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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北遊》第九章 夜訪山魈群
  喚出絞殺,經過幾日幾夜的急飛,我深入了魔刹天東部。這一帶氣候陰濕,危壁險崖刺霄,崇岡峻嶺蔽日,山谷深處升騰起彩色的毒霧惡瘴,連綿數百萬裡。越往東,越多窮山惡水,蠻莽荒澤。崖壁叢草間,成群的妖獸呼嘯竄奔,令絞殺大飽口福。妖怪卻十分罕見,大概是魔刹天全妖皆兵,共赴前線的緣故。偶爾遇見一、兩個妖怪,也是剛從妖獸進化不久,一副渾渾噩噩的傻樣,屬於靈智初開的低級身態。

  悲喜和尚的洞府,就座落在這裡的明鏡山頭,這也是我前來魔刹天的主要目的地。鯤鵬山赴約前,我要竭盡所能地提升實力,悲喜和尚的秘笈當然不能白白放過。

  邁入世態以後,特別在這幾天,我覺得法力的增長漸漸放緩,甚至有停滯不前的征兆。月魂告訴我,妖怪越向上進化就越艱難,尤其是世態進化成末那態,更是一個大瓶頸。哪怕天資再卓越,靈丹妙藥再大補特補,也得至少耗費百年苦修。因此,我乾脆斷了短期進化的念頭,另僻蹊徑。

  深沉的夜色下,我登上明鏡山頂,嘴裡隨意嚼著空空玄的贓物毓芝草、太歲菌、參靈根這種北境市值上百萬兩的藥草,我每天當飯吃,都有點反胃惡心了。

  “噗哧”,絞殺的觸手刺入草叢,卷住一條雙頭白玉蛇,瞬間吸乾精血。[

  “爸爸,我好喜歡這裡啊。”絞殺滿意地展動風翼,甜甜的笑容夾雜著嗜血的凶殘,給人十分矛盾的古怪感覺。四周枝柯盤鬱,藤繞草埋,悲喜洞府隱沒在一堆亂石中。裂縫縱生的洞門半遮半閉,幾近殘破。也不知是原本如此,還是現在的冒牌主人心打理。

  洞府內沒有小妖看守。陳設簡陋,只有一個白石蒲團,一方青石榻,以及一個深深凹陷、長寬足有數十丈的巨大石池。石池呈奇特的五瓣形。腥氣刺鼻,壁上血跡斑斑,被沁染成紫黑色,池底結了一層厚厚地血痂,零星散落著白骨、牙角、觸手之類的東西。毫疑問,這是悲喜和尚浸泡妖血的修煉血池。

  絞殺雙目放光,興奮地撲入血池,東舔西嗅。

  我順利地從後門口地菩提樹下,挖出了《悲喜換身秘笈》。以及一本薄薄的手冊。粗略翻看,我發覺修煉悲喜換身妖法,需要大量的妖獸鮮血浸泡全身,而且一泡就是三年,實在難以速成。倒是手冊令我眼前一亮,裡面詳細記載了肉身力量的修煉方法。我已邁入天人感應地境界,只要照此勤心苦練。半年之後當有小成。

  “爸爸,我要。我要!”絞殺觸手揮舞,頻頻指向血池,臉上露出急不可耐的表情。

  我楞了一下:“你要什麽?”

  “像這樣,這樣子的!”絞殺在血池內打滾,辭不達意地叫嚷。

  我信口猜道:“難道你也想要獸血浸泡?”

