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搬家
  恰逢周六， 又是下午，回程的路上遇上大堵車，一路走走停停， 原本一個小時的路程整整花了將近兩個小時才到。

  車子還停在他之前接送林降的那個路口， 薑辭沒下車。林降和他道謝， 這才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等她走遠幾步，薑辭按下車窗。他沉默地點燃一支煙，又在這沉默中抽了幾口。緩緩吐出一口煙圈， 青白煙霧繚繞間，更襯得他有幾分清絕。

  些許煩躁的意味，為二人剛才聊到的“潭柘寺”的那個話題。他還要繼續再等嗎？這等待幾時才能結束？
  煙絲燃盡， 他垂眸將煙蒂撚進車載煙灰缸裡。眼神瞥一眼林降的方向，見她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個女孩的身影， 想來應該是她室友，他也就沒多在意。

  又等了會兒，見著兩人的身影快要消失在拐角處， 薑辭這才啟動車子。離開前， 幾乎是本能地又朝著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卻瞬間神色肅穆。

  距林降她們幾米遠， 有個頭戴鴨舌帽， 全身黑色裝扮的年輕男人。此人格外謹慎，行走間時不時會張望一下， 卻步履不停， 看起來目標格外明確。

  薑辭沒由來的，心口緊張三分。雖然他知道可能沒那麽巧合， 但和林降有關的事情，他向來都是一分風險都不敢冒。

  他將車子熄了火， 推開車門下了車。

  之前跟著林降去過一趟她家，薑辭記得路線。只是那次是白天，這會兒臨近傍晚，天色暗了些許。走在這條略顯破敗的單行道上，他一個大男人都覺得有些晦暗，也不知她每日下班經過這裡時會不會覺得害怕。

  一想到這兒，心底的情緒莫名又沉了幾分。

  林降一點也不想他牽扯進這些事兒裡，便把他往旁邊拉了兩步，低聲解釋：“我室友和他男朋友，她們鬧了點兒矛盾，沒事兒。”

  這句話，他是對著沙發上的女人說的。說話間，指尖將女人的頭髮狠狠一扯，女人頓時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哪裡還顧得上思考，行動不過是一瞬間，老式的板門本就破舊，更何況薑辭又用了全力。

  不是林降的聲音，薑辭一時也就沒有貿然行動，怕是她室友和男朋友吵架，他無端干涉，會有些不合適。

  他越過門口的障礙物，視線快速搜尋，終於在餐桌旁發現了林降的身影，快步朝她走近，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沉聲問：“你沒事兒吧？”

  他不會讓她繼續待在這種地方。

  薑辭注意到她手上的動作，什麽也沒說，隻任由她扯著，簡短回她：“打算走的，見到一個人跟著你們，不放心，便跟過來看看。”

  但他也沒走，就那樣安靜地站在門外，準備給林降發條消息。

  這會兒，許是見到他這個陌生人的闖入，暫時停了下來。

  林降還在剛才的驚慌中沒有回過神來，見是他，這才鎮定幾分。指尖不覺扯住薑辭的衣角，聲音還帶著點抖：“我沒事兒，你怎麽來了，你剛才不是已經走了嗎？”

  沒事兒？！

  從他進來，沙發上那個男人的汙言穢語就沒停止過，且眼神凶狠，地上又是一片狼藉，不難猜測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還是說，這就是你的下家？你和老子分手，就是為了和這男的在一起？”

  促使他做出這個動作的最直接的原因，是因為他聽見了屋內傳來一陣東西破碎的聲音，繼而伴隨著林降的尖叫。

  他牽住林降的手腕打算帶她離開，可對面方才還沉默的男人卻突然發了飆，言辭裡帶著孟浪，十足地挑釁：“哥們，你誰啊？想英雄救美是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片刻，確認這爭吵是從林降她們房間傳出的無疑了，但卻不是林降的聲音。陌生的男女對罵，很是激烈，很明顯男的聲音佔了上風。

  來到樓下，薑辭推開那扇鐵門，行至樓梯處，抬步邁了上去。剛到二樓的休息平台，他便聽見一陣尖銳刺耳的爭吵聲，那聲音似乎是從三樓林降的房間傳來的。

  薑辭頓時神色一凜，腳下的步子更快了。他本就腿長，是以不過幾秒鍾，便來到了林降她們屋外。

  可手機屏幕上一句簡短的信息還未編輯完，下一秒，他便“砰”的一下一腳將房門踹開了。

  他說完，眼神才看向沙發處的兩人，一男一女，爭吵激烈，面紅耳赤。女人頭髮凌亂，臉上很是明顯的幾個手指印。

  她把這叫做沒事兒？！
  生活在這種環境裡面，她覺得沒事兒？！
  薑辭已經要被她氣死了！

  可女人也毫不示弱，顫唞著聲音咒罵：“陳宇，你有病！你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神經病！變態！”

