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春節
  京市的寒假來得早， 結束了上半學年的期末考試，就意味著林降她們的寒假已經正式開始了。

  看著班級成績一覽表上第五的排名，林降不覺彎了彎唇。今年， 她終於可以和奶奶一起分享這份難得的喜悅了。

  前幾天林從江問過她， 考完試是想繼續待在京市， 還是想先回襄市。林從江還有工作在身，得到年前才能回去，所以這段時間林降想待在哪裡， 完全由她自己決定。

  雖然林降也很想待在京市，可考慮到奶奶一個人在襄市，而且她們出來這麽長時間了， 屬實是有段時間沒見著奶奶了。

  決定好要提前回襄市後，林降便和薑辭他們說了這事兒。呂思檸很是不舍， 薑辭倒是沒說什麽。幾人約了一頓飯，告了別，約定來年再見。

  襄市離京市距離很近， 高鐵一個小時的路程就能到。下了高鐵， 林降又轉了兩趟公交車，映入眼簾的才是熟悉的家鄉街道。

  今日大雪， 路上凝著一層光滑的冰晶， 一腳踏上去，會有輕微的“咯吱聲”。

  林降小心拖著行李箱， 約莫走了十幾分鍾， 終於來到了自家小院前。

  還未進門，遙遙便見著奶奶的身影在門口站著， 老人家來回踱著步，看起來已經等得有些焦急了。

  “奶奶！”林降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 一邊走，一邊喊了一聲。

  飯桌上，老人一個勁地問她在京市適不適應，事無巨細，生怕她受到一丁點委屈。

  更何況，還有薑辭每天都和她聯系，早中晚，一天三次，基本是固定的時間，皆是和她分享每天的日常。

  末了，還把她最近這次的考試成績給老人家看了，直到親眼看到成績，老人家這會兒才算安下心來。

  “爸爸工作還沒結束，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不過也快了。這不，爸爸怕你孤單，就先派我回來陪你了。”

  林降連忙丟了行李箱去扶她：“奶奶，你別急，我這不是已經回來了嘛。”說著便攙了她的手臂將她往屋裡扶。

  她這麽說，林降就更加乖巧了。

  休閑，卻並不枯燥。

  午飯和晚飯皆是二人一起準備，吃了飯，洗了碗，通常都會再聊一會兒天，接著才會各自回房間休息。

  “沒事兒，我待會兒再收拾。”

  後來喬韻生病去世，林從江畢竟是個男的，很多生活細節方面的事情都不是很細心，自然而然的，林降的很多事情都是林奶奶幫著操持的。

  這樣下來，一天時間很快也就過去了，和林降在京市忙碌的生活相比，很是休閑。

  “你的行李箱……”

  進了屋，林降瞬間便聞到了滿屋的飯菜飄香。林奶奶早早地就把飯菜準備好了，只等她回來吃了。

  回到襄市的這段日子，林降每日過得格外清閑。早起先和奶奶去集市吃早飯，回來後，奶奶忙著收拾自家小院的花花草草，她便在房間複習功課。

  “你爸爸怎麽沒和你一起回來？”

  所以，當初林從江讓她轉學去京市，林降一開始多少還是有些不願意的。現在想想，更多的則是欣慰，幸好當初去了，不然肯定也沒機會認識呂思檸和薑辭她們。

  林降又出去了一趟把行李箱提進來，去衛生間洗了手，才坐回飯桌，林奶奶已經將米飯也幫她盛好了。

  她和奶奶的感情很深，小時候喬韻和林從江工作忙的時候，她都是和奶奶一起生活。

  林奶奶被她逗的哈哈大笑，一個勁地誇林降懂事。

  林降眉眼彎彎，耐心十足地和奶奶分享著她在京市這幾個月的生活和學習，自然都是挑些好的說。

  老人瞬間回眸，眯眼看了會兒，確認來人正是她的孫女后，喜上眉梢，高興得也顧不上地上的雪了，邊跑邊應著：“歲歲，歲歲……”

  有時是他當日吃的飯菜，極其簡單的一張食物照片。

  有時是他當日的所見所聞，那天出門的隨拍，亦或是看到了什麽好看的風景，也會順手一拍。

  還有時甚至什麽也不是，只是他隨手拍的一張天空，看不出來特別之處。

  不過，只要是他分享了，林降也是每次都會回復，從不讓話題落地。

  有時是針對他發的圖片，有時是另起話題，兩人就這樣有來有往地簡單聊著，不頻繁，卻也從未斷聯。

  林從江是大年三十那天從京市趕回來的。

  一大早林降便和奶奶一起將晚上要吃的飯菜準備好了，等到林從江進屋，洗了手，就直接可以開始吃飯了。

  老家的過年氣氛濃厚，吃團圓飯前都要先放一掛鞭，寓意團團圓圓。

  林降站在屋簷下，看林從江抽出鞭炮的白色引線撚了撚，接著又湊近點燃打火機，很快便傳來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音。

