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餓死鬼（正文完結）◎

  葉玫突然睜開眼， 晃了晃身邊的葉年。

  葉年本來正在打盹，被葉玫晃了好幾下，突然驚醒。

  “怎麽了？餓死鬼來了？”

  他猛地站了起來，看了看窗外。

  窗外漆黑一片， 村子裡又沒有路燈， 看不到餓死鬼。

  葉玫：“餓死鬼進村了。”

  她問葉年：“你害不害怕？”

  葉年努力挺起胸膛， 力圖讓自己像個男子漢。

  他朝門內看過去， 回應他的是突然暗下來的燈。

  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

  他在紙人身體裡動了幾下，把葉年擠到一邊。

  葉年的紙人身體顫了顫。

  餓死鬼進入紙人身體後，動了動腿腳，發現谷秀陵的身體和老頭一樣，行動起來有股滯澀感。

  “谷-秀-陵？”

  他對自己說，為了找到餓死鬼的棺材， 一切都是值得的。

  葉年心裡有點後悔，怪不得葉玫總問他是不是做好準備了。

  一定吃了不少人嘔嘔嘔。

  葉年：“？？？”

  啊不是？
  媽， 你真就看著我被人搶了身體啊？

  葉年的魂體被擠壓的“嗚哇”一聲。

  他走到叢繼軍墳前，叢繼軍的墳已經被炸開，但是墓碑還在。

  葉年往後一躲，還好之前做紙人的時候多加固了幾道，不然現在塌了就尷尬了。

  餓死鬼看著氣不打一處來，拿著錘子把墓碑砸成一塊一塊，腳踩在墓碑上，使勁踩了踩。

  還好有靈符護著，不然他肯定要被熏的暈過去。

  他捏了捏靈符， 走出了房門。

  雖然紙人身體也不值錢， 但是你也不能把我推出來啊。

  一出門，離開空調暖風，一瞬間葉年就感受到了零下的溫度。

  葉年看看自己的紙人身體，再看看沙發上原來的身體，雄赳赳氣昂昂的朝著門口走去。

  餓死鬼：“我等你很久了，你終於出來了！”

  餓死鬼氣得破口大罵：“還以為能撿個好用的，沒想到也這麽不禁用，他奶奶的叢繼軍的後代果然不行，老子當年是怎麽被他封起來的，真晦氣！”

  葉年抬起頭， 看見了面前站立的鬼影。

  “我當然不怕。”

  就在他盯著餓死鬼看的時候，餓死鬼突然伸長胳膊把他拽了過來。

  唉， 天師不易啊！
  他正暗自念叨著，就看見門口站著一道鬼影。

  葉年和餓死鬼擠在一副紙人身體裡，他被臭的不想說話。

  葉玫看了看自己的傻兒子，樂道：“行， 你不怕。”

  餓死鬼：“？？？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

  葉年和餓死鬼之間的距離被無限拉近，近到他能聞到餓死鬼身上的腥臭味。

  餓死鬼沒聽到谷秀陵動靜，還以為谷秀陵被搶了身體後，暈了過去。

  越想越氣，餓死鬼又轉了個頭，朝叢繼軍的墳前走去。

  他仔細看了看， 鬼影的五官仿佛被拉長了一樣，連嘴巴都成了血盆大口。

  什麽東西？
  是餓死鬼嗎？
  突然間，身後一陣推力襲來，葉年一下子被推到門口。

  希望這隻餓死鬼別太臭。

  葉年皺著眉頭，忍不住說了一句：“怪不得人家都說餓死鬼最邋遢，長得又醜又難聞。”

  葉年猛的後退一步。

  他一個巴掌拍到葉年的身上。

  這餓死鬼魂體真臭。

  餓死鬼連拍了葉年幾下，看葉年不反抗了，頓時一喜，高高興興的上了紙人的身。

  她塞了張靈符在葉年身上， 方便到時候找他，而後又指了指門口， 說道：“那你做好準備。”

  葉年捂著鼻子看了一整個震驚。

  墓碑上的“叢繼軍”字樣被砸的稀碎。

  葉年心想，還好他和他媽來了，不然按照餓死鬼砸人墳頭的樣子，到時候一氣之下把整村人吃了都有可能。

  餓死鬼砸完墓碑，心情好了點。

  站在墓碑前前後看了看，朝著北邊走去。

  葉年順著看過去，這一片剛好和河谷村以及河谷村的祠堂練成了一條直線。

  這是要去找他的棺材！
  葉年屏住呼吸，看著餓死鬼佔著紙人身體，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顯然，他知道自己被困在哪裡。

  葉年看著他一直往前走，靈符貼在他的口袋裡，顯然這個餓死鬼沒發現。

  沒丟就好，沒丟葉玫就能跟上。

  葉年捂著鼻子，心想葉玫肯定是提著他的身體來的吧，不然到時候把餓死鬼一收，不能讓他留在紙人內，那不得被熏死。

  他左想右想著，餓死鬼就走到了一片林子裡。

  雖然說是一片林子，但林子並不茂密，枝葉乾枯，也沒什麽生氣。

  餓死鬼在林子裡轉了轉，拿著鋤頭一下一下的砍著樹。

  他砍起樹來發狠，一邊砍，又一邊笑，還自言自語。

  “叢繼軍，你給我等著，等老子出去了，就把你那一村人全吃了，哈哈哈哈哈……”

