醬包的跟前，她伸手遞給小醬包兩塊大白兔奶糖，“很甜，吃嗎？”

  他們一群人剛剛站在這裡吵吵嚷嚷的，原本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如今看到這情形，不少人都圍了過來，一個穿著綠裙子的姑娘蹲下來，先摸摸薑蜜的鼻息，又去掐薑蜜的人中。

  薑蜜：有點疼……遭大罪了。

  小醬包抱著薑蜜，不給別人碰薑蜜，哭嚎：“壞人，你們都是壞人。”

  綠裙子姑娘見還人還有氣，是暈了過去，她怒斥衛榮業幾個少年：“我剛剛就看你們半天了，你們幾個大男人欺負人家小姑娘？還把人打暈了？”

  旁邊帶著孩子看電影的中年婦女也皺眉：“可憐見的，看著小臉白的，先送醫院。”又哄小醬包：“先別哭了，來奶奶這裡，先跟小姐姐玩。”

  小醬包搖頭，抱著薑蜜大哭。

  電影院檢票員也跑了過來，又去喊了主任過來。

  薑蜜感覺到了這個時代人的樸實和善意，便放任自己繼續裝暈，時不時小心的捏捏小醬包的手，害怕他真的被嚇著了。

  衛榮業懵逼了，“我，不是我，我就拉她一下，她裝的，她是裝的。”

  眾人指指點點，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人道：“你剛剛罵人家小姑娘半天了，人家小姑娘想要走，還攔著不讓走，你這麽霸道，當自己是資本家大少爺啊。”

  綠裙子姑娘道：“一個大男人抨擊人家姑娘的長相，句句不離豬，多威風啊，我剛剛就看不過去了。”

  電影院的主人找人去推拉貨的架車子，先把人送到醫院，至於衛榮業，自然是拉架子車的人了。

  薑書音幾個小姑娘勸完哭泣的徐樂寧，並確認牙齒上並沒有菜葉子後才往回走。

  薑書音：“蜜蜜許是看錯了，我並沒有看到。樂寧講究衛生愛乾淨，我們都是知道的。”

  另外一個小姑娘跟著哄：“對啊，我之前也沒看到，薑蜜肯定是故意的！”

  其實徐樂寧也拿不準到底有沒有菜葉子，也許是她剛剛已經用舌頭舔掉了，但不管有沒有，她都堅信沒有，她咬牙切齒：“她怎麽那麽壞。”接著又咒罵了幾句。
    三個人剛到電影院門口，就看到一個中年婦女抱著薑蜜，把她放到了駕車上，“可憐見的，怎麽這麽瘦。”

  小醬包拽著她的手也爬了上去，趴在她旁邊哭，衛榮業拉著架車子，閆昊陽幾個人在旁邊跟著，旁邊還圍了一群人。

  薑書音驚呆了：“怎麽回事兒？蜜蜜怎麽了？”

  眾人推著架車子朝著醫院奔去，跑的非常快。

  薑書音幾人在旁邊跑著跟上，也知道了經過，薑書音：“榮業哥從來不打人的，這裡面肯定有誤會，蜜蜜從小體弱耐不住餓，又看了半天的電影，是不是餓暈了？”

  衛榮業吼：“我沒有打人，她就是餓暈了！”

  戴眼鏡的年輕人道：“到底是怎麽回事，還得讓醫生看。反正我是看見你拖拽小姑娘了。”

  躺在駕車上的薑蜜心想，這個堂姐有點意思啊，踩堂妹踩的很準啊。

  沒有一句話是無用的。

  等到了醫院，薑蜜被送到了病房裡，她這具身體毛病非常多，嚴重營養不良，醫生檢查了一番，先給輸了營養液。

  衛榮業在走廊裡喊著自己沒有動手打人，強調薑蜜是個病秧子，看一上午電影餓暈了。

  徐樂寧幾人也表示薑蜜以前在學校便暈過！跟衛榮業沒有關系。

  綠裙子姑娘當場駁斥他，說她嘴巴毒心眼壞還沒有擔當。

  護士斥他小聲點，先通知病人家屬。

  薑書音：“我就是蜜蜜家屬，我是她姐。”

  護士：“姐也不行，通知他爸媽。”

  這時，趴在病床邊的小醬包知道，“奶，在，供銷，社。”

  剩下的就等家屬來了。

  薑媽來的很快，綠裙子的小姑娘詳細的講了一遍過程，包括這夥人是怎麽罵薑蜜的也都講了出來，薑媽得知事情過程後，氣的當場給了衛榮業一巴掌，把事情鬧大，街道辦和婦聯的人都來了。

  任別人怎麽勸，她坐在病床邊抱著薑蜜的胳膊掉眼淚。

  薑蜜知道薑媽來了以後，才敢悄咪咪的松開小醬包的手，小醬包哭：“奶，他們，壞，罵，小姑。”

