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夢中是

  “呀，什麽東西？！”

  幼錦聽著那從地下傳來的嘶吼聲，整條魚都緊繃了起來。

  三生眉頭微挑。

  “你聽得到？”

  “聽得到呀！”

  幼錦轉了個方向，看向三生，略略有些疑惑。

  “這個……我不應該聽到嗎？”

  三生輕輕搖了搖頭。

  “聽得到，便說明，你與我佛有緣。”

  也的確……該是有緣的。

  幼錦晃了晃魚尾，似是有些羞澀。

  “我不知道，我與佛有沒有緣……與三生，肯定是有的！”

  所以才會遇見。

  三生沒答，輕輕笑了起來。

  眉眼彎彎，面容和藹。

  “前不久，小僧去了一個地方，見了一個人，回來之後……便做了一個夢。”

  他看著木屋的下方，眸中情緒逐漸淡去，便仿佛是，在透過這木屋這地面，看著其他什麽。

  “夢中是，天地初開，世間……有神……”

  幼錦聽著，突然便有種感覺。

  這個人，好似要離去了，離的遠遠的，她再也企之不及。

  莫大的惶恐湧上心頭，幼錦一尾巴拍散了泡泡，蹭了蹭三生的手心。

  感受著透到鱗片上的溫暖，心頭稍安。

  三生指尖動了動，並未阻止她的舉動。

  繼續說道。

  “昨夜，小僧……又做了一個夢。”

  ——

  他是一塊山石所化的妖，按理來說，該是帶著一身妖氣，降生在這世上。

  偏偏……他這山石，是生在一棵奇異樹下。

  樹名菩提，傳說，是佛祖悟道之地。

  他在菩提樹下醒來，不知佛理，卻帶佛光。

  而在他醒來之後，那菩提樹便隱於虛空，消失不見。

  隻將他，一個天生佛光的石頭妖，留在了這個世界上。

  他名三生。

  這是他醒了之後，腦海裡唯一的一個信息。

  三生不知要去何處，要做何事，便順著感受到的，佛光最甚的方向，一路向西。

  一步步行過，他通過生而便異於常人的聽覺，學會了許多東西。

  人言，人事，以及，人與妖魔。

  人類，是厭惡妖魔的。

  但他這石頭妖的身上，並無妖氣，看上去與人無異。

  所以，人類向著他釋放了善意。

  他是僧。

  人類便樂意念聲佛號，送上吃食，隻為積上幾分善緣。

  他很感謝，也信了世間美好。

  漸漸地，忘卻了自己石頭妖的身份，以人自居。

  那天，他走進那個佛法的國度，在休息時，遇上了一隻妖。

  是夜，他在林中樹下，背靠著樹，半睡半醒。

  那妖不知從何處來，躲在樹後，看了他許久。

  然後摸上來，試探之後，依偎著他，睡了整整一夜。

  他知道，只是選擇了不知。

  因為他這石妖，只有凡人體魄，並不會任何妖法。

  即便是揭穿了小妖的身份，也可能打不過。

  為了小命著想，他選擇了裝睡。

  還好，那小妖並未有傷他的意思。

  一夜過去，小妖在他醒來之前，匆匆離開了。

  他也便松了口氣。

  起身繼續趕路，走進了一座名為諸相的城池。

  這諸相城中，只有一個寺廟，名為諸相寺。

  三生能夠感覺到，這唯一的一座寺廟中，有著什麽吸引自己的東西。
    他邁步走進了這座寺廟，並得以……在其中拜了師。

  師傅，是一個老僧，佛號圓定。

  是這諸相寺的住持，也是這諸相城，實力最為強大的一位佛修。

  他開始學習佛法，也入了修行之門。

  每日不斷鑽研，日子，突然之間變的充實了起來。

  三生並不覺得累。

  只要看著佛法，他便覺得人生圓滿了。

  似乎……上天早就注定了，佛法，是他一生所要追尋的東西。

  如果說，還有什麽意外。

  那可能便是，每個夜晚都會悄悄來到他身邊的，那隻小妖。

  小妖修為不深，才能化形，甚至，連人話都不會說。

  每次，都是在他睡下後來，在他醒來前去。

  不時張口咿呀幾聲，或者衝著他，吐上幾個泡泡。

  三生開始的時候會有擔心，想著要不要與師傅說。

  可又想想，這小妖並未有害他的意思，若是說與了師傅，師傅打算除妖怎麽辦？
  三生選擇了隱瞞。

  在與那小妖默契的度過了一個月，他的實力，基本確定能夠對付得了小妖之後。

  他裝睡引來小妖，在她放松之時，睜開了眼睛。

  小妖果真被嚇了一跳，身形縮小，從一個漂亮的小姑娘，變成了一尾鯉魚。

  只有他一根手指長短。

  可小了。

  他愣愣看著，那鯉魚，卻是甩著尾巴，蹦躂著向屋外跑。

  三生急忙跳下了床，將鯉魚拿在了手上。

  剛想開口說點什麽，便見這鯉魚用尾巴擋著臉，一副羞澀的模樣。

  ……有些可愛。

  三生這樣想著。

  他向著鯉魚表現出了自己的善意，提出了，與之成為朋友的想法。

  鯉魚同意了。

  那天開始，他的生活，又多了一件事情:
  在夜晚，教鯉魚說話識字。

  鯉魚很聰明，隻半個月的時間，便可以與他進行交流。

  那天，她化作人形，纏著他道。

  “三生三生，你為我取個名字吧？”

  “可以嗎？”

  他問。

  “嗯，要三生起！”

  她答。

  起名，是個很認真的事情，偏偏他只是一想，心頭便有了計較。

  她第一次展露本體，小小的，讓他一眼便覺歡喜。

  她的本體金紅，恰如錦繡。

  可能……從那一刻開始，他的心中，便有了她的名字。

  三生脫口便想說出來，卻是突然，感覺到了不妙。

  他真的，只是將這小妖……當作朋友嗎？

  “我不知。”

  “隨意起一個嘛，三生起的，我都會喜歡！”

  “是，真的不知。”

  “啊……這樣……”

  鯉魚很失落，可不過一會兒，又打起了精神。

  “三生三生，要不你叫我小鯉吧？小鯉魚嘻嘻……也很好啊！”

  “……好。”

  “那你快快，叫一聲！”

  他沒出聲。

  鯉魚便纏著他，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他都有些懷疑，這不是一個鯉魚妖，而該是個什麽雀兒妖了。

  三生還是敗下陣去，張口喚了一聲“小鯉”。

  她的開心，便整整持續了好幾日。

  真是……好容易滿足。

  三生想著，又覺心頭蒙上一層陰霾。

  佛法，講求心靜。他若不願棄了佛，便該棄了這份……情。

  (本章完)