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子嶽緩緩地展開無量玄機劍譜，神色肅然，這是對劍癡的尊重，也同樣是對這劍譜本身的尊重。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當初大宗師薛定人的原稿，但這份劍譜，泛出淡淡的黃色，紙質松脆，一看就知道是年頭久遠的東西。

  “這本古劍譜，我也是無意中得來……”

  劍癡抬起頭來，眼中現出迷茫之色，“當年我自認為自己的劍法奇詭天下第一，但是一看這薛定人大宗師的劍道，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

  薛定人的劍法，最奇詭處就在於“不定”兩個字。

  出劍之後，效果如何，對手根本無法預測。

  “……於匣中藏貓，一劍刺過，匣中之貓，是生是死？”

  這是當初薛定人當眾演示這無量玄機劍法時候，一個著名的典故。

  他找了個木匣，放進一隻貓，然後將木匣封死，一劍刺穿木匣，問觀看之人，這匣子裡面的貓，是生還是死。

  當然有人猜活著，有人猜死了，但木匣不開，自然也不知道結果。

  薛定人卻是哈哈大笑，說這貓非生非死，方生方死，處於一種生死之間的狀態。

  “這就是無量玄機的奧秘……”

  這話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當然有人不信，要他開啟木匣觀看。

  薛定人又搖了搖頭，說這木匣一開，眾目睽睽之下，這種非生非死的狀態，就再也無法保存，必然會在生死之間，選擇一種。

  “……但決定貓生死的，並不是穿過木匣那一劍，而是你們的目光！”

  薛定人說完這句話，目光炯炯，掃向眾人。

  這種機鋒，幾乎如禪語，一眾武者，自然是不能理解，所以最後薛定人廢然而歎，說宇宙星河之間，能夠看懂無量玄機劍譜的，不過只有三人而已。

  如今又是幾萬年過去，武道昌明，薛定人的入微學說，一直是武道最頂尖的理論，雖然也有無數武道大家孜孜以求，但說真的能夠理解那種方生方死、非生非死的無量玄機狀態之人，實在是寥寥可數。

  風子嶽並未學過天數之學的基礎，對入微學說更是一無所知，所以這無量玄機劍法的開篇總綱，他簡直就像是在看天書一般。

  他所接觸數百種無上劍道，從來就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不由也大為汗顏。

  “沒關系，沒關系！”

  劍癡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尷尬，哈哈一笑，“這段總綱，簡直就是唬人，我看了好幾年，也一樣都沒有看懂……”

  風子嶽淡然一笑，他雖然不明其中之理，但知道這是極為深奧的武道理論，可惜自己的基礎太差，難以理解，否則的話，對自身武道，必然是大有裨益。

  不過，他雖然不懂得無量玄機，卻懂得劍。

  當他翻到後面招式的時候，不用理解，就像是天性本能一般，這無量玄機劍法的精義，如流水一樣，灌入他的腦中。

  “妙！妙啊！”

  練劍數十載，風子嶽從來沒有想過，劍招竟然能夠這樣使用。

  是出劍又不是出劍，收劍又不是收劍，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虛虛實實，實實虛虛，最可怕的，是每一劍，都是各種狀態並存。

  決定這一劍是攻是守，是進是退，或是虛是實的，並不是這一劍本身，而是對手的判斷。

  ——這一劍施展出來，對手就像是被他牽著鼻子走一樣！

  要是這無量玄機劍法能夠修到極致，一劍既出，包含無數可能，對對手來說，永遠是看到最可怕的那一種變化！

  或者說，當你這一劍施展出來以後，對手就一直是在跟自己戰鬥，絕無勝機！

  風子嶽如醉如癡，神遊天外，右手兩指並攏，在空中輕輕虛畫，畫出一個又一個劍氣漩渦。

  劍癡看得目瞪口呆，他原本只是想讓風子嶽也一觀劍譜，參詳劍招之中的得失，沒想到他只是一看之下，就能領悟無量玄機的劍意，這以指為劍，帶出來的劍氣漩渦，精微奧妙，比之自己多年苦修，竟然是絲毫不差。

  “好強的劍道資質，這人好厲害！”

  劍癡見獵心喜，躍躍欲試，袖子一擺，也是一道劍氣，向著風子嶽襲來。

  風子嶽恍若未覺，但是那手指間的劍氣漩渦，輕輕一帶，就將他的劍氣消解於無形。

  劍癡連連出手，都是以無量玄機劍法招式攻擊，而風子嶽也是無意間以無量玄機劍法來拆解，兩人演練，竟是絲絲入扣，就像是練了幾十年一般的同門師兄弟在演武一般。

  風子嶽心中暢快，無意間窺到了武學的一個新天地，手上劍法越來越快，也越來越是純熟。

  雖然因為無法理解無量玄機劍法的總綱，無法將劍法精義，發揮到極限，但是單憑這招式之中隱含的意蘊，就讓他受用無窮。

  此等劍道，分明是奇詭的極致。

  而風子嶽所創劍神訣前七式，卻是堂堂正正，大開大合的招式。

  與之相輔，更有領悟。

  奇正相合，乃有無上妙用，若是真正能夠做到這一步，可稱天下無敵！

  風子嶽的心中個，隱隱有這樣一種感覺。

  只不過對現在的他來說，這無量玄機劍法之奇，還無法盡數領略，而自身劍道，也沒有發展到極限的地步，那等到這奇正相合，不知要什麽時候。

  但即使是遠遠的一個目標，就能讓他這樣癡心於武道之人歡欣鼓舞！

  “好！好劍法！”

  劍癡卻是高聲喝彩，他連續將九九八十一路無量玄機劍法都施展出來，卻都被風子嶽輕描淡寫的化去，等到風子嶽進攻之時，他卻不得不往後退卻。

  “你只看了半刻時光，就能抵得上我幾十年苦修！天才！你才是真正的天才！”

  他哈哈大笑，聲音之中，有濃厚的敬佩之意！

  “將這劍譜給你觀看，果然沒錯！”

  劍癡長笑聲中，風子嶽也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對他點了點頭，“這劍法確實博大精深，我略有所悟，卻不能完全盡知，不過對我武道來說，大有裨益，要多謝劍癡兄你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