  葉年忍著不說話，等著他把棺材挖出來。

  他不挖，到時候還得他和他媽一起挖。

  有人乾活挺好的。

  餓死鬼先是砍樹，砍倒樹之後，他才在林子裡轉來轉去，選定好方向後，又是一鋤頭砍下去，一邊砍餓死鬼一邊發瘋。

  “他奶奶的，要不是村裡老不死的都進了祠堂，老子怎麽會自己在這兒挖自己的墳！”

  “啊！”

  餓死鬼慘叫一聲。

  鋤頭砸到了他的腳上。

  紙人身上滲出血跡，但不多。

  谷秀陵給出的血肉就那麽點，總不好讓活人割肉，葉年低頭看著腳上的血跡，生怕餓死鬼意識到什麽。

  餓死鬼捂著腳原地打轉。

  “啊啊啊啊，叢繼軍，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他像頭瘋牛一樣在原地打轉，棺材挖到一半就不挖了。

  葉年看的著急。

  你挖啊！
  你怎麽不挖了！
  這餓死鬼怎麽回事？

  暗中跟著的葉玫也受不了這個像傻蛋似的餓死鬼。

  葉玫拍了張符到葉年原來的身體上，保證身體能喘氣，然後她人走了出來，站在餓死鬼面前。

  葉玫臉上滿是不耐煩：“別嚎了，叢繼軍早死了幾百年了，說不定人都功德圓滿直接轉世投胎了，你還在那兒號喪！”

  餓死鬼一頓，更加生氣。

  “功德圓滿？他憑什麽功德圓滿！我被封在這兒幾百年，他憑什麽？”

  葉玫嗤笑：“怪不得看著跟個傻子似的，被封了幾百年啊！”

  餓死鬼聽到女人的聲音後，這才冷靜下來看著葉玫。

  “你是誰？”

  葉玫：“村裡小姑娘請來的天師。”

  餓死鬼看著聽到天師的名號，笑出了聲。

  “天師？哦，我還記得，前兩天我剛嚇跑了一個，怎麽，村長還沒死心，又請了一個？”
    葉玫指尖輕點，食指上竄出一團火。

  她看著餓死鬼洋洋得意的樣子，搖了搖頭。

  “有些天師廢是他們廢，和我沒關系。”

  她飛快的把葉年從紙人體內抽出來，然後一團火打到紙人身上。

  明亮的火焰下，紙人燃燒起來，餓死鬼在紙人體內，剛想出來，就被四周出現的火焰封住。

  餓死鬼：“這是什麽？”

  谷秀陵的八字在紙人身上若隱若現，原本附在紙人身上的血肉在火焰的燃燒中逝去，餓死鬼看見原本的人身化成薄薄的一個紙片，紙片被燒的乾淨，只有他被困在火焰之中。

  “啊啊啊啊，這是什麽？”

  葉年揣著靈符跑到自己的身體裡，剛睜開眼睛，他就晃悠悠的跑過來，向餓死鬼炫耀：“紙人啊，你沒見過嗎？沒見過就對了，被封幾百年了，果然沒文化！”

  餓死鬼在翻滾的火焰中指著葉年，又被葉玫打了下來。

  葉玫：“你手放乾淨點。”

  餓死鬼被燒的渾身都疼，原本他想試探著吃一口火，但剛一張口，這團火就竄進他的喉嚨裡，燒的他失去說話的能力。

  他在火焰中翻滾，連叫都叫不出聲。

  葉年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動動手動動腳，和葉玫說道：“那個紙人身體蠻好用的，他好高，我什麽時候能長這麽高。”

  葉玫：“還要好幾年呢。”

  葉年歎氣：“我覺得也是。”

  兩人旁若無人的聊天，又看著地上的鋤頭。

  葉年問：“媽，咱們還繼續挖嗎？”

  葉玫：“挖，當然要挖，不然他屍身留在這兒，早晚能回來。”

  葉年痛苦的“嗷”了一聲，和葉玫交替著挖棺材。

  當天邊露出第一束陽光時，葉年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終於把棺材挖了出來。

  還好兩人是天師，不然就憑葉年這小個子，怎麽也不可能把棺材抬出來。

  “砰”的一聲，棺材被放在地上，正如叢月說的，這棺材四四方方，放個人進去真就像個“囚”字。

  葉玫打開棺材一看，黑黝黝的骨架躺在棺材裡，熏的她往後退了一步。

  “就是他了。”

  葉年捂著鼻子躲葉玫後面，他就知道這屍體一定很臭。

  餓死鬼找到了，棺材也找到了，對葉年來說，這單子就差不多完成了。

  他喜氣洋洋的拉了拉葉玫。

  “快走快走，好臭啊，抓緊給村長看一眼，我們就走吧。”

