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還願
  “潭柘寺的玉蘭花開了， 在這個春天，帶上你最愛的人一起，共赴一場春日之約吧。”

  林降吃完晚飯有些困倦， 這會兒正躺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刷著手機， 她腦袋枕在薑辭的臂彎裡， 尋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本是瀏覽著新聞，網頁自動彈出來了推薦消息，她便點進去看了一眼， 繼而又遞給薑辭看。

  薑辭正一隻手半抱著她，另一隻閑散地翻著一本英文書，見她將手機遞過來， 便順勢低頭吻了下她的臉頰，看清她手機上的內容後， 溫聲問：“想去看嗎？”

  “嗯，想去。”

  林降似乎已經非常適應他這隨時隨地的粘粘膩膩的小動作了，和一開始偶爾的閃躲相比， 已經變得十分能夠坦然接受了。因為她知道即便是躲閃也不會起到任何作用， 之前也不是沒有試過，可薑辭做的這些完全就是出於本能的下意識的一些小動作， 重要的是， 他有時候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她問：“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當然有，”薑辭輕笑， “對你， 我什麽時候都有時間。況且之前不是剛答應了你，要陪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林降和薑辭沒選在周末前去， 二人挑了周一，驅車前往京市東南方向的潭柘寺鎮， 下了車，收拾好東西，薑辭牽著她的手領著她一步步邁向石階。

  春日的京市氣溫約莫維持在十五度左右，算不上太涼，卻也是出門需要穿外套的時節。尤其是這會兒她們又進了山，海拔升高的同時還帶了點山谷的涼風，一路上，林降的指尖一直都是冰涼的。

  薑辭擔心她會冷，一路上又是搓手，又是哈氣的，甚至還要把外套脫下來給她。走了一半，又是擔心她太累，忙不迭詢問她要不要休息會兒。

  在“張口說情話”這方面，她覺得稱薑辭一聲“大哥”，他是絕對受的起的。偏偏這人每次的神情還格外真摯，竟讓她挑不出一丁點的敷衍。

  林降：“……”

  毗盧閣前，銀杏樹濃蔭遮蔽，是那種脆生生的淺綠色。光線照下來，如若落在葉子上，便會形成透視的效果，能瞧見葉子上那清晰的脈絡。可若是透過樹葉間的縫隙落下來的，便就是光斑。清風拂動下，枝葉晃動，地上的光斑自然也是跟著跳躍。

  本就是一句玩笑的話，沒想到薑辭卻格外認真，當即便打算伸手：“如果你願意的話，我自然沒問題。”

  薑辭也幫她拍了幾張，甚至於在林降的要求下，他自己也和她合拍了一張，雖然極不情願，可到底還是由著她了。

  她妥協，借著石階的高度，不用踮腳就能吻到他的唇角：“不了，我還是想自己走。”

  毗盧閣和東觀音洞離得不遠，兩人在此點完香，薑辭便帶著她繼續朝上，去往當初他求得佛珠手串的那個地方。

  一路過來，玉蘭花迎春綻放，沉靜的淡雅，亭亭的芬芳，甚至都不需要任何枝葉來點綴。多常見白色，粉色，和黃色，極少見一兩株白紫相間的二喬玉蘭，外側紫紅，內裡泛白，旁邊皆是圍繞著一圈圈的人在拍照。

  “你看花，我看你就好。”

  林降有些無奈，東西明明都是他在背，一路還要各種照顧她，她哪裡會累。

  林降看的入迷，薑辭也不催促，默默在她身旁等待著。

  她垂眸思索片刻，忍不住調侃他：“要不，你抱著我上去？或者背也行？省得你一直擔心了。”

  其實他很早就想帶她來了。

  繼續往上走，頭頂的日光漸濃，看著這依山而建的殿宇，條條古道蜿蜒曲折，人很自然地便會滋生出對歷史，對過往的幾分敬畏。

  林降當然不同意，笑著推開他：“和你開玩笑呢，我真沒事兒，哪那麽嬌氣。再說，我們是來賞花的，你這一路哪裡看了什麽花，盡顧著看我了。”