  “嗯。嗯。嗯!”乖女兒樂不可支地點頭。

  我驀地冒出了一個異想天開的念頭:如果讓半人半獸的絞殺修煉悲喜換身妖法,結果會怎麽樣?興之所至。我索性攤開《悲喜換身秘笈》,半開玩笑地讀給絞殺聽。

  “聽不懂,爸爸的話好奇怪。”絞殺聽得雲裡霧裡,一個勁地搖頭。她只是靈智半開,根本理解不了深奧晦澀的妖訣。

  “等寶貝女兒長大點,我再教你吧。”我收起秘笈,在明鏡山附近找了一座幽靜的深谷暫住下來,開始了肉身力量的修煉。

  據悲喜和尚記述,肉身力量,是天地賜予給生靈地最原始的力量,純淨而雜質,可以稱之為“元力”。修煉元力,必須暫時拋開所有的法術、妖力,甚至連神識之類的精神大法也要忘掉,最好是精神徹底麻木,單憑毛孔、皮膚、肌肉去感應外界的一切。“那豈不是傻子最適合煉的功法?”站在水潭中,我用力抱起一塊千鈞重的大卵石,搖搖晃晃地向前邁步。

  深夜地山谷暗亮分明,濃蔭陡崖籠罩的地方黑一片,樹影幢幢,草葉香滲散出濃鬱地陰寒氣息。而月光映照處皎潔明朗,石明如雪,野花光色鮮澄。頭頂上的山崖岩縫內迸出一股桶粗的雪白水柱,跌宕懸垂,順著崢嶸的岩壁濺成數道銀色匹練飛落而下,匯聚成潭。

  水潭斜上方,崖間探伸出一座苔蘚遍生的天然石坪。仿照血池地樣子,我在石坪上挖出了一個大坑,裡面浸滿赤紅地獸血。絞殺興致盎然地躺在坑裡,用血水泡澡。短短幾天,方圓十裡的妖獸慘遭橫禍,被她捕盡一空。

  “啪”,沒走幾步,我就腿腳發軟,手一滑,卵石重重摔落,水花濺得滿臉。離開了妖力法術,我比凡人強不了太多。

  深吸一口氣,毛孔擴張、收縮,我試著控制肌肉地流動,再次抱住卵石,重複這枯燥味的搬運苦工。

  元力修煉的第一步,稱作“舉重若輕”。再沉重的巨物,也要不費吹灰之力地舉起來,才算小成。我按照手冊所載,苦練了好些天,依然進效甚微。反倒是對氣的領悟,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小子,你是練不成元力的!”見我汗流浹背的狼狽樣子,螭忍不住嚷道。“瞧瞧,你的臉都漲成豬肝色啦!”

  我吃力地放下巨石,一屁股坐倒在水潭裡,呼呼喘氣:“只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

  螭怪笑幾聲:“你也說了,鐵棒才能磨成針,玉米棒子行嗎?打個比方,恆河沙數盾號稱北境防禦第一的魂器,可它再苦練,能和大爺我比誰更鋒利嗎?”

  我呆了呆,道:“你的意思是說,我並不適合修煉元力。”

  “你小子是個法術奇才。這方面的天賦連我都覺得吃驚。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一個法術天才並不意味著就是一個元力天才。修煉肉身力量。得天獨厚的體質至關重要,天生就要具備極為強悍堅韌的筋骨、肌肉。比如像我這樣的。”

  “而悲喜和尚之所以修成元力,他的原形大概是一頭力大窮、皮粗肉厚的猛獸。”我恍然道。雖然明白了其中地道理,但就此放棄。我又十分不甘心。

  反覆翻閱手冊,我陷入了沉思。不知何時,山谷內浮起一片幽藍色的霧靄,幽靈般地晃蕩。“噗動聲從霧內傳來,在幽靜地深夜分外清晰。

  絞殺突然警覺地爬起,凶狠地盯著藍霧,作勢欲撲。

  “噗來越響。藍色的霧靄籠罩住了四周,連月光也變得朦朧起來。

  一個闊鼻獠牙的怪物詭異地從霧裡跳出來,它只有一條腿,形如小兒,發膚靛藍,兩條毛茸茸的細手臂著一輛獨輪車。車上堆滿了五色生光地金銀珠寶、色豔香濃的山珍海味。著獨輪車,怪物一跳一跳地向我蹦過來。