  她原本站得近，被鞭炮聲震得後退了幾步，雙手捂住耳朵，卻依舊是眉眼含笑。

  吃了飯，領了紅包，便只剩“守歲”這麽一件事兒了。一家人圍坐客廳，邊看春晚邊討論，林降甚至覺得此刻周圍湧動的空氣分子都是溫馨的。

  微信裡接連收到大家的拜年信息，當然也包括薑辭和呂思檸的。林降一條條看著，逐條認真回復。

  時間過得快，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十二點，窗外響起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音，接著便是各種五顏六色的煙花騰空，綻放。

  林降正打算湊近去看，手機突然傳來一陣鈴聲，她垂眸去看，屏幕上“薑辭”兩個字正隨著音樂跳動。
    她看了一眼此時正在窗前欣賞煙花的父親和奶奶，抿了抿唇角，轉身回了臥室。

  電話接通，兩人卻是一時無話，好在有煙花燃放的聲音做背景，氣氛倒也並不尷尬。

  “林降，新年快樂，歲歲皆安。”

  這是二人沉默半晌後，薑辭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隔著手機，音色低沉，一字一句落入林降的耳骨，好似他在她耳邊呢喃，她驀地心跳就快了兩分。

  這是第一次有人和她這樣說，將她的名字放入祝福語中，對她，隻對她一人。

  林降眨了眨眼，輕聲回了句：“新年快樂。”

  “你那邊在放煙花？”

  “你看今年的春晚了嗎？”

  兩人同時開口，耳邊有風聲和爆裂聲，林降沒聽清他說的什麽，剛想再問，倒是薑辭率先開了口：“看了，剛陪著爺爺奶奶看完。”

  本就是隨意起的一個話題，她沒想著薑辭會回答，這會兒他回答了，林降卻反而有些不知該如何繼續了，隻得硬撐著又問了一句：“那你覺得好看嗎？”

  話一出口，才覺得這個問題無聊得緊，這種話題，薑辭一向是不屑於回答的。

  可出乎意料的，今晚的薑辭卻格外耐心，不僅回答了“還不錯”，還一本正經地和她討論起了哪個節目最好看。

  薑辭說話自有他的一套習慣，插科打諢間帶著幾分痞氣，卻又能將一件事情描述得繪聲繪色。況且，他今日有些刻意逗她開心的意思，話語間更是花樣百出。

  林降靠窗沿聽著，不知不覺間，唇角已經扯出了一條很深的弧度。

  窗外依舊落著雪，室內外溫差大，臨近室內的這側玻璃上掛著一層白霧。林降拿指腹擦了擦，玻璃窗瞬間便清晰了好幾個度，窗外的世界也看得一清二楚。

  除了依舊不斷騰起並炸裂的煙花，還有各種掛在樹梢和門楣的燈籠，紅豔豔的，好似熟透的柿子，亮起來，又好似一顆顆繁星。

  林降就在這燦若星河的張燈結彩中，聽著薑辭和她溫聲說著他這一天的行程，她忽地就覺得，一個人的黃金時代，也就不過如此了吧。

  等到終於將這繁忙卻又充實的一天介紹完畢，薑辭才想起來問林降他剛才提過的那個問題：“你那邊是在放煙花嗎？”

  “是的，你那邊有嗎？”

  “沒有，京市不讓放。”

  林降歎了一口氣：“那好可惜的，過年就是得有煙花爆竹才有氛圍。”

  “不可惜，你那邊不是正在放嗎？”

  林降頓悟：“那我拍給你看？”

  “不用，你說給我聽就行。”

  “……可是煙花不是只有看著才有感覺嗎？”

  “你看了，說給我聽也一樣。”

  又是這麽突如其來的一句，林降心跳幾乎漏了半拍，指尖揪著窗簾的垂線，纏繞，又松開。

  “不願意嗎？”

  “沒。”

  林降沒轍，隻得用著她那並不算豐富的詞語庫存，極力地想要將眼前這絢麗的場景轉換。

  無奈到最後，也沒描述出多少，她甚至都覺得，或許薑辭此刻聽著手機裡煙花的聲音應該都比她描述的有意境。

  果不其然，在她說完後，薑辭輕笑了一聲。

  “我就說吧，我說的很爛的，早知道剛才還是拍給你了。”

  “不會，我覺得你說的很好，我已經完全能夠想象出畫面了。”

  他難得的沒有調侃她，可林降的耳根卻比聽到他調侃時更紅了。

  兩人又聊了會兒，直到薑辭那邊傳來了有人叫他的聲音，才掛了電話。

  不到一分鍾，他便又發了兩條微信過來，一條是紅包，一條是他剛才在電話裡說過的祝福語：【新年快樂，歲歲皆安。】

  林降不想收他這紅包，剛想拒絕，瞬間便又進來了一條微信：【不能當面給你利是紅包，只能用這個代替了。放心，紅包很小，只是哄小孩兒的玩意而已。】

  【可我已經不是小孩兒了。】

  【在我這兒你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