  衛榮業這會兒真的害怕了，耷拉著腦袋，等他爸媽過來。

  薑書音解釋：“大伯娘，榮業哥從來不打人，這裡面有誤會。”

  徐樂寧：“薑蜜從小身體就不好，以前在學校裡也暈過，這次，她看了一上午的電影，肯定是餓暈了。”

  薑媽坐在床邊抹眼淚：“你們這麽罵我蜜蜜，這是拿刀子捅我的心啊，你們在學校到底怎麽折磨我蜜蜜呢？我悔啊，我當初不該打著蜜蜜去念書，她這哪裡是去念書啊，當個文盲也比現在強啊。我蜜蜜長成什麽樣，跟你們有什麽關系啊？你們憑什麽啊。”

  衛榮業：“又不是我這麽說她的，大家都這麽說。”

  徐樂寧辯駁：“我們也是跟別人學的。”

  薑媽的心更疼了。

  薑蜜看不得薑媽如此傷心，她緩緩的睜開雙眼，掙扎從病床上坐起來，卻扯疼了正在輸液的手腕，她疼的‘嘶’了一聲。

  也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薑媽忙按住她的手腕：“蜜蜜，你醒了，快躺好。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薑蜜看著滿病房的人，尤其是在看到衛榮業的時候，她嗚咽著喊了一聲：“媽。”

  薑媽心都碎了，抱著薑蜜：“媽對不起你，媽不該逼你去學校。”

  薑媽第一次知道，薑蜜在學校的受到的欺負，原主是個寡言少語的，在學校裡被欺負了也不會和家裡說，家裡一直以為原主是因為長相問題而自卑怯懦。

  原來不止如此。

  薑蜜跟著落淚：“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沒事，我不怕打不怕罵，就怕你哭。”

  她哭戲一絕，但凡原主漂亮一些，她這麽一哭，眾人的心都得往她身上偏了。

  衛榮業：“薑蜜，我沒有打你，我就拉了一下你，你跟大家說清楚，你暈倒跟我沒有關系。”

  薑蜜低著頭抽噎：“你說沒有關系，就沒有關系吧，我都習慣了，可你怎麽能當著小醬包的面這樣辱我？你嚇壞他了，他才三歲啊。”

  薑蜜捏小醬包的手心，小醬包繼續嚎。

  綠裙子女孩：“你臉皮可真是厚啊，當著大家的面還敢恐嚇人家小姑娘呢，你還真當自己是資本家的大少爺啊？”

  街道辦的何主任：“來了這麽久，就沒聽到你們一聲對不起。你們是哪個學校的？這學校就是這麽教育學生的？”

  婦聯的黃主任勸和：“孩子之間小打小鬧，還不趕緊先道歉。”

  等到衛榮業的父母趕來時，正好聽到這話，他們在路上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經過，衛父一巴掌拍在衛榮業的腦袋上：“還不道歉。”

  衛榮業哪敢辯駁：“薑蜜，對不起。”

  綠裙子女孩：“你之前罵人的時候，可神氣了，我隔了老遠都能聽到，現在就變成蚊子了？”

  薑蜜給綠裙子姑娘點讚，決定等這件事情過去，一定得去綠裙子女孩的單位送去感謝信。

  衛爸又是一巴掌拍在了衛榮業的腦袋上。

  衛榮業吼：“薑蜜，對不起。”

  薑蜜小聲抽泣：“下次不要打人了，我不怕挨罵，但我身體不好，你要是把我打死了，我爸媽可怎麽活？”

  衛榮業：“我沒有打你。”

  薑蜜趕緊改口：“沒有。”

  薑媽氣的發抖，手指著衛榮業：“滾，給我滾。”

  薑書音走了出來，在旁邊垂淚：“大伯娘，您消消氣，今天都怪我，我不該讓衛同學向蜜蜜道歉的，如果沒有我，就沒有後面的事情了，都是我的錯，蜜蜜，對不起，你別惱衛同學了，你就惱我吧。”

  徐樂寧：“薑蜜，你說說到底想要怎麽解決吧？不就是氣衛榮業不喜歡你，不接受你表白嗎？現在鬧成了這樣，難不成你還想嫁到衛榮業？”

  另外一個女生不可置信：“你裝暈的目的就是這？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怎麽配得上衛榮業？”

  衛榮業驚悚：“薑蜜，我不會娶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衛媽這時候趁機說道：“薑同學啊，女孩子最重要的是自重，你要是覺得鬧這麽一出就能嫁進我們家，你就死心吧。”

  瞧瞧，這就叫四兩撥千斤。

  薑書音的一句話，瞬間改變了如今的局勢。

  即便是衛榮業有錯，但也不完全錯。

  圍觀的人也都看向薑蜜和衛榮業，如果是這樣，衛榮業可夠慘的，先不說其他的，衛榮業確實長得一表人才，穿的也好，說明家庭條件也是相當好的。

  表白被拒絕後，又想出了這麽一出？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