  絞殺猛然從崖上躍下。觸手射入怪物額頭,刺出一個深深的洞孔。洞孔內沒有一丁點汁液、鮮血流出。似乎怪物並非血肉之軀。

  怪物驚叫起來,向旁跳開。絞殺的數條觸手同時探出,緊緊纏住對方,吸噬精血。出乎我的意料,絞殺百試百靈的法子對怪物毫用處。雖然怪物滿臉畏懼。拚命掙扎。卻不曾被絞殺吸成乾屍。

  “它是山魈!”月魂忽然道,“山魈乃深山惡峰孕育而生。血肉為氣,魂魄成山。”

  “難怪絞殺拿它沒辦法,原來它的肉身是山氣所化。”

  “所以你的神識氣象術恰好是它的克星。”月魂道,“山魈喜歡迷惑人、妖,借機吸食他們地魂魄。因此常常擺弄些圈套,引誘對方上鉤。像這輛獨輪車上的財寶、美食,都是山魈誘騙人的小花招。”

  難道我看起來很容易上當受騙?我哭笑不得,讓絞殺退開,自己向山魈走去。深更半夜,這頭山魈突然出現,當然不懷好意。

  見我走近,山魈臉露喜色,賣力地把獨輪車到跟前,大聲吆喝起來:“香噴噴的佳肴啦,閃亮亮的珠寶啦!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想怎麽拿,就怎麽拿!”

  不得不說,山魈的嗓音堪比天籟,清靈甜美,勾人心神。使人情不自禁地想聽從它的話,伸手去抓財寶。我故意裝出貪婪地樣子,拿起一顆鵝卵大的夜明珠。

  “澎”,雙腳驟然一沉,手上地夜明珠變得重若萬鈞,幾乎把我一下子壓陷地面。

  “啊喲喲,倒也,倒也。”山魈拍手歡叫。

  我施展龍虎秘道術,微一用力,從容托起夜明珠。在山魈的目瞪口呆中,我把獨輪車上的財物挨個抓起,笑問:“還有嗎?想要多少有多少嗎?”

  意識到了不妙,山魈抬腿就跳,向谷外逃竄。我靜立不動,體內精氣激蕩,前方的氣被分別壓縮、拉長,空間形成一個流轉的環形,牽動山魈轉了個圈,又繞回來了。

  “見鬼了,見鬼了!”山魈又驚又懼地盯著我,慌亂得急蹦亂跳。四周地氣在我地操控下層層震蕩,猶如洶湧起伏的浪濤。“撲通”,山魈摔倒在地,跳起來,又摔倒。

  “你跑得了嗎?”我隨手丟掉手上地財物。“轟隆隆”,金銀珠寶砸在地上,塵土飛揚,變成一塊塊崢嶸的巨石。[

  難怪珠寶這麽沉,原來都是山魈用巨石變出來的。我暗暗吃驚,這一輛獨輪車裝上巨石,少說也有一座小山的重量,山魈起來卻輕松自如,它的元力可夠大的。

  “那當然了。山魈是大山蒼峰所化,元力天成。”月魂解釋道。

  我呆立半刻。驀地爆發出一陣響徹山谷的大笑:“悲喜有悲喜的元力,山魈有山魈的元力,我林飛也該創出適合自己地元力。何必強效他人之法?天下的元力又何止一種?”

  月魂沉默了一會,讚歎道:“光憑這兩句話,林飛你便有足夠的資格名列北境宗師行列。”

  螭咕噥了一句,道:“這小子地悟性好像比我前幾個主人還要高啊。”

  月魂沾沾自喜:“論眼力。老螭你比我差遠了。當日在龍鯨腹內,我就察覺出了他的天縱之才。哪像你,當初還心不甘情不願的。”

  螭紅著老臉支支吾吾:“大爺我那是欲擒故縱,試探他的誠意。魂器也得有點架子嘛。”

  山魈狼狽地趴在地上,色厲內荏地呲牙叫嚷:“這一帶地十萬大山,全是我的兄弟姐妹。快讓我走,不然要你好看!就你那兩下子,能傷得了我嗎?”