  回應她的，是又一記狠厲的巴掌。

  男人還想繼續動手，下一秒卻被薑辭狠狠一腳踹翻在地。他未發一言，眼底是沉冷的狠意。

  男人自然不服，當即從地上爬起來就朝薑辭撲了過去。可他哪裡是薑辭的對手，幾個回合下來，壓根就沒有還手的余地，躺在地上捂著胸口，吱哇亂叫。

  薑辭一腳踩著他的後背，一面扭頭和林降開口：“報警。”

  “已經報了。”
    地上的男人聽到這句，猛地變了神色，也顧不得其他，拚了全力從薑辭腳下掙脫，連滾帶爬地朝著門口跑去。

  房間內歸於平靜，只剩滿地的狼藉和女人隱隱的哭聲。

  林降將張蔓從地上扶了起來，將她安置在旁邊的沙發上，又倒了杯水遞給她：“別擔心，他已經走了。”

  對方顯然還沒從剛才的鬧劇中恢復過來，聲音抖得不像話：“林降……謝謝你了……今天要不是你男朋友及時出現，事情還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麽樣子呢。他脾氣是不好，但我也沒想到會偏激到這種地步，我和他五年的感情，真是覺得忍不了了，沒想到提出分手就遇到這種事情。”

  她聲音帶著潮意，說話間眼淚撲簌簌地落：“我覺得挺對不起你的，讓你和你男朋友莫名牽扯進來這樣的事情，很抱歉。”

  林降和張蔓合租的時間其實並不長，但兩人相處還算和諧，都是文靜的性格，倒也沒發生過什麽不愉快。

  林降一直都知道她有個男朋友，卻不成想是這樣的性格。這會兒見她正難受，也就顧不得糾正她說“薑辭是她男朋友這事兒”，隻溫聲安慰她：“沒事兒，你別放在心上。”

  林降又陪了她一會兒，見她情緒好了點，才讓她去衛生間洗把臉，她則來到薑辭的面前，正式朝他道謝：“剛才謝謝你。”

  薑辭也不多言，徑直開口：“收拾東西，跟我走。”

  “？”

  “怎麽，這破地方你還想繼續待著？就是你想待，我也不同意！”

  他語氣凌厲，氣勢逼人，極少見的坦誠佔有欲。

  以前高中的時候他偶爾會表現出來這樣，可兩人重逢後，他從未有過。且平日裡端的又是清冽疏遠的架勢。

  此時，林降猛然聽到，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如他，如那段歲月。

  她不動，薑辭就牽她的手腕朝臥室走：“快進去收拾東西，我等你半個小時。”

  林降猶豫，這大晚上的，讓她收拾東西搬去哪裡呢？

  她自然也知道這裡是不能再住了，剛才那男人的目光她也不是沒有注意到，凶狠毒辣，很明顯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她搬家是遲早的事兒，只是這麽突然，她一時也無處可去啊。

  “我會搬的，但是應該會晚兩天。”

  呂思檸那裡她不能去，呂思檸住家裡，這麽晚過去勢必會打擾到她家人。其他地方，她就更沒有門路了。

  “為什麽？”薑辭不解。

  “……我現在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地方住。”

  薑辭差點被她氣吐血，他會讓她沒地方住？
  但考慮到她如此坦誠地和他溝通，倒是沒一點隱瞞，他也就沒什麽脾氣了：“我有一處房子空著，你可以暫且住在那兒。”

  林降還是沒動，恰巧張蔓從衛生間出來，勸她：“林降，你還是搬吧，我一會兒也打算收拾東西去我朋友那兒躲一陣兒。”

  說著，她又開始掉眼淚：“給你帶來這麽大麻煩，真是不好意思。你要是不搬的話，我擔心陳宇再回來……”

  林降挺害怕看到別人哭的，尤其此時看到她的臉還腫著，她就更不忍心了：“好，好，我搬，我現在就收拾東西。”

  薑辭挑眉，困惑，為什麽他說的話沒用，別人說話就有用了，難道是因為他沒哭？
  她吃這一套？
  瞬間有種醍醐灌頂，恍然大悟的感覺。

  林降的東西不多，除一些衣物和日用品外，倒也沒什麽其他。這房子裡的家具和各式電器都是房東置辦的，是以，全部收拾完，不過也一個行李箱，再加兩個大包而已。

  臨走前，她還擔心退租的事情，張蔓連忙保證：“發生這種事情我本就覺得不好意思，這些事情怎麽還能再麻煩你。具體細節我會和房東溝通，處理完了，我再把房子的押金轉給你。”

  林降朝她點頭致謝，扭頭一看，薑辭已經提起她的全部行李徑直朝樓下邁步了。

  她連忙追上他：“重不重？”

  “你說呢？”

  “……要不我來提？”

  “給你。”

  他雖嘴上這樣說著，可真當林降伸手去接的時候，卻又是縮回手，沒給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