  葉玫點點頭，實在受不了臭味，把棺材一蓋，貼了張屏息符上去。

  葉玫：“走。”

  *
  一大清早，村長正帶人在祠堂裡煮粥，粥還沒煮好，就看見祠堂外來了人。

  他小心謹慎的望過去，問道：“回來了？”

  葉年狂點頭，指著身後的棺材給村長看。

  “看，就是這個，等會我們把棺材帶走，你們就能放心了。”

  村長聽了，還難以相信。

  他伸著細細的脖子朝外看，那棺材四四方方，確實是作怪的那個棺材。

  “唉喲。”

  村長和叢二對視著，兩人商量：“是這個吧，我記得是。”

  “是這個沒錯。”

  連叢月也不顧奶奶反對，湊上前來：“我夢見的就是這個！”

  祠堂裡的老人都過來看了看，紛紛喜極而泣。

  連村長都抹著眼淚。

  葉年：“對了，你們那位祖宗，叢繼軍的墳被餓死鬼刨了，墓碑都被砸了。”

  村長：“什麽！”

  葉年：“我看見的，不過我看你們祖宗的墳是空的啊，裡面什麽都沒有。”

  事到如今，村長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村長：“是，先祖的屍身被燒成骨灰後，鋪在了祠堂下。先祖早料到有朝一日餓死鬼會跑出來，唉。還得多謝兩位。”

  葉玫看著祠堂，問村長：“所以你本來是打算燒了祠堂，讓餓死鬼和祠堂捆在一起。”

  村長：“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只有先祖的骨灰才能鎮住他。他一世英名，總不能毀在我們後人身上。”

  葉年看著祠堂裡喜氣洋洋，開始收拾鍋碗瓢盆的老人們，不知道說什麽好。

  一群老人為了不墮先祖名聲，居然願意在祠堂裡等死。

  葉年深受震撼，他摸了摸自己腦袋，覺得自己遠遠沒有這種信仰。

  村長又問：“那這餓死鬼最後？”

  葉玫：“在我手上，我會處理，你放心。”

  村長“嘿嘿”笑了笑，連臉上的皺紋都舒展了。

  “那可太好了，這麽多年，我生怕他出來害人。唉。”

  *
  餓死鬼的棺材不好帶回去，葉玫給王大富打了個電話，讓他來接人。

  葉年不甘不願的拿出自己的骰子，和葉玫抱怨：“他好臭，會把我的骰子都染臭。”

  葉玫：“那怎麽把他帶回去？”

  葉年看著旁邊仍然被火燒著的餓死鬼，他鼻子動了動，覺得這火一燒，餓死鬼身上臭氣少了點。

  葉年把骰子一收，說道：“王叔開車過來還要好久，先讓火再稍稍，去去味。”

  見他真的很在意，葉玫也就隨他去了。

  她轉頭看著陷入火焰中的餓死鬼，餓死鬼猶不甘心，想從火焰中跑出來。

  葉玫：“別掙扎了，你沒發現嗎？村裡人都看不見你。瞧瞧你這醜樣，還想搶人家的身體。”

  餓死鬼：“桀桀桀—”

  他努力了一會兒，喉嚨才恢復過來，即便被困多年，他也是大鬼。

  他盯著葉玫道：“你和我有什麽區別！你明明也不是人！”

  葉玫一道符打在餓死鬼身上：“只有你不是人。”

  餓死鬼被符打的一個踉蹌，倒在火焰中間，很快又爬起來。

  “你不也是搶了別人的身體！我們有什麽區別？”

  這個餓死鬼熟，他曾經鬼上身過很多人，葉玫一看就是和原身不協調。

  葉玫：“那可不一樣，我上的是死人的身，你上的是活人的身，而且，我身上因果已盡，但是你……到了地底下必然是要下地獄的，好好珍惜現在的生活吧，下去後日子可沒這麽好過了。”

  餓死鬼瞪著葉玫，葉玫一道禁言符打過去，餓死鬼捂著嘴巴，不能說話。

  葉玫：“安靜點。”

  沒過多久，葉年抱著一堆乾果回來。

  “葡萄乾、腰果、芒果片……媽，你要哪個？”

  葉玫：“腰果。”

  葉年：“那這個給你。”

  葉年把腰果的那一袋給了葉玫。

  “村裡爺爺奶奶給的。”

  葉玫：“喜歡你就多吃點。”

  葉年點點頭，看了看旁邊捂著嘴巴的餓死鬼。

  “媽，你怎麽把他嘴巴封起來了？”

  葉玫：“他太吵了，還有口臭。”

  葉年又往後退了退，想起了和餓死鬼在紙人身上的場景，說道：“確實很臭。”

  葉玫按著他肩膀給他轉了個方向：“去玩吧。”

  葉年：“哦。對了，村長說要殺豬，請我們吃飯。”

  葉玫：“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