  “不知死活的東西。”我微微一哂,上下兩層的氣波輕輕擠壓。山魈幾乎被壓扁成了夾餡大餅。

  “不要啊!”山魈發出淒怨的**,身形扭動,居然變成了一個嬌滴滴的藍發美女,胴體雪白赤裸,勾魂奪魄的眼裡淚光盈盈,“饒了奴家吧,奴家願意伺候您。想要怎麽伺候。就怎麽伺候。”

  “長相還不錯,只是不對我的胃口。”我嘲弄地道。揮拳施出神識氣象術。氣猶如隆隆翻滾的霹靂,轟向山魈。

  “饒命啊,不喜歡這個類型,奴家可以換地。”山魈大驚失色,一連變幻了數個嬌俏可人、搔首弄姿的美女。

  瞥見其中一個女子的模樣。我心頭劇震。趕緊收拳,“轟”字訣轉為“纏”字訣。氣引而不發,牢牢壓迫住山魈。“她在哪裡?剛才你變的那個女人,你是什麽時候見過她的?”我厲聲道。“哪,哪個?莫非你說的是女大王?”山魈搖身一變,姿容妖豔,媚笑流波,碧綠的發辮散落在橄欖色地圓潤肩頭,雙乳豐滿高聳,印著美妙誘人的暗紋。不是鳩丹媚又是誰?

  “女大王?”我微微一愕,旋即點頭,“就是她!”心中激動忐忑,鳩丹媚一定被山魈撞見過,才能變得出她地模樣。

  山魈朝我拋了個媚眼:“奴家不就是她嘛。”

  我冷笑一聲:“不見棺材不掉淚。你是想嘗嘗死去活來的滋味吧?”神識氣象術僅憑一縷最細微的氣息發動,巧妙控制之下,“轟”、“刺”、“封”、“裂”等字訣輪番擊出,點到為止,折磨得山魈滿地打滾,痛不欲生。

  “快停下,求求你停下!女大王就在附近,我受不了啦,我帶你去!”山魈嗚呼哀求,清甜的嗓子都喊啞了。

  我猶如未聞,足足蹂躪了它半個多時辰,直到山魈的形體都快潰散了,才罷手。“再耍花樣,我讓你形神俱毀。”體內蕩出一絲生氣,射入山魈體內。這一絲生氣完全由神識氣象術操縱,與我互生感應,哪怕山魈逃到天涯海角,死活也牢牢掌握在我地一念之間。

  “哦,哦也,太舒服了!哦,啊,比吸魂魄更爽。求求你,再給我一點吧。我還要,求求你了。”山魈得了我這一絲充滿生命力地氣,竟然神采奕奕,滿臉陶醉,像上癮一般迷戀上了,甚至跪下來苦苦哀求。

  “你倒是識貨。”我嘴角滲出一絲冷酷的笑意,生氣轉為剛厲暴烈地針芒,在它體內橫衝直撞,恣意穿刺,痛得它死去活來。

  “我可以讓你覺得快活似仙,也可以把你打落淵獄。懂嗎?”暫停了氣的肆虐,我心中暗忖,從蒼穹靈藤處領悟的生氣對山魈這種自然生靈似乎特別有用,只要運用得當,可以令它們變成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聽話奴仆。

  苟延殘喘了半天,山魈艱難地跳起來,什麽話也不敢再說,像一條被馴服的小狗,乖乖在前面領路。接連翻過近百座連綿起伏的險峰,途中叢莽雜遝,峰回崖轉。盡是人煙罕至的深山老林。

  “你叫什麽名字?”

  “我們山魈都是以山為名,在下叫沂蒙,是沂蒙山的山魈。”

  “為什麽你把那個女人稱作女大王?”

  “因為她太凶悍了。大概在一年多前。有個兄弟想去迷惑她,結果被她放火燒山,把周邊好些個山魈的魂魄全給毀了。”

  “對付你們這種小角色,她綽綽有余。後來呢?”我粗略估算了一下時間。上次失散後,鳩丹媚可能獨自潛回了魔刹天。當時楚度的勢力正在向其它重天滲透,返回魔刹天反倒更安全。

  山魈沂蒙知不言,言不盡,被我徹底搞服帖了:“她激起了眾怒,附近十萬大山的山魈們聯合起來,每夜齊施迷魂術。這下子她倒大霉了,一年誘迷下來,她地三魂七魄被悄悄吸食了一小半。”

  我大驚失色:“你說什麽?”