  負責照管東觀音洞的老師父一眼便認出了薑辭，他在這裡工作二十幾年，見的人不少，但如他這般氣質矜貴，且年年都會堅持來的人，卻是不多。

  他笑著和薑辭打招呼，眉眼間一股超脫塵世的淡然：“小夥子，你又來了。以往年年你都來，今年沒等到你，我原本還惦記著呢。如今再看……”

  他話說一半，忽地停頓片刻，眼神在林降臉上掃一眼，繼而落在她們二人緊緊相握的指尖上，話裡的笑意便又濃了三分：“如今再看，你是來‘還願’的吧。”
    薑辭回笑著，溫聲應一句：“勞您掛念，早先有些事兒耽擱了，今日得閑，便帶我妻子一同前來。”

  說完，他握著林降的指尖輕輕捏了下，極具安撫意味的一個小動作。林降便也回握他一下，抬眸朝他笑笑，繼而又和老師父微微頷首。

  對方極為高興，為著他自己親自見證了一樁圓滿姻緣的締結，語調也忍不住上揚：“好，好，好著呢……”

  老師父離開後，林降忍不住拿指尖勾了勾他的掌心，抬眸問他：“剛才聽那個老師父說，你以前每年都來啊？”

  “嗯。”薑辭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那你每年都是來求什麽？”林降明知故問，本以為他會回答“求姻緣”，不成想薑辭卻徑直開口：“我沒求其他的，只希望你一世順遂，平安喜樂。”

  林降聞言一愣，心中轟然，他竟然是為她所求，字字句句皆是為她……

  她忽覺眼眶酸澀得厲害，可也並不想此刻在此落淚，迎風眨了眨眼，借融融日光去看薑辭的黑眸：“那這一次，我陪你一起‘還願’。”

  神佛之下，蒲團之上，二人雙手合十，手心處呈空心狀，高舉過頭頂，繼而落下，垂眸點香。

  這一次，她要和他一起，還往日夙願，求白頭到老。

  二人從山上下來後，又在山腳下吃了素齋。許是被今日這氛圍感染，見著時間還早，林降便問他能否帶她去京大逛一圈。

  那個她們之前約定，卻又因為她毀約而沒有實現的一個願望。

  薑辭有些猶豫，倒不是他不願帶她去，只是怕她觸景生情產生些不好的情緒。如今，她的情緒，她的感受在他這兒排第一位，其他的，一切皆能為其讓步。

  “你確定你要去嗎？”

  “我確定，”林降見他糾結的神色便已經猜到了他在想什麽，她故意語氣柔柔地撒嬌，“我就是單純地對京大校園感興趣，想去看看這京市排名前列的學府究竟是什麽樣的。我保證絕對不瞎想，不影響自己的心情，你就帶我去吧？好不好？”

  說完，她還異常乖巧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她本就生的一雙含情桃花眼，此時又刻意眼波流轉，半是嬌嗔半是撒嬌的口吻，像一隻乖巧的小兔子，偏偏還墜著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就那麽在他心尖上撓來撓去。

  薑辭追過來吻她，他不覺得他此刻還有什麽拒絕的能力。

  春日的京大校園綠意森森，生機盎然。除卻本身這個季節帶給人的朝氣蓬勃外，走在校園的綠茵小道上，入眼的每一幕，每一幀都是極具鮮活氣息的景色，青春是它的底色，朝氣是它的代名詞。路上來來往往的少男少女，或行走，或坐躺，或嬉笑，或攬肩，自是皆有他們自己的風情。

  迎面一輛自行車騎過，和林降她們走的是相反的方向，她回頭看了眼，少男少女的衣角皆被風吹得鼓起，那是青春的模樣。

  薑辭握住她的指尖，輕聲問：“要騎嗎？”

  林降眼若燦星：“可以嗎？”

  “當然可以。”

  雖然後來她們走了許久，也問了很多人才弄清楚那自行車到底在哪裡才能租到，可最後當她坐在後座，雙手環抱著他勁瘦的腰身時，林降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她們好似回到了當初的那個夏天，她如約和他一起考上了京大，她們從未分離，她們永遠相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