  “她已經神志不清。等到三魂七魄都被吸掉。就會變成一個呆瓜木偶。”

  難怪這一年沒有鳩丹媚的任何消息。我又急又怒,狠狠踹了一下沂蒙的獨腿。“這裡究竟有多少山魈?萬一她出了事,我要北境所有地山魈為她陪葬!”

  “十萬大山內共有近萬個山魈。”沂蒙嚇得噤若寒蟬,指著前方一排銳矢般插起的危壁,“沿著邊上的盤腸小道一直向上,女大王就住在那裡。”

  踩上崖頂,繞著狹窄如線的小徑盤曲而行。我忽然聽到“噗噗”地輕響。幽藍色的迷霧從各處山澤升起,深深地彌漫開。將山林變成了模模糊糊的一片。“噗噗,噗---噗”,跳動聲由輕轉重,從四面八方傳來,像密集的雨點打在了山林裡。

  沂蒙小心翼翼地瞥了我一眼:“將近子夜。大夥都出來誘迷她了。你。你雖然厲害,但不見得是上萬個兄弟姐妹的對手。”

  我渾不在意。前方幽靈般跳出了幾百個山魈,擋在道上,發出泉水般動聽美妙的嗚咽聲。即使以我的神識修為,兀自覺得心蕩意迷,像是數隻誘惑的小爪子搔撓心頭。

  “來了個新鮮的貨色!”“他是我地!”“是我的!誰也不準搶!”山魈們爭爭吵吵,儼然把我當作了一盤美味大餐。

  “背背我,求你背背我,我實在走不動了。”一個化成白發老翁的山魈顫顫巍巍,向我走來,衰朽淒苦的形神令人忍不住生出惻隱之心。

  “上來吧。”我不動聲色,任由對方跳上我的背,獨腿緊緊勾住我的脖子。

  “啊喲,勾魂!快點跪下,給我爬!”山魈得意忘形地大叫,身軀重如泰山,獨腿硬如鐵夾,妄想誘逼我屈服為奴。

  我不慌不忙,神識氣象術的“斷”字訣從容運轉,山魈慘叫一聲,大腿起根而斷,從我肩上滾落下來,摔下山崖。

  “還有誰要我效勞地,盡管開口,本人一一照辦。”我冷笑著大步前行,勢如破竹,當者披靡。神識氣象術從容揮灑,猶如狂風橫掃落葉,殺得山魈們屁滾尿流,叫爹喊娘。

  沂蒙驚恐得不停打哆嗦,嘴裡一個勁地道:“大老爺,您一定不是凡人,您是活神仙。”

  繞過盤腸小道,山魈越來越多,黑壓壓地圍著松石盤曲的平崖,蠢蠢跳動。崖角上,孤零零地佇立著一座木屋。

  我呆若木雞,腳步僵住了。

  很簡陋,很殘破地木屋,伐樹而搭,山石堆牆。我慢慢走過去,手掌按在粗糙的木門上,眼睛忽然一陣酸澀,幾乎掉淚。簾子在陰冷的山風中晃動,是樹皮搓成的細繩編織的。

  一模一樣。

  和我在龍蝶洞府搭建地那一座木屋,一模一樣。

  時光恍惚重現。我怔怔地站著,仿佛聽到木屋裡嘹亮地呼嚕。三年,四年,五年?過去了多久?

  那個溫暖的雨夜遺落在了哪裡?

  喝醉了,信口吹牛了,靜靜地聽雨時笑了在再也做不出來了。

  望著一模一樣地木屋,我忽然覺得有些陌生。又或者陌生的只是我。又或者本就沒有一模一樣的東西,一模一樣的光陰。

  我夢遊般地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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